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读仪式

2018-03-14 18:08任子仪
北方文学 2018年3期
关键词:团圆常态仪式

任子仪

一直相信,人类的多样性来源于一系列复杂的排列组合。但再复杂的排列也会存在重合,所以有些说给自己的话,或许能扣问另一些人的心灵。 有些问题,不知能不能问住你?

我们追求仪式感,追求时间与空间上的心心相印,是否实质上是对历史的扣问,对个体与个体之间联系的渴望,对不同人生体验的冀求?柏拉图说人是被劈开的两半。我们创造仪式,是否是在尝试以一种固定的形式世代传承着去寻找失落的自己?

夜深了,无人解惑,那便看向自己。

我接触的仪式感可大体分为两类,一为空间,一为时间。

所谓时间,或有借古之事实,或有借古之幽情。端午祭屈子,清明怀子推。人们总是习惯赋予当下的情境以历史的意义。古人这样做或许是社会环境下导致文人迫不得已地选择掩饰,掩饰对现实的怨怼。那时言论屈从强权,思想想自由也只能用述古来欲盖弥彰。在那些皇权高于一切的岁月里,文人访名山,寻古迹,思先人,用旧典,将一切逐渐变成了独有的仪式,一场秘而不宣的孤独狂欢。

于如今的我们而言,思想的压迫感或许没有那么重,但体味时间的仪式依然应继续。人学习历史,研读古迹,正是在追寻时间的仪式感。因此,我们才能在置身于某个日期,某个地点时有一种现实与历史重叠交错的感觉,几代人的共同记忆一齐涌上来,几乎是逼迫着自己去感悟先人在历史中承担的角色,去追问自己之于历史的意义。同地不同时的仪式,祭奠的是生命的轮回,感受的是历史不断的循环感和人类代际之间微妙的差别,进而从更高的角度去思考人类进步与倒退的命题。

而所谓空间,即为同地不同时的怀想,节日之时这样的仪式感尤甚。曾被古诗里一句“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著远行人”戳到心窝。家人闲坐,灯火可亲,每一个游子心里都有这样的图景,那是历久弥新的回忆,也是下半生绵长的渴盼。不同的人,在同样的某个夜晚,渴盼着相同的团圆。一切渴望都源于不可得,那么人们对团圆的普遍追求是否说明分离已是生活常态化的一部分?节日作为仪式亦或许是一种载体?当分离成为常态,人们都清楚一个个体是无法左右相隔千里的。既然无力左右,那么个体的境遇与思绪的那些被反反复复吟在口中的思念和祝愿,是否沦为一种对现实苍白的反抗?抑或是一种可笑的自我慰藉?也不尽然?当祈盼与思念成为常态,那同时不同地的人便可能分享相同的思绪。这何尝不是仪式的另一种形式?今夜月明人尽望,天下之大,总有一片秋思合我心意。

或有人说,现如今的通讯方式日益发达,人们似乎失却了那种因难通音信而产生的富有仪式感的同理心。的确,媒体将人拉得很近,但扪心自问,这样的近距离是否给人造成一种假象?文字、语音甚至视频都只是完整个体的一部分,身在其中的我们只能盲人摸象,以碎片化的交流拼凑出一个人形。这不是另一种距离和另一种可悲么?我们消灭了表面意义上的孤独感,但内心的孤独的创口是否被弥合,只有自己才知道。这或许是商业目的之外,人们鼓吹节日的原因。节日是借口,让那些貌似很近的人有理由以一个完整的个体的姿态去拥抱真实的渴望。思乡不能用微信的問候替代,相思也无法用三言两语化解。只有面对面了,我们才有可能去触摸一个真实的个体。忽然想到《小团圆》里的句子:“他逃亡到边远的小城的时候,她会千山万水的找了去,在昏黄的油灯影里重逢。”在那个除了通信便是相见与不见的年代里,分离才有了应有的仪式感。如今这般若即若离的联系,某种程度上反而不及那时候真正的分离来的深刻,值得一个人用整个后半生去写,去回忆。

这样强词夺理一番,人变得可笑起来。一面想自由一面极力掩饰,一面想拉近距离一面把真实的人推开。仪式感的拾得与失却,似乎都在一瞬间了。而仪式感背后牵扯的枝枝丫丫,不知是会被砍掉,还是无视?

(作者单位:江苏省锡山高级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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