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方海,褚骊英
从内部优化与外部改善两方面推进图书出版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桂方海,褚骊英
(西北大学出版社,陕西 西安 710069)
改革开放以来,图书出版业呈快速发展态势。时值今日,图书库存积压严重,无效供给过量,推进图书出版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势在必行。作为内容产业的图书出版业,有其独特的产业发展规律,经济社会发展中出现的问题,或多或少、或快或慢地影响出版产业的发展。因而出版业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全产业链的,需要从内部优化与外部改善两个方面进行。
内部优化;外部改善;图书出版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要求从提高供给质量出发,用改革的办法推进产品结构调整,减少无效和低端供给,扩大有效和中高端供给,增强供给结构对需求变化的适应性和灵活性,提高全要素生产率,使供给体系更好地适应需求结构变化。出版业实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就是要以读者需求为导向,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优化图书品种结构,提高实用价值大的图书品种比例,优化图书流通环节,节省交易成本,用内容优、品位高、装帧设计美观的图书吸引读者,促进消费结构转变。
原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数字出版司副司长冯宏声2016年12月13日在《中国出版传媒商报》上发文称,供给侧出的问题是对需求的掌握不清楚、对需求的满足不到位,所以要综合调整,头痛可能要医脚,而不是简单的头痛医头。结合出版业来看,比如困扰出版社多年的库存问题,一方面有大量的积压,一方面读者又觉得没有“吃饱”,看不到好书,说到底还是需求问题,是市场的需求变了,而出版业的供给没有跟上,质量和服务也落后了。出版业不但要在发行环节寻找解决方案,更应当到上游的出版环节解决问题,这才叫结构性改革。结构性改革应该如何推动?应当是政府、行业机构、企业共同发力。因此,本文试图从现阶段图书出版业现状分析入手,剖析外部环境现状与出版企业自身现状,探求推进图书出版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途径。
2018年6月28日,《光明日报》刊登了韩寒《出版业“大”不意味着“优”》一文,他指出,中国成为世界上图书品种与图书印数最多的国家,图书出版数量居世界首位,成为名副其实的出版大国。然而,“大”不意味着“强”,“大”也不意味着“优”。十九大对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做出的判断——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同样适用于我国出版行业。当前出版行业“大”而不“强”,首先表现在缺乏全球同行公认的顶级出版物,因而相应地缺乏引领世界思想文化潮流的话语权;其次是出版企业不强,全国500多家出版社全年的收入总和不及德国贝塔斯曼集团一家企业年收入的情况未得到根本改变,数量众多、规模尚小、力量分散仍是我国出版企业的真实写照。更为严峻的是,面对瞬息万变的媒介环境,出版行业仍然停留在“写书、出书、卖书”的传统纸质出版流程阶段,缺乏融合与创新思维,内容优势被局限于有限的平台之上。笔者认为,文章对出版业的评价是准确的,“大”是外在的,“强”是内质的,只有“强”了才能“优”。
根据历年《新闻出版产业分析报告》列出2000—2017年图书出版情况统计表。
表1:2000-2017年图书出版情况统计表
分析表1,可以得出以下结论:一是图书总品种、总印数逐年增加,单品种平均印数却不断下滑,且单品种平均印数下跌不休之势至今未止,何时止跌回升还得拭目以待,如果剔除教材的印数,单品种印数会更加少(估计在5000册以下)。二是全国图书纯销售数量自2000年达到70.24亿册后,中间若干年一度下降,直到2016年才达到2000年的销售数量。而全国人口总数在此期间增加了1.1688亿人(2000年末全国人口总数为12.6583亿人,2016年末全国人口总数为13.8271亿人),这说明人均购买图书数量一直在下降。三是悬殊的生产销售比带来的直接后果必然是越来越高的库存。2000年末全国总库存为36.47亿册,2016年末全国总库存达到65.75亿册,2000年至2016年人口增长率为9.23%,库存并没有随人口的增长下降,增长率反而达80.28%;2016年库存金额达1143.01亿元,远远超出当年纯销售852.49亿元(表2)。由此可见,出版行业高库存导致的整体高风险正在快速积累。
