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借“巧合”兴波澜

林长福

一

柯瓦连科在他后面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使劲一推，别里科夫就连同他的雨鞋一齐乒乒乓乓地滚下楼去。楼梯又高又陡，不过他滚到楼下却安然无恙，站起来，摸了摸鼻子，看了看他的眼镜碎了没有。可是，他滚下楼的时候，偏巧华连卡回来了，带着两位女士。她们站在楼下，怔住了。这在别里科夫却比任何事情都可怕。我相信他情愿摔断脖子和两条腿，也不愿意成为别人取笑的对象。是啊，这样一来，全城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还会传到校长耳朵里去，还会传到督学耳朵里去。哎呀，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说不定又会有一张漫画，到头来弄得他奉命退休吧。……

——[俄国]契诃夫《装在套子里的人》

别里科夫被柯瓦连科一推，滚下楼梯，恰好华连卡带着两位女士回来了。本已十分尴尬的别里科夫更加尴尬了。

二

离平桥村还有一里模样，船行却慢了，摇船的都说很疲乏，因为太用力，而且许久没有东西吃。这回想出来的是桂生，说是罗汉豆正旺相，柴火又现成，我们可以偷一点来煮吃的。大家都赞成，立刻近岸停了船；岸上的田里，乌油油的便都是结实的罗汉豆。

——鲁迅《社戏》

看戏时，城里来的“迅哥”想喝豆浆没喝上，热情好客的农家少年桂生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在看戏回来的路上提议“偷豆”。白天偷会被大人发现，肯定偷不成，看戏是在晚上，偷豆因而合情合理。

三

我父亲突然好像不安起来，他向旁边走了几步，瞪着眼看了看挤在卖牡蛎的身边的女儿女婿，就赶紧向我们走来。他的脸色十分苍白，两只眼也跟寻常不一样。他低声对我母亲说：“真奇怪！这个卖牡蛎的怎么这样像于勒？”

母亲有点莫名其妙，就问：“哪个于勒？”

父亲说：“就……就是我的弟弟呀。……如果我不知道他现在是在美洲，有很好的地位，我真会以为就是他哩。”

……

母亲回来了。我看出她在哆嗦。她很快地说：“我想就是他。去跟船长打听一下吧。可要多加小心，别叫这个小子又回来吃咱们！”

——[法国]莫泊桑《我的叔叔于勒》

菲利普夫妇为了显示自己的高贵、优雅和情趣，要去吃牡蛎；于勒发迹之后又破产，不得已到游轮上谋生糊口，于是，在法国居住的菲利普一家和在南美漂泊的于勒在游轮上相遇了。合情合理，毫无安排痕迹。

四

德拉用她那纤瘦细长的手指将包裹打开，伴着包裹内东西的显现，一声欣喜若狂的尖叫声也随之而来。但是这兴奋的叫声立刻被满脸的泪水和抽泣声所取代。如果不明真相的人，一定认为这位女士有些神经质。而这间屋子的男主人却用尽全力地去安慰他的妻子。原来包裹里的东西是一整套梳子。它们包括用来梳两鬓的，也有用来梳后面头发的，总之是样样俱全。其实德拉在很早之前就喜爱上这套梳子了。有一次，德拉在经过百老汇时，一眼就看到了橱窗里的它们。她真的很渴望拥有它们……

德拉将这套梳子紧紧地抱在胸前，她用了好长的时间来体味这种失去与得到交错的感觉。之后，她慢慢地抬起了头，双眼带着晶莹的泪珠，而嘴角却微微翘起，她说：“吉姆，我的头发长得很快的，我会用得上的。”她猛地像被烫着的小猫一样跳起，欢快地说道：“对了，你的礼物。”

德拉将双手摊开，一条白金的表带闪着灵动的光，就如此刻德拉的心情一样欢快。她将礼物送到了吉姆面前，问道：“吉姆，它漂亮吗？这可是我走了好久，几乎搜遍全城所有的店铺才找到的。快把你的金表拿出来，让我看看它们有多么的相配。”

吉姆没有去拿金表，反而平躺在小床上，头枕着双手，嘴角挂满微笑。吉姆说：“亲爱的，让我们把我們各自的圣诞礼物都保存起来吧。现在它们还派不上用场。因为我的金表已经被我卖掉，换了你的梳子了。现在，你去准备平安夜的牛排吧。”

——[美国]欧·亨利《麦琪的礼物》

德拉与她的丈夫吉姆，各有一样引以为傲的宝贝：一件是吉姆的金表，这块金表是他的祖父传给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又传给他的；另外一件，就是德拉的秀发。然而，德拉为了给吉姆买圣诞礼物而剪掉秀发，吉姆也为了给德拉买圣诞礼物而卖掉金表。更为巧合的是，德拉买的礼物是一条表带，吉姆买的礼物是一套梳子。如此巧合，读后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