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鹏建
我在文学之路上能走到今天,与一本杂志的相伴和鼓励是分不开的,这本杂志就是河北省文联主办的《当代人》。屈指算来,与《当代人》杂志结缘相识已经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如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我已然青春不再,鬓染白发,而《当代人》杂志经霜历雨,犹似梅绽雪后,清蕊含香,笑领风骚,成为了一代骚客文士手不释卷的读物。夜阑人静,每每手里捧起它,轻抚幽香的纸页,当年受教的情景便会历历浮现在眼前——
1992年,我考取了河北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系。大学环境宽松,不再有那么繁重的课业负担,这对于自幼就爱好写作的我来说,无疑是一件幸事,自此,我如鱼得水,笔耕不辍。当时,我把主要精力集中在小说创作上,每天的大部分闲暇时间都用来构思和写作,那股子痴迷劲儿,完全可以用“走火入魔”来形容。功夫下到了,自然就有了一定的收获,终于写出了几篇像样的小说。写好了,在稿纸上誊写清楚,就往几家钟情的杂志投稿。我记得投得最多的是上海的《萌芽》,还有吉林市的《短篇小说》。投出去之后,就日思夜盼地等候编辑部的回音,结果呢?等来的都是一封封的退稿信。心灵很受伤,那是自然的,一番辛苦没得到编辑的认可嘛,还有,总是退稿,同宿舍的人都开始嘲笑我了,眼神和话语中掩饰不住那种轻蔑和鄙夷。懊恼地望着那堆退稿信,我想,一定是自己的功夫下得还不够,作品还存在很大的缺陷。可问题究竟在哪里?没有人能为我指出来。不能气馁!只有自己给自己打气,继续写,继续投,我相信,总有一天自己的作品会得到编辑的赏识。
小时候,我家的邻居是一位视残的孤寡老人,他一世凄凉,终身未娶,晚年孤苦无依。他的一個本家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就想过继一个儿子给他,等他百年之后占有他那块宅基地。可过继给孤寡老人的这个孩子品质不好,经常虐待老人,后来索性跑走,与人合伙犯罪,终得伏法,老人又恢复孤苦无依的状态,最后凄惨地死去。这对“父子”的命运一直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终有一天,我构思成熟,写出了短篇小说《天上的云,地上的人》。小说写成后,我先让父亲看,让他把把关。他看后很满意,便找到了自己的老朋友,时任《当代人》杂志副主编的朱宝柱老师。朱老师看了稿子后也很喜欢,认为主题不错,但笔法还有些稚嫩,写得不是很到位,建议我再进行一番修改。
我记得那是一个下午,自己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前往河北省文联(那时省文联和省作协还在一处办公)。带着惶恐不安的心情,我惴惴地来到朱老师的办公室。朱老师戴着一副眼镜,瘦瘦的脸庞,十分和蔼可亲。他微笑着招呼我坐下,先让我讲述一下构思创作这篇小说的过程和真实的想法。听完了我的讲述,他耐心地逐段与我分析,指出这篇小说存在的主要问题,并详细讲解了需要如何进行修改。除了这些,他还给我讲了很多小说创作方面的知识,比如他以梁斌的《红旗谱》为例,以“平地一声雷”这句为重点,告诉我小说有一个简短有力却十分吸引人的开头是何等重要。他还以铁凝的创作为蓝本,激励我要多观察生活,努力地写下去。
一个下午的时间转瞬即逝,临走时,朱老师打开柜子,拿出一些《河北文学》和《当代人》杂志的合订本,让我回去好好研读,以资参考。这些合订本对我以后的创作帮助很大,每个合订本我都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有些名家的作品更是逐字逐句细致阅读,从中获取文学滋养。
我把稿子拿回学校,坐下来准备修改,却发现仍是一头雾水,不知该如何下笔。当时听讲解,心里豁然开朗,可一实际操作,又云里雾里,糊涂透顶。不难想象,修改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稿子拿给朱老师看,他摇了摇头说,基本没有实质性的变化,还需进一步修改。我一听心里发憷,支支吾吾说自己着实不知道该如何修改,若实在不行,就算了,不要发表了。可朱老师却不愿意放弃,他说,不单单是发不发这篇小说的问题,而是你能不能继续写下去的问题。他认为我有文学创作的基础,发表了这篇小说,会让我受到很大的激励,一直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实现文学梦。正是基于这种想法,他决定亲自操刀对小说进行修改。一段时间后,我又到他的办公室拜访他,他拿出修改后的稿子让我看,哇,简直成了厚厚的一本剪贴本!每一页稿纸上都贴满了长短纸条,一些段落进行重新排列,方才连缀成篇,可见他耗费的功夫之大。
然而即便这样,一向要求严格的朱老师对自己修改的稿子还是不甚满意。当时,康志刚老师是《当代人》杂志的小说编辑,写过不少高质量的小说,经验相当丰富。由于时间原因,朱老师考虑再三,最终决定把小说的修改任务交给康志刚老师。康老师耐心细致地对这篇小说进行了修改,使其真正成为了一篇比较完美的作品,也让我受益匪浅。
1994年第12期《当代人》杂志上,发表了我的这篇小说,小说的题目是《天上的云,地上的人》,栏目标注的是“文学新人”,说明我还是文学界的一株幼苗。这是我的小说第一次发表,那个高兴劲儿自然就别提了。说起小说的题目,还有一个小插曲,当时朱宝柱老师说“天上的云,地上的人”这个题目太文学化,有些虚,不如改成一个更直接易懂的题目。我说叫什么好呢,他建议叫“过继”,问我怎么样。我想了想,觉得文学味道比较淡,就没有采纳,说自己感觉还是叫“天上的云,地上的人”比较好。朱老师很诚恳地接受了我的意见。由此可见,《当代人》杂志的编辑们是多么虚心地接受一个普通作者的意见啊,这一点着实令人感动。
这篇小说发表后,极大地激发了我的创作热情,一篇篇作品相继问世,并在一些报刊杂志上发表。后来,《当代人》杂志还发表了我的散文《听雨》和《生日的烛光为母亲点亮》。这些杂志我一直珍藏着,可惜不久前却因故遗失了,心里甚觉遗憾。
转眼之间,二十多年过去了,虽然《当代人》杂志的编辑人员进行了多次更换,以前的老编辑或退休了,或调离去了别的地方,新的人员又加入了编辑团队,但我与《当代人》杂志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与很多编辑人员都成了老朋友,比如宁雨大姐,亚荣大姐,她们都是给予了我无私帮助并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
每当翻阅《当代人》杂志的时候,我的心中都会涌出一股暖暖的亲切感。感谢《当代人》,是你,把我这条懵懂的“小鱼”送入了文学的海洋,让我见识了那片世界的广阔,你就是那一汪永不止息潺潺流淌的清泉……
编辑:耿凤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