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
我的名字叫悠然,从小我就是个活泼好动的调皮鬼,虽然我是个女孩。妈妈为了让我能安静地待会儿,不再像个“多动症”,便给我找了个小伙伴—小提琴。那时的我还不知道,它也许会是我一生的好朋友呢。
回想起刚开始学琴那会儿,我是有些被动的,因为大部分4、5岁的孩子都缺乏自律性。然而,每天幼儿园放学后,我必须先练完琴才可以出去玩。很多时候,我虽然听话地站在谱架前,心却早已飞到了院子里,耳朵听着其他小朋友的玩闹声。现在想来,儿时的练琴效率有点低。不过,我认为这也是儿童早期自我约束力养成的一个阶段。
每周我都盼着周六的到来。你是不是会问,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每周六我会去巨人学校上小提琴课,课后的奖励是最令我期盼的事。如果乐曲完成得好,妈妈就会带我去吃麦当劳。那时的麦当劳在我心里已然是大餐了。渐渐地,小提琴进入了我的生活,练琴也成了一种习惯,我也开始真正地用心与它交流了。
心怀大舞台
第一次登上舞台是在大班时六一儿童节的联欢会上。虽然是3把小提琴的齐奏,但我还是无法掩饰上台前的紧张与兴奋。当乐曲结束,台下的家长和其他小朋友们一起为我鼓掌,我收获了人生中第一次用汗水播种的果实。这似乎让我对小提琴有了更加浓厚的兴趣和好感。
从《铃木教程》到《中国作品集》,从西欧的小步舞曲到中国特有的民族五声调式,我会演奏的乐曲越来越多。虽然小提琴是来自西方国家的乐器,但音乐是无国界的,优美的旋律、悠扬的琴声,总是会引起大家的共鸣。随着我兴趣的浓厚,妈妈也开始带我去听音乐会,去中央音乐学院观看小提琴比赛。从那时起,我有了心中崇拜的偶像。看着那些大哥哥大姐姐的演奏,我的眼神里满是羡慕,默默地想着,有一天要是我也能登上这个舞台,那该多好!
我的恩师
小学四年级那年,我遇到了我的恩师向泽沛老师。向老师已年近花甲,但并非我想象中那种严肃刻板的老爷爷。他十分和蔼,会充满耐心地回答我所有的问题。难得的是,从上课到下课不论多久,向老师都会和我一起演奏并重复给我做示范。每当向老师在演奏时,我都能强烈地感到他对小提琴的热爱之情。
从儿时的集体大课到跟随向老师一对一的小课,上课时再也不容许我走神了。短短的半年,我对小提琴与古典音乐有了更多的、崭新的认识与了解,我的演奏也有了很大的进步。
每周我都盼着去向老师家上课,他会给我们准备果汁,给家长倒一杯清冽的茶水。向老师恐怕是我遇到的最谦逊和蔼的老师了。向老师不仅仅教会我怎样演奏小提琴,在无形的耳濡目染中,我明白了一个人的德行比才能更加重要。这时的我,真正喜爱上了小提琴,并且愿意主动地去练习。
向老师教我的第一首协奏曲是《莫扎特第三小提琴协奏曲》,这是我很喜欢的一首乐曲。还记得那是炎热的夏夜,写完作业后我就会站在窗边聚精会神地练琴。令我开心的是,在院中乘凉的邻居们也夸我的琴声很悦耳,这对我来说是莫大的鼓励,因为我发现自己的琴声也可以给别人带来了快乐。
练习新的乐曲时往往是乏味的,甚至会有些困难。我必须听着节拍器,专心地默念每一个音符、左手的指法、右手的弓法还有运弓的位置,再加以练习,完整的旋律便逐渐呈现出来。每当这时,我的心里才能会小有成就感。从接触一首新曲子到可以熟练地演奏它,有点像“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和向老师学琴后,他大量地教我演奏和接触不同的曲目,而不是仅限于考级曲目。音符就是小提琴的画笔,我练琴的过程就像在和它一起反复涂写、描画出新的色彩。
辛苦是成功的勋章
平时妈妈工作很忙,大多时候是姥爷陪我去上课。姥爷与向老师是同年生人,那时的他已年过六十。“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这是学琴时姥爷常对我说的一句话。不论是严冬还是酷暑,姥爷都会陪我去上课,周日还要陪我去东城区少年宫参加银帆交响乐团的排练。还记得姥爷和我一起从西四环的板井路骑车到东二环的东直门南大街,现在想来,骑行的路虽有些辛苦,但沿路的风景早已成为我成长道路上一幅生动的画作。它描绘着勤奋与坚持才是通向光明大道的唯一捷径。
3年的耕耘收获满满,在向老师的悉心指导下,我在演奏上有了很大的进步。当我演奏着贝多芬《D 大调小提琴协奏曲》去考附中时,我还没想到,冬日雪地里被踏出的那条小路,正引领我走向自己的专业演奏与学习之路。
从附中到走出国门
2005年,我考入了中国音乐学院附中。还记得走出考场没一会儿,考官就出来问我,是否愿意改为中提琴专业,那时的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所措,因为我并不太了解中提琴。
