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问荆
高一有段时间,我们班主任老李表示他很忙,因为一到晚自习他就各种开会,一个晚上都不见人影。那时候的我不幸患上了重病,一种到点儿不吃点东西就浑身不舒服、精神萎靡不振的重病。
每当卷毛看到我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儿,就挤兑我,说我健硕肥妹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空腹儒生的心。虽然嘴上不乐意,但我的胃早已欣然地接受了人物设定——每天班主任前脚刚踏出教室,它后脚就开始咕噜噜地想念校门外的奶香煎饺、轰炸鸡和滋啦啦冒着红油的烤串。
卷毛对我身不能至、心向往之的状态深表遗憾,时常从他桌膛里扒拉出一些零食来向我进贡,以表达他对我的拳拳关爱之心。直到某天我无意中在他桌膛里看到了长了可爱小霉点的面包,终于找到了这几天来我频繁拉肚子的原因。我态度强硬地表示,以后凡是卷毛桌膛出品,我一概不接收,当然了,他的物理作业除外。
但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有天卷毛看着快饿晕的我深沉道:“我们是时候另辟蹊径了。”
要是早知道他所说的另辟蹊径是翻围栏去校外买吃的,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毕竟我背上还有好学生的偶像包袱好不好?但事实是,我就挣扎了那么两三下,就颠儿颠儿地当了他的翻墙行动总助理。
每天下第一节晚自习十分钟的课间,卷毛就带着我一路狂奔至学校围栏,然后技术一流的他迅速帅气地翻栏,迈着小飞腿去买纸条上提名的小吃。而我,则揣着一颗期待又激动的心在围栏内接应他,等着他隔着栏杆,微笑地将我们的战略物资移交到我手上。
当然我也觉得不对味儿,有种我在蹲监狱的感觉。我也想过越狱,和他一起出去采购物资,奈何翻栏水平实在太差,只能留下来做了接应。
有时候我们也会遇到保安大叔打着手电筒来晃悠巡查的紧急情况,那时我就表情慌张地给卷毛做手势,让他别过来,先找个凉快地儿自个儿呆着。然后自己蹲在草丛里,屏气凝神地等着哼着小调的保安大叔转身离开。
有时候这厮也会忘记我们速战速决的行动宗旨,和卖糖葫芦的老大爷唠嗑,我在这边不停地呼叫,但他一直不在服务区。
结果就是原本可以在第二节晚自习开始前大摇大摆走进教室的我们,变成了要踩着眼保健操的时间点偷偷地溜回去,真是一点都不拉风。
除去这些小插曲,我们的计划一直都进行得挺顺利,但意外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那天我正趴在围栏边等着与卷毛接头,远远地就看到班主任老李揽着卷毛的肩膀过来了。
据卷毛回忆,当时他一如往常地在烧烤店里等着他的牛板筋,闲着没事眼珠子就到处转悠,正好与坐在不远处、正昂头喝着饮料的老李四目相对。那家伙,那场面,简直是金风玉露一相逢,惊起一滩鸥鹭。
卷毛原本想独揽罪责,他拍着胸脯保证没有第二个人参与这次活动,但老李是谁?他坚信这一定是团伙作案,三言两语就给卷毛下了个套。卷毛的防御指数根本不够级别,在老李的语言攻势下,他脑子一抽,嘴一秃噜,就把我给供出来了。
我和卷毛就这样被福尔摩斯·李成功抓获,双双被拎回了教学楼,并受罚在教室外蹲一个小时马步。我很懊恼,趁老李训斥我们半小时后、中场休息去办公室喝水的空隙,小声地问卷毛:“老李不是去开会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烧烤店?”
卷毛沉默了半晌,抽了抽嘴角道:“大概或許可能……他是在烧烤店守株待兔?”
编辑/张春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