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 衡(1.河南大学 文学院,开封 475001;2.周口师范学院 文学院,河南 周口 466000)
1958年9月,国际比较文学学会在美国北卡罗莱纳大学的教堂山召开第二届年会。耶鲁大学教授、新批评的领军人物勒内·韦勒克在会上宣读美国比较文学的宣言书《比较文学的危机》,揭开了美法比较文学学者为期十年的比较文学危机之争的序幕。韦勒克认为,“我们学科的处境岌岌可危,其严重标志是,未能确定明确的研究内容和专门的方法论。”[1]也就是说,比较文学在研究对象、研究方法和研究目的等方面都出现了全面的危机,这也形成了美法学派界限分明的印象。随着美法学派争论的终结,比较文学的不断发展,比较文学研究者开始以更加理性客观的态度反思并重新认识美法学派之间的关系。我们认为,美法学派在不同时期比较文学研究的不同范式时存在或多或少的分歧,但是其内在精神具有高度的契合性与相容性。美国学派和法国学派在比较文学发展史上,并非是简单的完全断裂或融合关系,事实上,“美国学派是在法国学派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是对法国学派研究领域的拓展”[2]。
梵·第根在《比较文学论》中明确提出比较文学属于文学史的分支,这成为法国学派的代表性观点。韦勒克和雷马克反复强调比较文学是审美批评或者是文学研究,这是美国学派的准则。美法学派关于比较文学是文学史的一个分支还是文学批评亦或是文学研究的定性,事实上隐含着文学研究、文学批评与文学史的关系问题。
文学研究包含了文学史、文学批评和文学理论以及诗学诸多内容。“文学史和文艺批评之间不存在着任何界线。即便是文学史中最最简单的问题也需要判断的行为。……那些否认批评的重要性的文学史家,其实他们自己就是不自觉的批评家,通常是些因袭传统的标准、接受对作家的定评的没有创见的批评家。不求助于批评的原则——尽管这种原则是不自觉地持有的和朦胧地制定出来的——就不能对一件艺术品进行分析、典型化和评价。”[1]在韦勒克看来,文学史、文学批评和文学理论彼此之间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文学批评是文学研究的核心,文学理论与文学史的研究都必须建立在文学作品和文学活动的基础上。文学理论的形成源于对文学作品和文学活动的审美价值判断,对文学发展进程的研究仍然建立在批评活动的基础上,即使历史上有影响力的著作也要依据一定的文学评价标准做出选择。所以文学史家也是文学批评家,他们在书写文学史时,依据评价标准选择文学材料、评价作家作品、阐释文学现象,按照时间发展的顺序探索文学自身发展的进程与规律。
韦勒克的理论与梵·第根在《比较文学论》中的观点不谋而合。王向远认为,“梵·第根主张比较文学‘摆脱全部的美学含义’,并不意味着在具体的比较文学研究中完全不要审美判断,那既不可能,也无必要,只是审美判断必须服从于科学的、历史的判断而已。”[3]在《比较文学论》导言“文学批评——文学史——比较文学”中,梵·第根将文学批评引入文学史。读者的阅读根据自己的目的或是趣味或是受教选择阅读书籍,当阅读不断深入,材料积累更加丰富,就摆脱从阅读中娱乐的目的,开始进行鉴别,根据一定的标准进行评论。个人的阅读与文学批评密不可分。文学史家在特定的作品面前首先是一个读者。因此,“第一个手续便是‘选择’:只有那具有一种价值,一种‘文学的’价值,即艺术的最低限度的,才配得上文学这个名称。”[4]这也体现了梵·第根强调文学史与文学批评对象的“文学性”问题。为了避免毫无史实材料主观的文学批评,“它(文学史)重新把作品和作者安置在时间和空间之中,把作品和作者之可以解释的均加以解释。”[4]文学史就出现了不同形式:传记的形式;目录学或文籍的历史,这是“考证的批评”。另外,文学史还有一个主要的因子就是“接受到的和给予别人的那些‘影响’的作用”。在国别文学史的研究中,模仿和影响的研究已经存在,将这种方法引入本国文学与外国文学的关系以及近代各国文学关系的研究中,开拓了文学批评的视野。比较文学史的研究对象虽然包括了文学史的内容,但是其模仿与影响具有跨越国家界限的特点,因此比较文学史独立于文学史之外而成为独立的学科一。
