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看不见的“冰花男孩”

刘亚

最近，一张“冰花男孩”的照片传遍了朋友圈。照片里，男孩穿着单薄的外套，顶着一脑袋的“冰霜”，身后的同学正笑得前仰后合。男孩叫王福满，今年8岁，是云南省鲁甸县新街镇转山包小学三年级的学生。因为气温较低，家离学校远，王福满花了一个半小时走路上学，所以头发上沾满了冰霜。到达教室后，班级老师看到“白了头”的小满，就拍下了那张“冰花男孩”的图片。

一番“萌萌哒”的嬉笑之后，许多人被他冒着冰霜求学的照片所打动，同时内心也翻腾起辛酸和挣扎，“回首当年石径远，天寒地冻与君同”。很快，有媒体采访到小满，得知小满最大的愿望就是“来北京，当警察”，以及盼望早年外出打工后便一去不复返的妈妈回家。

机遇降临到这个“网红男孩”身上。在相关单位的帮助下，从1月8日拍下照片到1月19日到北京，短短11天，王福满从一个贫困地区的留守儿童，突然离自己“来北京，当警察”的梦想迈进了一大步。19日，王福满和父亲王刚奎、姐姐王福美一起乘飞机来到北京，去天安门看升旗、参观中国警察博物馆和中国公安大学、爬长城……三天满当当的行程，让这个正在经历许多第一次，比如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到天安门、第一次走进大学校园等的家庭，无比兴奋，却又有些惶惶不安。

1月20日晚，经过近一整天的等待，我终于在天安门附近的宾馆里见到了“冰花男孩”一家。小满正窝在被子里看动画片，姐姐小美则抱着一只白色的毛绒玩具狗，姐弟俩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小美有着和小满一样的“红脸蛋”，有些乱蓬蓬的头发被束成一个简单的马尾，一身红色棉袄更衬出几分质朴。小满父亲说，两个孩子来北京的衣服都是之前当地部门捐赠的，还有一些冻疮膏。在用过药膏后，孩子双手的冻疮有所好转，但小满和小美手指手背的红肿冻疮、手心粗糙的老茧，仍诉说着与大多数同龄孩子不一样的童年，让人心痛。

小满父亲样貌年轻，但经过一整天的“折腾”和匆忙的行程后表现出些许歉意，加上普通话说得很费劲，我们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多人打电话来，说可以资助我们家，我很感谢。但是关注的这种热度总会过去，我怕到时候这些变化反而会影响到孩子。”小满父亲说，对于小满在网络上的“走红”，自己是喜忧参半的。喜的是孩子能够得到这么多人的帮助，实现来北京、参观警察学校的梦想，忧的是担心孩子会期待“不劳而获”，在热度退散以后不知该如何自处。”

另一种担忧是两个孩子的上学问题。虽然小满父亲在相关单位帮助下有了新的工作，能离家近一些，但孩子平日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奶奶一直在生病，孩子也得不到很好的教育和照顾，所以他希望以后能给孩子找到寄宿学校，解决孩子的吃、住、教育问题。此外，小满父親在提及离家出走的妻子时，难掩思念之情：“我很想你，孩子们也想你，你回来吧。”

“让孩子回归平凡”是小满父亲目前最想做的。“冰花男孩”只是高寒贫困地区求学孩子的一个缩影和写照，在他之外，还有许许多多贫困地区的孩子。在小满所在的小学，小满并不是住得离学校最远的，还有的孩子要步行两小时才能到学校。

每天来回走四个小时上学是什么感受？我没有真正体验过，但我知道南方冬天也很冷，尤其是在没有取暖设施的山区，那是一种不管穿多厚的衣服都无法抵御的寒冷。稍不注意，手上、耳朵上就会生冻疮，接下来就是红肿痛痒，直到来年春天才会恢复，而且每年冬天都容易复发。高寒贫困地区情况更加恶劣，孩子上学交通不方便，每天四五点钟就要起床，翻山越岭，走几个小时的山路，放学后还要原路返回，回到家还要做家务、做功课，每天重复，风雨不改。让孩子上学不挨冻，这样一件简单的事，某些家庭尚很难达到，如何帮助那些看不见的冰花男孩才是燃眉之急。如今正值数九寒冬，在这种天气里求学更为艰辛，一件厚实的外衣、一双温暖的手套、一间能够取暖的教室，都能为孩子融化头上身上的冰霜。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