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玮
劈 柴
自诩木匠的人,为我削制过一只风信标
高耸的杉杆上面
一大把芦苇穗子脱落之后
隆冬降临。我借用木匠的工具
在院内劈柴:锯子尖叫,斧头呼啸
年轮四分五裂,心心相印的木质花纹
再美,也找不到它们的另一半了
冷眼夹杂风言风语,相同的命运
让它们,抱团取暖。我抱着它们走进厨房
看母亲把灶火,烧得贼旺
那时母亲还年轻,美丽的面容
正专注于往落灰中埋一块红薯
她想用红薯的香气
掩盖我掌心,那个血泡的疼
豆 类
母亲似乎在央求我:给你说件事
听完,不许数落我。看来
她被父亲数落过了
城乡接合部,有一片小树林
林间空地上种着稀稀拉拉的黄豆
已经收割完了
母亲说她是趁着遛弯儿的机会
发现了那些散落在地面上的黄豆荚
她一次次弯腰,把它们捡回来
近二十年的糖尿病史
母亲没有明显的并发症。腿脚发软
应该是最严重的一种
父亲的爱太狭隘。他不在意母亲的小惊喜
也不愿意母亲在花甲之年
还偷偷愛着豆类
顶针儿
回乡下,在大街上遇见那么多
手戴顶针儿的女人
庄乡的称谓中
她们是奶奶、大娘、婶儿和嫂子
娘也有。不做针线活儿
就当它是一枚漂亮的戒指
萤火虫
与女儿探讨萤火虫的微光
我的心里,涌现出莫名的空落:
仅仅隔着一条黄河
却不能把对岸山中的那些小灯笼提回来
在我居住的鲁北平原
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神秘物种
无论怎么演示,她都不明所以
我凭空乱舞的手臂,只模拟了低处的飞行
隔岸观火。一些明昧不清的念头
已在不经意间,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