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陈雪松

2018-03-19 04:17蒋新磊
延安文学 2017年6期
关键词:陈铭刘佳雪松

蒋新磊,山东青州人。山东潍坊市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山东文学》《文学界》《黄河文学》《青年作家》等。

一、犯罪嫌疑人凌明军的供述

1

那个晚上,如果没有接到电话,事情也许会朝另一个方向发展,凌明军也不会锒铛入狱。但如果就是如果,事实依然向着不是如果的方向发展。

具体时间记不清楚了,是在半夜,凌明军的手机响起来,电话铃声特别刺耳,仿佛一把刀子划开漆黑的夜空。当然,这是凌明军事后回想起来的感觉。他当时只是觉得电话铃声令人讨厌,完全没有事后想起来的那种毛骨悚然。

凌明军接起电话,那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四十多岁。她说:“找一下酒店的陈雪松。”他犹豫一下,陈雪松这个名字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一颗地雷,他不知道埋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时候会爆炸。他说:“你打错了。”就把电话挂断。挂断电话后,他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睛就听到那个女人清脆的声音:“找一下酒店的陈雪松。”那种感觉很奇特,仿佛声音是从半空中飘过来似的。当然,这个电话跟接着要发生的事情没有多大的关系,只是一种巧合。世界上巧合的事情很多。它们的巧合就是纯属巧合。

那个电话刚挂断,隔壁就响起吵嚷的声音。凌明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想出去管闲事。可是一句话引起他的注意,他听到有人喊着陈雪松的名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陈雪松?那个电话?他坐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打开窗户,看到救护车和警车,看到一群围观的人。巧合就这样发生着。但他不会想到,这个巧合让他遭遇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事情。

凌明军是一所高校的教师,生活非常简单,按部就班地上课,偶尔也会出差,平淡的生活甚至让他感觉到人生的无聊。不过,枯木逢春犹再发,他那平静如水的日子里有了一段自己也认为不齿的恋情。去年夏天,他爱上一个学生,并成功让她爬到自己的床上。现在,每当出差那学生就会闯进他的生活,进行一次身心的交流。除此之外,他们好像各忙各的,没有什么交集。凌明军有时会思考这个事情,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有时他会不理睬这种关系,犹如吃饭一样,到时间就去做这件事情。

接到陌生电话的那个晚上之前,凌明军要到外地出差,学生的电话恰如其分地打来,还是那些甜言蜜语,还是那些程序,不用告诉她酒店的名称和房间号码,一切都是约定俗成。可是直到十二点,却没有联系上那个学生,她的手机关机,这让他有些恼怒,更有些担心。接连打了几次电话,他就决定放弃。人家有自己的事情,不能每一次都陪着自己。他感觉有些迷茫,早早地睡觉。却不知道将要却卷入一场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凌明军想着这些事情迷迷糊糊要睡着时房间的门猛烈地响起来,随后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隨后闯进一群人。他们出示证件要求凌明军配合调查。凌明军没有搞清楚什么事情,就被塞进警车。世间的事情就这么突然,让人没有任何准备就陷入到一场从没有想过的事情中。

他企图从警察口中得知为什么要抓自己,但他们都紧闭着嘴,像一尊躺着的石像,沉重而冰冷。他放弃问询,坐在车后座上,听着疾驰而过的警车穿梭在路灯昏暗的夜色中。

到审讯室才知道,他涉嫌杀人,警察要求配合调查。问询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警察,自称闵队长。

凌明军被塞到一把前面有挡板的僵硬的木头椅子上,闵队长跟一个年轻警察坐在对面的审讯桌前。闵队长告诉他酒店房间的隔壁一个人死亡,怀疑案件与他有关系。

凌明军说:“我没有杀人,我跟这个什么陈雪松素不相识,我凭什么杀死他。”

警察不听他的辩解,提出两个疑点:一是当晚在酒店住宿的只有他们两个人,二是他们离得最近。

凌明军大声说:“这算是什么理由,你们不能随便抓人。”

他们说:“会调查清楚的。”

这时一个警察走进去,对着闵队长耳语。

闵队长伸出手来冲着凌明军指一下,说:“你过来签个字。”

凌明军去签字。他扫一眼问询记录,听到警察说:“你可以走了。”他很恼火,冲着警察说:“你让来就来,让走就走?你们派出所就是这么为人民服务的?你们知道对我们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闵队长严厉地说:“请配合我们的调查!你的问题还没有查清,请保持电话畅通,随叫随到。”说完,拿着问询记录走开,留下他一个人坐在那把冰冷的椅子上。

凌明军自言自语:“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问题。”他心里惴惴不安,仔细想着自己这段时间的活动,除了和那学生存过于亲密,没有过任何其他出格的行为。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2

那个事情过去很长一段时间,警察没再找凌明军的麻烦。他也把那个事情忘记了,那是生活的一个小插曲。如果事情没有蔓延下去,它将会永远是一个小插曲,埋在心底,在某段时间过去后将它抛弃。可是,这个小插曲蔓延了。

从此,他换一家酒店,不想勾起那段事。这次学生的电话打通了,他告诉她酒店名称和房间号码,学生像一只小鸟一样飘过来。

在跟学生温存中,他突然听到陈雪松这个名字。他正骑在学生的身上,学生嘴里吐出“陈雪松”三个字。他停下来,坐在床沿上抽烟。学生从后面抱着他,说“对不起。”他不跟学生生气,只是在心中疑惑陈雪松到底是谁,便问:“告诉我陈雪松是谁?”学生不说话,只是抱着他的腰哭。他不再追问,走出去,去卫生间冲澡。

学生有自己的男朋友,男孩的名字叫陈铭,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凌明军想起这些来,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才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自己算什么?有时他会问学生:“王子涵,你爱我吗?”学生不说话,一味地去迎合他的生理需要,久而久之他不再问。关于陈雪松,他第一次听到那个名字是在前几个星期他出差前,那次学生一直哭,一直哭,不说原因。他还不知道学生有男朋友,直到半夜,学生在梦话里喊着陈雪松的名字,在骂他,骂得很吃力。学生醒来,他想询问,可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他打算自己调查。

经过打探,他知道王子涵的男朋友是体育系的一个男生。凌明军想好好跟他谈谈。直到见面,凌明军才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在争吵和推搡中处于下风。有很多学生围观,他面子上过不去,硬着头皮大打出手。结果更加不堪,遭到学校严厉处分。这些他不在乎,他在意的是整个过程中,王子涵都护着那个男孩。自己是第三者,是拆开他们幸福的人。这件事以后他痛改前非,跟王子涵断了联系,但终究忘不了她的躯体。王子涵是一个妖精,她紧紧抓住他。关于陈铭,他们达成默契,相互不再提起。对,王子涵的男朋友是陈铭,不是陈雪松。尽管凌明军在刻意躲避这三个字,可在温存中陈雪松的名字总会不时地跳出来,割一下他的心,他的肝。

凌明军想,这次必须摊牌,问一下陈雪松到底是谁。他有种直觉,那个死去的陈雪松,一定是她梦中说起的那个人。因此,他走出卫生间,身上的水还没有擦干净,就站在床前,站在王子涵的面前。他说:“陈雪松死了。”他仔细观察王子涵的表情。王子涵的脸颊轻微抽搐一下,马上恢复平静。他肯定自己刚才的猜测,故意重复一句:“陈雪松死了,你知道吗?”他看到王子涵恢复了神态,依在床头上,散开的头发披散到胸前。她的手把玩着一缕头发,轻描淡写说:“陈雪松是谁?死不死管我啥事?”

