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歌頭》分片、用韻考論

2018-03-05 00:57姚鵬舉
词学 2018年2期
关键词:分片

姚鵬舉

内容提要 《六州歌頭》的分片存在歧異:通常被視爲上片結句的三言短韻,在劉潛、李冠二人詞中卻是下片開頭。劉、李二人詞雖有相混,分片卻一致,又是現存最早的此調作品。宋初鼓吹曲《六州》不是大曲,類似换頭重複的曲子,詞調《六州歌頭》的音樂與之相同。以《六州》可證較早的《六州歌頭》的三言短韻在下片開頭處。通過對三言短韻特點的分析,上下片首尾位置的統計,創作手法的分析等,可知三言短韻在早期作品中爲下片换頭,後來則多爲上片結句。此調在北宋錯叶、通叶押韻,在南宋則多押平韻。押韻不同對文本的節奏效果有影響,顯示出南北宋詞作的差異。

關鍵詞 六州歌頭 六州 分片 三言短韻 用韻類型

一 引言:此調分片有歧異

《六州歌頭》一調,各家詞譜對其分片、用韻的分析基本一致。只是有些詞作仍有歧異:

秦亡草昧,劉項起吞幷。驅龍虎。鞭寰宇。斬長鯨。掃欃槍。血染彭門戰。視餘耳,皆鷹犬。平禍亂。歸炎漢。勢奔傾。兵散月明。風急旌旗亂,刁斗三更。命虞姬相對,泣聽楚歌聲。玉帳魂驚。 淚盈盈。恨花無主。凝愁緒。揮雪刃,掩泉扃。時不利。騅不逝。困陰陵。叱追兵。喑嗚摧天地,望歸路,忍偷生。功蓋世。成閑紀。建遺靈。江靜水寒煙冷,波紋細、古木凋零。遣行人到此,追念痛傷情。勝負難憑。(劉潛)〔一〕

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髮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推翹勇,矜豪縱。輕蓋擁,聯飛鞚,斗城東。轟飲酒壚,春色浮寒甕,吸海垂虹。間呼鷹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樂匆匆。 似黄粱夢。辭丹鳳,明月共,漾孤篷。官冗從,懷倥傯,落塵籠。簿書叢。鹖弁如雲衆,供粗用,忽奇功。笳鼓動,漁陽弄,思悲翁。不請長纓,繫取天驕種,劍吼西風。恨登山臨水,手寄七弦桐。目送歸鴻。(賀鑄)〔二〕

劉潛詞是現存最早的此調作品,賀鑄詞是此調最有名的詞作之一,但二者的分片卻存在差異:劉潛詞下片開頭處三言短韻是賀鑄詞上片的結句。劉潛與李冠交好,而李冠有一首同調詞作,與劉詞只有個别文字差異,這説明二詞在流傳過程中出現了作者張冠李戴、文字産生歧異的現象。署名劉詞者見於黄昇《唐宋諸賢絶妙詞選》,此書現存最早爲明刊本,分片如上〔三〕;署名李詞者見於陶宗儀《説郛》所引《朝野遺記》,不分片〔四〕。同時,李冠的另一首《六州歌頭》也見於《唐宋諸賢絶妙詞選》,仍將三言短韻歸爲上片結句。賀鑄詞分片各家均如此。再結合後來大量詞作的上片結句確實應該是三字句這一點來看,疑是《唐宋諸賢絶妙詞選》版本有誤,三言短韻是上片結句。

但三言句式在下片並非孤例,《欽定詞譜》引袁去華詞爲譜例:

此調前段結句,三字押韻,此詞移作後段第一句,又不叶韻,與諸家異。按,譜中韓詞(引者按,指韓元吉詞,亦是譜例),前段結句‘恨依依’三字,刻本亦有屬下段者,今從《詞律》本訂定。若此詞,則斷然屬下無疑,以其有押韻不押韻之辨也。〔五〕

《詞譜》編者還發現韓元吉詞有刻本將三言‘恨依依’作下片開頭者。筆者查詢韓詞相關版本,惜未發現將其歸爲下片者。〔六〕袁詞賦‘淵明祠’,今録如下:

柴桑高隱,邱壑歲寒姿。北窗下,羲黄上,古人期。俗人疑。束帶真難事,賦歸去,吾廬好,斜川路,携筇杖,看雲飛。六翮冥冥高舉,青霄外、矰繳何施。且流行坎止,人世任相違。采菊東籬。 正悠然、見南山處,無窮景,與心會,有誰知。琴中趣,盃中物,醉中詩。可忘機。一笑騎鯨去,向千載,賞音稀。嗟倦翼,瞻遺像,是吾師。門外空餘衰柳,摇疏翠、斜日輝輝。遣行人到此,感歎不勝悲。物是人非。〔七〕