表2:2012-2016年图书出版总定价、纯销售和年末库存规模情况统计表 单位:亿元
数据来源:《中国出版年鉴》
改革开放前,图书供给严重供不应求,改革开放后,图书出版规模迅速扩张,无书可读的书荒已成为历史。有研究者统计,我国从先秦到辛亥革命时期的图书出版总量是181755万种,现在一年的出版总品种就大大地超过了过去两千多年积累的总和。图书出版总品种自2004年突破20万种,以后逐年呈上升趋势,至2017年已突破50万种,增长幅度为146%;总印数由2004年的64.13亿册上升到2017年的92.44亿册,增长幅度为44%。而全国纯销售只是从2004年的67.06亿册上升到2016年的70.25亿册,增长幅度仅为4.8%。
2018年1月8日,图书咨询机构“开卷”发布了一份滞销书数据报告,报告显示,从2014年1月到2017年10月,综合中国大陆实体店、网店及零售三个渠道的数据,年销售数量小于10册的图书占全部图书品种的45.19%,年销售数量小于5册的图书占全部图书品种的34.5%。此前“开卷”还发布过一组数据,2011年上市的新书至2013年,销售量大于10册的品种占2011年新书品种的比例为59.93%;销售量大于50册的品种占2011年新书品种的36.94%;销售量大于100册的品种占2011年新书品种的26.01%。也就是说,近一半新书当年的销售量在10册以下,约40%的图书两年后销售量也不足10册。原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曾经公开过一组数据,对比2012年和2016年的全国图书出版总定价和年末库存规模并计算图书滞销比,2012年的图书滞销比为71.14%(滞销比=(进货量-实销量)÷实销量×100%),2016年的图书滞销比为72.30%,这也说明,图书滞销的状况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目前图书市场上的大部分图书生命周期非常短暂。
北京印刷学院王关义认为,出版业的现状是无效供给过量,图书生产与读者需求脱节,图书库存积压严重,有效需求未得到充分满足,图书出版绝对量大,但人均书籍消费水平低[1]。国务院参事、中国出版传媒股份有限责任公司副总经理樊希安认为,我国每年出版图书的品种很多,但读者却反映在书店里买不到好书,读者的阅读需求不能被满足。很多书到书店根本没有上架,即所谓“见光死”,只能原样退回;还有的书“不见光死”——包都没打开,就被原包退回了。相当一部分书跟风出版、重复出版,庸俗、媚俗、格调低下,印刷质量差[2]。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副院长、中国书刊发行协会副理事长范军认为,出版物有效需求严重不足,由于生产者市场意识不强、创新能力差,急功近利、粗制滥造、盲目跟风、投机取巧,可以说是制造了废品[3]。安徽文艺出版社陶彦希及其他出版社同行均认为,当前出版业供给存在以下问题:一是过度追捧版权过期图书,二是存在严重同质化现象,三是高品种低动销导致高库存,四是信息化管理落后,缺乏联动机制[4]。
综上分析可以得出结论,出版业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势在必行,推进出版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迫在眉睫,那么,出版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应该怎样推进呢?中国电力出版社董晓梅曾在《科技与出版》上发文,将图书库存积压的主要原因归结于三点,即出版社经营环境恶化、决策严重缺乏数据支撑、编辑绩效考核管理粗放。众所周知,出版业具有文明的传承者、文化的传播者的文化属性。出版既是传递文化的“技术”,又是在用技术传递文化,有与信息技术紧密相连的技术属性,还有通过出售载体追求出版物市场份额的商业属性。因而,出版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需要从调整产品供给结构等出版社内部优化和外部环境改善两个方面着手。
