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征时期党的民族政策及其历史影响

2018-03-26 13:43:35于安龙
长白学刊 2018年2期
关键词:长征红军少数民族

于安龙

(天津理工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天津 300384)

红军长征这一深刻改变中国革命进程的重大事件至今已逾80余年,回顾历史,中国共产党之所以能够取得长征胜利的伟大成就,是众多因素合力作用的结果,其中就包括制定和执行了正确的民族政策。

一、长征时期党的民族政策的主要内容

长征中虽然党和红军面临的形势十分严峻,困难超乎想象,但党对民族问题极为重视,所制定的民族政策正确而有效,奠定了红军长征胜利的重要基础。

(一)严格保护少数民族群众的利益

党在长征途中高度重视保护少数民族群众的利益,制定了严格的行军纪律,要求广大红军战士切实遵照执行,坚决杜绝侵犯群众、损害群众利益的事情发生。“必须坚决纠正那种借搜山、收集粮食等名义擅入民家乱翻、乱拿、乱捉人、烧房子的行为……对于这种行为,不惜严厉制裁直至枪决。”[1](P360)对于群众的庄稼、牲畜以及其他物件,党都明确要求严加保护、绝不损毁,如出现意外则需要照价赔偿。此外还明确规定,如有借用群众的东西,需要及时归还;如需购买群众的东西,则必须坚持公平交易的原则,以高于物件本身的价格付款,决不让少数民族群众吃亏,并严禁强取豪夺、强买强卖,“有因饿取土中萝卜者,每取一头,必置铜元一枚于土中”[2]。党和红军还把没收的地主豪绅的财物分给汉族与少数民族贫困群众,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他们的困苦生活。在一些少数民族地区,党和红军严厉惩治当地恶霸劣绅,释放被反动派监禁的无辜群众,有力地促进了当地群众的解放。在彝族地区,红军废除了“换班坐质”的民族压迫制度,得到了彝族群众的热烈拥护。由于少数民族地区社会经济发展比较缓慢,耕种技术落后,党和红军还经常组织战士帮助群众从事农业生产,传播先进生产经验,推动了当地生产力水平的提高。而帮助群众收庄稼、砍柴火、扫庭院等助民活动,在长征中更是屡见不鲜,由此也为红军赢得了“菩萨兵”“仁义师”的赞誉,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少数民族群众对汉族军队的偏见和错误认知。

(二)反对民族歧视、民族压迫,主张民族平等和民族团结

中国共产党历来重视民族问题,倡导不同民族间的平等与团结。然而,在国民党政府和地方军阀的民族压迫剥削政策下,少数民族群众备受欺凌和压迫,其基本的生存权、发展权受到严重侵害,一部分人不仅毫无人格尊严和人身自由,甚至被当作牲口和“会说话的工具”而遭到任意买卖或虐待。这不仅有碍民族内部的团结和谐,而且极大影响着汉族与少数民族之间的关系。面对这一严酷现实,党在长征途中广泛宣传民族平等理念,反对任何形式的民族歧视和民族压迫。在党所发布的几乎所有有关民族政策的指示、公告和标语口号中,民族平等、民族团结都是其中的重要内容,从而有利于从根本上改变少数民族群众长期所处于的不平等地位和所承受的不公平对待,促进民族之间的团结和谐。如红一方面军发布的《关于对苗瑶民的口号》第一条就明确提出:“实行民族平等,在政治上、经济上苗人与汉人有同样的权利!”[1](P246)这样一来,为广大少数民族群众深入了解党的政策主张,促进他们思想觉悟的提高和政治态度的转变奠定了基础。