三言句‘正悠然’不押韻,歸爲下片。因‘悠然見南山’是淵明詩句,用在這裏上下諧和,又無異文,故而當非文字訛誤。將劉詞與《詞譜》所論韓詞、袁詞合看,可知三言句作爲下片開頭並非孤例,也難以證明這些全部是抄刻錯誤,故而此調分片問題仍待研究。

二 宋代鼓吹曲《六州》與《六州歌頭》的比較

姜夔《聖宋鐃歌鼓吹曲十四首序》:

宋因唐度,古曲墜逸,鼓吹所録,惟存三篇,譜文乖訛,因事製辭,曰:《導引曲》、《十二時》、《六州歌頭》,皆用羽調,音節悲促……〔八〕

此處所載宋代鼓吹曲中有《六州歌頭》,但是據《宋史》卷一百四十《乐十五·鼓吹上》,宋代鼓吹三曲爲《導引》、《十二時》和《六州》〔九〕,有《六州》而無《六州歌頭》,故可知两处记载歧異。合觀《宋史》及《宋會要輯稿》,可知題爲‘六州’無誤;翻檢《白石道人歌曲》多個版本,也發現均是‘六州歌頭’,並無異文。〔一一〕若姜夔序文無誤,兩處記載的歧異便值得重視。

其他文獻也出現了這樣的歧異。《宋史》卷一百四十一《樂十六》‘孝宗郊祀大禮五首’中有《六州》:

嚴更永,今夕是何年?玉衡正,鈎陳粲,天宇起祥煙。協風應,江海安瀾。重規仍疊矩,聖主乘乾。舜授禹,盛事光前。稱壽玉巵邊。三年親祀,一陽回律,八鄉承宇,觚陛紫爲壇。仰天顔,齋居寂,誠心肅,禮容專。鳴鍾石,擁輿衛,五輅列駢闐。聽金鑰,虎旅無眠。儼千官。須期顯相嘉籩。一人儉德動天淵。費減大農錢。神示格,宗祧燕,人民悦,祉福正緜緜。〔一二〕

洪适《盤洲文集》卷十八‘隆興二年南郊鼓吹曲’中有《六州歌頭》:

嚴更永,今夕是何年?玉衡正,鈎陳粲,天宇起祥煙。協風應,江海安瀾。重規仍疊矩,聖主乗乾。堯授舜,盛事光前。稱壽玉卮邊。三年親祀,一陽回律,八鄉承宇,觚陛紫爲壇。(續改作‘璿杓東轉,上辛卜旦’)仰天顔。齋居寂,誠心肅,禮容專。存鍾石,約輿衛,五輅不求全。聽金鑰,虎旅無眠。儼千官。須期顯。相嘉籩。一人儉德動天淵。費減大農錢。神示格,宗祧燕。人民悦,祉福正綿綿。〔一三〕

兩相比較,其曲辭只個别字句有差異,使用場合又相同,故而是同一曲調的同一首歌辭。從臣子創作而應用於國家大禮的角度看,《宋史》所載《六州》曲辭當是據洪适作品稍作修改。但據宋本《盤洲文集》可知洪適作品確實題爲‘六州歌頭’,而非‘六州’,兩處記載也有歧異。

姜夔、洪适所記均與《宋史》有歧異,卻又都無版本訛誤。在不確定是二人所記錯誤的情况下,便可發現這兩處歧異也顯示出《六州》與《六州歌頭》之間的關係值得探討。

唐代《六州》本是大曲,大曲有多遍,曲辭也有多首。〔一四〕歌辭能反映樂曲體制的部分特點,以此審視《宋史》所載鼓吹曲《六州》,卻顯然不是大曲。王易《詞曲史》論‘宋初樂曲之概况’:

鼓吹,在昔爲軍樂,而宋代則用之大典……今觀《樂志》所載之辭,頗似慢詞,自開寶以迄寶慶,三百餘年,未始有異。〔一五〕

王易由其辭而定‘頗似慢詞’。今再引開寶元年南郊時所作《六州》歌辭如下:

嚴夜警,銅蓮漏遲遲。清禁肅,森陛戟,羽衛儼皇闈。角聲勵,鉦鼓攸宜。金管成雅奏,逐吹逶迤。薦蒼璧,郊祀神祇,屬景運純禧。京坻豐衍,群材樂育,諸侯述職,盛德服蠻夷。 殊祥萃,九苞丹鳳來儀。膏露降,和氣洽,三秀焕靈芝。鴻猷播,史册相輝。張四維,卜世永固丕基。敷玄化,蕩蕩無爲,合堯、舜文思。混并寰宇,休牛歸馬,銷金偃革,蹈詠慶昌期。〔一六〕