针对我国经济下行的压力,一般认为主要是消费能力不足,出版业存在的主要问题也是人均图书购买力不强。但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要求从供给端入手,调整产品供给结构,提供适销对路的产品,促进产品消费。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释放新需求,创造新供给”的倡议,将宏观调控思路从偏重需求侧转为偏重供给侧。根据2018年4月18日发布的2017年度“全国国民阅读调查报告”显示的数据,在我国成年人中,全年阅读10本及以上纸质图书的占10.2%,阅读超过20本纸质图书的占4.1%,阅读超过50本纸质图书的为0.9%,人均纸质图书阅读量为4.66本。据估计,每年印数达几十亿册的图书除去教材教辅外,一般图书也就是二三十亿册,相对于成年人口,人均图书量不到3册,即达不到“全国国民阅读调查报告”公布的人均纸质图书阅读量。以往人们总是认为,我们的国民消费观念有问题,人们普遍不读书。但从调查报告可以看出,是出版业在供给上出了问题,供给与消费不匹配。故而,通过出版业内部优化、调整图书供给结构是切实可行的。出版社应从调整图书品种结构,提高图书质量,加强发行渠道建设,加强与优化服务,优化产能、化解库存,不断提升编辑技能,深入进行融合发展,充分利用大数据技术等方面优化,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1.调整图书品种结构,提高图书质量。图书具有以文育人,传递知识和思想的功用,所以要面向党和国家改革发展的大局调整图书出版结构,强化主题出版,突出主旋律,树立精品意识。选题应该倾向于原创和聚焦新时代现实题材的作品;倾向于传播当代中国价值观念、体现中华文化精神、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反映中国人民奋斗历程、讲好中国故事的优秀作品。以优化图书出版结构为抓手,瞄准大众化需求,对接读者需求选择高水准的作者,打造通俗、适用的优秀作品。根据市场需要调整图书品种结构,要求出版从业人员深入一线、深入市场,了解读者的需求、喜好、所思所想,按照读者的需求,全心全意为读者“生产”图书。出版社应根据各自的优势,有所为有所不为,走专业化之路,出版自己擅长的图书,打造能够在市场上“叫得响”的品牌;培育编辑技能和正确的出版观,使其在编辑工作中发扬大国工匠精神,给内容资源注入更多的编辑含量,把自己擅长的图书做到极致。2018年7月26日《中国出版传媒商报》报道,漓江出版社自2017年起,以控制总量、优化结构、提高质量、增进效益为目标,严格选题论证制度,不断调整和优化出版结构,加大力度生产了一批真正满足读者需求、顺应市场规律的好书,此举取得了巨大的成效,结果显示2018年上半年漓江出版社发行码洋与2017年上半年相比同比增长了38%。
2.加强发行渠道建设。目前的发行渠道比以往进步了许多,但发行市场诸侯割据、条块分割、缺乏全国性的发行中盘,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全国大市场还远远没有形成,就连大型的出版传媒集团也难以做大主业。发行渠道对满足全民的阅读需求来说,还有很大差距。如此一来,不仅导致生产不能适销对路、供需出现错配,还可能使质量不错的图书由于渠道不畅,送不到读者手中,最终造成库存积压。此外,出版社应加大新旧媒体融合营销的力度,探索适合自身融合发展的道路,创新传统发行渠道,大力发展电子商务,整合延伸出版产业链,着力构建线上线下一体化发展的营销体系,探索以用户为中心的全渠道服务模式。建立起立体营销网络,打造专业化的销售渠道,根据社科、少儿、语言、艺术、生活、传记等各自的细分市场渠道,下功夫做精做细专业细分市场渠道。中信出版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施宏俊在2017年出版高层论坛上,分享了中信出版集团股份有限公司2014年11月出版的《人类简史》107周销售100万册和2017年1月出版的《未来简史》19周销售100万册的经验时提到,这两种书销售的渠道生态发生了变化,包括三大电商在内的电商平台与实体书店都已经变成了传统的渠道,出版社的自营电商和社群电商在其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尽管他没有提供两书在“中信社”自营电商平台销售的数量,但表达了自营电商和社群电商等新渠道是销售这两种图书主要渠道的观点,可见,加强自营电商和社群电商等新渠道建设的重要性。同时,这也与品牌建设的目标一致,出版社的图书品牌为自营电商等新渠道吸引“粉丝”,众多的“粉丝”又激发了自营电商的活力,促进了图书的销售。
3.加强与优化服务。编辑的作者工作对开发作者资源和提高图书质量具有重要意义,是编辑的一项基础性工作,一般各家出版社都做得比较好。但是,编辑对读者工作往往重视不够,不能深入了解读者结构、读者需求、读者心理,对读者的类型、层次和社会分布及文化水平、购买能力掌握得不够透彻。出版业作为一种行业,是出版物成为商品以后才出现的,这就决定了出版业的服务既要贯穿在出版端又要贯穿在发行端,既要服务好作者也要服务好读者。出版社不仅要推出读者喜爱的图书,还要建立现代化的图书推广、传播模式,建立面向公众的图书评价、推送机制,建立读者可以迅速发现其需求或感兴趣的图书的便捷渠道。出版业自始至终要突出服务意识,加强与优化各种服务。