法国比较文学研究与美国比较文学研究关于比较文学学科属性的分歧,根本在于文学研究范式的转型,而并非超越了文学研究本质的范畴。因为,“范式是研究人员通过他观看世界的思想之窗。一般情况下,研究者在社会世界中所看到的,是按他的概念、 范畴、假定和偏好的范式所揭示的客体存在的事物:因此,两位研究人员根据不同范式描写相同的事物,就可能出现相当不同的看法”[5]。
1969年当代接受美学理论家姚斯在《文学式的改变》中将科学范式观引入文学研究领域,认为文学批评和文学理论研究的过程与历史有着同自然科学答题相近的研究方式和发展过程。文学范式具有一种能力:用新的阐释方法解释并重塑以往的艺术作品并且能使之面目一新,对历史上的过去提出的问题重新发问,也产生不同的答案。据此,他将西方文学理论批评发展史划分为三种研究范式:“古典主义—人文主义”“历史主义—实证主义”和“审美形式主义”范式。19世纪中后期,文学批评更加重视文学与世界之间的关系研究,特别强调文学产生的外部环境,如种族、时代、环境,历史文化传统等。20世纪西方文学批评出现以作品为中心的转型,主要以俄国的形式主义和英美的新批评为代表。审美主义批评以作品文中心对文学性的探讨突出了文学内部自足性的特点。法国学派与美国学派的兴起恰恰处于西方文学批评转型的不同阶段。
法国比较文学的兴起正处于文学研究的“历史主义—实证主义”范式时期,“传统的局限于作家自身创作灵感和风格的研究逐渐呈下降趋势,注重文学的外部因素研究的文学研究范式逐渐兴起,并逐渐成为一种主流的文学研究范式”[6]。这种研究的范式并不关注文学作品本身的批评,相反过分地关注文学的外部环境。法国学者对比较文学学科属性的判定根植于这种深厚的文学史研究传统。19世纪后期比较文学的先驱人物布吕纳介和朗松都在文学史的研究中取得了卓越的成就。《历史上类型的进化》和《法国文学史》将达尔文生物进化论的思想和孔德的实证主义哲学引入法国文学史的研究。两者都强调文学史的研究必须以客观的事实为基础,探索文学作品的来源于影响的问题,从而精确地认识文学史现象。朗松在《文学史方法》中认为文学史的研究必须利用记载的版次和印刷此书的目录学、报刊上的书评、私人间的通信、个人日记、读者的眉批、会议中的辩论报刊上的论战等事实材料。朗松的实证主义研究对比较文学的确立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梵·第根作为比较文学法国学派的集大成者,他的理论中就融合、渗透着其他先驱者的思想因子。居斯塔夫·朗松正是其中一位无法绕开的重要先驱者”[7]。法国比较文学“开始阶段,主要确立和研究事实关系,着重于二元关系(根据X和Y的公式,其具体化可有无穷尽的模式),深究各种渊源和影响——诸如此类的研究方法都被尝试过,已经导致并继续导致一些重要著作的产生。比较文学史学因此有点像是单一文学史学中经过考验的方法的实用性运用,并且超越了它们,也许还带有最终把这些单一文学史学吞并过来的暗藏的雄心”[8]。
然而,随着学界对实证主义的发难与质疑,而法国比较文学研究遭遇了“比较文学的危机”。
