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朝林
(塔里木大学 历史与哲学学院,新疆 阿拉尔 843300)
康熙三十六年(1697),噶尔丹发动的准噶尔叛乱被平定以后,其逃亡吐鲁番地方之噶尔丹侄策妄阿拉布坦的势力逐渐强大起来。康熙五十五年(1716)十一月,策妄阿拉布坦“令伊寨桑都噶尔、三都克、策零敦多卜、拖布齐等带领六千兵”①《清圣祖实录》卷273,康熙五十六年八月午朔。进犯西藏,拉藏汗请求救援。康熙得到奏报后,即命“西宁、松藩、打箭炉、噶斯等处各预备兵马”②《清圣祖实录》卷277,康熙五十七年二月庚寅。,出口安营,预为防备;又令派荆州满洲兵二千名前往成都,以供调用。四川提督康泰随即调拨全川兵马驻扎在松藩以北七十里的黄胜关柏木桥,随时等候进藏平叛的命令。由于久未得进藏平叛之信,康熙五十六年(1718)八月二日,各镇、协兵马陆续回到了松藩城,只有提督亲标兵1 200名仍旧驻扎于此。八月九日夜二更时分,提标兵丁在皮登云等的率领下“突然鼓噪,放炮鸣枪,弓上弦,刀出鞘”,将提督子营布墙斫开,砍伤中营守备汪文藻,后其在两名家丁的护送下上山躲避,才幸免于难。四更时分,1 200名马、步兵丁尽数离营而去。第二天辰时,松藩总兵路振扬从塘汛兵丁报告处得知后,立即单骑前往安抚,巳刻行至虹桥关时,终于碰上了“蚁涌而来”的提标兵丁,并迅速将路振扬包围起来,“环匝呼号”,纷纷向路振扬鸣冤诉苦,声称“我们出兵预借马兵六两、步兵三两饷银,(结果)每兵只实得银二钱,这几个月磨水吃也不够,饥饿难忍,只得散了”。无论路振扬“委曲解谕,再至再三”,众兵丁群哗,都不愿再回到黄胜关柏木桥兵营去。路振扬没法,只得自掏银两,在附近购买炒面一驮,每人一碗先充饥,然后亲自带领回到松藩。众兵丁又不肯进城,路振扬又把他们分别安置在居民家中暂住,并命城内旗营供给饭食,一直到戊亥时众兵丁才安定下来。此时,远在雅安(当时提督衙门所在地)的四川提督康泰也派遣提标吕游击、朱游击、麦守备、汪守备及千总、把总两员带上盘费银两来收拢各兵,带领回省城。八月十一日凌晨,众兵丁又俱齐集校场,群哗不肯离开,路振扬即率提标将备出城安抚,将盘费银两按马兵一两五钱,步兵一两分发,众兵丁又以“路险难行”,所发盘费太少为由,不愿随提标将备回省城。要路振扬差官遣送,并要路振扬保证回省城后不得事后追究。没办法,路振扬只得将四川巡抚年羹尧积储在此预备大军出口买羊银借动1 000两垫支,将马兵借银添至三两,步兵添至二两,并于预备大兵出口粮内借支稻米五十石,散给众兵丁,又捐备牛羊各一百头犒劳兵丁,“甫得众情帖服”①“四川松藩总兵路振扬奏报提标兵丁噪变及安抚情形折”(康熙五十六年八月十三日)见《康熙朝汉文朱批奏折汇编》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档案出版社1985年,以下奏折均见本书,不另注。。于是路振扬乃令提标将备重整队伍,于八月十三日离开松藩前往省城。