“你认识他!陈雪松死了,你告诉我陈雪松到底是谁?”

“你神经病!”王子涵怒了。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女孩生气。她的胸脯一起一伏,仿佛飘忽不定的云彩,很是好看,很是让人心疼。他不想再追问下去,抱起她来向她道歉,说:“我只想知道陈雪松是谁?我永远爱你!”他抱起她来,用温存结束这一场争吵。

王子涵那晚不止一次地问他:“你真的永远爱我?”

他不加思索地说:“真的永远爱你!”

王子涵说:“你愿意为我承担一切吗,甚至生命?”

他不假思索地说:“我愿意,即便是死,我也爱你!”

王子涵开始哭,说:“男人的话,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王子涵没在那里过夜。她跟凌明军说:“别忘记你说过的话。”

后来凌明军杀王子涵的那个夜晚,王子涵说的也是这样的话,可是结果却不一样。两个人的命运都走向相反的方向。

其实每当想起这件事,凌明军就觉得王子涵不是一个单纯的姑娘。直到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坦然了。世间的事情别去猜测,它往往比现实更残酷。可是,人是争不过命运的。

3

警察在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找到凌明军。凌明军还没有起床,他迷迷糊糊地看到有两个穿着制服的人站在面前,就猛地站起来。这两个人拿出了证件。其实他们不拿出证件,凌明军也知道他们是谁。他认识那个姓闵的队长。他就客气地说:“闵队长,你来了?”

閔队长比先前和蔼很多,不再那么严厉,他说:“老凌,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事情吧?”

凌明军说:“我真的没有杀人?我教了十年书,你应该相信我的为人。”

闵队长拍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来。他就坐下来,听到闵队长说:“我知道你没杀人,可凡事得讲究证据。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刑警队在调查这起案件,当晚酒店住宿的只有你们两个人,陈雪松死了,你需要拿出证据证明你没有杀人。要不案件没有法进行下去。我们相信你,要不不会来你家里找到你了解情况,会直接请到审讯室。”

闵队长的话发白肺腑,可凌明军拿不出证据来。他说:“酒店都有监控,可以调出来。”

闵队长说:“我们当然会查看监控。没有什么对你有利的证据,也没有对你有什么不利的影响。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有两点:一、你跟死者陈雪松打过招呼,除酒店服务员,你是唯一跟他有过交集的人;二,案发时你没有出来看你的隔壁发什么情况,事后你却打开窗户观察外面的情况。这不符合常规逻辑。”

凌明军说:“我打开窗户往外看,或许是出于好奇,了解一下发生什么情况。但我确实没有看到过什么陈雪松,我也不认识陈雪松是谁。”

这时凌明军想起王子涵,想起她经常在梦中喊出来的名字。他有那么一瞬间想把这个情况告诉闵队长,可是他立刻打自己的思绪一巴掌,告诉自己,不能说,万一害了王子涵呢?而且对自己,对王子涵的名声都会造成一定的影响。他很在意自己的形象。上次跟陈铭打架,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要不是老校长器重,他已经被勒令辞职,因此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翻跟头。

闵队长打断他的思路,说:“所以要你拿出证据来。”他扭头对同事说:“我们走。”

凌明军坐在阳台前想着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好像没有什么头绪。陈雪松到底是谁,怎么就突然跟自己发生这么多联系,自己怎么就成为警察怀疑的对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没有杀死陈雪松?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了一个办法,拍一下自己的脑袋,给王子涵打电话。那边没接电话。他有些心急,想去找王子涵,可是想起陈铭,那个看起来阳光帅气却强壮无比的王子涵的男朋友。他们肯定在一起,自己算什么呢?王子涵无聊时的替代品?她将来职业的垫脚石?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儿值得王子涵去爱。

他犹豫不决,给王子涵发一条短信,问她在哪儿,告诉她学校突然派他去参加会议。后来他后悔自己发那条短信。如果没有那条短信,事情就不会往下发展。即便警察怀疑他杀死陈雪松,他们却没有证据,不会定罪名,更不会让自己杀死王子涵。

他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王子涵的电话就回过来。她说:“我在酒店,就是上次住过的那家。”他心里一下子舒畅很多,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顺着这个思路,他会去酒店,跟王子涵温存一下,商量如何作证,证明他没有杀死陈雪松的作案时间。当然,他的心里五味杂陈,自己跟王子涵的清白怎么去证明?自己的事情曾经闹得满城风雨,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再去搅拌那一趟浑水?他痛苦不堪。可是现在管不了这些。事后他也在考虑这件事,如果当时管得了这些,或许结果会好一些。可是他毅然决然地去了酒店。

到酒店,凌明军再次重复:“陈雪松死了。”他扫一下王子涵的表情。她没有任何表情,表现得很自然。她把玩着指甲刀,头也没抬,说:“跟我有啥关系?”

“跟我有关系。”凌明军说。他看了一眼王子涵,她还是那个动作。他继续说:“现在我遇到麻烦事了。”他又看王子涵,她还是那个动作。她说:“跟我有啥关系?”

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有些激动,大声对她说:“跟你没关系?可是跟我有关系!”

王子涵没有理睬,继续把玩指甲刀。她剪下一块块指甲,说:“发现没有,我把指甲油都刮掉了。”

凌明军想起跟陈铭吵架时,她只是护着陈铭,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人。他的心抽搐了一下。他感觉一股莫名的怒火升起来,燃烧着那个咕咚咕咚狂乱跳跃的心脏。他冲着王子涵喊:“我说过,跟我有关系!你没听明白?跟我有关系。”

王子涵站起身来往外走。凌明军猛地抓住她,扔在床上,抓着她的肩膀摇晃,嚷着:“陈雪松是谁,陈雪松到底是谁?你告诉我,你告诉我!”突如其来的怒火让他失去理智。人往往会这样,在遭受一系列的击打之后,会突然爆发,造成不可遏止的后果,法律上称之为激情犯罪。凌明军让一系列的事情搞得头晕脑胀,在这个星期天终于爆发了。

当时王子涵一句话也不说,任凭他摇晃,这更激怒凌明军。他说:“你说不说!你个混蛋!你个狐狸精!”她仍旧一言不发。他就卡住她的脖子。那根粉色的肌肤娇嫩的脖子在粗大的手中越来越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意识到什么,松开她,给她跪下,说:“子涵,求求你,为我作证。你就告诉警察那天晚上我们在一起,我没有时间去杀陈雪松。求求你!”王子涵咳嗽着,眼泪刷刷地往外流,突然,她大声喊:“我们没在一起!就是你杀死陈雪松的!你是杀人犯!”

凌明军失去了理智。王子涵竟然不答应为他作证,他感觉一股怒火堵塞在心口,必须要发泄出来。如果王子涵退一步,答应作证,或许事情就不会这样。他并不知道陈雪松案件的真相,事后只能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杀死了王子涵。

凌明军在后来的审讯中,跟闵队长说:“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我根本不想杀死王子涵。我只想让她为我证明我没有作案时间。可是我杀人了。”

4

凌明军意识到自己的危险行为为时已晚。他看到赤身裸体的王子涵瘫软在床上。他倒退几步,望着自己的手。他害怕极了,想大声喊出来,怕事情败露。想跑出去,却不知道跑到哪儿去。天要塌下来了。他杀人了,杀死一个活生生的人。

凌明军就那么站在死去的王子涵前面,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望着那对乳房,小说上用白鸽、兔子来形容它们。可是现在的它们挂在那里,像一对布口袋,像死去的兔子或白鸽。

凌明军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坐了多久,脑子逐渐恢复平静,开始想以后的事情。他不想死,想到逃脱责任。谁都有生物的本能,不想死。换做谁,谁也不想死。他盯着那具赤裸的肉体,有了主意。

凌明军把王子涵的衣服用手撕烂,扔在床上和地上,造成王子涵被人强奸的假象。他们已经发生关系,造成强奸的犯罪现场是每一个失去理智的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他没有考虑精液、DNA这些东西,只想到他不想死。可是在伪造犯罪现场时,凌明军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他打开王子涵的微信,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陈雪松!那个名字在当天晚上发给王子涵几条微信,他们约好晚上十一点在东夷公园见面!

