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如
这一期的对话由八〇后到六〇后,明显的一点是“轻”与“重”的文学观念不同。感谢关仁山提供给我们这样一种何谓“重”的乡土文学“柳青范式”,也就是所谓“三红一创”的《创业史》范式,《创业史》的不同于其他作品之处,在于“现实性”意义远远大于“历史性”意义,也正因此,虽然路遥、陈忠实等作家一直以柳青为师,但我一直觉得《白鹿原》和《创业史》不是一类作品。相反关仁山的《天高地厚》和《创业史》更为贴近,因为当年的柳青写农村“合作社”的创业,和当年关仁山的《天高地厚》写外地“农业工人”(不同于到城里打工的农民工)租赁本地农民土地,都有其突出而强烈、厚重且复杂的“现实性”的社会背景和文学意义,关仁山和柳青的专注点始终是“土地和人”的关系。尤其是随着时代的步伐,柳青笔下的“地主”到了关仁山笔下的“农民”,所有的“差别”已经变得无甚“差别”。而其中由“矛盾性”和“复杂性”结构起来的“文学性”自然会“厚重”不少。
此对话中关仁山还“剧透”出,他如今在写一农民去了“城市”卖菜,数年后返回“乡村”,却回不去了“乡村”。有意思,让我不由想起当年写知青回到“城市”,却又进入不了真正的“城市”的《本次列車终点》。但是,我多少有些疑惑,这个回不去的“乡村”,究竟会被关仁山描绘成什么样?
当“土地”已经进入资本买卖“市场”,旧有的“城”与“乡”的“差别”被慢慢消弭。“土地和人”的关系必然也不会再是旧有的关系。那种邻里融洽无间、夜不闭门的古典耕读式“理想乡村”我们回得去吗?
这一期的对话给我总的感觉是,当下小说家们的文学理论素养越来越高,比如,在周李立的对话中涉及到两个方面的“中性叙事”。一开始是由作家姓名引发的性别叙事立场问题,可惜评论家错失了继续追问的勇气,小说家采用全知全能的叙述视角并不是不能表达出强烈的女性主义叙事立场。
第二个“中性叙事”指的是,类似新写实的“零度叙事”的“价值中性”,评论家既然对此已了解,又缘何在前面会批评小说家对生活取“悲观主义”立场,两者之间应该说多少有些“矛盾”。幸好小说家没把这样的批评当真,巧妙地运用“价值中性”处理了批评中隐含的褒贬问题。当年新写实的“零度叙事”的“价值中性”似乎是为了“反拨”所谓现实主义的“批判精神”,避免简单粗暴“上纲上线”的逻辑推理;而当下的“价值中性”所要“反拨”的又究竟是什么?而文学批评一旦舍弃了褒贬立场,文学批评的作用又体现在哪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