《宋會要輯稿》卷八也載有此詞,‘盛德服蠻夷’後有小字標注‘和聲。’〔一七〕故可知此詞確實分爲兩片,‘殊祥萃’三言句必屬下。比較上下片,可知上片第二句五字,下片第二句六字;上下片第八、九句都構成一韻,只是上片爲五言四言句式,下片爲三言六言句式;其餘均一致。因而,由歌辭分析上下片音樂,可能是同一曲調的變奏,也可能是换頭重複。〔一八〕故可知,宋代鼓吹曲《六州》確如王易所論,類似於慢詞,與大曲差别明顯。

‘宋因唐度,古曲墜逸’,唐代《六州》大曲、《六州》鼓吹曲以及宋代鼓吹曲《六州》之間當有差别,關係待考,但可確定的是宋代鼓吹曲《六州》和大曲的體制差别明顯。

宋代鼓吹曲雖名爲‘六州’卻和唐代《六州》大曲截然不同;從文辭上審視則類似慢詞——這兩點意味著宋代鼓吹曲《六州》不過是一支單曲,類似於曲子音樂。結合以上兩點,程大昌的論述别有一番意味,《演繁露》卷十六‘六州歌頭’條:

《六州歌頭》,本鼓吹曲也。近世好事者倚其聲爲弔古詞,如‘秦亡草昧,劉項起吞幷’者是也。音調悲壯,又以古興亡事實之,聞其歌使人悵慨,良不與艷辭同科,誠可喜也。本朝鼓吹,止有四曲:《十二時》、《導引》、《降仙臺》,並《六州》爲曲。每大禮宿齋,或行幸遇夜,每更三奏,名爲警場。真宗至自幸亳,親饗太廟,登歌始作,聞奏嚴,遂詔自今行禮罷乃奏。政和七年,詔《六州》改名《崇明祀》,然天下仍謂之《六州》,其稱謂已熟也。今前輩集中,大祀大皆有此詞。〔一九〕

‘本朝鼓吹,止有四曲’,可知‘倚其聲爲弔古詞’的‘其聲’乃是宋代鼓吹曲《六州》。現已知宋代鼓吹曲《六州》不是大曲,而是類似曲子,曲詞‘頗似慢詞’,再結合《六州歌頭》的曲詞,便可知詞調《六州歌頭》和鼓吹曲《六州》的音樂相同或相似,《六州歌頭》的音樂只能是鼓吹曲《六州》本身(雖然部分或有變化)。程大昌的這條材料整體上是在論述鼓吹曲,末尾又言‘皆有此詞’,或亦將二者等同論之。

宋代鼓吹曲《六州》不是大曲,没有摘遍,類似曲子,《六州歌頭》的音樂只能是鼓吹曲《六州》本身(部分可能變化),所以姜夔可以稱鼓吹曲爲《六州歌頭》;所以《宋史》中稱爲《六州》的作品,在《盤洲文集》中可以稱爲《六州歌頭》。歧異産生的原因並非二人所記有誤,而是二者音樂相同。這一結論不僅可以解釋以上兩處歧異,而且可以進一步由宋代鼓吹曲《六州》的曲辭審視《六州歌頭》的曲辭。

(一) 有八首曲辭中間標有‘和聲’,其他未標‘和聲’者,對比分析可知是省略了,故可確定曲辭分上下兩片;

(二) 上下片首韻之後的句式、用韻基本一致(個别有變化,如一韻之内兩句的句式有五言四言與三言六言的變化),和上文分析的開寶元年南郊時的六州曲辭類似,可知亦是换頭重複;

(三) 下片均以三言句式開始。

由曲辭及‘和聲’標記可知《六州》音樂分兩片,類似换頭重複,因而可知詞調《六州歌頭》的曲辭也類似换頭重複。分析開頭所引劉潛詞,正是如此:三言短韻在换頭處,上片第一韻以後與下片第二韻以後的句式、用韻幾乎一致。後來的賀鑄、韓元吉等人的詞作,也只有三言句式在下片開頭才符合换頭重複的特點。試以開寶元年南郊時所作《六州》及賀鑄詞爲例再作説明。

《六州》:

嚴夜警,銅蓮漏遲遲。

殊祥萃,九苞丹鳳來儀。

清禁肅,森陛戟,羽衛儼皇闈。角聲勵,鉦鼓攸宜。金管成雅奏,逐吹逶迤。薦蒼璧,郊祀神祇,屬景運純禧。京坻豐衍,群材樂育,諸侯述職,盛德服蠻夷。

膏露降,和氣洽,三秀焕靈芝。鴻猷播,史册相輝。張四維,卜世永固丕基。敷玄化,蕩蕩無爲,合堯、舜文思。混并寰宇,休牛歸馬,銷金偃革,蹈詠慶昌期。

賀鑄《六州歌頭》:

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

樂匆匆。似黄粱夢。辭丹鳳,明月共,漾孤篷。

肝膽洞,毛髮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推翹勇,矜豪縱。輕蓋擁,聯飛鞚,斗城東。轟飲酒壚,春色浮寒甕,吸海垂虹。間呼鷹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

官冗從,懷倥偬,落塵籠。簿書叢。鹖弁如雲衆,供粗用,忽奇功。笳鼓動,漁陽弄,思悲翁。不請長纓,繫取天驕種,劍吼西風。恨登山臨水,手寄七弦桐。目送歸鴻。

《六州》上下片第一韻之後的用韻、句式基本一致;賀鑄詞將三言歸爲下片后,上片第一處平聲韻‘交結五都雄’以後的句式、用韻與下片第二處平聲韻‘漾孤篷’以後的完全相同。後來的大量詞作均是如此。又二者音樂相同,故可知《六州歌頭》的三言句當歸屬下片。

綜上,宋代鼓吹曲《六州》不是大曲,而是單曲,分兩片,類似换頭重複或同一曲調變奏。《六州歌頭》的音樂是宋代鼓吹曲《六州》本身(部分可能變化),因而對比二者可知三言句式當屬下片,只有如此才符合本曲换頭重複或同一曲調變奏的特點。

三 《六州歌頭》三言短韻的位置及時代差異

此調三言短韻有在上片結句和下片開頭的位置差異。爲分析這一差異,不妨先看看其它詞調三言短韻放在换頭處的效果,以此來審視《六州歌頭》的效果。

先看柳永《長壽樂》:

繁紅嫩翠。艷陽景、妝點神州明媚。是處樓臺,朱門院落,弦管新聲騰沸。恣遊人、無限馳驟,嬌馬車如水。竟尋芳選勝,歸來向晚,起通衢近遠,香塵細細。 太平世。少年時、忍把韶光輕棄。況有紅妝,楚腰越艷,一笑千金可啻。向尊前、舞袖飄雪,歌響行雲止。願長繩、且把飛烏繫。任好從容痛飲,誰能惜醉。〔二三〕

此詞上片全是在寫太平之世的景象,‘太平世’在换頭處,在詞意上是對上片的總結,之後轉而抒情。這種上片鋪陳或敘事,下片轉而抒情的構思方式在柳詞中十分常見,而换頭處即常有短韻承接。以之審視賀鑄詞,可知賀詞也是這樣的寫法:上片全在鋪敘種種豪俠行爲,後以一短韻作總結,之後轉而抒情。上片是回憶過去,下片是審視現在,這種時空轉變的方式也是柳詞中常見的寫法,由柳詞可推知賀詞也當以‘樂匆匆’是下片换頭較好。不僅賀詞,韓元吉詞也是如此:

東風著意。先上小桃枝。紅粉膩。嬌如醉。倚朱扉。記年時。隱映新妝面。臨水岸。春將半。雲日暖。斜橋轉。夾城西。草軟莎平跋馬。垂楊渡、玉勒爭嘶。認蛾眉凝笑,臉薄拂燕支。繡户曾窺。恨依依。 共携手處。香如霧。紅隨步。怨春遲。銷瘦損。憑誰問。只花知。淚空垂。舊日堂前燕,和煙雨,又雙飛。人自老。春長好。夢佳期。前度劉郎,幾許風流地,花也應悲。但茫茫暮靄,目斷武陵溪。往事難追。〔二四〕

相比之下,此處‘恨依依’三字的感情和上片並不明顯,而和下片更密切,因爲下片才明確自己情感的種種變化,‘恨依依’可以説是對下面種種情感的總括,而非上片的總結。可能秦巘也正是感受到這一點,所以才説‘“恨依依”三字疑當屬下段’〔二五〕。

其次,試分析三言句式作爲獨立的一韻放在長調結句位置上的可能性。三言句式的節奏可以分爲二一、一二或一一一,一般情况下是前面兩種,奇偶相生,較爲流轉。而三言本身又十分短,所以三言句式具有短促而動宕的特點,這正適應鼓吹曲的特點。但是,一個片段結束的地方需要停頓,若没有别的句子,獨立的一個三言句作爲一韻放在結句的位置,其短促而動宕的特點不易壓住長調的陣腳,尤其是它前面還有一個四言的短句,四言句和三言句都是短句,一般情况下是不搭配的。〔二六〕相反,這短促動宕的特點倒是很適合放在下片驅使詞意往下發展。因此,三言句式作爲獨立的一韻在詞的上片結句和下片换頭的情况便值得注意。翻檢秦巘《詞繫》後,發現中長調〔二七〕中三言句式獨立作爲一韻在上片結句的只有《六州歌頭》和《曲玉管》兩調,而放在下片换頭的僅柳永詞就有《夢還京》、《留客住》、《法曲獻仙音》、《訴衷情近》、《小鎮西犯》、《小鎮西》、《佳人醉》、《隔簾聽》、《長壽樂》九調。可知三言短韻放在下片换頭處更爲常見。而《曲玉管》和《六州歌頭》因句式組合的不同而有不同的效果:

玉帳魂驚。淚盈盈。

體不勝羅。舞婆娑。

蕭索千里清秋。忍凝眸。

冉冉飛下汀洲。思悠悠。〔二八〕

《曲玉管》的三言短韻前面有六言句,長詠短歎相配合,長句式對下面的三言有一種牽制作用,使得三言變成了六言餘音嫋嫋式的詠歎;而《六州歌頭》的三言短韻前面的四言本身也是短句,便不具有這樣的效果,只要一讀作品便可知他們之間的差别。

如果説兩句之間還不大容易看出關係疏密的話,我們可以擴大語境,再作審視:

命虞姬相對,泣聽楚歌聲。玉帳魂驚。淚盈盈(劉潛)

聽花奴,敲羯鼓,酣奏鳴鼉。體不勝羅。舞婆娑。(李冠)

間呼鷹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樂匆匆(賀鑄)

認蛾眉凝笑,臉薄拂燕支。繡户曾窺。恨依依。(韓元吉)

通過上面柳永詞的對比分析,可知三言短韻具有總結上片的效果。以之審視句子間的關係,四言句常常是和前面兩個五言的關係更密切,三句合在一起表達一個完整的意思,而和後面的三言短韻相對有疏離,賀鑄詞最爲明顯。除韓元吉詞外,其餘都是北宋詞,因而可以再和南宋詞相對比:

看名王宵獵,騎火一川明。笳鼓悲鳴。遣人驚。(張孝祥)

看賢王高會,飛蓋入雲煙。白鷺振振,鼓咽咽。(辛棄疾)

被山頭急雨,耕壟灌泥塗。誰使吾廬。映汙渠。(辛棄疾)

問前回歸去,已笑白髮成蓬。不識如今,幾西風。(程珌)

南北宋詞相比較,可見北宋詞四言句和兩個五言句之間看不出隔閡,但是南宋四言和之前的兩個五言之間則有明顯的不同,五言兩句表達一個意思,四言和三言兩句一起表達一個意思。其中,程珌詞四言句不押韻最爲明顯。辛詞‘白鷺振振,鼓咽咽’,化用《詩經·魯頌·有駜》‘有駜有駜,駜彼乘黄。夙夜在公,在公明明。振振鷺,鷺於下。鼓咽咽,醉言舞。於胥樂兮’〔二九〕,因而‘白鷺振振。鼓咽咽’之間是不能割裂開的。這意味著將原來相對疏離的四言、三言改變爲聯繫緊密的兩句,某種程度上類似於一個有句中韻的七言句,這是在句子組合上發生的重大變化。南宋大部分詞都有這個特點,這時候三言短韻便一定要在上片結句,否則前面的四言句便無法很好地表達一個完整的意思。因此,通過四言和前後句式組合關係的變化,可看出宋代不同時期此調作品的差異。

通過上面的分析可知,三言短韻短促、動宕,不適合作爲獨立的一韻放在長調的結句,且統計顯示除《曲玉管》、《六州歌頭》外,也没有三言短韻放在長調的結句位置。而《曲玉管》、《六州歌頭》也因句子間的組合關係不同,不能簡單類比。通過南北宋詞的比較,可看出南宋詞後來改變了句子間的組合關係,使北宋本來各自獨立的四言短韻、三言短韻變成一個類似於句中韻的七言句,二者組合共同表達一個完整的意思。這些差異均表明三言短韻在早期詞中作爲下片换頭效果更好。

再次,三言短韻放在下片開頭的效果和二言短韻的效果是類似的,因而可以和二言短韻相類比。詞調上下片之間類似於换頭重複,换頭處的要求是‘最是過片不要斷了曲意,須要承上接下’,這一點在换頭處二言短韻格律上的表現爲平仄基本和上片結句的末兩字平仄相同。而《六州歌頭》對這個三言短韻的格律要求是‘仄平平’,正和前面三三四四及五五四句式中最後一個四言句式的後三字平仄相同。且詞譜在這兩處没有出現可平可仄的情况,也是從平仄格律上反映了‘换頭處不要斷了曲意’的要求。

最後,可看一個旁證。柳永《佳人醉》:

暮景蕭蕭雨霽。雲淡天高風細。正月華如水。金波銀漢,瀲灩無際。冷浸書帷夢斷,卻披衣重起。臨軒砌。 素光遥指。因念翠蛾,杳隔音塵何處,相望同千里。儘凝睇。厭厭無寐。漸曉雕闌獨倚。〔三一〕