凌明军激动起来,陈雪松已被别人杀死,王子涵被他杀死。就在这时,他看到他们一小时前发的短信,他有点不知所错。背后感觉有什么东西站着,他整个人都已经崩溃。他不知道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情,脑子一片空白。他在那个房间里呆了整整一晚上,一晚上没合眼。

天还没有大亮,可是街道上已经有人了。他就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的行人。他们在排队买早点。他想到王子涵再也不会去买早点了,再也不会围着学校操场跑步。不知道为什么,他当时想的就是这些东西。他也想到陈雪松。他是一个谜一样的人,从没有见过他,却在我自己生活中游刃有余,让他焦头烂额。警察說他在陈雪松死去的那晚和他打过招呼,可他确实没有见过陈雪松,倒是见到了陈铭,打过招呼。他当时没有搭理他。因为他们吵过架。

在后来的审讯中,这是关键的一步,闵队长抓住一个后来推动案子飞跃发展的问题,问:“谁?陈铭?陈铭是谁?”

“王子涵的男朋友。”凌明军没有想在这个问题上逗留多长时间,继续说:“快到中午的时候,我还在考虑这个微信的问题。陈雪松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王子涵发短信?他没有死,还是另有隐情?我实在判断不出来,就不再想。可是我想到另外一个办法。就是后来你们识破并以此将我杀死王子涵的这个案子侦破的事情。”

凌明军后来想出一个更加天衣无缝的办法。这个他认为天衣无缝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很快就身陷囹囵。他把王子涵的手机放在显眼的地方,等警察过来调查会明显地看到它。

回到学校后凌明军才开始害怕。把警察当成傻子才是真正的傻子,以为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以前不是在电视上看过吗?脚印、指纹、精液都是破案的重要依据,他却什么都没有想到,以为真的可以天衣无缝。他时刻关注这个案子。果然酒店工作人员报警,警察联系到他。警察从酒店的监控中看到凌明军去过王子涵的房间。

凌明军说:“我给王子涵打过电话,而且很快离开酒店。”

警察看他一眼,做了些简单的笔录就离开了。他以为已经瞒天过海,可是日子并不好过。尽管这件事瞒过去,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胆战心惊。警察根据陈雪松微信内容守候在那里等着发微信的人出现,这人却始终没有出现。凌明军开始担心一些问题,比如说陈雪松到底死没有?发短信的人是陈雪松还是另有其人?他害怕警察一路调查下去,自己会露出马脚。他整天胆战心惊。还好,事情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这个案子好像陷入僵局。他松了一口气。

但是,好日子没有过多长时间。警察很快根据现场的脚印、指纹、精液这些东西找到凌明军。这次闵队长没有那么客客气气地谈论案情,已经证据确凿。案发现场除了报案的服务员就是他留下的痕迹。他只能如实交代事实。

闵队长听凌明军叙述,一句话也没有说。凌明军一口气把该说的事情说完,轻舒一口气,说:“我想抽根烟。”闵队长扔给他一支烟。凌明军说:“说出来心里就舒坦多了。这几天我提心吊胆,跟没魂儿似的,真应那句话,生不如死!”他挤出来一点笑,看到一脸严肃的闵队长,有些尴尬。

闵队长说:“陈雪松这个事你怎么看?”

闵队长好像是有些商量的语气。凌明军一提到陈雪松,就着急,说:“我对天发誓,陈雪松不是我杀的!我根本不认识他!对了,王子涵睡觉时,有几次喊过陈雪松的名字。还有,事发当晚我接到一个电话,说是要找陈雪松的。”凌明军看一眼闵队长。他将以前不愿意说出的事情都说出来,因为到现在,所有的荣誉,道德,尊严,都已经一无是处。他像一个木偶,顺着事件的发展,做他该做的事情。

“王子涵认识陈雪松?”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压根就不知道陈雪松是谁?我也不知道到底陈雪松死没有?还是重名?还是另有隐情。现在我彻底崩溃了,可是我什么也不知道。”

二、案件大反转,死者到底是谁?

1

这座城市连续发生两起命案,引起上级的高度重视,百姓则是惶惶不安。尽管杀害一名女大学生的案子成功破案,可是那起陈雪松案仍旧没有任何头绪。人们总是对未知的事情充满恐惧。坊间有传言,两起案件是连环杀人案的开始,陆续还会有人被杀。他们为凌明军叫屈,说他是被冤枉的,是替死鬼,警方为政绩随便抓一个人。诸如此类,数不胜数。警方压力很大,上级要求尽快破案。

闵队长参加市公安局召开的一个专门会议,大家对陈雪松案展开激烈的讨论。这起案件看起来并不复杂,现场犯罪嫌疑人留下的蛛丝马迹,酒店的监控录像,任何一条线索都可以找到犯罪嫌疑人,可是案件却没有侦破。主要问题在于以下几点:

1、现场已经遭到破坏,不能提取有效物证。

2、现场采集的少量物证都是酒店工作人员留下的,并已排除他们作案的可能性。

3、监控中途出现故障,获取的视频资料不全。只看到凌明军和死者有过接触。

对于第3点,坊间提出质疑。网上说,一个案件只要处在关键时刻,摄像头都会坏掉,就像每个做坏事的都是临时工一样。可这次确实是摄像头出现故障,他们为此做过侦查,排除人为破坏监控设施的可能性。这是一起没有头绪的案子。

作案无非几种可能性:情杀,仇杀,抢劫,偶然犯罪。要想尽快破案,必须先了解死者的社会关系,对死者社会背景进行调查。不过他们的判断一开始就出现偏差,作案时间、地点等因素都偏向凌明军,将凌明军作为犯罪嫌疑人为对象来收集证据。这本身是一种错误,当案件侦破后,市局领导对此进行了严厉批评。这是后话。

对死者陈雪松的调查并非一帆风顺。他的面目遭到破坏,只有从登记记录上得知他的名字叫陈雪松,其它信息一无所知。办案人员通过身份证找到陈雪松的家。家里的人对此毫无所知,只记得陈雪松很久没有打电话回来。闵队长说:“当时有人提出质疑陈雪松的身份。在没有证据说明死者是陈雪松本人前,不能告诉他的家人,也是为了案件需要。”他们在村子里了解的情况是,陈雪松跟随父母在城里居住,在一所学校上学。去学校那里调查,得知他这段时间没在学校。因为到实习期,他可能出去找工作,电话一直没打通。而他的父母在外地做生意,联系不上他们。

办案人员将了解的情况进行汇总:

1、陈雪松的社会关系并不复杂,只局限在学校,没有跟什么人结仇,可以排除仇杀;

2、他在学校里有一个女朋友,两个人争争吵吵,过得还算甜蜜,没有第三者插足,排除情杀的可能性;

