百度的复苏之路

李莉

否

极泰来。

2017年1月17日，百度宣布前微软全球执行副总裁陆奇出任百度集团总裁和COO，而在此前一周马东敏刚刚回归百度，任CEO特别助理。

百度集团总裁和COO陆奇

一年后的2018年1月19日，李彦宏成为首位登上《时代周刊》封面的中国互联网企业家，当天百度市值达888亿美元，为百度2017年的翻身仗画上了完美句号。如果把时间往前拨一年半，可能没人能想到百度的未来会是这样。

2016年5月1日，一篇题为《一个死在百度和部队医院之手的年轻人》的文章引爆了社会舆论，文章主人公魏则西之死成为百度当年难以承受之痛。在此后长达半年的时间里，百度成了各路媒体口诛笔伐的对象。更有人预测“魏则西事件”会成为李彦宏和百度的“滑铁卢”。至于百度的未来，无人关心。

当然，百度还是挺过来了。

时至今日，“魏则西事件”对百度造成的影响有多大依然无法估量，但是却可以说是百度命数中必然会遭遇的劫难，也是百度五年转型失败的明确注解。

百度转型，寸草不生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但相对的公平是有的。比如巨人，力量奇大无比，身体强壮，行走起来地动山摇，但也有弱点——转身迟缓，动作笨拙。

百度无疑是中国互联网界的“巨人”。在PC互联网时代，所有创业公司都会慑于百度的威力，在选择创业方向时故意避开其视线；李彦宏本人也建议创业公司应该去做BAT看不上的业务。

但战场上没有常胜将军。在时代趋势面前，巨人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自2010年起，移动互联网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着旧有的互联网秩序，也摧毁了大半百度在十多年时间里辛苦建立起来的竞争壁垒和优势。因为转身慢，百度发现大势不妙的时候却为时已晚，用李彦宏自己的话说就是“确实有点慌”。这也导致百度在接下来的五年时间里夺命奔跑，直至“魏则西事件”爆发。

以“魏则西事件”为节点，百度在过去的五年可以分为迷茫的两年和试错的三年。

在2011年—2013年的两年时间里，百度一直处于战略迷茫期。作为百度的最高统帅，李彦宏对移动互联网一直持抵制态度。甚至直到2012年6月举办的百度联盟大会上，李彦宏的观点依然是“移动互联网像开豪车酒驾，刺激但危险”。在同年9月，李彦宏的观点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但还是吐槽其投入远大于产出，以及忧虑于找不到适合移动互联网的商业模式。

不过此时的李彦宏显然已经意识到了危机。他在2012年11月发布的内部公开信上向全体员工喊话，要在百度内部“鼓励狼性，淘汰小资”，并警示员工“抗拒市场的变化会很危险，不如革自己的命”。这封公开信拉开了百度向移动互联网转型、试错的大幕。

在此后的几个月里，外界看到的百度还是在小打小闹。直到2013年7月16日，百度以向互联网圈投掷一枚“重磅炸弹”的方式来昭示自己向移动互联网转型的决心：百度宣布以创纪录的19亿美元收购91无线，押宝移动应用分发。

对长时间占据PC互联网入口的百度来说，转型移动互联网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扼住移動互联网的入口，如果自己没有，花再大的代价也要得到。当然，移动应用分发最后并没能成为移动互联网的入口，这是后话。

为了在入口上做文章，收购91无线只是百度的第一步，第二步便是推轻应用，试图将长尾应用的开发者拉入自己的怀抱，宣称轻应用可以实现“无需下载，即搜即用；订阅推送，沉淀用户”。这像极了微信公众号和腾讯在2017年1月推出的微信小程序的结合体。

但远不止于此。

百度意识到，不管是手机助手还是轻应用，解决的似乎都只是线上分发问题。于是，在2014年9月，百度将轻应用翻新，推出直达号，要从连接用户和信息转向连接用户和线下服务；但它还是失败了。

从收购91无线到推出轻应用和直达号，百度在移动互联网的探索不可谓不努力，却总是只见开花不见结果。究其原因，在于用户使用百度搜索服务的频次高但黏性低，海量的搜索流量无法长期持续转化成交易量。

时间到了2015年，O2O大火，从餐饮、美业到生鲜、汽车后市场，仿佛一夜之间传统服务业都和线上结合了起来。这不就是百度所谓的连接用户与服务吗？作为战略尝试，百度在2014年完成了对糯米网的全资收购，同年还推出了百度外卖。

这次，百度似乎踩在了风口上，李彦宏兴奋得在2015年7月再次加码，宣布在三年内对糯米业务追加200亿人民币投资，称要用两年的时间把百度从以PC互联网为主的搜索引擎转换成以移动互联网为主的搜索引擎；对百度外卖也计划在五年内投资90亿人民币。

但所谓风口来得快去得也快，百度正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场，O2O倒闭潮却在2015年下半年不期而至。这对于一个处在转型期的巨头来说，打击程度可想而知。

当然最大的打击还是“魏则西事件”。百度对移动互联网的探索未能符合预期，后院还失了火，整个2016年的下半年百度几乎都是在舆论的炮轰中度过的，以至于当时百度公关都换了种活法，玩起了自黑的把戏。只是换一种活法的不只是这届百度公关，其实是百度整个公司，包括李彦宏。

于是我们看到，百度将陆奇招致麾下后便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李彦宏鲜有地强硬表态：“对外要迎接新趋势，对内则要打扫门庭。对没有市场竞争力的产品该撤就撤，该关就关，该并就并。”