4.优化产能,化解库存。产能是指在计划期内企业参与生产的全部固定资产在既定的组织技术条件下,所能生产的产品数量。针对图书出版业,优化产能就是要控制图书品种数量,出版一定数量的高质量图书。品种多、质量低劣肯定不行,但质量好、品种少也不行,需要科学把握。中信出版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王斌认为,出版业本质是一个供给侧驱动的行业,强调以市场为导向,但市场却很难把握,市场变化有赖于供给侧产品的推出。按照这一观点,图书出版业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不能一味降低图书品种数量,应该压缩的是无效品种、平庸品种、重复品种,同时也需要不断地扩大品种来弥补可预见但不可估算的损失,还要通过数量众多的品种增加畅销书的概率,当然,图书出版业最理想的状态是推出思想内涵精深、艺术水准精湛、制作品质精良的优秀图书,既能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新需求,又能为出版社赢得良好的社会和经济效益。对库存也要分析,“垃圾是放错地方的财富”,死库存必须消化,图书接受市场检验并得到信息反馈需要一个过程,但引起“轰动”效应可能只在一瞬间,在此过程中的印制环节又有一个相对的时间周期,因此,为保证正常流通也需要有必要的库存。
5.不断提升编辑技能。杨牧之曾指出,出版创新的关键是要从对社会的发展、思想文化史进步的贡献去考虑,这涉及两个方面:一是作者要真有水平,能探幽发微、缜密思考、纵向比较、横向观照,有自己的新内容、新思想。二是编辑要有好眼力。千里马易得而伯乐难寻,编辑不仅需要自己懂,还要善于发现好的书稿。这就要求编辑要成为内行,甚至要成为专家。而这个层次就不是轻易能够达到的了,有时就算有个副编审、编审头衔也未必做得到。这是从编辑发现、取舍书稿能力方面说的,也符合编辑对书稿“选择取舍”最基本的技能要求。图书出版业作为内容产业,编辑是出版活动最重要的核心,是连接出版生产前端、后端及所有环节的关键,需要协调、调动围绕出版活动的一切资源。自实施编辑职业资格制度以来,要求编辑必须具备政治认知能力、策划能力、语言文字能力、社会活动能力、判断能力、信息感知能力及审美能力,并对不断提高这七个方面的能力提出了要求。随着5G时代的来临和文化消费方式的转变,编辑还需要具备设计精细化阅读产品的能力;开发出版衍生服务项目的能力;以市场为导向再造编印发流程的能力;提供深度教学科研服务的能力;基于社群电商的运营能力;设计多维阅读产品,提供智能知识服务的能力;成为终端服务支持者,负责自己的创意和宣传的能力。复合型媒体人才成为编辑的“符号”,编辑不仅要具有创新思维,而且需要做创新型、复合型的顶尖人才。
6.融合发展。2015年8月18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四次会议审议通过了《关于推动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而2016年被誉为知识付费元年。图书出版业应充分利用这一政策和知识付费成为人们自觉行动的良好契机,将传统出版的专业采编优势、内容资源优势延伸到新兴出版,坚持贴近需求、质量第一,严格把关、深耕细作,为读者提供优质的知识服务。励得·爱思唯尔集团首席战略官白可珊认为,未来专业出版的方向就是整合优质内容,将这些内容数字化,然后通过技术进行分析,为专业人士提供解决方案和重要见解。即,图书出版要打破“编书、卖书”的传统观念,做内容的提供者和服务者。同时,要积极探索和推进出版业务流程数字化改造,构建选题策划、协同编辑结构化加工、全媒体资源管理等一体化内容生产平台,推动内容生产向实时生产、数据化生产、用户参与生产转变,实现内容生产模式的升级和创新,顺应互联网传播移动化、社交化、视频化、互动化趋势,综合运用多媒体表现形式,生产满足用户多样化、个性化需求和多终端传播的产品。在融合发展中,强化用户理念和体验至上的服务意识,既做到按需提供服务,精准推送产品,又做到在互动中服务,在服务中引导,不断增强用户的参与度、关注度和满意度。
7.充分利用大数据技术。图书出版业的大数据包括行业大数据和出版社自身积累的数据,出版社必须充分利用行业大数据,了解行业发展动态与趋势,结合自己的特点,扬长避短,同时结合自身积累的数据,通过数据挖掘和深度分析,推动选题策划,结合全面的市场调查数据和科学的分析统计模型,做好市场销售预测,确定图书印数,分析用户行为,精准营销、个性化推荐,重塑出版生产、销售和管理模式,改以往选题策划、印数决策依赖经验决策为应用大数据决策,强化数据使用和反馈能力,提高联动管理水平,包括产业链上中下游的纵向联动和编辑、出版、发行的横向联动,实现策划、生产、营销、库存及物流配送的有效管理机制。与此同时,还要利用行业数据库调查读者阅读兴趣,发掘细分市场需求,合理把握行业发展导向,有针对性地提供能够满足甚至超越读者期待的优质精品图书。