3、作案现场,死者身上的钱都在,抢劫杀人基本也排除。

他们断定很可能是偶然犯罪。由于一个偶然的机会,杀人者和犯罪嫌疑人相遇,由于某个原因他们产生矛盾,最终导致悲剧的发生。这种案件往往没有什么谁对谁错,他可以杀死他,他也可以杀死他。

基于上述调查和判断,办案人员将工作重点转移到凌明军身上。

据调查,凌明军,某大学老师,为人正派,社会背景简单。经常出差。处事偶有偏激。这些都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但是办案人员了解到一个关键:他喜欢上一个女学生,为此还跟女孩的男朋友大打出手,搞得满城风雨。最为关键的是女孩叫王子涵,就是凌明军杀死的那个女孩。他们立刻展开调查,可是同样不顺利。对于女孩最熟悉的是她的男朋友陈铭,他在外地实习,没能联系上。办案人员知道这是正常情况,就像调查陈雪松没有人知道陈雪松已经死了一样。学生到实习单位,换电话号码,断了联系是正常的,没人去追究。后来,为了这件事,闵队长做过深刻检讨。他告诉同事们,任何可疑点都不能放过。因为这一点,他们失去提前侦破案件的一个关键机会。闵队长说:“本来可以就此调查陈铭的下落,可是由于判断失误,我们放弃调查陈铭,认为陈铭和王子涵是单纯的恋爱关系,他和死者陈雪松没有任何交集。我们只是从陈雪松身上入手。”

回到凌明军案发当天,正如他在接受调查时办案人员说的那样,酒店工作人员的可能性都排除了,当晚只有凌明军在现场。他们住在隔壁,不排除监控出现问题时出现人命案。他曾经说有人证明他没有作案时间,可是那个人证死了,而且是凌明军亲手杀死那个可以证明他清白的王子涵。凌明军杀人的可能性很大。不过警方拿不出人证物证,没有任何物证证明凌明军在案发现场。这个案件的侦破过程中突然出现的新的命案,是凌明军所为。他虽然对此供认不讳,但不能就此断定他的供词全部属实,有可能隐瞒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为此,会议上出现分歧。有人提出,凌明军承认这起案件,从犯罪心理学来看,如果陈雪松案真是他作案,他会承认自己杀害陈雪松。可是他拒不承认杀死陈雪松,这明显与逻辑不符。

案件進入僵局,案件分析会草草收场。

2

市领导要求闵队长成立专案组,限期侦破陈雪松案。他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办案人员送过来的证据,都关系不大,不知道如何进展。

这时,一个办案警察汇报:“我已经调查清楚,微信往来的机主是陈雪松和王子涵。至于是不是有人拿着他们的手机联系,暂时不得而知。”

闵队长眼前一亮,说:“我知道突破口了!咱们还是先调查这个陈雪松,查出到底是谁利用陈雪松的手机和王子涵联系,重点审讯一下凌明军。”

凌明军仍旧是以前的态度,杀死王子涵他承认,至于陈雪松确实跟他没有关系。他不认识那个陈雪松,更不会利用他的手机去诱骗王子涵。

闵队长在凌明军这里是挖掘不出什么线索,决定放弃。他说:“你看,要不这样,我们以王子涵的名义给那个陈雪松发微信,看看这个庐山真面目。”

有人提出质疑:“如果是凌明军或者真正的犯罪嫌疑人為了杀人灭口伪造的证据,岂不让暗处的犯罪分子得逞?再说,闹得满城风雨,那个陈雪松会不会已经知道王子涵死亡?另外,是不是这个陈雪松重名?”

闵队长说:“顾虑太多,不够果断,对于破案不利。当机立断,死马当活马医!”后来,那个同事对于闵队长这当机立断赞不绝口,尽管不是案件侦破工作应当效仿的办法,但是在必要阶段还是不防拿来一用的。闵队长却说:“我那时是急眼了,再不破案,上级领导不得吃了我?”

说做就做,立刻展开行动。在通讯公司协助下,给那个陈雪松的微信发去简短的内容,问他为什么没有赴约。那边没有动静,直到半夜十二点,回了微信,说:“他们可能有所觉察,咱们凌晨两点九龙山公园门口再见。”

“他们”是谁?指办案人员吗?看来这个陈雪松对警方的行为有所觉察。从简短的微信内容看,这个陈雪松和王子涵有很大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值得怀疑。这个陈雪松是谁?他和王子涵什么关系?闵队长想起在审讯凌明军时,他说过,晚上听到过王子涵喊过陈雪松的名字。闵队长觉得路子对了。

办案人员在九龙山公园附近,远远地看到一个人一边走,一边观望着周围,非常可疑。闵队长示意伪装起来,注意观察。他们看到那个人果然走向九龙山公园,东张西望。过了半小时,看到没有人过来。他观察一下四周,急匆匆走开。

凌晨两点很少有人在公园附近走动。他们观察一段时间,没有其他的人再出现在公园门口。闵队长确认这个人就是微信联系的陈雪松。他们回到办公室,调出录制的视频和拍摄的照片,仔细观察这个人:他伪装能力很强,看不出是男是女,更认不出是什么人。这次仍旧没有任何线索,而且很有可能将警方暴露。本来闵队长是想实行抓捕的,但是考虑到侦破案件的需要,很多证据没有收集出来,所以他放弃抓捕行动。

负责微信沟通的警员汇报,陈雪松发来一条短信,问她为什么没有赴约?看来他们的行动没有暴露,陈雪松没有怀疑他们的行动。闵队长让他回复:刚死了人,晚上不敢出来。

“怕什么怕?比起他们,一个死人有什么可怕?”那个陈雪松是这样回答的。

陈雪松两次提到的“他们”,一定指的是办案人员。这两次行动说明,这个陈雪松并不知道王子涵已经死亡,他肯定跟外界接触很少。闵队长指示发微信告诉他,改在白天。那边陈雪松很痛快地答应在九龙山公园的一个景点前见面。

这次,闵队长请来刘佳,是死者陈雪松的女朋友,让她去认那个人是不是陈雪松。

刘佳瞪着大眼睛,说:“你说什么?”

闵队长说:“重名的可能性很大。案情需要,请您配合。”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个人一出现,刘佳脸色马上变得煞白,说不出话来。闵队长知道了,陈雪松没有死,那死者不是陈雪松。他立刻命令抓捕陈雪松。但就在这时,刘佳跑了过去。她哭喊着,叫着陈雪松的名字。陈雪松看到有人喊他的名字,立马转身,消失在人群中。闵队长立刻制止抓捕行动,注意观察那边的情况。

刘佳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哭。闵队长跑过去,问刘佳:“怎么回事?”

刘佳哭着不说话,好久才说:“我控制不住自己……雪松真的没死,他真的没死!”

“你跟他说什么没有?”