这才有了去年8月曾被百度寄予厚望的外卖业务卖身饿了么的事。2017年10月，百度裁撤福州研发中心，以19亿美元被收购的91无线彻底谢幕。而百度早期探索移动互联网的标志性产品——轻应用和直达号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百度糯米还不温不火地活着。

至此百度算是彻底放弃了移动互联网，将公司战略重心转移到了被陆奇誉为“第四次工业革命”的赛道——AI。

错过一个时代，还好没错过AI

陆奇加盟百度两个月后，由贝爷打造的野外生存真人秀节目第三期播出。这本是一档和互联网毫无关系的节目，但却因一个人的参与引起了科技媒体的广泛关注。当然，这个人不是陆奇，而是李彦宏。

众所周知，李彦宏此前塑造的公众形象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霸道总裁，唯一略出格的行为是参与“冰桶挑战”。他会参加真人秀，并且是吃虫子、捡牛粪、爬泥潭，大毁形象的真人秀，大大超出了外界的预料，但却完美贴合了去年一年百度的发展情况——“荒野求生”。

自移动互联网铩羽而归的百度并没有太多的路可以走，幸好有了AI。

李彦宏近日在参加某科技大会上就感叹：“属于我们的日子终于来了。”在其看来，搜索的本质就是一个AI问题，所以百度切入AI自然而然，没有了移动互联网时代到来时的那种慌乱。

但真的会因为百度做搜索就天然适合做AI吗？事实上不尽如此。李彦宏坦言在2011年、2012年移动互联网到来的时候百度没有做好准备，没有布局，有点慌，心态有些变化。那么同样是另一个时代的到来，为何这次却可以从容以对了？其实就是因为百度早早就在布局AI了。

百度在AI领域的野心可以追溯至2013年，甚至更早：在2012年年会上，李彦宏曾提出创立深度学习研究院（IDL）。2014年，百度任命AI研究专家吴恩达为公司首席科学家，负责百度旗下位于硅谷的AI实验室和北京的两个实验室。

据美国科技网站Wired报道，吴恩达为百度制定了对话式AI系统DuerOS和“百度大脑”的战略，在百度对自动驾驶的开发初期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此外，百度还先后成立了增强现实实验室、大数据实验室和深度学习及应用国家工程实验室，在2014年启动了无人驾驶汽车研发计划，并在2015年成立自动驾驶事业部。这只是百度为布局AI列出的一长串清单中的一小部分，但已足以证明百度在AI领域的前瞻性布局。

有意思的是，2013年同样是百度大力进军移动互联网的年份。作为技术男，李彦宏显然对技术的变革有着敏锐的嗅觉。在痛苦探索移动互联网的几年时间里，李彦宏是否同时在心心念念地盼着AI的东风早点刮到也未可知。

同样有意思的是，对比移动互联网和AI两个时代，会发现百度这家公司表现出的心态迥然不同。在移动互联网时代，不管是收购91无线还是押宝O2O，百度始终都在追逐风口：因为错过了进入的最佳时机而害怕放过每一个潜在的机会。而在AI时代，百度的定力却强了不少。比如近两年红得发紫的共享单车和新零售，只见阿里和腾讯赤膊上阵，却不见百度的身影。唯一能解释这种现象的理由就是，百度真的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时代。

百度强势复苏，TA怕了吗？

借用范冰冰的名言——“我能经得住多大诋毁，就能担得起多少赞美”，这或许就是百度现在的心声。

与2017年年初还在承受舆论攻击时的情景不同，现在的百度已经开始收获赞美，这很难说与工作狂陆奇近一年来的表现没有关系。

陆奇走马上任以后花了三个月重组百度的业务：一是加快从事企业风投投资的公司——百度风投落地；二是裁撤曾引发公共愤怒的百度医疗事业部，员工被强制离职或转岗；三是梳理AI业务体系，成立度秘事业部，整顿自动驾驶业务，将三个事业部合并为一个并统一向其汇报，还全资收购了渡鸦科技并投资蔚来汽车。这其中还有未经媒体报道以及不为外人所知的调整和改革，但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些措施已然开始起到积极的效果。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来自资本市场的认可。去年6月26日，京东市值突破612亿美元，当时百度的市值是619亿美元，两家公司的市值僅仅相差5亿美元。为数众多的媒体都在期待京东市值超越百度，准备熬夜见证“统治”中国互联网多年的BAT三巨头变为ATJ的历史性时刻。但媒体最终没有等来这样的时刻。

2017年7月5日，百度举办AI开发者大会，首次集中展示百度AI生态重要战略、技术、业务进展和解决方案。大会上，百度重磅发布了对话式AI系统DuerOS和自动驾驶Apollo两大开放平台，并首次提出“All in AI”的口号。这已经让资本市场看到了百度转型AI的初步成果。而随后百度还交出了一份强于预期的二季度业绩，同时财报还证明了由AI驱动的信息流广告业务所呈现的增长前景。

这直接刺激了百度的股价，开启了一轮强力的上涨模式。截至2018年1月19日，百度市值已经达到888亿美元，仅仅6个月不到的时间，其市值便增加了近270亿美元；而京东的市值还在600亿美元左右徘徊。

随着百度对AI战略的持续推进，其旗下的业务如信息流，应用如手机百度、爱奇艺，也越来越多地受惠于AI技术的进步。此外，百度已经宣布将于今年小规模量产无人驾驶汽车。

经过长达六年的布局和投资研发，百度正在享受着转型阵痛后的喜悦。当然一切也才刚刚开始，另外两大巨头——腾讯和阿里当然也没闲着，未来的竞争并不会让百度感到轻松。只是这一次百度没有掉队，反倒是阿里和腾讯慢了半拍，接下来就看这两家怎么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