出版业在自身内部优化方面,有很多绕不开的难题,需要行业机构、政府部门帮助解决,希望政府部门能减少审批环节、提高工作效率,不断优化产业环境,即出版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也需要外部环境的改善。如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党委书记、院长魏玉山所言,出版产业作为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既有独特的产业发展规律,也受国民经济基本规律的影响,经济社会发展中出现的许多问题都或多或少、或快或慢地反映到出版产业发展中来。解决现阶段出版业发展出现的诸多问题,既要从出版产业自身发展规律入手,也要从经济社会改革的大背景着眼。出版业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应当是全产业链的,出版业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需要调整出版资源的配置方式。出版资源的配置受政府政策的影响,非出版企业自身能力所及。下面从政策现状、国家出版基金支持方面分析改善外部环境的路径。
2009年7月,国务院出台《文化产业振兴计划》,标志着文化产业上升为国家战略性产业。2012年,党的十八大报告指出,要推动文化产业快速发展,到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文化产业要成为国民经济支柱性产业。2013年,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要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增强国家文化软实力。2017年,十九大报告指出,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文化兴国运兴,文化强民族强。没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没有文化的繁荣昌盛,就没有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要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激发全民族文化创新创造活力,推动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发展,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文化产业振兴计划》的出台及一系列高层会议的决定,表明文化产业在国家发展过程中的战略性地位越来越凸显,也为作为文化产业主力军的出版业发展提供了有利的宏观政策环境,提振了出版业的信心。2013年12月,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发布《关于延续宣传文化增值税和营业税优惠政策的通知》(财税[2013]87号),规定自2013年1月1日起至2017年12月31日,出版环节增值税先征后退,免征图书批发、零售环节增值税;2014年11月,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中宣部发布《关于继续实施文化体制改革中经营性文化事业单位转制为企业若干税收政策的通知》(财税[2014]84号),规定自2014年1月1日至2018年12月31日,转制为企业的出版社免征企业所得税、房产税,出口图书享受出口退税(增值税)。这两个财税政策对出版企业加大精品投入、提升产品竞争力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2007年,国务院批准设立国家出版基金,国家出版基金自2008年实施以来,解决了一些公益性出版项目因销量小而面临的“出版难”问题。十年来,国家出版基金共资助了3300多个优秀出版项目,已有2300多个项目推出成果,有近500项成果获得中国出版政府奖等国家级奖项,成为出版界增强文化自信,实现文化强国的重要力量。