“我只喊他的名字,他就跑了。”

闵队长叹了口气,说:“都怪我没看住你。他可能有所觉察。这样,给他打电话,说你到公园散步看到了他,你以为他真的死了才喊他的名字。问他为什么不理你?消除他的怀疑。他说什么,你再告诉我。”

很清楚了,陈雪松没有死,死者另有其人。当前的任务是调查真正的死者是谁。闵队长放弃抓捕陈雪松的行动,但是必须另派办案人员对陈雪松暗中调查。闵队长清楚,陈雪松这个人是这起扑朔迷离案件中最重要的一个人物。

3

公安机关立即对死者进行DNA鉴定,但是鉴定结果需要一定的时间。目前要做的事情就是迅速调查陈雪松。

最为关键的人物是刘佳。但由于刘佳从陈雪松死亡的悲伤中没解脱出来,却见到活的陈雪松,精神上受到打击。无论如何询问,她答非所问。她的父母找闵队长,跪着要求放过他们的女儿。闵队长感觉非常棘手,但是没有办法。他要求家长配合公安机关的工作,对刘佳积极治疗和心理疏导,必要时候还需要向她问询一些事情,要求他们对这起案件调查的内容保密。事后调查,刘佳住进了医院,专业医生对她予以心理辅导与治疗。

他们继续走访陈雪松的老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不过,从他的一个远房亲戚的手里得到陈雪松父母的联系方式。他们立刻到陈雪松父亲工作的单位,但是仍然没有实用的线索。他们没有告诉案件涉及陈雪松,只是向他们了解情况。他父亲说:“雪松在外地实习,具体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没有换,但是这几天联系不上他。以前都是每周一个电话,现在都很久不打了。”

他们广泛地咨询陈雪松的同学,他们都认为陈雪松死了,毕竟那起案件在学校里引起不小的轰动。都不愿意提起那件事来。他们都说陈雪松是个帅气阳光的小伙子,跟人没有什么矛盾。只有一个同学提出一件事情来,他说:“有个老师找过陈雪松,传言说陈雪松是他的情敌。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老师没再找他的麻烦,而是和另外一个陈姓学生打架,当时闹得很厉害。”

闵队长知道那是凌明军谈起的那件事情,他通过这个同学的陈述,感觉某种力量引导着他往一条路上走去,那种力量会协助自己侦破这起杀人案件。他理清头绪,决定再次提审凌明军,同时设法找到当事人陈铭。冥冥之中他感觉这件事跟那次打架斗殴事件有某种联系。当然,继续让同事去刘佳和陈雪松父母、老家那里了解更多的情况,希望挖掘出有价值的线索。

接着,案件再次有一个突破性的进展,死者的DNA鉴定结果出来了,不是陈雪松本人。但陈雪松和死者有相似之处:二十多岁,男性,身高一米七五左右。那么,死者究竟是谁?闵队长将精力再次集中到寻找死者这件事情上来。他请求市级公安机关帮助调查,看看全市范围内最近有没有失踪人口的案情,特别是符合“二十多岁,男性,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这些信息的失踪人口。经过调查,多起失踪人口的信息比对,与那起杀人案件在时间、地点等等信息上都不吻合。案件又一次陷入僵局。

闵队长再次改变思路,他想起在调查陈雪松时得知很多学生外出实习,很少跟学校联系。他们其中可能有失踪的,却不为别人关注。他想从这方面入手展开调查。他联系全市所有的高校,获得一份学生在外实习统计表,发现全校目前断了联系的学生不在少数,但是大部分都通过其它方式可以取得联系。闵队长和同事夜以继日地排查那些失去联系的学生,并一一排除他们失踪的可能性。最后得出一个惊人的结果。没有取得联系又没有确切去向的只有两个人,陈雪松和一个叫陈铭的人。

陈铭这个名字一下子闯到闵队长的脑子中来。目前了解到的陈铭的情况符合死者鉴定的某些方面:二十多岁,男性,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同时,他是王子涵的男朋友,他和凌明军有过肢体冲突。他怀疑死者可能就是陈铭。他立即请求法医联系上陈铭的亲属,做一下DNA对比,确定死者是不是陈铭。

跟陈铭这个名字一起跑到闵队长脑子中的还有凌明军这个名字。他马上联系看守所再次提审凌明军。

凌明军有些情绪失控,一开始就不配合闵队长的审问,他说:“杀了就是杀了,没杀就是没杀,到现在这个地步,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闵队长告诉他:“死者不是陈雪松,是一个叫陈铭的人。”他仔细观察凌明军的一举一动,看到他的嘴角哆嗦一下。他抓住这一点,继续极速地说:“你跟王子涵关系密切,陈铭是王子涵的男友。你们为此大打出手。”凌明军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闵队长停顿一下,观察着凌明军的表情,继续说:“这个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你很没有面子,或许偶然的机会你看到陈铭住在隔壁,出于报复你杀死陈铭。我们提审你,你假称跟王子涵在一起,想要她为你作证。但是王子涵没有顺着你的意思去做,你起杀心。”

凌明军抬起头来看一眼闵队长,他没有了先前的自信和勇气。从的眼神里,闵队长看出委屈、抵抗、申辩。他听到凌明军说:“陈雪松是怎么回事?”一句话让闵队长的思路全部错乱。

凌明军、陈雪松,他断定凶手就在这两个人中,此刻闵队长的心中开始盘算陈雪松,陈雪松仍旧是这个案子的关键。一日找不到他,案子就一天破不了。有那么一刻,他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陈雪松就是杀死陈铭的犯罪嫌疑人。

这时,传来消息,DNA鉴定结果出来了,死者正是失踪的学生陈铭。闵队长一拍桌子,说:“陈雪松,陈雪松!”

4

杀死陈铭的犯罪嫌疑人锁定了陈雪松,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陈雪松杀死陈铭。这个既定事实只是闵队长的推测,也就是说是他的一厢情愿。他需要拿出足够的证据来证明他推测的这个他认为的事实。法律就是法律,来不得半点感情用事。或许这真的是感情用事、胡乱推理。杀人凶手另有其人。闵队长敲敲自己的脑袋,希望清醒起来,不要因为先入为主的破案惯性让案子陷入死胡同,甚至造成冤假错案。

闵队长的思路还是重新回到陈雪松这个人身上来,决定再次从他入手调查案子。

陈雪松是谁?

一、他是一个大学生,正在实习;

二、就目前的调查情况来看,他和王子涵、陈铭生活中没有交集;

三、凌明军提供线索,王子涵在梦中提起过陈雪松的名字。

陈雪松为什么制造自己死亡的假象?关于这一点,闵队长否定了。从一开始就是他们从酒店住宿记录上武断地认为死者是陈雪松。是他们工作的疏忽和失误。这一点暂时放起来。

王子涵为什么约陈雪松出来?如果上条信息忽略,那么这一个问题如何解答?他们认识或者另有隐情?王子涵知道真正杀人凶手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

说一千道一万,这个陈雪松一直就是整个案件的最为关键的人物。从他那里可以知道案件的真相,知道是谁杀死陈铭。

闵队长再次召开专案组的会议,商讨对陈雪松进行抓捕还是先调查、搜集案件的信息和证据。在犯罪嫌疑人并不明朗的情況下,大家觉得还是暂时暗中调查为好,现在实行抓捕还不是时机。闵队长询问同事:“对刘佳和陈雪松周边的人的调查怎么样?”办案人员说:“仍然没有有用的线索。但是有个同学提出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陈雪松和刘佳的关系不如从前,甚至闹过几次分手。”有同事建议闵队长对刘佳进行调查。但是闵队长想起刘佳的父母对他下跪的情形,有些于心不忍。他去医院看过刘佳一次,从她的父母和医生那里得知,她病情不见好转,不能用任何事情来刺激她。

这时,同事来到他的办公室,说:“陈雪松突然消失了。我们调查各个宾馆、酒店、车站等等,都没有找到他。”

闵队长瞪大眼睛,扼止住心中的愤怒,说:“怎么会凭空失踪呢?你们不是一直在暗中盯着他?”