美国学派就是在此背景下的诞生的。韦勒克、雷马克等比较文学研究的中坚力量都出身于新批评学派。作为20世纪前期美国最重要的批评流派,新批评在30至50年代达到高潮,曾一度主宰美国的文学批评界。文学研究进入“审美主义”范式时期。韦勒克在《文学理论》中主张复归文学的思想反映了新批评的基本观点。他认为,审美的具体特性,艺术作品的标准存在是结构、符号和价值三个方面的统一连贯的整体。文学作品是一种独立自在的存在,文学性是其本质。这种观点在《比较文学的危机》中得到充分展现:“真正的文学研究关注的不是死板的事实,而是价值和质量……因此,我们必须面对‘文学性’这一问题,即文学艺术的本质这一美学的核心问题。”[9]至于文学史的研究,韦勒克认为,文学史的任务有两个:一是,关注文学作品在历史发展过程中的变化以及不同时期对它的阐释、批评和鉴赏;一是,按照共同的作者、风格类型和语言传统划分的各组作品考察其发展过程,探索文学内在结构中文学作品的发展过程。文学史不仅是单纯的历史过程的描述,还要与各个时期价值判断的标准密切相连。比较文学的目标是撰写一部超越国家民族界限的综合文学史。
法国学派处于以哲学思想为指导的文学外部研究时期,美国学派则开始转向文学批评作为独立存在形式的新时期。文学研究范式的转型,直接导致了法美学派对比较文学学科属性的文学史与文学理论偏向的定位。然而,“……范式的转换绝不是一种范式打倒另一种范式,不是线型的因果替代,也不是全盘否定旧范式,而仅仅是否定或抛弃其中已为现实证明不合理的部分,其中合理的部分理所当然地已包容在新范式之中。这种变革实质上是主因群的移易,是文艺学备要素重新调整,以形成新的背景——突前关系:原先处于背景地位的因素上升为突前的中心地位,而原先的突前的主导因素则隐入背景。”[10]在理论本质上两派并未否定文学研究中文学史、文学批评与文学理论之间的密切关系,在实践操作的过程中也证明了其一致的精神内涵。
一般认为,比较文学的研究对象与范畴是法国学派与美国学派的分歧所在,集中表现在影响研究的事实联系和文学性问题上。在比较文学发展史上美国学派和法国学派重要的研究者有关比较文学描述性的定义中,已经明确了比较文学的研究对象与范畴。审视不同时期比较文学的定义有助于厘清美法学派在精神内涵上的共通性。
法国比较文学奠基之作《比较文学论》运用描述的方法给予了比较文学相对完整的定义。这实际包含法国学派对比较文学研究对象的要求:尽可能多地采纳来源不同的事实材料;考察跨语言的具有“事实联系”的文学现象。梵·第根在文中明确指出“比较文学的对象是本质地研究各国文学作品的相互关系”[4],也就是本国与外国文学之间的联系。他特别强调了事实材料的关系,在跨语言的文学现象之间能够通过各种资料证明的本外国文学之间传播与接受的关系。就欧洲文学而言,他把这种关系分为三类:(1)不同古典文学作品之间的关系,如古希腊与拉丁文学之间的关系;(2)近代文学对于古代文学所负的债;(3)近代各国文学之间的关系。其中,第三类问题最广阔、最复杂,是比较文学的研究重点,其确立了法国的比较文学史建立在事实联系基础上的影响研究。这也得到了美国学者的认可,“比较文学在克服国别文学史所造成的人为的孤立方面,有着很大的功绩。它认为连贯出西方文学传统交织在无数相互关系出蛛网中。这一思想显而易见是正确的(并得到大量根据的证实)”[4]。卡雷和基亚在继承了梵·第根描述性定义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完善了比较文学的研究对象与范畴。
梵·第根、卡雷和基亚等法国比较文学研究者的观点十分明确:比较文学研究对象是各国文学之间的事实联系,其核心是跨国界的文学之间的相互影响和相互假借。
雷马克在法国学派比较文学研究的基础上,拓展了比较文学的研究范畴。他认为比较文学研究对象是跨越国界文学研究。在研究对象中包括两方面的内容:一方面是文学关系的研究,在此研究中有交往的关系也有平行的关系;另一方面是文学与其他学科的关系,文学与艺术、文学与人文科学、文学与自然科学、文学与宗教信仰等。所以,“比较文学的研究对象是超越国境线的文学,就这一点来说,美国学派和法国学派是一致的”[11]。美国学派和法国学派都肯定了比较文学研究对象是具有跨越性的文学关系。要进行跨越性的文学关系的研究,首先要有一种国际的角度。梵·第根之于本国文学作品放在国际文学史的背景上的研究,韦勒克的整体性研究,比较文学跳出了国别文学、民族文学的范畴。