我国对出版业的税收优惠政策(财税[2013]87号、财税[2014]84号)主要集中在增值税、企业所得税和房产税上,税收优惠覆盖面较窄。财税[2013]87号文仅对图书减免流通环节增值税,扶持手段单一,局限于直接免税和先征后退方面,缺乏投资抵免、亏损结转等间接优惠政策,无法充分发挥税收的经济调控作用。国家出版基金仅资助作者稿酬、编校费、排版费(含版式设计)、封面设计费、晒上版费及3000册图书印制装订费、300册图书的直接材料费。资助面没有普及整个出版环节,且有些方面的资助费用标准较低,没有关注出版过程中的智力创造,不足以充分调动起出版社挖掘智力投入多、编校难度大但社会效益明显的重点选题的积极性。鉴于财税政策支持手段单一、国家出版基金支持面狭窄等,提出以下建议:
1.降低图书的名义税率。增值税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图书的定价机制(中小学教材就是按国家给定的内文印张单价乘印张数加封面单价再加上上光价格后乘税率计算出来的),图书定价或多或少会影响到消费者的购买力,从而影响图书的销售数量,尽管我国颁布了一系列减免增值税的政策,并在2018年4月将增值税税率降为10%,但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图书的名义税率仍较高。例如,英国在图书、报纸、期刊方面采用零税率税收优惠政策;卢森堡对图书、报纸、期刊采用3%的低税率;匈牙利对图书、报纸、期刊采用5%的低税率;荷兰、葡萄牙、瑞典等国家对图书、报纸、期刊采用6%的低税率①。为扶持出版业持续高质量发展,建议对图书、期刊、报纸、音像制品、电子出版物在制作、出版、发行环节的名义税率由10%进一步降至5%。
2.执行差异化、多样化的税收扶持政策。财税[2009]147号对少年儿童报纸和期刊的增值税先征后退,建议对此项规定进一步扩大范围,将少年儿童图书和电子出版物、老年人图书、特殊人群出版物纳入先征后退范围;对特殊内容图书给予特殊优惠,从政策上给予便利以在一定程度上解决库存积压问题。由于学术出版物的受众人群小、易积压,但学术出版有利于国家科研力量的壮大和学术的繁荣,应对其给予更优惠的税收政策,并将学术出版物纳入增值税先征后退的范围。另外,传统出版与新兴出版的融合发展成为发展趋势,建议对融合发展的出版物给予优惠政策。针对出版物税收优惠覆盖面较窄的实际,扩大税收优惠覆盖面,除对融合的新兴出版物实施增值税税收优惠外,将税收优惠扩大到内容层面,建议对出版物的内容创意成本执行增值税抵扣政策,将给予作者的稿酬、版税支出按照一定抵扣率计算抵扣,以鼓励和引导图书出版业对图书内容加大投入。
3.提高国家出版基金资助的标准,扩大资助范围。在国家出版基金的大力支持下,一批规模大、投入多、周期长、难度高、单靠出版社的力量难以完成的文化工程或启动或见成果,一定程度上改善了精品原创图书的出版环境,为出版社走健康发展之路提供了资金支持。但国家出版基金资助仅限于图书的稿酬、编辑费、版权费、校对费、排版费、3000册图书的印装费及资料购买等直接成本费用支出,资助300册图书的原材料费,对出版社的间接成本没有资助。实际情况是,一个大型项目的管理费用等间接成本也很庞大,另外,基金资助的编辑费远远不够编辑的日常工资,编辑劳动是一种智力劳动,需要静下心来精雕细琢,以浮躁的心态做出版便很难产生传世之作,只有心无旁骛才能打造出精品。精品图书的“打磨”除了作者用功之外,编辑也一定是要费时费力采用“疑、查、问、补”四个步骤加工书稿的。20元/千字的编辑费和10元/千字的校对费完全不够支付相关人员的日常工资,笔者所在出版社的国家出版基金资助项目《关学文库·文献整理系列》共1800万字,五位专职编辑及两位外聘编审耗时五年完成,按每千字20元的编辑费标准,显然是不够七位编辑五年的工资。外校成本每千字20元,外审成本每千字50元,过于低的报酬导致外审专家和资深校对人员均不愿承接此项工作。因而,国家出版基金资助应具体考量资助项目的实际情况,合理测算编辑、校对、外审人员的工作量,以保证资助金能使编辑、校对、外审人员达到正常的工资水平,让社内编辑、校对人员摆脱经济效益考核的压力,专心致志编校书稿;外审专家愿意在与授课或其他创收活动发生冲突的情况下也能继续专心审阅书稿,为书稿的质量把关,缩短审稿周期。另外,应将国家出版基金资助项目列入国家级科研项目,一来可以促进专家学者群体加强基础性研究,提高编纂高水平学术著作的积极性,推出原创学术精品;二来可以激励出版社通过提升图书的出版质量,进而提升自己的出版品牌,帮助出版社走品牌建设之路。特别是对国家级、省级出版基金(资金)资助的学术著作,若能给予著作者稿酬及出版者完全免税的政策支持,必将更进一步激发出版者挖掘学术原创的选题,从而促进学术上更高质量、更快速的发展与繁荣。
