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这扇门，进入另一个阶段

文 | 王梦迪

入殓师 おくりびと (2008)导演:泷田洋二郎编剧:小山薰堂主演:本木雅弘 等

雪，常常作为日本电影中的意象出现，比如《情书》中小樽的雪。《入殓师》的开头也是一片白茫茫的大雪，大悟驱车驶入一片纷纷扬扬的大雪，万籁俱寂，一片苍茫寂静。整部电影的色调，也一直如开头的雪景这般素净。这种素净的色彩非常接近生活真实而普通的样子，但在这种素净温情的色调下，影片却是在讲述死亡。它并没有直接探讨生于死的意义，而是通过讲述死亡背后亲与爱的故事，来尝试理解人对死亡接受的过程。

“死亡”这个词语仿佛天生就带有黑色的意味，它是现代人话语与心理中的禁忌，很少有影片直接去表现一个人的临终。日本文化似乎对死亡有着更加神秘的感情，无论是传统的武士道与物哀心理，都显示着这个民族对死亡独特的感知与亲近。村上春树写道：“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存在。”垅田导演在影片中展现的正是人们在面对死亡时候这样一种心情——死亡是一件普通的事情。在殡葬场工作的爷爷说自己是守门人，他守着的正是死亡这道门。他和每一个上路的人说：“路上小心，我们后会有期。”对一个死亡的人说“后会有期”，想来只有真正接受死亡的人才可以安然地讲出这样的话。恰恰是这种安然，消除着观众对死亡的恐惧。垅田导演的作品中历来不乏幽默的笔触，哪怕在死亡这样一个主题上也如此。死者的亲人们在死者脸上吻下大大小小不同的唇印，几个人笑作一团又纷纷抽泣，影片中不乏这样带有轻喜剧色彩的温馨而感人场面。影片有着一以贯之的克制，大提琴曲充满温柔又不失庄重。哪怕面对亲人的死亡，也很少有撕心裂肺的恸哭。仿佛在说，死亡也不过就是这样的事情。但是这种安然与克制讲述给观众的是，死亡原来应该是这样的事情。

“死亡是一扇门，它不意味着生命的结束，而是穿过这扇门，进入另一个阶段”。爷爷说的这段话何尝又不是对大悟的解读呢，一个是守门人，一个是“送行的人”，导演用展现普通生活的固定镜头，展现了入殓师这个与死亡一样充满禁忌感的职业。作为入殓师，大悟经历了亲人与朋友的反对，最后说服这些人，或者当初说服大悟自己去坚持这份职业的，都是入殓师对死者的那份虔诚的尊重，入殓师将尊严给予了死者。影片中有一句话说：“人 在死亡的时候用的最后一样东西，竟然都是由他人选择的。”何止是棺木，连性别、容颜都由别人选择。而作为入殓师的他们，为死者选择生前他们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擦拭干净他们的身体，画上美好的妆容，让他们穿上干净整齐的衣服走上下一程。大悟第一次入殓的人是一个死去两个星期才被发现的老妇人，房间里充满尸体的腐臭，令人作呕。佐佐木社长平静地为这位老妇人收殓——让一个曾经不管多么艰难活着的人，干干净净地死去，这是入殓师对生命的敬畏。

这时候的社长总让我想起特蕾莎修女，在印度街头握住将死去的麻风病人的手，陪伴这些人走向死亡。这种送别充满了仪式感，入殓的过程也一样，感人的却并非仪式本身，而是通过这些仪式最后的优雅让人以人的样子死亡。它是生者完成爱与救赎的机会——死亡成为和解的契机。大悟将父亲至死还握在手里的小石头放在妻子是手中，贴近她腹中正在孕育的孩子，死亡与新生在这一刻交织。死亡让山下君面对母亲不断诉说对不起，让大悟想起父亲的样子。在大悟想要放弃的时候，社长和他一起吃了一次河豚鱼子，我一直记得社长说的那句话，“真是好吃的令人为难啊”。

在一次次与死亡的接触中，大悟有过痛苦的挣扎，最后他重新认识了死亡，也重新认识了自己，他不再逃避逃避，不再恐惧，而是选择尊重与敬畏。死亡有残酷的地方，但活着的人何尝不需要通过死亡活着。因为见证死亡，不再恐惧，因为尊重死亡，而更加尊重生命，只有奋力地生活，才配得上最后的死。能够“努力加餐饭”，感恩而享受生命的馈赠的人，慈悲且坚强。

《菊次郎的夏天》(2015)导演:北野武编剧:北野武主演:北野武 等

《菊次郎的夏天》是由日本导演北野武自编自导自演的清新温情的电影，影片讲述小学三年级学生的正男在与菊次郎一同寻觅其离异的母亲的故事的途中，跟正男产生微妙的关系，而正男亦因此得到“天使之铃”而走出阴霾的故事。自幼丧父的正男如今和奶奶生活在一起，暑假特别无聊。他准备自己一个人去爱知县丰桥市看望母亲。邻居阿姨发现后，拿出一笔钱做为旅费，还安排游手好闲的老公菊次郎陪伴正男一起踏上寻母之途。可是在第一天，菊次郎就把老婆给的钱全部输光，于是两个人只好步行前往爱知。一路搭顺风车，惹了不少麻烦后，菊次郎终于带着正男到了他母亲的家，但小男孩却十分沮丧。归途中，菊次郎努力安慰他，二人过得十分愉快，夏天就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