美国学派的研究者雷马克肯定了法国学者进行文学研究的愿望和影响研究的意义。他认为,根据以往学者的看法,法国学派在意图上也是打算进行文学研究的,只是过于极端地追求可靠性、实证性,损害了学科研究的意义。影响研究不仅仅在使用僵化的实证方法一味堆积事实材料,这只是显示研究者博学的才华,毫无其他意义;而应在探究了彼此的影响与接受之后,进一步认识文学本身的问题,即保留、扬弃、吸收融化等问题。可见,雷马克同意事实联系的研究,只是认为有待于进一步向文学研究的方向提升。
同样的,韦勒克将文学研究分为两个方面“外部研究”和“内部研究”。文学的外部研究指的是文学作品的产生与作家所处的社会环境、创作心理和过程、个性与个人经历等因素相联系。“文学研究的合情合理的出发点是解释和分析作品本身”即文学的内部研究。它强以调解释和分析文学作品本身为出发点进行文学研究,并认为文学性是文学和艺术的本质。文学作品是“为了某种特别的审美目的服务的完整符号体系或者符号结构”[12]。外在的研究可以根据产生文学作品的社会背景和它的前身去理解文学,产生一种因果式的研究。他在肯定文学外部研究与内部研究的整体性时,实际上也肯定了事实联系的研究的价值,“比较也不能仅仅局限在历史上的事实联系中,正如最近语言学家的经验向文学研究者表明的那样,比较的价值既存在于事实联系的影响研究中,也存在于毫无历史关系的语言现象或类型的平行对比中。”[9]在韦勒克看来比较包括“事实联系”,也包括无事实联系的平行对比。在《比较文学视域中的雷纳·韦勒克》中,胡艳春通过分析韦勒克的代表性著作《批评的注重概念》与《鉴别:续批评的诸种概念》,认为韦勒克非常重视影响研究,并且在实践中超越了先前法国学派在影响研究中存在的种种局限,不再拘泥于两国文学二元之间的事实联系,进行多民族、多国家之间文学的多种事实联系的探讨,从时间的跨度上包括西方古典与现代的文学研究,从内容上包括各种文本、各个作家,各种思潮流派运动之间的关联性[13]。
至于美国学派的跨学科研究倡导文学与其他学科的关系研究,从学科开放性的角度看来,是法国学派提出的跨界限的延伸。梵·第根提出的本国文学与外国文学的影响与接受的关系研究,其重要的贡献是使文学研究跨越了国家的界限。卡雷对跨国界精神交往以及一种背景以上文学的研究进一步扩大了比较文学的研究范畴。美国学派的跨学科研究将跨越国家界限的文学关系进一步拓展到文学与其他学科的范畴,从本质上体现了比较文学自诞生以来的开放性特征。文学与其他学科的关系在存在某种事实的联系,也契合了法国学派所倡导的影响与接受的关系的研究,只不过美国学派摆脱了法国学派对文学关系的影响与接受的事实联系的束缚,从整体联系的思想出发,考虑文学与世界的联系。从文学本身来看,文学是对世界的反映,造就了它与其他学科千丝万缕的联系,文学与宗教的关系、文学与哲学的关系等都是相互联系,彼此影响的。从文学与世界的关系来看,人类社会发展初期,并不存在分科的问题,随着人类认知水平的提高和社会分工的细化,才出现了文学与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宗教信仰的分科。文学与世界本身就同处在一个整体之中。因此,文学与其他学科之间的事实联系是一种客观存在。法国学派对文学中事实联系的合理性适合于文学与其他学科之间的事实联系(1)。
美法学派在比较文学研究对象上已经达成共识,认为是各种文学关系的研究,而文学的关系中包括二元的关系与多元的关系。因此,法国学派研究对象的文学性表现在二元关系中“物质”的东西和多元关系中“一般文学”的性质上。