作为社会自治的非营利性组织之一的行业协会,具有弥补政府政策失灵、市场失调的重要作用,发挥着监督、协调和信息服务的作用。在利用大数据技术推进出版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中,中国出版工作者协会、中国书刊发行协会应加快建设出版业大数据工程,构建新闻出版大数据体系,启动出版、发行信息公共服务平台,建成全国出版可供书目数据库,形成基于国家标准的支撑出版、发行、采购、编目、决策于一体的新型公共服务模式,启动国家知识服务大数据应用工程及国家出版、发行大数据应用工程等出版大数据应用工程。长期以来,发行生态链畸形,寄销制导致无条件退货、账期长、回款难、诚信缺失,出版社难以实现图书单品种核算,难以建立编辑绩效考核和激励机制。近年来,电商为读者购买图书提供了便捷,为出版社销售图书提供了平台,但是价格战争也持续不断。据2018年7月26日《中国出版传媒商报》报道,2018年上半年,各家电商的活动几乎没有停过,从寒假到妇女节、从世界阅读日到“6.18”大促销,个别电商甚至采取压低折扣、拖延回款的做法不断挤压出版和流通环节的利润空间。这一系列的问题都寄希望于出版、文化、市场监管、物价、中国书刊发行协会等相关部门联合起来,建立图书价格保护体系,出台相关法律法规,明确相关责任管理体系,为出版业的良性有序发展保驾护航。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放弃需求侧谈供给侧或放弃供给侧谈需求侧都是片面的,二者不是非此即彼、一去一存的替代关系,而是要相互配合,协调推进”[5]。当前出版业存在的问题和面临的矛盾,既有需求侧的也有供给侧的,而且主要是供给侧的,必须处理好供给侧改革与需求侧管理的关系,避免一头热一头冷。图书出版业的需求侧是书稿的供给,没有一流的书稿就没有一流的图书,因而,应该建构规模大、质量高、导向正确的内容制作生产体系,一流的书稿需要一流的作者,要培育作者以读者为导向的创作理念。当前,全社会对知识产权的重视程度远远不够,作为生产要素之一的知识投入与收入不相匹配,作者获得的稿酬与付出的劳动相比,与新时代经济发展水平不适应。有些作品需要学者“板凳要坐十年冷”、“十年磨一剑”,因此,完全靠稿酬收入作为作者生活来源是行不通的。按照之前规定,劳务报酬所得、稿酬所得、特许权使用费所得,每次收入不超过4000元的减除费用800元;4000元以上的减除20%的费用,最高是20%的个人所得税。本来,低廉的稿酬与高税率的个人所得税,已经使作者难以集中精力进行创作。但从2018年8月27日提交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五次会议二次审议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个人所得税法修正案(草案)》看,在累进税率制下,个人所得税最高税率可达45%。这对目前出版者为调动作者创作积极性,增高稿酬标准的通行做法是致命一击,建议取消稿酬或版税的个人所得税。
李克强总理在2017年政府工作报告中指出,要坚持以人才资源为支撑、加快创新发展。编辑是出版业的重要人才资源,出版单位竞争力的提高在根本上取决于编辑工作的持续努力和不断创新,编辑工作是整个出版工作的中心环节。出版社只有拥有高素质的编辑人才,才能出版出高质量的图书,才能够持续健康快速的发展。专业培训是人才培养的重要手段之一,英美等发达国家尤为重视对编辑的专业培训,英国政府授权出版培训中心建立职业培训标准,并提供专门培训;美国依托著名的佩斯大学和安默生大学培训出版业高级人才;德国出版行业的培训集中在隶属于书商协会的德国书商学校,而书商协会在行业中的地位几乎等同于政府部门[6]。我国尽管对编辑有每年72学时的继续教育学习要求,但是网络课程更新不及时,很多课程与编辑工作实际契合度不高,对提升编辑技能帮助甚微。应该根据社会发展需要,由政府牵头,授权行业权威机构对编辑进行分层次、分类别的系统培训,培养编辑敏锐的洞察力、独到的策划视角、精湛的编辑技术;形成技术与知识的合力,形成编辑责任与权利义务对等的氛围,防止编辑因其心血智慧被埋没而产生心理失衡情绪和懈怠敷衍等行为。中国编辑学会会长郝振省认为,政府部门和行业学会应对我国出版业中编辑存在的价值、承担的责任、肩负的使命、享有的权利等进行学理方面的研究,给出说明和界定,同时建议修改、补充、完善《出版管理条例》《图书质量管理规定》《出版专业技术人员职业资格认定》等相关法律法规,以保护编辑的知识产权,让编辑能够尽职尽责,同时保有荣誉感,进而营造一个全社会尊重编辑劳动成果的氛围[7]。
总之,推进图书出版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需要构建规模大、质量优、导向正确的内容制作生产体系;构建点多面广线长体顺的现代化传输发行覆盖体系;构建结构完整、发展强劲的产业体系,这些都要通过创新来驱动。新时代是各行各业都要强起来的伟大时代,由大到强的关键是创新,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柳斌杰在2018年中国出版创新年会上强调,现在中国发展最大的动力就是创新,没有创新就没有高质量的发展。从出版业来看,虽然经过十多年的改革发展,行业已经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但还是存在很多问题、面临一些挑战,创新不足就是最突出的问题。