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艳(内蒙古艺术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10)
作为中国最具代表性的历史巨著,《史记》在时间上纵横上千年,涵盖社会政治、军事、经济、学术,堪称包罗万象。如此大面积广覆盖的史学著作其实也可称为当时中国社会的百科全书,自然、文学艺术都被罗列其中。《史记》在记载历史的同时也为后世文学创作提供了滔滔不绝的灵感源泉,深刻影响了中国古代与近现代小说的创作。
应当说,《史记》是一部以人为本的中国通史,即是充分考虑到了普通读者的阅读需求。《史记》绝不是一部以记录历史史实为唯一目的的历史巨著,而是集神话传说、历史真实、作者情感等为一体的历史文学艺术综合之作。
“以人明史”是《史记》非常典型的文学艺术成就之一,即通过对历史人物的记述和描写展示历史。《史记》的《本纪》《世家》《列传》全都是以人物为核心,围绕人的活动构建起了一个个故事的历史记述。司马迁非常清楚人类社会的历史就是人的历史这一中心点,因此《史记》围绕活生生的人展开对史料的记录和分析,从而造就了一部极富生命活力的历史文学名著。
条理清晰富于逻辑性是《史记》又一具有代表性的文学艺术成就。比如在《廉颇蔺相如列传》中,蔺相如怀和氏璧出使强秦,“秦王坐章台见相如。相如奉璧奏秦王”“相如视秦王无意授赵城,乃前曰”“王授璧。相如因持璧却立,倚柱,怒发上冲冠”“秦王恐其破璧,乃辞谢”“相如度秦王特以诈佯为予赵城,实不可得”“乃使其从者衣褐,怀其璧,从径道亡,归璧于赵”。一个蔺相如完璧归赵的故事就生动地呈现在读者面前,不仅故事情节紧凑、环环相扣,更是险象环生、高潮迭起,牢牢地抓住了读者的好奇心和注意力。
人物性格描写细致、彰显丰满个性是《史记》又一不可忽视的文学艺术成就。如《廉颇蔺相如列传》中,蔺相如见秦王和美人、侍从等传阅和氏璧时态度随便、嘻笑不已,便知秦王无意授城于赵,于是假意称美玉有瑕,待要回和氏璧,高举美玉怒斥秦王。这一过程充分展示了蔺相如机智过人、有勇有谋又不卑不亢、无惧强权的个性特征。而到了其与老将廉颇的朝堂争锋时,蔺相如又展示出极其谦恭忍让的个性。这一前一后的描写活灵活现地刻画了一个“其人勇士,有智谋”的能吏形象,读来令人印象深刻。[1]
漫长的中国封建历史时期,政治的黑暗与社会的动荡不仅让普通劳苦大众时刻挣扎在生存的边界线上,也让众多史学家、文学家遭受迫害和折磨。《史记》作者司马迁受宫刑就是其在朝廷斗争中被构陷的结果。中国自古以来就有借文学创作借古讽今、批判揭露的传统,《史记》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其记录了众多朝代更迭的历史故事,可以说《史记》已在很大程度上成为了一面揭露封建统治黑暗腐朽面目的镜子,而这一点则深刻地影响到了后世小说的创作。
如《水浒传》中,梁山好汉们无不是因为封建朝廷的黑暗统治而被逼上梁山、落草为寇。而《说岳全传》更是让无数读者在文字间为忠臣良将被奸佞小人诬陷迫害而唏嘘不已。即便是被冠上“传记”“演义”等标题,但这些文学作品依然是对真实历史史实的再创作,并不是完全脱离时代真相的架空想象。因此,读者在面对这些后世小说时,依然可以或多或少地还原小说所处年代的社会政治面貌,继而进一步形成自己的观感与态度。
更为重要的是,《史记》还融入了作者非常强烈的情绪感受,其中正义与邪恶、褒扬与批判的主观描写不仅数量众多而且鲜明突出,而这一点在后世小说创作中也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比如《官场现形记》就以极其辛辣的讽刺笔调为读者展示了一幅日薄西山、帝国没落的残破景象,让读者既能轻而易举地读出作者对腐败封建统治的鞭挞和唾弃,但也能察觉出作者对未来清明政治、理想社会的向往和希冀。这样兼有揭露和希望的文学艺术创作不仅给读者带来了审美享受,也能提供更多的警醒和提示,让后人得以汲取前人的教训以免重蹈覆辙。[2]
《史记》分类记述历史的特点影响后世小说创作,使其产生了多种文学创作主题与内容。比如《史记·刺客列传》就堪称中国古代和近现代武侠小说的开山鼻祖。《七侠五义》中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的侠客形象令古今读者神往,而到了中国新武侠小说创作时代,“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进一步升华更是让武侠精神融入了更多爱国主义、民族主义的崇高与伟岸。