松藩提标兵丁噪变的消息一经传出,省城成都一片哗然,到处“播传其事”②“四川巡抚年羹尧奏报提标兵丁在黄胜关鼓噪事折”(康熙五十六年八月十九日)。,从松藩到成都,“沿途番汉百姓,讹传煽惑,惊惶躲避”③“四川松藩总兵路振扬奏报提标兵丁噪变及安抚情形折”(康熙五十六年八月十三日)。。路振扬一面晓谕慰安,一面派人快骑向四川巡抚年羹尧汇报。八月二十二、三日,马、步兵丁1 100名“前后杂沓,全无步伍”地回到了成都,尚有100名兵丁因“明知鼓噪与离汛均有应得之罪,状甚惶恐”,于中途逃走。对四川巡抚年羹尧来说,最怕的是这些兵丁回到成都后,“万一鼓惑在省之兵,致生他衅”,因此把安抚他们放在了首要。二十四日拂晓,年羹尧统帅省城文武大员至贡院宽敞处,召集散回兵丁,“开诚晓谕,皆知俯首认罪。”当问其为何鼓噪时,总言“提臣(康泰)不恤下情,积冤已久,今次备兵,委左营游击沈力学为各营总统,用中营守备汪文藻为内外传宣,百事苛刻,借端图利,并呈递历年款单,众口同声,词颇激切”④“四川巡抚年羹尧奏为晓谕提标鼓噪兵丁情形折”(康熙五十六年八月二十六日)。。年羹尧对其再三慰谕后,遣令归伍。又派平时敢于直谏提督,行事甚受官兵拥戴的提标中军参将杨尽信安辑众心。并优加抚恤,购置牛羊犒劳,但不得离开军营,到处走动。
年羹尧一面安抚鼓噪众兵丁,一面又飞马快奏康熙,详细叙述其前因后果,并向康熙保证,自己完全能“相机安辑,必不致有意外之虞,亦不致有损国威也”⑤“四川巡抚年羹尧奏报提标兵丁在黄胜关鼓噪事折”(康熙五十六年八月十九日)。。同时又派提督中军参将杨尽信,率马兵两百、步兵三百赶赴松藩,并请自赴松藩,协理军务。康熙接到川陕总督鄂海、四川巡抚年羹尧的奏折后,也不敢怠慢,九月辛未,鉴于松藩总兵路振扬对鼓噪兵丁“镇抚适宜”,令其署理四川提督。并令原四川提督康泰“驰驿来京”⑥《清圣祖实录》卷274,康熙五十六年九月辛未。。十月癸卯,又令正蓝旗满洲副都统法喇前往四川,会同年羹尧料理兵变之事。法喇经过调查,认为此次兵变“俱系康泰平时不能抚恤,不加整肃训练,信用原任守备汪文藻,任意克扣,骄悍妄为所致”⑦《清圣祖实录》卷276,康熙五十六年十二月丁未;《钦定八旗通志》卷160,“人物志四十·法喇”。,法喇等遵旨将原守备汪文藻及为首兵丁皮登云等五人正法。另变兵张玉林等九人,解送陕西安插。其余众兵,均无干涉,俱照旧留营给饷,效力行走⑧《清圣祖实录》卷276,康熙五十六年十二月丁未;《钦定八旗通志》卷160,“人物志四十·法喇”。。
松藩提标兵丁噪变的直接原因正如前文所述乃是克扣兵丁饷银所致。我们从康熙五十六年八月十九日年羹尧给康熙的奏折中看得更清楚。当时“各标兵马赴松(藩)者,俱已预支秋饷,又步兵一名,另借银三两,马兵一名,另借银六两。臣亦曾捐银买米一百五十石,黄羊五十只于彼犒赏,又恐兵马出口,米粮难以携带,捐银两千两买运茶包赴松,以便临时换易牛羊之用。今因未有出口之信,外来贸易者居多,茶商之茶俱已卖完,臣将余茶包计值银一千三百余两,委官送至行营犒赏。”但康泰却将这些东西大为贪扣,“赏赉之物又不令给”,就连兵丁预借的秋饷,“每兵领用者仅二钱有余”。按清制规定,每遇出征,官兵可借支行装银两,“提督可一次借支行装银五百两,游击二百两,守备一百两,马兵十两,步兵六两”①《钦定户部军需则例》卷1。。待战事结束后扣还。但既是因出征急需,一般都在事后经皇帝谕令加恩免除,实际上就是朝廷的赏赐,只是名称不同而矣。年羹尧本身就没有按例预借马兵十两、步兵六两的饷银,仅仅只给了一半,就这么一点赏赐,到了康泰那里,又克扣了十分之九还多,只给兵丁两钱多,层层贪扣,怎能叫兵丁效命卖力,所以年羹尧在奏折中说“康泰素失兵心”,“不恤下情,积冤已久”。