此《全宋詞》據《彊村叢書》本所録文字,而《彊村叢書》乃據毛斧季本校勘。自萬樹《詞律》已疑‘臨軒砌’當屬下片,而《詞譜》從《花草萃編》亦改屬下片,夏敬觀手批《彊村叢書》本《樂章集》亦言‘“臨軒砌”屬下,爲换頭始合,《詞譜》是’〔三二〕。秦巘《詞繫》則解釋説:

‘臨軒砌’與下‘素光遥指’一氣,應是换頭句。〔三三〕

這裏的‘臨軒砌’和上下片關係都十分密切,但因能看出它和下片的關係更爲密切,方才肯定應當屬於下片。這種將下片换頭句誤歸爲上片的情况並不少見,萬樹《詞律·發凡》講到分片時,便特别以柳詞爲例講到這種情况:

分段之誤,不全因作譜之人,蓋自抄刻傳訛,久而相襲……各家惟柳詞最爲舛錯,而分段處往往以换頭句贅屬前尾,兹俱考證辨晰,總以斷歸於理爲主。如《笛家》以後起二字句連合前段,致前尾失去一叶韻字,且連上作八字讀,而作者遂分爲兩四字句矣,豈不誤哉!《長亭怨慢》亦然。今俱裁正。……〔三四〕

综上,雖然後來《六州歌頭》上片結句是三言短韻,但最早的劉潛、賀鑄等人的詞中三言短韻應當是下片换頭,這是宋代此調作品前後不同時期的重要差異。

四 平仄錯叶、通叶及平韻體《六州歌頭》的比較

若對所有的《六州歌頭》作一整體的審視,便可發現此調作品前後有很明顯的變化:此調本押韻繁複,或平仄錯叶,或平仄通叶,幾乎句句押韻,但是南宋以後的作品,除極個别外均爲平韻體,押韻有很大的簡化。試將詞作者按《全宋詞》排列順序列表如下:

錯叶體︵六首︶通叶體︵二首︶平韻體︵十七首︶劉潛、李冠︵二首︶、韓元吉、劉辰翁、無名氏賀鑄、汪元量王之道、袁去華、張孝祥、辛棄疾︵二首︶、李訦、劉袌、劉過︵二首︶、程珌、岳珂、黄機︵二首︶、劉克莊、王埜、李曾伯、劉將孫

由上表可見,南宋平韻體的創作數量占絶對優勢。其中,袁去華將上面所論述的三言句歸爲下片换頭處且不押韻,對詞調的變化較大,後世没有這樣創作的,暫不論。王之道詞下有‘和張安國舍人韻呈進彦’的説明,可知是和張孝祥詞。因而,如果按照時代順序排列的話,張孝祥詞是現存創作時代最早的平韻體作品:

長淮望斷,關塞莽然平。征塵暗,霜風勁,悄邊聲。黯銷凝。追想當年事,殆天數,非人力,洙泗上,弦歌地,亦膻腥。隔水氈鄉,落日牛羊下,區脱縱横。看名王宵獵,騎火一川明。笳鼓悲鳴。遣人驚。 念腰間箭,匣中劍,空埃蠹,竟何成。時易失,心徒壯,歲將零。渺神京。干羽方懷遠,靜烽燧,且休兵。冠蓋使,紛馳騖,若爲情。聞道中原遺老,常南望、羽葆霓旌。使行人到此,忠憤氣填膺。有淚如傾。〔三五〕

上下片各八平韻,押韻位置完全同賀鑄詞。《詞律》以之爲譜例,且言:

此則稼軒、後村、龍洲諸家俱用此體。〔三六〕

秦巘《詞繫》亦言‘各家多用此體’〔三七〕。龍榆生的《唐宋詞格律》也將此調列爲‘平韻格’,譜例也是張詞。〔三八〕分析平韻體的其他各家詞作,確實和張詞基本一致。再結合後世相關評論,可知張孝祥詞不僅是現存最早,也影響最大,故成此調平韻體的典範。

而三種押韻類型的《六州歌頭》,句式是相同的,它們的區别主要是平聲韻之外的仄聲句腳處押韻與否及押韻類型(通叶、錯叶)的不同。因而本文比較亦主要著眼於押韻與否及押韻類型的不同所帶來的區别。〔三九〕

押韻的變化對詞體的影響主要體現在:(一)調節節奏;(二)顯示感情的起伏變化。龍榆生曾比較賀鑄、張孝祥詞,指出張詞‘没有兼叶仄韻,在繁音促節上,視賀作是稍有遜色的’〔四一〕。因而可以從押韻對繁聲促節的影響著手分析。將押韻和節奏聯繫起來,便可發現押韻對節奏的重要影響:

肝膽洞,毛髮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推翹勇,矜豪縱,輕蓋擁,聯飛鞚,斗城東。(賀鑄)

驅龍虎。鞭寰宇。斬長鯨。掃欃槍。血染彭門戰。視餘耳,皆鷹犬。平禍亂。歸炎漢。勢奔傾。(劉潛)

攘北狄,驅群盜,命天膺。救蒼生。奈夢繞沙漠,隔温清,屈和好,召大將,歸兵柄,列樞庭。(李訦)〔四二〕

賀鑄詞‘肝膽洞’四句全部爲二一節奏,‘推翹勇’四句全部爲一二節奏,停頓完全一致,這相當於在一個句群當中表達一個完整的意思時,採用相同的節奏,一氣流轉下來,如同排比一樣,十分有氣勢,再配合著短促的句式、平仄通叶的韻位,使人聽到的全部是或高或低的咚咚聲,這樣的節奏將鼓吹曲的繁聲促節完全表現出來。劉潛詞前後句式節奏也相同,但仄聲句腳處有兩次轉换,叶韻處自成一個整體,和平韻一起形成交響曲,如同敲鼓時花樣變化,一氣流轉之勢雖有削弱,内部卻也整齊有力。李訦詞中三言句式的節奏也和賀鑄詞一樣,但是因爲在仄聲句腳處没有叶韻,在多個句子間没有彼此的回環呼應,便在某種程度上消解了相同節奏所帶來的鏗鏘有力的感覺,如同没有編隊的士兵,無法朝同一個方向用力。三者從節奏上比較,賀詞最有氣勢,劉詞顯示出變化而不失氣勢,李詞相對而言便顯得散亂,而這些差異主要來自於押韻的變化。

再看一組句子:

明皇帝。曾遊地。鎖煙蘿。鬱嵯峨。憶昔真妃子。艷傾國,方姝麗。朝復暮。嬪嬙妒。寵偏頗。(李冠)

征塵暗,霜風勁,悄邊聲。黯銷凝。追想當年事,殆天數,非人力,洙泗上,弦歌地,亦膻腥。(張孝祥)

兩首詞三言句式的節奏相同,張詞在内容上要比李詞雄壯,但在整體節奏上李詞卻比張詞顯得整齊和鏗鏘有力。這其中的差别也是因爲‘同聲相應’,在相同聲韻的回環中,節奏感得到加强。只要對比一下‘朝復暮,嬪嬙妒’、‘洙泗上,弦歌地’兩句,便能强烈地感受到這一點。

以上是單個句子節奏相同的三言句式在組合後的效果對比,若是單個句子節奏不相同,組合後的效果在三種押韻類型中的對比則更爲明顯,此不贅述。

從上面的對比分析中可以看出押韻的有無及類型的不同對《六州歌頭》的影響。此調本是鼓吹曲,因而節奏感很强烈,而强烈的節奏主要通過短促的句式及押韻的繁複來體現,但平韻體的詞作取消了很多仄韻,將此調的押韻大大簡化,削弱了節奏感。

五 小結

宋代鼓吹曲《六州》不是大曲,而類似曲子,曲辭‘頗似慢詞’。詞調《六州歌頭》的音樂與之相同(部分或允許變化),歌辭也相似,用《六州》歌辭可證《六州歌頭》最初當以三言短韻爲下片首句。通過對上下片句式、押韻及不同作品之間的比對,對三言短韻的分析,發現此調的分片也有歧異:三言短韻最初當是下片换頭,後來多變爲上片結句。分析《全宋詞》中所有《六州歌頭》作品,可以發現早期作品全部是押韻繁密的錯叶體和通叶體,而南宋以後基本上是簡化了的平韻體,同時在句子内部的平仄格律方面也有不同。這種押韻的變化對句子内部的節奏效果有很大影響,現今對此調的分片遮蔽了這一事實。造成分片歧異、用韻變化的原因,因資料不足,暫付闕疑。

〔一〕、〔七〕、〔二四〕、〔三一〕、〔三五〕、〔四二〕 唐圭璋編《全宋詞》,中華書局一九六五年版,第一一三頁、第一四九七—一四九八頁、第一四二頁、第二二頁、第一六八六頁、第二二一一頁。第〔二四〕所引韓元吉詞,《全宋詞》‘隱映新妝,面臨水岸’部分,句讀破句,故筆者引用時未據此句讀,附注説明。

〔二〕 賀鑄著,鍾振振校注《東山詞》,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八九年版,第四二一頁。

〔三〕 此書版本情况,參見黄昇選編,鄧子勉點校《唐宋諸賢絶妙詞選》書前《説明》,由鄧先生點校可知劉潛此詞分片均如此,未見異文。唐圭璋、蔣哲倫等編《唐宋人選唐宋詞》,上海古籍出版社二四年版,第五七三—五七四頁、第六三六頁。