(三)尊重少数民族风俗习惯和宗教信仰

不同民族在长期发展过程中形成了各自独特的风俗习惯和宗教信仰,体现着各民族的历史文化和价值观念。坚持民族平等的基本原则,首先要尊重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和宗教信仰。否则,就有可能伤害民族感情,破坏民族之间的关系。因此,在沿途经过少数民族地区时,红军领导人以身作则、率先垂范,带头尊重少数民族群众的民族风俗、宗教信仰,并要求战士们严格保护少数民族的宗教场所(如喇嘛寺、清真寺)和经书神像等,充分尊重各民族的宗教感情、信教自由,如红军抵达回族聚居区后,严格遵守纪律,不进入清真寺、不用回民餐具,不使用回民忌讳的词句等。红二、六军团指战员在行军途中坚持学习《战士读本》,其中规定:“要努力争取番民群众,巩固番民和红军的亲密关系,不要伤害番民的风俗习惯和宗教感情,坚决反对大汉族主义,反对轻视番民。”[3](P79)在尊重少数民族风俗习惯和宗教信仰方面,广大红军战士谨言慎行,一方面使党的民族宗教政策更加具体,另一方面也得到了少数民族群众的支持和拥护,为党顺利通过少数民族地区,动员少数民族群众积极投身抗日救国伟大事业奠定了一定基础。

(四)团结少数民族上层人士和宗教领袖

少数民族上层人士和宗教领袖在当地往往具有较高的威望和一定的权势,在各民族事务中有着举足轻重的重要影响,如土司、头人、奴隶主、封建贵族、土司牧主、千百户及活佛、大小喇嘛、教主、阿訇等宗教上层人士等,他们与本民族群众还有着密切的联系,在群众中具有一定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在带领群众反对汉族军阀、官僚、财富佬的民族压迫方面能够起到一定的革命作用。因此,建立与少数民族群众的密切联系,首先要争取少数民族上层人士和宗教领袖的同情与支持,逐步扩大党的统一战线,这也是长征途中做好民族工作的内在要求。实际上,中国共产党所致力于建立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是包括各少数民族在内的最广泛的统一战线。因此,长征伊始党就注重联络、团结瑶族首领,鼓励、支持他们的革命斗争。在云南,朱德、贺龙、王震等人主动与当地民族首领、宗教领袖联络,向他们详细介绍党的民族政策和抗日主张,使他们受到了极大的感召,从而开始积极援助红军,同时也在很大程度上缓和了民族之间的矛盾,促进了民族团结。

(五)帮助建立少数民族政权和武装

鉴于少数民族受剥削、受压迫的现状,只有走苏维埃的道路,才能真正实现民族的解放。为此,党在长征途中大力帮助少数民族建立自己的革命武装和政权,指导他们以自己的力量维护自身合法权益。红军长征经过贵州时,曾帮助当地苗、瑶、布依等民族建立了几十支游击队、游击团,人数达数千之众,并成立了中共贵州省工作委员会和中共遵义县委员会,有力地推动了这些地区民族革命斗争的发展。在冕宁,红一方面军协助组织了彝汉人民联合的革命武装抗捐军,开展了游击活动和抗捐抗租的革命斗争。1936年初,红军在甘孜、炉霍等地成立了博巴自治政府;5月,红军又帮助回族群众建立了豫海回民自治政府以及区、乡苏维埃政权,使回族群众有了自己的基层政权。当然,在帮助少数民族组织革命政权形式的问题上,党也意识到必须考虑不同地区、不同民族的特殊性,应根据各民族阶级分化和阶级斗争发展程度来决定,而不是一般地组织工农民主专政的苏维埃。此外,党和红军还大力培育使用少数民族干部,“必须挑选一部分优良的番民给以阶级的与民族的教育,以造成他们自己的干部”[1](P308),使他们在民族革命斗争中逐步锻炼成长起来,逐步成为党领导下的维护本民族利益的重要力量。