实际上克扣兵饷只是导致这次提标兵丁鼓噪的表面现象,尚有许多更深层次的因素,主要表现:
(一)民族歧视。我们从康熙皇帝处理这次松藩提标兵丁鼓噪事件看得明显。首先康熙压根就瞧不起绿营兵,对绿营兵不信任。松藩兵丁鼓噪事件后,他曾就此事对大学士马齐、左都御史徐元梦说:“朕料理军务年久,屡次亲统大军,绿旗兵丁较满洲、蒙古相去甚远。满洲兵只用两千,蒙古兵只用五千,朕亲统时,任意所向,绰然可以成功。若绿旗兵丁任伊众多,朕心亦难倚任。”②《清圣祖实录》卷274,康熙五十六年九月辛未。所以,当准噶尔入侵西藏后,他一面命令康泰统帅绿营出关御敌,一面又劳师动众从荆州抽调满洲兵两千星夜兼程,赶往成都驻扎,名为入藏预备,实则监视绿营。因为在康熙眼里,“凡地方有绿旗兵丁处,不可无满兵”③《清圣祖实录》卷274,康熙五十六年十月己亥。。遇事尽量让绿营兵出面,而让八旗满兵居于幕后,造成“隐然有虎豹在山之势。”(《荆州八旗驻防志》序)。
其次,康熙也深知,绿营并非与他同心,当兵纯粹是为领取粮饷。“若绿旗兵丁至粮绝时,少或窘迫,即至怨愤作乱”④《清圣祖实录》卷274,康熙五十六年十月己亥。,所以“绿旗兵丁粮饷必以时给发,稍不如意,即至作乱”⑤《清圣祖实录》卷274,康熙五十六年九月辛未。。对于这次兵丁鼓噪,“朕竟若预知”⑥《清圣祖实录》卷274,康熙五十六年十月己亥。。调荆州驻防满兵两千名,往成都驻扎,“意此时已到彼矣”⑦《清圣祖实录》卷274,康熙五十六年十月己亥。。再次,松藩提标兵丁鼓噪事件发生后,康熙并非震惊动怒,不是去整肃军纪,指责官员克扣兵饷,而是说“(众标兵)竟弃提督而去,提督前无一兵,止余仆从”。路振扬只“给银米抚慰”,就“令其回成都”,到成都后,年羹尧是“曲加安戢”⑧《清圣祖实录》卷274,康熙五十六年九月辛未。,似乎受委屈的是他们,而不是众兵丁。康熙对绿营的轻蔑歧视可见一斑,上行下效,怎能不引起绿营官兵的不满,又怎能为其效命疆场。复次,原四川提督康泰到京后,康熙将其交议政大臣等会审。康熙五十七年(1718)正月,议政大臣等议奏。“四川提督康泰,平时不能抚恤官兵,赏赉之物又不令给,以致官兵鼓噪,应革职,交刑部从重治罪。”但康熙因其为满人,却力保康泰,认为其“汉仗俱好”,只是命其“自备鞍马赴色楞军前效力。果能效力,将其免罪”⑨《清圣祖实录》卷277,康熙五十七年二月乙巳。,还给康泰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果然,康泰不辱君命,同年九月,康泰率兵进藏平叛,在喀喇乌苏(即黑河,为怒江上游,今属西藏那曲县)被准噶尔军包围,康泰“跃马杀贼,矢集于臂,叱其子,拔矢裹臂,复战阵没”⑩赵尔巽:《清史稿》卷 281《康泰传》,北京:中华书局,1976年。,死后被赠都督同知,谥壮勇,可见康熙对满人的厚爱。
