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万忠
一
竹,清爽、宁静、文秀、朴素;
竹,高俊、坚毅、飘逸、洒脱;
竹,顽强、挺拔、虚怀、有节……
老家的门前,父亲特地种植了几窝竹子,十几年过去,已是幽幽一片,虽未成林,但俨然已成了“气候”;遥看,一道别样风景,给小镇平添了几分江南水韵……
从未与父亲谈论过竹子,但看着他一手种下的竹子,自然会觉得他老人家心境也应有不俗之处,也许他熟悉东坡的“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诗句吧!终于明白老人家为什么总在竹林前摆着象棋盘,泡着一壶清茶和几个老头悠然对弈的“画面”了。
竹下看书,竹下对弈,竹下画画,竹下吹笛,竹下听那醉醉的《春江花月夜》,美极了,惬意极了……
有人说竹子会开花,但我的确没有见过,心想,纵然有花,若开到让人看不到的程度,也可以视为不会开花了。可见,竹子铁定不想妩媚世人了。竹大概在想:这世间,梅花已够品性高洁,夺花傲雪之冠;兰莲,节操喻于君子之风,可谓花中高雅之魁;菊花,素雅坚贞,盛开于百花凋零之后,可谓花之隐逸者;至于春色花园里的姹紫嫣红,更无欲跻身。想来自己清风素雅,可谓一袭轻纱舒广袖,点染清风明月情,何必去凑那热闹?
说实话,说到其他君子之花,的确大有“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敬畏之心,每每严肃得很,而竹子呢,我倒是着着实实的靠近了她、并沉醉在了她的世界里……
夏秋两季,走到哪里,只要看到竹林,我都会情不自禁的走入它的深处,脚步会放得特别的缓,呼吸也均匀到了极点;有时干脆坐下或躺下,总之就是一个劲的随心所欲了。那份恬淡、那份惬意、那份释怀、那份诗情、那份熏醉,无以言表。竹林里窜过的那阵风儿,每每让人有了“竹里坐消无事福”的爽意,索性入梦寻诗去……
“莫嫌雪压低头,红日归时,即冲霄汉;莫道土埋节短,青尖露后,立刺苍穹”;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醒来也情不自禁,索性胡诌了一首,平仄哪管——
拔节有韵哪堪俗,直标青天擎秀风;
摇曳八荒何所幸,劲婉早入秀墨中。
二
空谷中,自有上苍太多的造化,不是心灵隐士,又有谁肯脱去红尘中的欲望羁绊,进而踏进她馥郁幽幽的深处?古人有诗道“空谷出幽兰,独秀天地间,温馨清且雅,娴静不争妍”。君一骑绝尘,空谷绝响至今谁在倾听?
空谷中,那一品的幽兰,洗去了千年的流俗,抛弃了万世的风情,在一个霁月风光的凌晨,她,孕育临盆,突破空谷壤土,迎来了诗魂的拥抱和饮泣……
深谷的幽兰,没有私人花园里奇花异草的骄矜,没有皇苑富土上牡丹的大气,也没有陶公屋后菊花的飘逸;当然,也不尽显梅花“临寒独开”的霸气。
空谷的幽兰,她只静静的看着山中透明的朝阳,只吮吸宁静中那一尘不染的霜露,没有急躁的心跳,只有谦谦君子的慧心;她,有时会感到寂寞空寥,不过,天生佛性,注定不会牵动尘心,她只窥探隐士飘然灵动的背影,絕不跟踪山大王粗野恣肆的豪气;她有时会低头忧郁,但她注定口齿含香,诗意低吟……
空谷的幽兰,她聆听的是王维画幅里鸟儿的鸣叫,她沐浴的是仙境地气云蒸霞蔚的壮观,那里,“奔驰”开不去,歼10飞不到,那是飞尘罕至,山溪澄澈的桃源所在,那里可以听到蝴蝶吹口哨,蜜蜂唱情歌;那里可以看到兔子做莽汉,小鹿玩蹦极……
空,只是万径人踪灭;空,只是冷落车马稀,但,空谷中自有幽兰喜欢的那种“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别样天籁。幽兰不会窒息,幽兰仍呼吸着空谷中天地灵秀哺育出的氤氲馥郁之气……凡此种种,幽兰远离的只是人世的浮华,红尘的聒噪,她的气韵高华仍不乏空谷君子的陪伴,她精致的芬芳从来不乏世外高士的跋涉亲睐……
(作者单位:贵州省安顺市西秀区大西桥镇初级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