〔五〕 陳廷敬、王奕清等編《欽定詞譜》,中國書店一九八三年版,第二七六頁。

〔六〕 韓元吉詞見載於趙聞禮編《陽春白雪》,查相關版本未發現將三字句歸爲下片者。參見宋趙聞禮編,葛渭君校點《陽春白雪》,唐圭璋、蔣哲倫等校點《唐宋人選唐宋詞》,上海古籍出版社二四年版,第九五一頁。

〔八〕 姜夔《白石道人歌曲》,王元五主編《叢書集成初編》,中華書局一九八五年版,第一一頁。

〔九〕、〔一二〕、〔一六〕 參見《宋史》卷一百四十《樂十五·鼓吹上》,中華書局一九七七年版,第三三一—三三五頁、第三三二五頁、第三三六頁。

〔一一〕 據國圖所藏張奕樞松桂讀書堂本《白石道人歌曲》及《四部叢刊》景清乾隆江都陸氏本,均無異文。

〔一三〕 據《四部叢刊》初編二次影印宋本。

〔一四〕 郭茂倩編《樂府詩集》,中華書局一九七九年版,第一一二一—一一二二頁。又參見王昆吾《隋唐五代燕樂雜言歌辭研究》,中華書局一九九六年版,第一五八頁。

〔一五〕 王易《詞曲史》,東方出版社一九九六年版,第九三頁。

〔一八〕 大曲中各疊曲調間的關係有原曲重複、换頭重複、同一曲調的變奏、另换新調。參見吴釗、劉東升《中國音樂史(增訂本)》,人民音樂出版社一九九三年版,第一二至一三頁。

〔一九〕 程大昌撰,許沛藻、劉宇整理《演繁露》(下),上海師範大學古籍整理研究所編《全宋筆記》(第四編),大象出版社二八年版,第一四六—一四七頁。引者改動了部分標點。

〔二二〕 參見歐陽修《石曼卿墓表》,歐陽修著,洪本健校箋《歐陽修詩文集校箋》,上海古籍出版社二九年版,第六六五頁。

〔二三〕、〔二八〕、〔三二〕 柳永著,薛瑞生校注《樂章集校注》,中華書局二一二年版,第四五一頁、第二四七頁、第三七一頁。

〔二五〕、〔三三〕、〔三七〕 秦巘編著,鄧魁英、劉永泰整理《詞繫》,北京師範大學出版社一九九六年版,第二一三頁、第四六六頁、第二一三頁。

〔二六〕 參見葛曉音《論漢魏三言體的發展及其與七言的關係》、《先唐雜言詩的節奏特徵和發展趨向》的論述,《先秦漢魏六朝詩歌體式研究》,北京大學出版社二一二年版,第一六九—一八四頁、二四六—二七一頁。

〔二七〕 小令,尤其是唐五代小令,三言短韻出現在結句的現象比較常見,僅從《詞繫》中統計出來的便有《添聲楊柳枝》、《八六子》、《荷葉杯》、《蕃女怨》、《訴衷情》、《定西番》、《更漏子》、《河傳》、《酒泉子》、《六么令》、《虞美人》、《怨王孫》、《紗窗恨》、《戀情深》、《杏園芳》、《春光好》、《風光好》、《越江吟》、《望仙門》、《賀聖朝影》、《歸田樂》、《昭君怨》、《瑶池燕》、《感皇恩》、《入塞》、《垂絲釣》、《釵頭鳳》、《惜分釵》、《卓牌子近》、《彩鸞歸令》、《青玉怨》、《平湖樂》、《湘靈瑟》三十二調,雖然其中有一些並非詞調,但排除後數量仍很大。因爲小令、長調用韻差異明顯,故而區别對待。其中詳細原因,待考。參秦巘編著,鄧魁英、劉永泰整理《詞繫》,北京師範大學出版社一九九六年版。

〔二九〕 程俊英、蔣見元《詩經注析(下)》,中華書局一九九一年版,第一二頁。

〔三八〕 龍榆生《唐宋詞格律》,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七八年版,第五九—六十頁。

〔三九〕 《六州歌頭》押韻韻部的不同也會對情感的表達産生巨大的影響,這一點龍榆生先生已經分析,參見龍榆生著《詞學十講》第三講《選調與選韻》,福建人民出版社一九八八年版,第一七—一九頁。又其《詞曲概論》下編論法式第五章《宋詞長調的結構和聲韻安排》也有詳細論述,北京出版社二四年版,第二三五—二三九頁。

〔四一〕 參見龍榆生《詞曲概論》下編論法式第五章《宋詞長調的結構和聲韻安排》,第二三九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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