至于诸如汉高祖之母遇龙而孕、醉斩白蛇等颇具浪漫神话色彩的环节则影响后世作家创作了大量神仙鬼怪题材的小说,比如《聊斋》《西游记》。这些志怪类小说既让读者为其中无边无际的想象力而折服,又使文学史增添了更多奇幻瑰丽的浪漫主义色彩,丰富并拓展了中国文学艺术创作的层次和范围。
而作为一部通史类巨著,《史记》对后世军事、历史类小说产生的影响之大则可称前无来者。《三国演义》等历史小说几乎就直接取材于《史记》,以至于后世之人中有不少将其与相对客观的历史记述《三国志》等同起来,误以为《三国演义》就是真实史实。
以人为核心记述历史的《史记》还在文学描写手法上深刻地影响着后世小说创作,尤其是类型化、个性化人物描写的演进很大程度上都是《史记》所采用的描写手法直接或间接的转化。
比如《三国演义》中刘、关、张虽然都是作者笔下的历史英雄,但刘备知人善任、关羽忠肝义胆、张飞勇猛豪爽,其在英雄共有特点之上各有不同,这种人物描写手法正是受《史记》影响而逐渐形成的“类型化”小说人物创作的结果。《水浒传》中,梁山一百零八位好汉虽然尽归“梁山好汉”的群像,然而一百单八将却有一百零八个人物面孔和形象,无一重复,这便是“类型化”小说人物渐渐发展到“个性化”角色特色的一大进步。
可见,《史记》启迪了后世小说作者的思维,使后世的创作者认识到了小说人物既需有共性,如此才能让读者形成相对鲜明清晰的整体认知,然而同时又需要各有个性,这样才能避免千人一面造成的面目模糊、识别不清的困惑。正是兼顾了人物共性特色,又分别突出了个性特点,后世小说人物创作才出现了百花齐放的繁盛状态,为中国文学艺术史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虽然《史记》作为中国最伟大的纪传体通史拥有举足轻重的历史地位,也给后世小说创作带来了无可替代的深刻影响,印有烙印。然而当今读者并不能因此就不加区别地全盘接收,依然应当秉承唯物辩证原则科学对待《史记》及其深刻影响的后世小说。
比如,作为封建社会时期极少数史学家,司马迁个人在创作《史记》时不可避免地会带有主观色彩。尤其是在那些作者缺乏认同的历史环节或人物描写上,有失偏颇的臆测和批判或许会在一定程度上扭曲历史的真实。例如对秦之灭六国,司马迁就在《史记》中给予了绝对负面的记述和评价。可在很大程度上,秦作为中国第一个统一的国家结束了几千年的分裂,使中央集权成为后来封建社会赖以维系的政治制度,也成就了中国五千年文明史和悠久的传统文化。同时,秦在统一度量衡、货币和文字、强调法制等方面也给后世留下了不容忽略的启示,这些都是秦统一给中国历史带来的正面影响。故而当代读者不能因为《史记》或者后世其他小说的创作而对秦一概否定,必须看到秦灭六国、统一中国这一行为一体两面的结果。
加之封建社会时期极端落后的技术,当时的历史记载几乎就不存在真正意义上客观证据的佐证,只能依赖史学家个人考证和想象力的补充。如此一来,即便是史书也会或多或少地歪曲历史真实。这就需要当今的读者更加审慎加以判断,多方对比求证。这不仅是对包括《史记》在内的史学专著等的尊重,也是为了更好地鉴赏受《史记》影响的后世小说。[3]
作为中国通史的开山之作,《史记》在历史学、社会学、艺术文学等众多领域具有不容忽视、无可辩驳的鼻祖地位,而其对后世小说创作的影响更达到了前无古人的程度。不过,作为千百年前创作而成的史学、文学巨作,《史记》依然存在不可否认的历史局限性。故后世读者还需秉承唯物辩证原则客观对待《史记》及其影响的后世小说创作,如此方能既感知小说作品的文学艺术美,又不会轻易盲从,从而兼顾对伟大艺术传统及哲学思辨科学与理性的传承。
[1]王俊芹.汉语言文学信息化结合应用性分析[J].中国教育技术装备,2015,(27):33.
[2]高兴兰.特殊的视角 深刻的批判——从讽刺艺术角度解析《我是猫》[J].浙江海洋学院学报(人文科学版),2015,(1):52-55.
[3]谭秀中.对多媒体辅助汉语言文学教学的思考[J].中国教育技术装备,2015,(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