梵·第根认为,比较文学要刻画出“经过路线”,刻画出有什么文学的东西被移到语言学的疆界之外去这件事实。也就是说文学之间的关系中其中一类是物质的东西,有什么文学的东西被“假借”过去。假借最多的是文学的文体或艺术形式、“作风”式表现法,或是“题材”“主题”典型或传说,或思想或情感,实际上就是文学作品的内容和形式问题。“他(梵·第根)将文学创作中的题材、文体、风格、思想与情感等因素提到了比较的日程表上,尤其是题材、文体和风格的比较更具有比较诗学的意义。”[6]
至于“一般文学”或“总体文学”也具有诗学的意义。梵·第根将文学的研究类型分为国别文学、比较文学和一般文学。这种划分多依据研究对象的数量,国别文学是一国范围之内的文学,是一元的;“地道的比较文学最通常研究着那些只在两个因子间的‘二元’关系;这些因子或者是作品,或者是作家,或者是作品或人的集团:这些关系则是关于艺术作品的实质和内容的”[4]。比较文学是二元的文学关系。同时在文学关系中还存在多元的关系,这种多元的关系在梵第根看来比较文学是无法解决这个问题的,他已经意识到“限于二元关系的比较文学之不足”。文学现象之间的相似可能一种偶然也可能是影响接受的结果。比较文学扩大了本国文学史家研究的视域,但是却不能形成国界文学史的整体认识,比较文学限于“二元”的文学关系之中,致使其无法实现对多国共有的文学事实如思潮流派的解释,因为它们太广泛、太零碎。为了贡献于欧洲整体的文学史,他提出,“凡同时地属于许多国文学的文学性的事实,均属于一般文学的领域之中。”[4]事实上,他特别强调纳入一般文学研究的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个是多国共有的事实,另一个是具有文学性的事实。在“一般文学”的定义中他再次重申了文学本身的美学上的或心理学上的研究,显示其内在的文学理论、文学批评或诗学的内涵。
根据梵·第根的阐释,一般文学史与世界文学史不同,首先它需要国际的视域,其次它可以是一种国际的影响如贝特拉尔格主义、服尔泰主义、卢骚主义、拜伦主义、托尔斯泰主义、纪德主义等;一种更广泛的思想、情感或艺术之潮流,人文主义、古典主义、纯理主义浪漫主义、情感主义、自然主义、象征主义;一种艺术或作风的共有形式如商籁体、古典悲剧、浪漫派戏曲、田园小说等[4]。也就是说它是跨国界的短时期内的主义、思想、情感、艺术潮流、形式的研究,这均属于文学性的研究。再者,文学本身的美学上或心理学上的研究已经从单纯的文学作品演变为思潮流派的研究具有文学理论和文学批评的意义。
韦勒克发展了梵·第根关于“总体文学”的概念,明确其诗学的意义,“总体文学”这个名称可能比较好些,但它也有不足之处。原来它是用来指诗学或者文学理论和原则的。在近几十年里,提格亨(P.Van Tieghem)想把它拿过来表示一个与“比较文学”形成对照的特殊概念。根据他的说法,“总体文学”研究超越民族界限的那些文学运动和文学风尚……”[12]美法学派已经基本认同,“一般文学”也包含着诗学、文学批评和美学的因素。
所以,美国学派并不反对法国学派对事实联系的考证,而且被认为美法学派根本分歧所在的跨学科研究,从整体性思想考察,文学与其他学科之间的联系暗合了文学与文学的关系。国与国之间的文学交流形成了文学上的事实联系,文学与其他学科之间的互动形成了跨学科的事实联系。法国学派自始至终也没有抛弃“文学性”、文学审美价值的追求:从文学史研究对象的文学价值标准到“一般文学”所体现的诗学特征,都体现了文学审美判断的标准。
注释:
(1)李伟昉教授在《跨学科研究与影响的关系》(《简明比较文学教程》)一文中详细论述了跨学科研究与影响研究在研究范式以及实证方法上的契合之处;并认为在方法论上二者同属一类,提出“跨学科的影响研究”独特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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