二、长征时期党的民族政策的鲜明特点

长征是党的历史上一段特殊而重要的时期,基于当时现实情况和时代背景而制定的民族政策也具有一定的特点。

(一)地域广泛的民族实践与调研

我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之日起就十分重视民族问题。党的“二大”宣言及其相关决议案提出了解决国内民族问题的基本主张,中华苏维埃共和国成立后也通过了《关于中国境内少数民族问题的决议案》,比较系统地阐明了党关于少数民族问题的基本主张。这些都为我们党正确处理民族问题指明了方向,但是在一定时期内,党和红军主要活动在汉族地区,同少数民族群众接触的机会比较少,对于民族矛盾、民族纠纷还缺乏深刻的了解和认识。而在长征途中,红一方面军、红二方面军、红四方面军和红二十五军的长征里程分别达2.5万里、2万里、1万里、1万里,行经区域有湘、桂、黔、滇、川、康、甘、宁等十几个省(区),途径了土家、苗、侗、壮、布依、白、纳西、羌、彝、藏、回等众多少数民族聚居区。其中,以红一、红二方面军在黔、滇、川、康等省(区)经过的少数民族地区最多,以红四方面军在少数民族地区停留的时间最长,仅在川、康边的藏、回、羌等民族地区就达一年以上。[4](P190)可以说,这是党的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民族实践,其所接触的少数民族群众之多、范围之广、时间之长皆属首次。

在这个过程中,由于直接面对少数民族群众,能比较深入地把握民族问题的症结之所在,有利于加深党对少数民族地区经济社会情况的了解,堪称一次重要的社会实践调研。“必须进行深入的关于少数民族情况的调查,并依据这个发布切合于某个少数民族的具体的宣传品、布告、传单、图画、标语,等等。”[1](P340)在此期间,通过直接的实地体验以及与少数民族群众的广泛交流,使党对我国的民族历史、民族现状有了更加深入的把握,为了做好民族工作,红军各部队成立了专门的民族工作机构,调查研究各少数民族的政治、经济、土地关系、风俗习惯、语言文字等,为制定正确的民族政策打下了坚实基础。“当时,对少数民族地区的调查研究虽未形成规模,但调研的内容已相当广泛,如人口、族称、社会制度、阶级分化、风俗习惯、宗教特点、少数民族地区社会经济政治情况与汉族地区的差别及其原因,等等。通过调查研究为制定政策和策略提供客观依据,逐步成为党在民族工作中遵循的基本原则。”[5](P114)总之,在继承和发扬调查研究优良作风的基础上,党在长征中积累了解决民族问题的成功经验,为推进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奠定了良好基础。

(二)重视程度高,贯彻执行力度大

长征中党所制定的民族政策不仅符合少数民族地区的实际情况,深刻反映了党为人民群众服务的根本宗旨,而且对这些民族政策的贯彻力度之大,重视程度之高,都是前所未有的。1935年7月10日,《红星报》发表社论指出:“不懂得共产党的民族政策的不配当一个共产党员,不了解争取少数民族的重要性和不参加这一工作的不配当一个好的红色战士!”[1](P297)这一时期党成立了专门的民族工作机构,如“少数民族委员会”等。1935年8月19日,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在讨论中央领导分工时,决定由凯丰负责少数民族工作,正式成立了“中央少数民族委员会”,这是自党成立以来第一个在党中央机关设置的民族工作专门机构,并充分体现了党对民族工作的高度重视。1936年7月,中央政治局再次召开常委会议,决定成立中共中央少数民族工作委员会。这些民族工作机构的成立,加强了党对民族工作的领导,对于协调民族关系,解决民族问题,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此外,党的领导人还带头践行民族政策,并充分尊重少数民族的宗教信仰和风俗习惯,并产生了一定的示范带动效应。例如,毛泽东就非常关注党的民族政策的贯彻执行情况,反复告诫战士们要理解和尊重少数民族群众。1935年5月,中央红军到达彝族地区时,他郑重嘱咐刘伯承:“先遣队的任务,不是去打仗,而是宣传党的民族政策,用政策的感召力与彝民达到友好。”[6](P454)毛泽东的正确引导,促成了刘伯承与彝族首领小叶丹的彝海结盟。而针对一些红军战士对少数民族群众的疑惧心理,毛泽东亲自做战士们的思想工作,引导他们放下心理负担,善于团结少数民族同胞。在此过程中,朱德、彭德怀、贺龙等领导人也都身体力行地践行党的民族政策,为广大红军战士树立了良好的典范,如红二、六军团在经过滇西北藏族聚居的中甸时,贺龙带头执行党的民族政策,充分尊重当地的风俗习惯与宗教习俗,专门派人维持宗教寺庙的秩序,严格要求红军不得随意进出宗教场所,并亲自向喇嘛寺赠送“兴盛番族”锦旗,加强与当地宗教领袖的交流,表明了党和红军的真诚态度。类似的举措使少数民族上层人士大为感动,小叶丹、格达活佛、卓尼土司杨积庆等,无不是受到了党的民族政策的感召而改变立场、援助红军的。