出版业出版理念创新是内容创新的先决条件,内容创新是高质量出版的前提[8]。十九大报告指出:“要深化文化体制改革,完善文化管理体制,加快构建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相统一的体制”。这为新时代图书出版业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指出了方向:坚持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相统一,落实意识形态工作责任制,把好出版意识形态关。
① 参看“VAT rates applied in the member states of the European Union”一文,出自2012年European Commission Taxation and Customs Union。
[1] 王关义,谢薇.我国出版业供给侧改革思路[J].中国出版,2017(1):11.
[2] 方菲.出版业如何实施供给侧改革[N].中国出版传媒商报,2016-02-05(05).
[3] 范军.出版物库存超过警戒线了吗[N].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2016-09-26(05).
[4] 陶彦希.关于出版业供给侧改革的几点思考[J].中国报业,2017(7):68.
[5] 习近平.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二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253.
[6] 付秋玲,王大庆.国外图书出版业的培训模式及其启示[ J].科技与出版,2010(3):8-11.
[7] 郝振省.编辑的知识产权也应保护[ N].光明日报,2017-03-11(06).
[8] 中国出版传媒商报.出版业该如何创新:2018中国出版创新年会聚焦新时代新出版[EB/OL].(2018-01-13)[2018-01-15].http://www.yidianzixun.com/article/0I8vdj41.
Advancing the Supply-side Structural Reform of Book Publishing Industry from the Internal Optimization and the External Improvement
GUI FANGHAI, CHU LIYING
The book publishing industry has been developing rapidly since 1978. With the fast development over the last 40 years, both the backlog of books and the ineffective supply have increased heavily at the same time. It is imperative to push forward the supply-side structural reform of book publishing industry now. As a content-producing industry, the book publishing industry has its unique industrial developing pattern. The reform of book publishing industry must be relevant to the whole industry chain, and it should be carried out in two aspects: the internal optimization and the external improvement.
internal optimization; external improvement; book publishing industry; supply-side structural reform
F8
A
1008-472X(2018)04-0015-09
2018-09-12
桂方海(1970-),男,陕西商南人,西北大学出版社,副编审,研究方向:出版实务;
褚骊英(1982-),女,陕西西安人,西北大学出版社,编辑,研究方向:编辑实务。
本文推荐专家:
马来,西北大学,编审,研究方向:出版管理。
林全,西安交通大学,编审,研究方向:出版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