(二)军中积弊,积重难返。由于绿营本身的制度问题,将官贪婪、克扣兵丁饷银之事并非只有此次出征,而是“向所使然”。顺治十二年,刑科给事中李宝秀就曾指出,绿营兵丁“每月所支饷银为数不多,该管将领又有克扣陋规,层层剥削,内不足养父母妻子,外不足置衣甲器械,欲其戮力疆场,赳赳桓桓,岂不得乎?”①档案,顺治十二年二月九日李宝秀题:“为兵民疾苦多端,敬抒管见事”。为此,在顺治年间就曾引起兵丁哗变,“拥堂抢银,不守军法”的事件②档案,顺治十三年二月二十五日图海题:“为贪弁坐兵扣饷逼债激变事”。。康熙时,四川绿营亦为如此,事件后,法喇奉命来川,会同年羹尧料理军务后发现,“通省营伍,各有积弊,提标五营,为全川大营,其弊更甚。且见武职习气湔染已深,上下一局,若不亟为整顿,何所底止?”③“料理四川军务都统法喇等奏报川省营伍积弊折”(康熙五十七年四月初三日)。查得,康泰的前任提督岳升龙,在康熙三十八年(1699)“借端科派,于通省游、守、千、把,每员扣银三十五两,通省兵马,每名扣银二两”,“各镇、协营,每岁勒坐空粮百余名”,“借陛见为名,将马两百余匹,分发各镇、协,勒索重价”,“因兵部职方司失火,行令备造案卷,借端克扣兵粮”④《清圣祖实录》卷193,康熙三十八年五月丁亥。。岳升龙在清军中算官声比较好的,尚且如此,其他就可想而知了。而其后任者康泰,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按清朝惯例,提督衙门例有亲丁坐粮八十分(一分即一名马甲钱粮),坐马二十匹,而军营中,原有公费银一百分(马粮三十名、步粮七十名),收贮公所,作为添补军资费用。而康泰到任后,增设马粮七十六分,步粮四十八分,作为提督衙门私用,而公费另派。而各营又在亲丁坐粮之外,又增马兵空粮三十分。正如法喇所查,“其余马步空粮一百一十六分应为提督康泰所加”⑤“料理四川军务都统法喇等奏报川省营伍积弊折”(康熙五十七年四月初三日)。,也就是贪为私有。而大量的军资公费则摊扣到众兵丁身上。上行下效,副将赵弘基,守备罗雄也“侵亏(兵丁)饷银三千余两”。至于“镇、协积习,川省大约相同,各营公费粮一项,愿为修理帐房、旗帜一切军资而设,今则充提臣节礼而已。若营中公事,则另行摊扣”,而作为边防重镇的松藩,更甚于此。“至松藩一镇,非但节礼加重,凡交际往来,下速杯酌之微,无不派之各营,兵不足饷,安望精强?”所以,年羹尧也不得不发出“武官之节礼不除,营伍之困苦不苏也”⑥“四川巡抚年羹尧奏请给以总督虚衔以清营伍积弊事折”(康熙五十七年十月初一日)。,“营伍之陋弊不除,则兵丁之苦累得有藉口,恐将效尤而难治”⑦“四川巡抚年羹尧奏为晓谕提标鼓噪兵丁情形折”(康熙五十六年八月二十六日)。的感慨。
(三)抚提矛盾。四川巡抚年羹尧少年得志,康熙四十八年(1719)刚满三十岁就任四川巡抚,其“才气凌厉,恃上眷遇,师从屡有功,骄纵”⑧赵尔巽:《清史稿》卷295《年羹尧传》,北京:中华书局,1976年。。总想节制军务,但又碍于康泰挡道,想方设法将康泰挤走,因此与康泰素有矛盾。康泰所率标兵在松藩噪变,对年羹尧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除掉康泰的绝佳时机,年羹尧深知康泰有克扣兵饷的陋习,他给出关兵丁借银多少、赏赉多少,这本是很机密的军机大事,年羹尧却将此在军营广为传播。年羹尧这样做,一则增加兵丁对自己的好感,二则激化兵丁与康泰的矛盾。当噪变发生后,年羹尧一面向康熙明奏(八月九日奏折)、密奏(八月二十六日奏折),数落康泰“素失兵心”,自己还“每为面劝”,可康泰“自上年陛见回川后,比前加甚”⑨“四川巡抚年羹尧奏报提标兵丁在黄胜关鼓噪事折”(康熙五十六年八月十九日)。。一面又请自赴松藩,协理本不该巡抚管的军务。