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斯曲线会起作用吗

崔鹏

这两周几个巨大经济体的重要领导都在忙着上任和离任。其中最让人没想到的是，美国总统特朗普在Twitter上宣布解除国务卿雷克斯蒂勒森和副国务卿史蒂夫戈德斯坦的职务。之前蒂勒森曾经私下鄙视过现任总统的智商；而特朗普在Twitter上公开回应愿意和蒂勒森比比谁更聪明。但一般认为他们的不可共存性还没达到立刻要分开的地步。

当然，更关键的在于蒂勒森的继任者，中央情报局原局长迈克蓬佩奥。蓬佩奥只有55岁，而且相比他的很多前任来讲从政和外交资历很浅，但是他从政治派别上看算是茶党成员，和特朗普的政治观点更加接近，他们大概可以有更多共同语言。蒂勒森应该算是个“鹰派”，而蓬佩奥比蒂勒森更加“鹰派”（鹰派在这可以理解成，只有美国的事最重要）。在美国政府一直在鼓吹其他贸易伙伴都在占美国便宜的当口，这种换将应该很具象征意义。

更加鹰派的美国政府以及经济数据上美国就业人员工资的上涨都牵扯到另外一个更大的问题，那就是美联储加息。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很可能没有机会像美联储以前的主事者那样表现出货币政策对经济影响的看法，而是更加受潮流裹挟。3月加息几乎已在市场预料之中。而2018年美联储很可能4次小幅度加息的预测已经成为市场主流。

关于央行的任務，咱们以前曾经提到过，美联储和欧洲央行不同。欧洲央行的职能更加传统，它们只把眼光盯在通货膨胀的问题上。而美联储要关注经济体内的就业率和通货膨胀两个问题。

曾经有一位经济学家阐述过对经济体内的就业率和通货膨胀水平的管理平衡问题。简单来讲，比较高的通货膨胀水平和较高的就业率是可以互相替代的。这个逻辑是，高就业水平让就业人员总体工资水平上涨，高工资导致高消费，高消费导致物价上涨，进而触发成本推动型的较高水平的通货膨胀。这也就是说，货币当局如果触发比较高水平的通货膨胀可以带动社会就业水平；另一方面如果经济决策层收紧货币流动性，使利率上升，可以降低通货膨胀率，从而导致就业率降低。可以想象，这种可替代性在一个二维笛卡尔坐标上的表现就是，以通货膨胀率为横坐标，以就业率为纵坐标，然后它是一条切点斜率为负数的曲线。

发现这条曲线的人叫威廉菲利普斯，他是在1958年分析英国1861年到1913年的通货膨胀水平和社会货币工资水平之间的关系时发现这种替代性的。因此这条曲线也叫菲利普斯曲线。菲利普斯其实不是顶级经济学家，菲利普斯曲线开始也没有被更多人重视，但是后来，伟大的萨缪尔森引用并命名了这个发现，而后美国的相关数据也得到验证。

当然，对于菲利普斯曲线是不是真实存在，其他经济学家是有不同看法的。比如，支持“货币中性论”的米尔顿弗里德曼，还有“理性预期”的罗伯特卢卡斯，他们都认为平均来说，不论是资本家还是员工，他们都已经学会了理性预期，而不只看名义工资收入，因此通货膨胀对就业起到的作用是非常微弱的。

说了这么多，其实菲利普斯曲线是否存在对美国并不是特别要紧。更大的问题来自于新兴市场经济体。如果美国的政策执行者更加鹰派，而且美联储也被裹挟其中，那么受到加息影响最大的可能是那些新兴经济体的就业率。

另外，非常想说一句的是威廉菲利普斯这个人，他是新西兰人，挺有趣的。这个人提出了菲利普斯曲线之后就任由几个头牌经济学家去争论，其中萨缪尔森以及与他站一派的罗伯特索洛在1970年代到1980年代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另一派的弗里德曼、卢卡斯以及后来的詹姆斯布坎南在1970年代到1990年代也都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而菲利普斯本人对此参与不多，1960年代后他便去了澳洲。早年他在爪哇学过中文，那时就对中国研究有兴趣，所以后来他在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开设了当代中国研究中心，开始研究中国经济。可能是当时的中国经济太烧脑了，没过几年他就去世了，只有6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