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锦：辽河口湿地那座城

◎文/姜冰 Text by Jiang Bing

就是这块湿地了，就是这座城。

这块湿地叫“辽河口”，这座城市叫“盘锦”。前者含纳着后者，后者也代表着前者。双方的这种关系在1984年始才得到确凿的落实。

在1984年之前，虽然自然地理与人文地理大致也是这样的安排，这方水土却一直被四邻分而治之，或者北镇、新民，或者海城、营口，近代直到清末才设置了“盘山厅”，直到民初才改置为“盘山县”，所辖也非盘锦全境。在1984年那年，如今的盘锦辖区方从营口市划分出来，史上空前地设立了地级市的建制，这方滨海临河的水土自此才得以被统称为“盘锦市”，栖居于这方水土的民众也才拥有了一个统一又明确的社会称谓——“盘锦人”。

一块古老的湿地，就这样诞生了一个年轻的城市。

一个年轻的城市，就这样收拢了一群古老的住民。

三十多年过去，目前盘锦市辖域4164平方公里，人口146万，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还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城。这样的城市全国有数百个。然而这并未影响到盘锦的易识别性。实际上辽河口湿地早已赋予了盘锦以鲜明的地域特色，且是历史性的那种，这使盘锦天生般地成了一个颇具个性的城市，实在很难不令人印象深刻。

盘锦是个拥有平民属性的城市。

摄影：宗树兴

这是两方面的因素促成的。一方面，盘锦地处辽河口湿地，境无拳石，也就素难掳获世人青睐，以至于历朝历代均未在此设立过高等衙门，人中龙虎也就从未得机缘汇集于此，更无长住久居之必要。另一方面，湿地的性质却也使这方水土遍布苇塘潮沟，极富鱼虾之利，生活基础资料的获取总是相对容易，实际上这方水土也素以“有吃烧，好混穷”著称于史，由此吸引并吸纳了大批经济状况不够乐观的关内外平民。这些人往往对生活没有更高的期待，对这块土地也没抱更多的指望，他们的后代通常也是如此，偶有心气高的，也囿于本土狭窄的发展空间而早早地远走他乡。

两个因素完好地结合下来，就使得盘锦史上从来不是龙腾虎跃之地，既无高官巨宦名臣雅卿，亦无才子佳人风流名士，若干年中所汇聚的不过都是芸芸大众，漫漫时光所演绎的不过都是凡常人生。这样的历史事实，也就孕育了盘锦根深蒂固的平民属性。

这样的属性鲜灵灵地延续到了现在。现在的盘锦人公认自己的城市是一个美好的“养人”之所。“养人”的确切含义似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能断定的是它与“有吃烧，好混穷”显然存在着一定差别，尽管这差别的具体所指也仍然不能明确。无论如何，盘锦人为此自足，而不是以此为惭。自然也有不能满足于此的，他乡也就成了这些人实践抱负的上好去处，与史上一样。

盘锦是个拥有平和风气的城市。

多数时候，风气可与民风互为印证，也互为因果。历史性的以平民为主体的人口结构，也就使盘锦的平和民风来得毫不唐突，乃至这方水土的整体运际也相当平和——从没机会大红大紫，也从未受过大灾大难；从未站到风口浪尖，也从未经历大起大落。

摄影：宗树兴

辽河入海囗 摄影：刘杰

载入史册的战乱也是有的，如明末清初的西平堡之役、晚清的田庄台甲午末战，然而纯粹事出当地人的内乱却是未见，事实是在清末闹起义和团的时候，当地人亦鲜有参与，绝大多数都是避之驱之以图地面的肃静。作为一个人群共同体，平民的主要目的就是谋生，谋权势谋图起的心思总是淡薄的，这样的居民特征也就保证并延续了这片土地相对平稳的历史进程。

一个城市的风气取决于它的市民。

一个城市的风气又会影响到它的下一代百姓。

黑嘴鸥 摄影：夏建国

盘锦这座湿地之城的平和风气由此长存，平和的民风也愈见鲜明。在社会风气已然发生巨变的当下，这个小城剑拔弩张的争竞氛围仍然相对寡淡。它依旧睡得很早，睡得很酣，几乎每个醒来的清晨都意味着再度迎来一片祥和的天光，再度清晰地听见一片尤其清脆的鸟鸣。治安在这里从未成过问题。流行的焦虑或许也成为过某个不幸之人的个别问题，却从不曾在整个城市弥漫开来。人们的心境心绪与生活节奏总是平稳的和缓的。

总之，史上盘锦是个地处边缘的所在，很难被时代的主流浪潮所裹挟，这使之无意中错失了随帮唱影或说随波逐流的可能，只好活成一个默默无闻的地区。即使是紧傍辽河的田庄台以古埠之名繁华了一阵子，也很快就被营口取代，且再也没能获得梅开二度的机缘。

盘锦被看见、被重视，以至于逐渐声名鹊起，发生在新中国成立之后。这得益于时代风向标的相继转变，得益于这片湿地的天然物产，也得益于当地人扎实的过日子的心思与心智——

讲生产的时候，这里的芦苇被看见，又很快发现了石油；讲粮食的时候，这里的水稻种植被推广，“南大荒”由此成了“稻米乡”；讲经济的时候，这里的民众已发展了石油化工，成功养殖了河蟹；讲旅游的时候，这里的红海滩渐被打造成举世无双的旅游品牌；讲生态的时候，这里的湿地被保护了起来；讲文化的时候，“辽河口文化”被挖掘和整理了出来，且迅速完好地融入了旅游……

盘锦是一个轻轻放在湿地里的城市，一个清幽静美的田园之城。这个城市最初因辽河古埠田庄台成了沟通关内外的重要节点，今天也因盘锦港的通航，以及高速公路、高速铁路的密布，成了新的物流通道和人流汇集地。

河口湿地 摄影：刘杰

辽河口冰凌穿越赛 摄影：刘杰

时下的盘锦无疑已经大红大紫了，这片红海滩着实使它拥有了不小的名气。这样的事实多亏了这块大湿地，还有那条大河。这块大湿地就是辽河口湿地，就是盘锦的“绿水青山”，我们将持续地爱护它，保护它，使之成为人们的“金山银山”；那条大河就是辽河，在中国位居前六，并被誉为辽宁的“母亲河”。

辽河在盘锦穿城而过，蜿蜒向西融入渤海。

盘锦的城市之魂，盘锦人的精气之神，因了那条河，都越发地与众不同，形成了独特的辽河口文化，形成了鲜明的精神内涵——“融”，其乐融融的知足，交流融合的大气，融会贯通的智慧。盘锦这座湿地之城，也由此具有了深入解读的必要，具有了静心品味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