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忙，都要“富养”孩子

秦若云

2017年12月7日，江苏省妇联的微信公众号“江苏女性”推出了一篇文章《為了不上幼儿园，戏精宝宝们想出的奇葩借口，笑到肚子疼！》让我笑坏了。但笑完，我的心却倏忽沉重了起来。

我想远在加拿大的儿子了。

文中贴心地提到一个问题：宝宝们为什么不想去幼儿园？确实应该引发深思。

儿子小时也怕上幼儿园，每天早上都要反复动员，各种威逼加利诱，甚至拖着拽着去……

由于工作忙，于是我请了个阿姨。她是个年轻姑娘，沉迷于各种电视剧，并且用零食和玩具把儿子这个小人儿摁住，陪她一起看电视剧。

有一天，儿子照例不肯上幼儿园，理由是：今天宝宝心情不好！为啥不好？《情深深雨漾漾》里依萍和如萍抢书桓，依萍抢不过，昨天，她从桥上跳下去了……

事隔多年，我依然无比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感受与心情。那是一个极冷的天，正是大雪节气前后。我的心陡然就凉了。自己是有多忽略儿子！他日复一日地看着本不适合他看的电视剧，并且为此不惜不上幼儿园，而我却浑然不知！

彼时，我仍在部队服役。在那个男性为主体的世界里，要强的我，很多时候根本就忘记了自己是个女性、是个妈妈。我很忙，人送外号“拼命三娘”。从事的是新闻报道工作，白天，我拿着小本子、扛着相机，采访、写稿；晚上，看书学习、改稿……陪伴儿子的时间少之又少。我先后三次荣立三等功，每年都荣膺所在军种的新闻工作先进个人，作品获首届中国人民解放军新闻奖，个人作品剪报本堆满了整整一书柜……我就像个陀螺，不分昼夜地拼命转着。

转着的同时，我真的忽视了儿子。所幸的是，儿子成长得还不错。人到中年，我渐渐明白：再忙，都不能错过孩子的成长。

老单位有个同事，夫妻俩郎才女貌，颜值和能力都相当了得。只是奇怪得很，我们从来没见两人笑过。以为只是天生高冷，一位知情的同事有一次道破了其中的原因。

原先，这对夫妇有个儿子。9岁时的一天早上，儿子说：妈妈，我有点不舒服。今天能不能不去上学了？一向对人对己要求都高的妈妈，想当然地认为儿子只是偷懒，想逃课。于是厉声拒绝，并让儿子以紧急集合的速度洗漱、穿衣、吃饭，背上书包去上学。大概两个小时后，她接到了儿子班主任打来的电话：孩子昏迷了，正送往医院。原来，孩子得了由感冒引发的急性病毒性心肌炎。早上他所说的不舒服不仅是真的，而且是在忍受了极度不适却又不想让妈妈太担心的情况下，只是小声说了句“有点不舒服”。结果，孩子没能抢救回来。妈妈傻了、呆了、懵了、崩溃了。

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她成了祥林嫂。她不住地叨叨：那天我要是不让他去上学，直接带他去医院就好了。那天我要是……

再后来，她缄默不语。无泪、无话。

听到这一故事时，我们几个当时还尚未成婚的女孩，一时都沉默了。

在那位妈妈的世界里，估计一辈子都会飘着雪……

依旧是个残酷的真实故事。

老家一位远房亲戚，是个人们口中的“女强人”，工作上比她老公出色得多。她忙得风生水起，孩子根本无暇顾及，平时就让奶奶带着。

当奶奶时不时向她汇报儿子一些出格的小动向时，她总不以为意。儿子从小跟人打架、和一帮小混混抢更小孩子的东西和钱、小偷小摸，到短暂的夜不归宿离家出走。直到有一天，儿子在一次群殴中用刀捅伤了别人而自己也连中数刀，万幸均没有致命。

那数刀，终于扎疼了她。儿子躲闪着她的眼神，嗫嚅着：我只是想让你们看看我、管管我……

此后，她也成了一个祥林嫂，逢人就说：我不该那么忙的，我不该那么忙的。

世间最难的是，你时常会处于“两难”之中。而找准两难之间的平衡点，难上加难。时代要求女性“自尊、自信、自立、自强”，倡扬女性放飞自我、实现自我价值，你在事业与家庭中苦苦支撑、力求两全，你闪转腾挪筋疲力尽。可是，你把孩子带到这个世上，再忙，你都不能忽略他的成长，你都该用爱“富养”他。

正如狄更斯所言：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女性在迎来能让所有梦想都开花、自我价值得以彰显的好时代的同时，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职场的厮杀、晋升加薪的艰难、家庭事务的压力等问题如影随形、无以解决，于是，“丧偶式”家庭、“咆哮体”妈妈应运而生。

你暗自思忖并聊以慰藉自己：我这么拼命工作，不就是为了让孩子受更好的教育、过更好的生活吗？

于是，孩子想去动物园、海洋馆玩，你没空；家长会，你正出差；开放课，你要开会。好不容易放长假了，你或许终于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孩子以为你能陪他玩会儿了，可你忽然一拍额头：完蛋，还有一份策划书要改！

改到一半时，头昏脑胀的你一转头，发现孩子和玩具小熊聊得正欢，可眼里分明有泪光在闪烁。电视里，歌手在声情并茂地唱“时间都去哪儿啦”……

走笔至此，蓦然，脑海里就充斥着几句话：过着过着，孩子就大了；走着走着，背影就淡了……

愿世间再无“祥林嫂”。

愿每一位妈妈，都来得及好好爱自己的孩子。

愿每一个孩子，都被上天眷顾，都能被世界温柔以待，永远是妈妈手心里的宝。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