同事低下头,说:“他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一定没有发现我们的暗中调查。”

“那就消失了?”闵队长觉得应该抓捕,他跟同事说:“要不网上通缉,先抓到他问个所以然再说。”

同事说:“我是待罪之人,你就看着办吧?还跟我商量?”他抬起头来,说:“这个陈雪松不是一般的大学生,他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我们不能小看他。”

闵队长点点头,改变了主意:“先不要通缉,咱们再摸摸他的底细。想办法找到他。联系各处的公安机关,协助我们调查。”

接着同事说:“王子涵的家属多次上访,要求惩治犯罪分子,还女儿一个公道,提出一个要求,让王子涵入土为安。在市里闹得很大。领导已经下达命令,要求我们尽快处理这件事情。”

闵队长说:“这不是添乱吗?两起案件存在某种关联性,需要并案侦查。我跟市局领导解释。”说完他给他们打电话,经过协商,市局领导做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王子涵可以火化安葬,凌明军需要在陈铭案结案后再做处理。

闵队长说:“搞清楚王子涵葬礼的时间,看看有什么意外收获没有?”

这话真让他说对了,在王子涵葬礼上确实有意外收获。当闵队长和几个同事刚到王子涵的家时,他们看到有个人在远处往这里张望,似乎有些犹豫不决。闵队长立刻示意停下来,他指指远处,那个人是陈雪松。在他们视线中失踪很多天的陈雪松,他来干什么?他跟王子涵到底是什么关系?有同事说:“抓起来问一下就行,这小子指定是杀死陈铭的人。”

闵队长说:“再等等,总感觉时机不对。”

那个同事急了:“总是时机不对,总是时机不对,等时机对了,陈雪松就跑了!”

闵队长没有说话,他指指陈雪松说:“你看。”他们看到陈雪松站在那里望着王子涵葬礼的方向发呆。他们仿佛看到有几滴泪珠从陈雪松的眼眶中滚落下来。它们应该是晶莹的,剔透的,如散落的珍珠一般。

事后,闵队长说:“那时我有恻隐之心,或许是个私心吧。不想在这个时候将陈雪松缉拿归案。整个侦查过程中我没有确定谁是杀人凶手,没有证据,不能断定一个人杀人。如果他不是杀人凶手,我会将那个美好的画面打破。陈雪松会在心中留下抹不干净的遗憾。”

办了这么多案子,抓获这么多犯罪分子,闵队长的心中仍然存在着善良和人的情感,因为见的太多,他的心里少了一份嫉恶如仇,多了一点复杂。因此,他感性地看着陈雪松在那里久久站立,默默地望着他离开王子涵的葬礼。他说:“这个小伙子对王子涵有感情。很深。”他加重说话的语气。

闵队长从没有认为自己的这次感情用事做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在案件侦破以后的总结大会上,他说:“每个人都是感情动物,只不过一部分人将感情的释放用错了地方。”

三、爱,无处不在

1

闵队长决定要对陈雪松周围的人再次进行详细调查,希望从中挖掘出有价值的线索。他让同事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去陈雪松的学校,到他的同学那里了解情况,重点的是他的宿舍,从室友那里看看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另一路去事发酒店进一步勘察现场,了解情况。他作为第三路将想方设法接近刘佳,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首选我们来看在酒店的办案人员了解到的情况。基本跟以前差不多,没有多少有用的价值。办案人员感觉毫无所获,垂头丧气地离开,突然一个清洁工拦住他们。她提供一条非常有价值的线索。她说:“事发当晚我看到一男一女走进案发房间,但不确定是谁。”办案人员找出陈雪松、王子涵、凌明军、陈铭的照片,清洁工阿姨确定地说:“就是陈雪松和王子涵。”

这条线索非常重要。他们想酒店前台对有什么人出入应该有印象。可是前台说:“当晚摄像头坏了,我去帮着开机房门,除凌明军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进入酒店。”她突然想起来,说:“对了,我曾经看到过一个人闯进房间,我们正在检查监控线路,问那个人干嘛?他没有回答。我们因为忙着检修监控就没有在意。”办案人员拿出几个人的照片,前台指出那个人是死者陈铭。

办案人员汇总今天几条最重要的线索:

1、陈雪松到过酒店;

2、陈铭到过酒店。

3、他们都没有在监控的范围内。

第二路办案人员到陈雪松的学校和宿舍了解情况。陈雪松的事情在学校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很多同学和老师都对办案人员的调查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可是依旧筛选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他们只能跟着一个自称是陈雪松室友的学生去他们的宿舍。

那个室友指着一个上层的床位,说:“陈雪松就住在这里,我住在他下面。他不可能杀人。他人很好,对女朋友也好。像他这种人怎么会杀人呢?你们搞错了。”

办案人员问:“你仔细想想有什么异常的事情?”

另外一个室友说:“他经常打电话,跟刘佳吵架。”

睡在他下铺的室友说:“那不挺正常嘛,两口子吵架而已。”

那个人不服气,说:“他们以前不吵,这段时间吵的厉害!”

“闹分手呗。”

办案人员感觉这条线索没有价值,就问:“还有什么异常?”

“别的没有了。我们又不爱打探别人隐私。”

“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有次好像不是跟劉佳打电话。他从不和刘佳说我爱你什么的。所以我印象非常深刻,就仔细听,他好像在威胁对方,说什么要把她和什么老师的事情公开出去,让她和一个什么人关系破裂,臭名远扬什么的。听不太清楚,好像吵得很凶。”

办案人员感觉这个线索有价值,忙问:“知道对方是谁吗?确定不是刘佳?大概是什么时间打的?”

那个室友不确定是谁,更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的事。但是他肯定,陈雪松是在威胁对面打电话的人。

在闵队长这一路,他还没有出去调查,正想着如何入手,刘佳的母亲打来电话,告诉闵队长:“刘佳醒了,她想要跟闵队长说几句话。”闵队长不敢马虎,赶忙去医院。

刘佳说:“我是爱陈雪松的。”

“你想说什么,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或许对他有所帮助。”

刘佳眼睛跳过闵队长,望着外面的走廊,很久不说话。然后她开口:“我想起一件事来,所以请您来。”

“你说。”

“当时我和雪松闹分手。我们以前不这样,后来矛盾越来越多,经常吵架,我不想让他离开我,可是凭感觉,他心里有其他的人。我害怕。有次吵架以后,我跑回老家,发誓再也不要见他。雪松找到我们的家,好像要彻底改变自己。他对我好,对我的父母好。爸妈觉得女儿有一个终身依靠的人,那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情。

他经常问我一些事情。当时我觉得奇怪,什么也没有多想。现在想来,好像对案情有所帮助。当然,对陈雪松不利。我真的不想说出来,可是我想了很多,这几天总在做梦,梦到一个满脸是血的男孩。我就常想,如果真是陈雪松杀人,那我隐瞒事情,对死者是不公平的。我鼓气勇气想把它们说出来,我更希望我的这些话能为陈雪松洗脱,可是我觉得不可能。

有次,陈雪松问我:‘你家以前失过火没?

我说:‘有过。

‘农村家里着火是经常的事情吗?

我觉得他的问题问的有些奇怪,还让人有些生气,就说:‘问这个干嘛?

他就没再说话,可是过一会,他问一个更加奇怪的问题:‘烧一个人能烧干净吗?