党中央的高度重视推动着党的民族政策在实践中得到了有效贯彻执行。长征开始后,党中央、红军总政治部非常重视民族问题,接连下发了关于民族政策的指示、训令、公告,如《中国工农红军政治部关于苗瑶民族中工作原则的指示》《中国工农红军总政治部关于红军沿途注意与苗民关系加强纪律检查的指示》《中国工农红军总政治部关于瓦解贵州白军的指示》等。这样的明确要求和严令训诫,有利于督促广大红军战士自觉地把思想和行动统一到党的民族政策上来,也使党的民族政策的贯彻落实有了组织基础和机制保障。而广大红军战士较高的思想觉悟则是党的民族政策得以贯彻落实的重要原因,作为直接执行者和践履者,他们克服各种困难和挑战,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严格遵守执行,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诠释着党的政策精神,使党的民族政策有了广泛的群众基础和社会基础。

(三)具有坚实的现实基础和良好的反馈机制

长征途中,党中央一直处于颠沛流离的状态中,随军行进在广大少数民族地区。党中央直接活跃在民族实践的第一线,与少数民族群众近距离接触,并在这里制定民族政策、督促民族政策的贯彻执行,这在党的历史上是较为少见的。在充分把握少数民族历史和现实情况的基础上,党中央所制定的民族政策立足于维护少数民族群众的利益,契合少数民族的实际情况。期间,对于少数民族所深受的剥削和压迫,所承受的困苦生活和不公平待遇,党中央也有充分了解。因此,其所制定的民族政策直指少数民族群众受苦受难的根源,着眼于少数民族群众的彻底解放,有着强烈的现实针对性和实践操作性。所以,党在长征途中向少数民族群众阐明,只有推翻国民党政府的反动统治,建立自己的苏维埃政权与武装力量,坚决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才能真正实现民族平等,推动各民族的解放。此外,由于各少数民族的历史文化、风俗习惯不尽相同,其所面临的民族矛盾和问题也有所差别,因此,党的民族政策必须立足现实,具有一定的灵活性和针对性,能够根据民族实践中的不同情况及时做出调整,做到因地制宜。所以,长征中不同时期(长征初期、长征中期、长征后期)、不同方面军(红一方面军、红二方面军、红四方面军)都根据实际情况制定出了相应的民族政策,这样就使党的民族政策极富针对性和区分性,展现出了雄厚的生机与活力。

任何政策的制定、实施都应该有一定的反馈和完善机制,针对实践中出现的问题,及时作出调整和补充,这是政策完善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长征中,党的领导人与战士们同甘共苦、并肩战斗,对于战士们思想上的疑惑和民族实践中碰到的新问题、新状况,能够及时加以解决并补充到党的民族政策中,这种反馈机制是非常务实高效的。如红军长征进入贵州、四川等地少数民族地区后,针对一些红军战士使用“猓猓”“狪狪”等侮辱性称呼的现象,《红星报》发表了正确使用少数民族名称的文章,及时纠正了实践中的一些错误做法。进入彝族聚居区后,为了缓和彝族群众的敌对情绪和疑惧心理,党还要求红军战士要送每位彝民一件礼物。这样的有效举措都是建立在对民族实践情况充分把握的基础之上的,归功于沿途良好的政策反馈机制,这也是长征中党的民族政策的一个重要特点。

