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编辑部
他一生与诗为伴,写诗、译诗、吟诗,我们一直以为他如同他所翻译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一样“你永久的夏天不会凋枯”,却在这个冬天,我们惜别了他——屠岸先生。
他是诗人,从1941年12月在上海《中美日报》副刊《集纳》上公开发表第一首诗作《孩子的死》开始,一生笔耕不辍。他是翻译家,他说翻译是人类进步的动力,没有翻译,这世界就不可能进步和发展,他翻译过很多外国诗歌作品,其中,《莎士比亚十四行诗》是中国第一本全译本,《济慈诗选》获第二届鲁迅文学奖翻译奖。他是编辑和出版家,从1973年进入人民文学出版社工作,一直到1987年退休,曾担任过人民文学出版社总编辑,他的同事如是说:“人文社有屠岸,有牛汉,有一大批在文坛有影响力的专家学者诗人作家翻译家,是我最开始进出版社的荣誉感所在。……他们的阅历、经验是我们的根。”他还是作家和文学评论家,有《倾听人类灵魂的声音》《霜降文存》《生正逢时》《诗论·文论·剧论》等著述行世。但是,若让他从这些头衔中选择一个,必定会是“诗人”,因为他对诗歌有着虔诚的爱。他说:“诗歌是我的安身立命之本。”“我没有加入任何宗教,但诗是我的宗教。”
诗歌是屠岸先生一生的追求,是他的希望,更是他的精神寄托。他曾说过:“诗是人类的精神家园,只要人类不灭,精神就不亡。”他被誉为诗坛的“世纪之树”。但他却认为“诗人”的称号很神圣,他说自己的资历和境界还达不到,所以他只称自己是诗爱者、诗作者、诗译者。他的谦虚令人动容。
从1923年11月到2017年12月,屠岸先生一生的大半岁月是在颠沛流离的战乱、食不果腹的饥荒和风声鹤唳的动荡中度过。历经人世浮沉,饱经忧患沧桑,他却说:“一个人经历过这么多苦难,我想我的经历连古人也是比不了的,所以我说自己生正逢时。”他达观通脱的人生态度令人仰止。
模仿刘禹锡的《陋室铭》,屠岸先生给自己的书房取名“斗室”,并铭曰:“室不在大,有书则香。人不在名,唯德可仰……”而“无声色犬马之累,无追名逐利之忙”则是他长寿的秘诀。有人评价他的一生是“被自己的美德”给耽误了。对此,他曾经的部下、三联书店原总编辑李昕感慨道:“屠岸的美德就在于,他并非那种所谓的正人君子,但他既是正人,又是君子。……如果他不是那么君子气十足,以他的才能和水平,他或许可以担任更高的职务,享有更高的声望。”
屠岸先生在生前最后一次采访中说:“用一句诗来形容我这一生,我还是喜欢‘深秋有如初春’。”的确,他的一生有如一首诗:“这诗句石破天惊!曾经存在过瞬间的搏动——波纹在心碑上刻入永恒。”诗歌早已融入到他的血液中,从深处滋养着他的生命之树,使他无论在怎样的人生处境中都能葆有一颗至诚至爱的不老诗心,也成就了他充满诗意的一生。
感谢为本期专题撰稿的斯日、侯建魁、慕津锋、北塔、张立群、杨宝怡,几位作者各自以真诚的文字讲述了他们心目中的诗人屠岸先生儒雅谦和却又傲岸正直、从容坦荡然而不失棱角、淡泊名利依然积极乐观的性情之真,为我们呈现了屠岸先生的诗意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