我当时有些恼怒,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就随口说:‘烧不干净。就走开了。

事后他没有再问这个问题,我也就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闵队长看到刘佳的母亲抚摸着她的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点点头,说:“继续说。”刘佳的母亲这时突然跪下。闵队长想起先前的情形,心头哆嗦一下,害怕事情有变。他赶紧拉起她,说:“有事儿说事儿,别这样。”

刘佳的母亲哭着说:“求你放过他。”

“让佳佳继续说。”闵队长不敢去接她的话,有种预感,他们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刘佳说:“那次看到陈雪松还活着,我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最后住进医院。我想了很久,可是我怎么也不能相信雪松是杀人犯。他是一个好人,你们一定冤枉了他。”

闵队长说:“在没有确凿证据前,我们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你们放心。”

2

闵队长重新理顺一下思路。现在看来,死者陈铭曾经到过事发酒店,也就是说第一案发现场很有可能是酒店。但是由于监控在一段时间出现故障,他并没有出现在监控视频中,因此给前面的受害人鉴定工作带来一定的干扰。另外,案发现场没有出现任何打斗场面,死者是由于窒息死亡。能做到这一点的至少是一个成年人。目前凌明军、陈雪松、王子涵都有杀人机会。他们三者的关系比较复杂,闵队长根据获取的证据,确实陈铭案是一起情杀案件。他对三个人进行再次的论证。

我们来看他们的关系:

一、王子涵是凌明军的学生,他们关系比较亲密;

二、陈铭是王子涵的男友,跟凌明军存在矛盾,并发生肢体冲突;

三、陈雪松表面看跟他们三个没有交集,根據掌握的证据,凌明军提出过王子涵在梦中提到过他的名字,且他们之间有密切的微信往来。因此假设,王子涵跟陈雪松有一定的关系。

再看看他们犯罪的可能性:

一、杀死陈铭至少需要一个成年男性,王子涵单独杀死陈铭的可能性不大,但有可能伙同陈雪松或凌明军作案。由于她已经死亡,现在无法进行调查取证。

二、凌明军有可能出于对王子涵的感情,并且同陈铭发生过冲突,在偶然条件下杀人。

三、至于那个陈雪松,闵队长凭借多年的办案经验推测他杀人的可能性也很大。他是这个在案件中隐藏很深且可疑性很大的人。闵队长是寄“希望”于他的。

首选我们来看看这个凌明军,闵队长再次对他进行梳理。他以前所有的交代对于案件的侦破没有多大价值,但是在调取凌明军案发当天的通话记录时,专案组发现一个可疑点,当天凌明军和两个人通过电话,一个是王子涵,一个是死者陈铭。闵队长立刻要求审讯凌明军。在事实面前他终于提供一条有价值的线索:当天他给陈铭打电话。因为他偶尔打开窗户看到王子涵跟一个陌生男人进了酒店。他爱王子涵,可是王子涵在诸多男人之间周旋,他痛苦不堪,想利用陈铭给她一个警示。但是后来的事情他不知道。他说:“我很后悔这一莽撞的举动,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这个举动,酿成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闵队长拿出一摞材料,给他看审讯记录,上面是他的笔录。闵队长说:“你当时说自己那晚和王子涵在一起,为的是证明没有杀死陈铭的作案时间。现在你前后的说辞自相矛盾。”

凌明军看闵队长一眼,说:“我还没有说完。我承认,当时我说谎。事实是这样的,那天,我在房间里听到隔壁的动静,里面有打斗的声音。我当时还幸灾乐祸,自己终于舒了一口气。但是后来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那边安静下来,再也没有什么声音。因为不了解那边的情况,我就给王子涵打电话。她说:‘在学校。我就告诉她:‘我在隔壁。她在那边说:‘没啥事。支支吾吾的。我就知道肯定出事了。后来王子涵就闯进来,跪在地上哭起来,说:‘我失手打死了陈铭。我不相信,我说:‘跟你一块来的那个男人是谁?她没说话,继续哭。让我帮助她把事情隐瞒起来。”闵队长说:“所以你就帮她隐瞒事实?在前面的口供中说谎。”

“我并没有想到会引火烧身,当你们对我进行第一次调查时,我就害怕,不知道如何保护好王子涵,并且不会给自己惹来麻烦。所以我只有让王子涵帮我作证。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会拒绝帮我。我真的爱王子涵,尽管我知道她不会爱上我。我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绝情,我痛不欲生,跟她争吵起来,最后失手将她掐死。”他看一下闵队长,继续说:“当然,我跟前面的讲述有所出入,那是因为我当时还想着保全名誉。我是教师,我真的很为难。为王子涵,为自己,为那份该死的名誉。”

“跟王子涵在一起的是谁?”

“这个我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又在说谎?”

“没有。”

这时另一组办案人员传来消息,他们调查了陈雪松舍友提到过的可疑通话,的确有一段时间,陈雪松跟一个号码通话的时间和次数都较长。那个人不是他的女友刘佳,是王子涵!而且他们了解到,在案发前一天他们的通话同样非常频繁。这引起闵队长的高度重视。他感觉犯罪嫌疑人逐渐浮出水面。

闵队长回到审讯室,他决定再从凌明军入手,看看在这里能不能挖到有价值的线索。

“那个陈雪松是什么人?他跟王子涵什么关系?”

“这我真不知道,我说过,王子涵在睡觉时无意间喊出陈雪松的名字。当时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害怕?”

“对,很惊恐、很愤怒的样子。”

“我们通过监控视频,看到你和陈雪松打过招呼。”

“我早就说过,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陈雪松是谁!我好像跟一个人打过招呼,但完全是陌生人,我不知道他是谁!”

“希望这次你老实点,争取坦白从宽。”

“他们之间的微信你知道怎么回事吗?”闵队长继续问。

“不知道,今天我半句谎也没撒。我真不知道陈雪松这个人是谁,他和王子涵有什么关系。”

“你确定没有看到那个跟王子涵在一起的男人是谁?”

凌明军肯定自己先前的叙述,点点头。他抬起头来,说:“我真的很爱王子涵,我不希望她死。”凌明军抱着脑袋说这句听起来很突兀的话。

闵队长示意将他带出去,审讯结束。他抑制住自己的兴奋,因为他知道事情就要有个结果了。他马上让同事去继续调查,告诉他们去酒店附近继续调查当晚的监控录像,看看有没有出现陈雪松。他带领一路准备抓捕陈雪松。说完这些话,他回到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喝一口茶,长长地舒一口气,他觉得这个故事该结束了。

3

酒店附近的监控录像确实出现陈雪松的影子,这让闵队长异常兴奋。抓住陈雪松易如反掌,在掌握大量的证据以后,闵队长决定对其进行抓捕。

办案人员向闵队长汇报情况。告诉他:“最近几天陈雪松经常出现在王子涵老家附近,我们怀疑陈雪松有打击报复的倾向,因此来汇报情况。”

闵队长一直没能了解这个陈雪松和王子涵的关系,只知道,陈雪松好像抓住王子涵的什么把柄,多次在电话中威胁她。现在为何经常在王子涵老家出现?王子涵死了,他是打击报复王子涵不成,迁怒到她的父母?闵队长命令办案人员保护好王子涵父母的人身安全,适当时机抓捕陈雪松。

闵队长找到刘佳,刚进他们家门,她的母亲看到闵队长,就慌忙跑进屋子。闵队长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陈雪松在这里?他赶紧跑进去。果然后窗有个人跳出去。闵队长扫一眼屋子,眼神定格到刘佳的脸上。他看到紧张,看到满头的汗水。他开门见山,对刘佳说:“我们现在怀疑陈雪松有重大作案嫌疑,希望你积极配合调查。如果没有说出真相,法律上可是有包庇罪一说。”

刘佳的母亲跪下。闵队长记得她是第三次下跪,赶紧扶起这个中年女人来,说:“你这样没用,事实就是事实,请协助我们工作,对他,对你们都有好处。”

刘佳说:“他确实来过。他好像知道你在调查他。”

“他會被枪毙吗?”刘佳的母亲突然问道。

闵队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就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要你们积极配合,还有机会。”

“我该怎么办?”刘佳比以前镇定。她抬起头来看闵队长说:“他说过,不会让你找到的。只要你们抓住他,他就去死。”

闵队长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们像小孩子一样。他们很天真,试图通过一些手段逃避法律的制裁。可是他不能这么说。他的脑子在飞转,他说:“只有配合我们调查才是出路。”

“你说吧,我该怎么办?我知道很多事情不能挽回。命就是命,谁也不能去抗争。”

“你告诉陈雪松,说案件侦破,杀人凶手是凌明军。他爱上王子涵,跟陈铭是情敌,他杀人灭口,最后害怕王子涵将他杀人的事实泄漏出去,就将王子涵也杀死。这次我们过来是想澄清事实,解除对陈雪松的调查。希望他放心。”

“那,他还有救吗?”