三、长征时期党的民族政策的历史影响

长征中的民族政策虽然是在动荡环境中制定的,但它并不是为了满足一时之需,而是着眼于民族事业的长远发展,具有长久的生命力和深远的历史影响。

(一)红军长征胜利的重要保障

红军长征途中所行经的少数民族地区,大都地理位置偏僻,自然环境比较恶劣。“惟所经之地,较理番懋功尤贫瘠,十余站均无人烟,野兽毒蛇遍地,山高水急,且由雪溶成,生物入水,血液立凝,故不能徒涉。”[7]不仅如此,少数民族地区大多经济凋敝,物产不足,这对后勤补给严重不足的红军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难题。在严峻的战争环境下,依靠暴力手段强制征粮固然是一种方法,但对于立志为群众利益而奋斗的红军来说,是断然不会采取这种方式的。此外,由于历史上的纠葛和现实中的矛盾,少数民族与汉族之间存在着一定的隔阂,他们对汉族军队具有一定的戒备心理。本来为协调民族关系,缓和民族矛盾,国民党政府应着眼民族事业发展大局多做解疑释惑的工作,但他们却出于一党之私,极力挑拨少数民族与红军的关系,千方百计地给红军制造麻烦,甚至不惜与少数民族武装联合,以袭扰、围攻等方式阻挠红军行军,甚至提出要利用土司、夷民、番族力量消灭红军。“国军方面亦极力与番民联络,……番民无论男女皆好斗善骑,射击尤准,每遇外侮侵入,辄聚众对抗,如胜则锐不可当,败则一蹶不振。……番兵现有五千人,若能接济弹药,并加以相当训练,以其勇敢精神,熟悉地形,实为‘匪军’劲敌。”[8]受此蛊惑,一些少数民族武装人员“经常躲在树林里,打冷枪,袭击红军”“隘路有番骑,放枪为害”[9](P267)。这样就给红军行军带来了严重的困扰,甚至会造成一定的人员伤亡,对于本来就人员折损严重的红军来说,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在这种严峻形势下,红军能否顺利地通过少数民族地区,关系到红军长征的成败,关系到中国革命事业的大局。所以,党的民族政策是否正确有效,能否得到少数民族群众的信任和支持,成为扭转局势的关键。

在红军所经过的众多少数民族地区,因为制定和执行了正确的民族政策,树立了党和红军的正面形象,给少数民族群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疑惧心理完全解除之后,他们开始从物资上、人员上积极援助红军,给了困境中的红军较大的帮助,极大缓解了红军的粮食危机和人员紧缺状况。邓小平后来曾表示,应当肯定少数民族群众当时的贡献,应该跟他们说:“当时全国革命的负担放在你们的身上,你们对保存红军尽了最大的责任。”[10](P412)正是有赖于少数民族群众的帮助和支持,使红军在物资援助、人员补充、信息搜集与传递、后勤运输等方面都有了一定的保障,这也奠定了红军长征最终胜利的坚实基础。“参加运粮队的藏民有百余人,有男有女有大有小,共分两队,由两个路线运送。这些帮助红军运粮的藏民均表现积极热心,不辞劳苦,不要报酬,自带‘糌粑’路上打尖!甚至有全家都来为红军运粮者。”[11](P243)所以说,党的民族政策在当时特殊的历史背景下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二)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重要途径

俗话说,真佛只说家常话。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就是要根据不同人群的实际理解能力、思维方式、文化习俗和生活习惯,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以群众喜闻乐见的形式、通俗易懂的语言,通过简明扼要、深入浅出的阐释,实现由抽象到具体、由深奥到通俗的转变过程。一方面,长征中党的民族政策以标语、口号、石刻等形式表现出来,如“实行马克思精神,打倒国民党统治”“革命休谈封建话,青年需读列宁书”“红军是解放回番民族的救星”“苏维埃是为回番穷人谋利益的政府”“回番汉穷人是一家,自家人不打自家人”等。这些口号简短有力、言简意赅,鼓动性和感染力强,契合少数民族群众的文化水平和理解能力,起到了很好的宣传作用,同时也把一些新词汇、新思想、新主张带到了相对封闭的少数民族地区,极大地扩大了马克思主义的传播范围和受众群体。由于交通落后,消息闭塞,再加上国民党政府的新闻垄断和欺骗宣传,少数民族群众对党和红军了解有限,而这些标语口号所蕴涵着的丰富革命真理和强大精神力量,起到了很好的思想启蒙作用,使他们开始逐步了解、认同马克思主义,清楚认识到只有走红军的道路才能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