后来才知道,是曹海老师看中了我在条件上的优势—手指长、胳膊长、个子高,更适合演奏中提琴,才选中了我。曹海老师便是引领我走向中提琴专业学习道路的恩师。
懵懂的我便结识了另一位弦乐朋友—中提琴,尽管这段友谊的开始,我有些不情愿。
记忆中的中国音乐学院附中,是位于后海旁柳荫界深处的恭王府。那年的钢琴管弦班一共14人,同学们都来自五湖四海,操着各地的方言,从生疏到一起玩乐。
进入附中的前两年,我的脑袋里有個弯一直没转过来,班里就我一把中提琴,为什么让我改专业呢,难道是我小提琴拉得不好吗?年纪小又有些幼稚的我总是想不通。那时的中提琴专业还有些冷门,也很少有人了解,连我也是在初三那年才真正开始用心地去对待它的。那两年,我越发了解它,它在我心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高。这些都离不开曹老师对我的悉心教导。
曹老师的演奏很具有感染力,他对教学也很负责。现在回想起刚进校的两年,心中不免有些惭愧,但很感谢曹老师对我的耐心与循循善诱。
虽然中提琴与小提琴的外形相似,但是它比小提琴大一些,音色与演奏方式也有很多需要区分开来的地方。顾名思义,中提琴的音域属中音区,音色柔和而醇厚,而小提琴的音域属高音区,音色悠扬而灵动。中提琴通常在室内乐与交响乐中作为衔接高、低声部的重要声部和一些复调及节奏性的部分,而小提琴通常演奏乐曲的主旋律或炫技的部分。
从发音到运弓,从不解到逐渐领会,从每日枯燥的空弦练习到接触各种中提琴作品,从豆蔻年华到我长大成人……附中的6年仍旧历历在目,那些伴着琴声与笑语走过的时光,定格在了我人生的第一乐章。随之而来的第二次考学,将我引领到了中国最高的音乐学府—中央音乐学院。
2011 年初秋,我踏入了从儿时就梦想着的音乐殿堂。这4年的大学生活使我收获良多。平日里除了专业课与必修课,学院还开设了许多与音乐、艺术相关的选修课程。从民族乐器、中国传统戏剧到作曲与曲式,这些课程不仅可以帮助我们了解自己专业以外的乐器与音乐文化,还可以提高我们的艺术修养,对我们的演奏和对作品的理解也颇有帮助。
身在海外,心系祖国
清晨的鸟鸣伴着琴房楼中传来的音阶声,新的一天开始了;夜空中稀稀落落的星星映照着回宿舍的路,我的琴也该进入属于它的梦乡了。大三那年,我有幸随中国青年交响乐团,由刘延东副总理带队出访俄罗斯,参加了中俄文化交流年的演出活动。同年也随乐团应邀参加了“欧洲青年古典音乐节”在瑞士与德国的巡演。当《瑶族舞曲》奏响在柏林爱乐大厅时,我们很激动,自豪并满腔热血地演奏着属于中华民族的歌谣。也许是那时,我开始有了一种使命感——毕业后来考德国的音乐学院,在这里学习,并把更好的古典音乐文化与思想带回祖国。这是又一个梦想的生成,尽管我的力气九牛一毛。
我是幸运的。2015 年7月,在忐忑不安等了一个半月之后,在我开始绝望并安慰自己时,我收到了汉堡国立音乐与戏剧学院的录取通知书。7月的北京阳光明媚,记得那天在14楼的琴房,我是蹦跳着回宿舍的。从小没有离开过家的我,就要去德国求学了。在机场走向登机口时紧咬着嘴唇的我告诉自己,我该长大了。
两年瞬间即逝,留学生活不仅是学习专业与文化,更是学习如何独自生活、独立生存。
米兰·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写道:“一个人生活在异国,就像在空中行走,脚下没有任何保护,而在自己的国家,不管什么人,都有祖国这张保护网,一切都颇具人情味,因为在祖国,有自己的家人、同事、朋友,可以用童年时就熟悉的语言毫不费力地让人理解。”那是我去德国的第一年,在深夜的台灯下看到这段话,很是感同身受。我们总是离开家才会想念家的温暖,走出国门才会想念祖国的怀抱,当然还有祖国的美食。
留德的那些日子
每学期各主科班都会在学校的音乐厅举办两次班级音乐会,这很好地锻炼了我们的舞台经验,学校的乐团也会举办两到三次的大型交响音乐会,包括帮作曲系同学演奏的新作品,也让我们了解了当代作曲的不同曲风与新演奏法的发展。
汉堡属于温带海洋性气候,是德国最重要的海港,而这里的天气却令人头疼,阴雨天居多,并且冬天很长,4月份还穿着羽绒服。每年的10月到来年4月,心情总是没有6、7月的好,也许是因为夏日的到来便是回家的日子吧!
德國的生活虽然单调,饮食也有些乏味,但很适合安静地学习。转眼间又快到了回德国的日子,每当我孤独想家时,总会想起那句“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求学路上或许稍有坎坷,可是投机取巧是行不通的,这是我吃过的亏,耍过的小聪明。
现在,我的愿望是汲取到丰富的营养,回到祖国当一名教师,把中提琴演奏与古典音乐的文化传递给更多的人,为日益繁荣的祖国使上一点劲儿。
莱茵河的水缓缓流淌,祖国强盛是人心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