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恒
“意见不同、种族差异、身份认同,这些都可以是民主的一部分。但是,社会割裂不是民主,极化才是美国真正的问题,我们现在常常不是讨论问题,而只是告诉对方‘你是坏蛋,你错了。”
“白人至上主义者和极端自由派的反法西斯主义者都不是好人。所以,特朗普说两边都有责任,这是对的。”谈起当下美国国内的尖锐对立,现年53岁的货车司机肯·克劳斯如是说。克劳斯自称“政治动物”,是亚利桑那州共和党基层组织的积极分子。
“贴标签”的人
杰克是一个腼腆的白人小伙,来自加利福尼亚州中部旧金山湾的海滨小镇蒙特雷,在特斯拉公司做一名安装充电桩的工程师。他一个人开了三天车,走走停停,来到1200公里外的凤凰城,从自由派的重镇加州来到共和党的根据地亚利桑那。
这是杰克第一次参加特朗普的集会。在加州这块民主党的传统地盘,如此规模支持特朗普的集会不可能见到。
他告诉记者:“你懂的,在湾区那些高科技公司,虽然大家都说包容,但是如果你流露出对特朗普的支持,你在公司里就会被大家看作异类,会很难受。”
事实上,社会极化的一个显著特征,不是自我身份认同的变异,而是给对方“贴标签”。
下午5时,围绕会展中心蜿蜒排起的队伍已经有一公里长,绕过的每个街角都有成群反对特朗普的抗议者示威,高喊“不要特朗普,不要3K党,不要美国法西斯!”
两边的差异显而易见:抗议人群中大部分是20岁上下的年轻人,各种肤色,举着花花绿绿的标语牌,不断喊口号;支持者的队列中多见白人,穿戴着支持特朗普的衣服和帽子,少有标语,低聲交谈。
“我很奇怪,他们是通过什么关联把我们定义为纳粹的?”杰克小声说,“他们还说,我们都是白种有钱人,我倒希望自己是有钱人呢,其实我们都是工薪阶层”。
另一边,32岁的白人女教师布雷·金对本刊记者说:“我认为特朗普和种族主义者、白人至上主义者、纳粹分子是一伙的,他支持他们,是他们的一部分,所以支持他的人都是不对的。”
在特朗普支持者的队伍中,好几个人同时说出一个名字:“索罗斯,这是索罗斯。”几乎每个特朗普的支持者都会说,许多抗议团体得到亿万富翁乔治·索罗斯的资助。
“虚假”的媒体
在美国当下的社会割裂中,一个答案同样割裂的问题是,究竟是谁导致了割裂?
“你看特朗普的社交媒体账号就知道了。”克劳斯如此解释。
“我才不看特朗普的账号。他是个骗子,他必须掩盖这一点,所以他说其他人是骗子。”女教师布雷·金如此反驳。
特朗普的支持者无一例外地把矛头指向媒体。
20岁的帕特里克是土生土长的凤凰城人。这是他第四次参加特朗普集会了,每次都要排队等上两三个小时。他告诉身边专门从艾奥瓦州赶来的朋友:“你看着吧,CNN(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根本不会来拍摄这条排队的长龙,他们只关心抗议。”
“如果你想谴责一个人,至少你应该从他那里得到些关于他的信息,而不是凭空指责。白人至上主义者是坏蛋,但我不是,特朗普也不是种族主义者。”拉奇福德说。
31岁的电脑工程师约瑟夫·奇里拉凌晨2时就来到会展中心排队。他对本刊记者说:“不要相信那些媒体,在这里我没有看到任何一个白人至上主义者,暴力不能代表我们的大多数,我们不是3K党,我们是真心的爱国者。今天你看到了,那些希望让美国变得更强大的人们是怎么做的。”
但在反对者看来,特朗普本人、而非所谓“虚假的媒体”才是制造割裂的元凶。
离暴力还有多远
8月22日的集会是特朗普当选总统后首次造访亚利桑那,也是12日弗吉尼亚州夏洛茨维尔市发生骚乱后,他首次举行此类大规模群众集会。
集会结束后,面对几百名不愿散去的反对者,警察戴上防毒面具,放了几颗催泪瓦斯,将人群驱散。这一举动与其说镇压,不如说警察想早点收工回家。
不要暴力、谴责暴力,大概是眼下绝大多数特朗普支持者和反对者的最大公约数。
在抗议特朗普的人群中,一群男女穿迷彩服,手持半自动步枪,是一家枪械爱好者俱乐部的成员,自称出现在现场是为了维持秩序。而那家枪械俱乐部的宗旨中写着一条:找出那些白人至上主义者。
这些“准军事组织人员”警惕地四处观察。马路两边,特朗普的反对者和支持者各自列队,防暴警察在中间拉起隔离带。烈日下,每个人都有汗水在脸上流淌。
旁边一条偏僻的小街,一名穿着红色上衣的金发女郎安静地坐在路上,进行着她一个人的示威。 她的膝盖前立着标语牌,上面模仿特朗普的口号“让美国再次伟大”,写着:“让美国再次去爱。”
(摘自《瞭望东方周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