另一方面,广大红军战士在长征中模范地执行党的民族方针和民族政策,始终注重维护少数民族群众的利益,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打破了国民党政府的欺骗宣传和虚假报道,使共产党和红军实行“共产共妻”“毁灭宗教”的流言不攻自破,使“共匪”“流寇”等污蔑破绽百出。在经过的每一个少数民族地区,红军都切实尊重他们的风俗习惯和宗教信仰,在规范语言使用、加强纪律修养、维护群众利益等方面,都与其他军队有着显著的区别,初步展现出了新型人民军队的风采。而帮助各少数民族建立革命政权和民族革命武装以及各种群众组织,废除一切苛捐杂税和封建剥削制度,通过各种方式减轻群众负担,极大地促进了少数民族群众的人身解放和自由发展,为他们享有平等的民族权利奠定了基础。不仅如此,在一些少数民族地区,红军还积极组织、动员群众恢复和发展生产,指导群众耕种和发展各种工业、商业,成立了制鞋厂、服装厂、土盐厂、纺织厂等工厂,推动了少数民族地区的粮食生产和经济发展,在很大程度上改善了这些地区的群众生活。如此一来极大改变了少数民族群众对党和红军的固有认识,逐步消除了他们的猜忌、防备心理,转而把红军当作亲人,并称之为“新汉人”“天底下最好的军队”“仁义之师”。受此影响和熏陶,一大批少数民族优秀分子在革命斗争中迅速成长起来,积极融入党所领导的革命事业,反过来又促进了更多群众的觉醒和奋起,有力地推动着中国民族解放事业的发展。党在长征中所制定的正确的民族政策,树立了党和红军积极、正面的形象,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广大少数民族群众深入了解了党的宗旨、立场,使党的革命主张和实践由东部汉族苏区迅速传播到了西部边远偏僻的少数民族地区。从这个意义上说,毛泽东称长征是宣言书、宣传队和播种机,可谓实至名归。

(三)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的重要基础

党在长征时期制定的民族政策,是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与中国具体国情相结合的产物,是符合我国民族地区实际情况的,实现了由抽象的理论向具体的实践的转变。这些民族政策有着科学的理论基础和坚实的实践基础,是对新的中国式的解决民族问题正确道路的有益探索。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党积累了丰富的民族工作经验,其中很多的民族政策措施被一直继承、延续下来,如民族平等团结、实行民族区域自治、宗教信仰自由、培养民族干部等,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族区域自治法》中都以法律或政策条文的形式体现出来,在化解民族矛盾、促进民族团结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极大促进了社会主义新型民族关系的构建,这同时也说明长征时期所制定的民族政策是正确的、有生命力的。当然,这期间由于受党内“左”倾教条主义路线的影响,长征时期制定的民族政策也有一些偏差和失误,如在统一战线问题上采取关门主义策略,把少数民族上层人士和宗教领袖当作敌人一概加以反对,伤害了一部分少数民族群众的感情。但是,这样的偏差和失误是局部的、暂时的,从整体上来说,这一时期的民族政策是以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为指导的,是科学的、正确的。长征中的民族实践也使党认识到,制定和实施民族政策必须尊重历史、立足现实,必须遵循民族发展规律,这些理性认识为建国后我们制定实施正确的民族政策提供了有益参考。

总之,在长征途中最艰难的境地下,在看似走投无路的困境中,党通过制定和实施正确的民族政策,赢得了少数民族群众的信任和支持,使饱经苦难的党和红军不仅转“危”为“安”,而且成功地走向了一个胜利的新天地,实现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巨大转折,成为党的民族实践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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