当鼓噪兵丁回到成都后,年羹尧又召集省城文武大员于贡院宽敞处,名为安抚军心,实际上是为兵丁当众揭发康泰“用人不当”“不恤下情”“克扣兵饷”导致此次噪变寻找庞大的证人队伍。同时,年羹尧还利用法喇作为钦差大臣的身份,充分调查康泰在任时期贪污坐粮坐马及军中积弊问题。当康泰被罢免后,年羹尧又生怕康熙任命法喇为四川提督,于是再次上奏康熙,说法喇不悉川中情形,军中积弊又深,将兵对其不服。同时又利用自己在川近十年,熟悉川中情况,提出了一系列切实可行的整顿营伍积弊的措施,在得到康熙赞许的情况下,年羹尧又进一步提出,“督臣远在西安,鞭长莫及,臣与各镇原无节制之责,而将备各官惟视提镇之意指以为从违,必欲悉除痼弊,将镇协各营整顿一新,非假臣以虚衔不能也”,也就是说,年羹尧有信心、有能力整肃好营伍,但巡抚没有提督军务的权力,所以“伏祈圣主暂加臣以总督虚衔,并求赐以孔雀翎子,令臣节制各镇”,并向康熙保证,“一年之后,营伍必当改观。俟兵马事竣,臣即奏交虚衔,不敢久于忝窃”①“四川巡抚年羹尧奏请给以总督虚衔以清营伍积弊事折”(康熙五十七年十月初一日)。。年羹尧敢于自荐当总督,这在当时是十分罕见的。康熙考虑到“边省重兵,营伍所关甚要”,对年羹尧这种“冒昧陈请,不避嫌忌”,“办事明敏”的做法非常喜欢,特将四川陕西总督一分为二,以年羹尧为四川总督,兼管巡抚事②《清圣祖实录》卷281,康熙五十七年十月丁卯。。年羹尧从此走上了一条飞黄腾达之路。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松藩提标兵丁噪变给他提供了机会,因为在此之前,年羹尧还是一个革职留任的巡抚,仅仅几个月,年羹尧的命运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可以说在这次抚提矛盾中,年羹尧大获全胜,当然,康泰的失败乃是其咎由自取。
(四)绿营兵制的弊端。绿营每次出征作战,不是按编制选拔,而是从“各营内预选精兵”,然后“派将弁管带前往”③王先谦《咸丰东华录》卷7。。从各标、协、营、汛抽来的官兵多少不一,按“本标与本镇可以结合,本省内各营可以结合”的原则,“临时各统以大将偏裨,马步分为营伍”④《明清史料甲编》第四册《经略大学士洪承畴密奏疏》。。这种临时组合的军队,虽然有效防止了将帅擅兵的现象,但因编制不完善,“将帅莫知营制”,“将士各不相习”,“诸将虽欲画一,率非所统,无所行其禁令”⑤王闿运:《湘军志·营伍篇十五》,长沙:岳麓书社1983年,第158页。。也正如曾国藩所说:“今日遣调之成法,虽圣者不能使之一心一气”⑥《曾文正公书札》卷2,“与王岷樵及王朴山函”。,可谓至肯。这次出关兵丁,也是从全省各绿营中抽调而来,兵与兵之间彼此都互不相识,统领各营的是原左营游击沈力学,中营守备汪文藻等,兵不识将,将不知兵,将领缺乏号召力和亲和力,一旦将领不能很好地约束自己,使自己在兵丁面前失去威信,那么这支部队就将成为乌合之众。而沈力学、汪文藻统兵以来,“百事苛扣,借端图利”,“骄悍妄行”,以致兵丁饥饿难忍,不得不鼓噪离去。这种兵制上的弊端,导致了绿营“胜则相妒,败不相救”⑦王安定:《湘军志·水陆营制篇》,长沙:岳麓书社1983年,第337页。,使绿营的军纪和战斗力大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