“那要看他自己的表现,所以我建议你去说服他让他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闵队长说。

后来刘佳说:“我帮不了他。一开始我婉转地跟他说这件事。告诉他如果是你做的,现在去自首还会有宽大处理的机会,如果他们调查出来什么事情都晚了。我跟他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说:‘你别管我。我就笑。我的笑是挤出来的,伪装得很痛苦。我说:‘刚才我是跟你开玩笑的,闵队长找到我是告诉我,他们已经找到杀人犯,就是那个凌明军。他让我转告你,解除对你的监控。当时他眼睛一亮,惊愕一下,就高兴地把抱起我来,又喊又叫。当时我的心像刀子乱剁一样。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帮着警察抓到陈雪松。他是我最爱的人。我却去害他。为什么呢?我也会想到那个被他杀死的人。我的心里真的很矛盾。”

事实就是这样的,陈雪松走上一条不归路。

那天,正下着小雨,好像是要配合刘佳的心情似的。她坐在家里,看着外面的雨。她希望自己还和以前一样,跟陈雪松逛街、吃饭、聊天。可是这些都不可能了。她看到陈雪松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以为是幻觉。可是那的确是陈雪松。他从后面抱住她。陈雪松说:“我们不吵架了。”

刘佳就哭,她说:“我们没有吵过架。”

他们就不再说话,他抱着她,望着窗外的雨。刘佳后来说:“那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刻。可是我不明白,陈雪松为什么会爱上王子涵。”

就在刘佳想着这些事情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陈雪松说了一句:“你爱我吗?”

“爱!”

“能包容我的一切吗?”

“能!”

“我想去王子涵那里看看她!”

刘佳说,当时我就傻眼了!

刘佳说:“谁?王子涵?你不是……”她不再说。她哭了,感觉这个世界在旋转。她就大声喊:“别离开我好吗?”

陈雪松走了,消失在绵绵细雨中。就在那一刻她给闵队长打电话。正如那次转述闵队长的谎言一样,刘佳再次出卖自己的男朋友。在冥冥中,那个死去的人总是牵引着她这么做。

接着,陈雪松被抓,在前往王子涵老家的路上,他让办案人员抓起来塞进警车。他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他说:“我很爱王子涵。可是她不爱我!”

在审讯室他说出了事实经过:他爱上王子涵,开始疯狂地追求。可是他知道那个女孩同时爱着他的一个老师和一个同学。他痛苦不堪。几次劝她同他们分手。可是王子涵一次次让他绝望。她说:“我爱他们。我爱谁都不爱你。”后来,由爱生恨,他开始威胁她,经常打电话给她,告诉她如果再不爱他,他会把她的那些事告诉学校所有人,她的老师她的男朋友都会因此恨她一辈子。

陈雪松说:“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终于妥协了。我在一个酒店如愿以偿。可是她的男友突然闯进来,在争吵中我将他掐死。我怕事情败露,给他毁容。或许是命运的安排,她的老师打来电话,正在她隔壁。我们只能顺水推舟加害于他。后来我想毁尸灭迹,发现那不可行……后来在刘佳的逼问下,我向她们说出真相。我威胁她们,如果说出去连她们都杀死。”陈雪松说到这里,抬起头来,看一眼闵队长,接着说:“她们没有包庇我,是我强迫她们的。”。

闵队长看到他的眼里有很多泪水。

他说了很多,他说:“我很爱王子涵,我也很爱刘佳。可是我现在都对不起她们。”

案件侦破,闵队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刘佳的母亲到派出所来,请求他们放了陈雪松。她说:“我女儿离不开他。他们毕业就要结婚的,你们忍心拆散他们?”

闵队长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他说:“法律是公平的,希望你们好好的。”

刘佳把母亲拉走。她说了一声:“谢谢。”

4

这个故事讲到这里就结束了,一切都趋于平静。闵队长他们开始休假。案件侦破了,其它的事情交给检察院,交给法院。他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那天,闵队长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听到巨大的敲门声,可他不知道来的是谁。打开门,是刘佳和她的母亲。他一眼就看到刘佳挺着的大肚子。他半天说不出话来。但是他看到刘佳的母亲要跪下,赶忙抓住那个女人的胳膊。

刘佳的母亲说:“求你个事。”

“什么事?”

她看一眼刘佳,说:“你看,都六个月了。”她又看一眼闵队长,继续说:“就让我们见一面吧?”

“谁?”闵队长没有反应过来。

“娃他爸。”

闵队长脑子转半天,突然明白过来,刚要说,看到刘佳的母亲点头。他就说:“那得去找法院。我真的帮不了你,公安机关只负责侦破案件,以后的事情我们无权插手。”

刘佳说:“求你,我想他。”她哭了。没有出声,眼泪往下流着。

闵队长心软:“这个,法律有规定。”

“法律是让人定的!”刘佳的妈妈脱口而出。

闵队长在回忆这件事情的时候,略带遗憾地说:

“我只好先答應,将来的事情再说。可是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之所以把这件事记得这么清楚,甚至她们的对话,甚至她们的表情,是因为在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对不起她们,好像我剥夺她的、她女儿的爱。

后来过去很久,我把这件事情忘记了。有一天,我接到一个当地法院打来的电话,让我务必去法院一趟。我不知道什么情况。

一个五十多岁的法官接见我。我认识他,却不熟,实在不知道他要我来做什么。

法官说:‘闵队长。我请你参加一个特别的事。

我说:‘我不明白,什么事这么神秘?

他不说话,驱车带我去一个地方。我看到一辆法院的车辆停在一个美丽的村庄附近。我感觉这个地方很熟悉。一时想不起来。我看到那辆刑车上走出来两个戴着手铐和脚镣的人,他们是凌明军和陈雪松。

我看着他们,跟着他们,一直走到一个墓前。我想起来了,那是王子涵的墓碑。

‘他们要赎罪?

法官摇摇头。

我远远地看着他们站在墓碑前呆了很久。然后法警提醒他们离开。

我明白了,他们忘不掉那个叫王子涵的女孩。不管是由爱生恨,还是由恨生爱,他们的感情是真实的。

再后来,我们看着那辆刑车离开,我们也离开。我一回头,却看到远处,一个女孩在远远地盯着那辆刑车。我认识她,那是刘佳。

再后来,我梦醒了。原来是一场梦。

我在想,现实中他们是永远没有机会再到那个心爱的女孩的墓前了,不管是忏悔还是想念。刘佳也可能永远见不到那个她爱的男人了。”

责任编辑:侯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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