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定丽
爸爸带我去姑姑家,姑姑家住在山里,离我们住的城市不太远。
姑姑问爸爸想吃点什么,爸爸说最好是山里长的,城里吃不到的,最新鲜的。姑姑说:“那就蒸山槐花吃。”
姑姑让大旗带上筐子,还有竹竿,我跟他一块去采槐花。
漫山遍野都是槐树,开着香气扑鼻的雪白的槐花。好多小孩在采,有的爬树摘,有的用竹竿打。
“花不是闻的吗,怎么能吃?”我觉得稀奇。“槐花就能。”大旗说。
“花不是看的吗,怎么能吃?”我又问。“槐花能看能闻还能吃。”大旗采了一大堆槐花,一串一串放进筐子里。
“你饿不饿?饿了吃槐花吧。”大旗说。我吃惊地问:“生槐花也能吃?”
“当然能。”大旗表演给我看,他捏了一撮槐花,丢进嘴里,大嚼。
“好吃吗?饿问。“甜得很!”大旗说。
好玩儿。我也尝尝。
我抓一把槐花,塞进嘴,用力一嚼。“啊——”我的舌头像被扎了一针。
“怎么回事?张嘴!”大旗喊。
我张开嘴,飞出去一只蜜蜂。“啊,你咬着蜜蜂了!”大旗叫道。
我的舌头好木,哭起来。大旗让我伸舌头,拔那根蜜蜂刺。他的手指头在我舌头上捏来捏去,很咸,他肯定抠过鼻子。“小东西,哪里跑!”大旗将拔下来的刺给我看。刺是拔掉了,可还是木木的。好难受哟,还很害怕,我的眼泪哗哗直淌,哇哇大哭。
“你没被蜜蜂蜇过?”大旗问。
“没。哇哇哇——”
“又不会死。你别哭了吧?”大旗说。
“我不!哇哇哇——”
大旗冲我傻笑,在我眼前蹦,还大声叫,想盖住我的哭声。忽然,那边传来一阵阵叫声,有几个小孩在跑来跑去。大旗朝那边看了一眼说:“走,我们去看捅马蜂窝。”捅马蜂窝算是干什么的?我很想看看。大旗拉着我,我边哭边跟着他跑。
一棵大树的矮枝上,挂着一团乌黑的东西,大旗说那就是马蜂窝。几个男孩都把上衣脱下来蒙在头上,猫着腰,悄悄靠近马蜂窝,就像是恐怖分子。那马蜂窝尽是洞眼,一群马蜂在围着转,飞来飞去,嗡嗡叫。一个男孩接近了马蜂窝,举起了树棍,我正要看他怎么捅,大旗拉起我就跑。
“我要看!饿说。“马蜂会飞下来蜇你的,你跑哪儿,它追哪儿,比蜜蜂蜇得还疼。快跑!饿跟大旗赶快跑了。
我们直到累得呼呼喘气,才停下来。大旗双手摁着膝盖,扭头问我:“你不哭了吧?”跑的时候,我忘了哭。
这会儿,我又想哭了,舌头又疼又麻。大旗赶快朝山崖上乱指一气,大叫:
“你看那是什么?你看你看!”
“哪里?哼哼哼——”
“那,那儿!你看!咦,那是什么——”大旗丢下槐花筐.朝山崖边一个黑鼓包跑过去。
“你干什么?哼哼哼——饿哭着问。
“这里有个大葫芦包。”
“什么是大葫芦包?哼哼哼——”
“大葫芦包是一种蜂,瞧,这是它们的窝。”
山崖上一块凸出的石头尖上,挂着大葫芦包的窝。
“你想捅它们?饿抹掉泪。
大旗没说话,他走过去,猫着腰,蜂窝就在他头顶吊着。“你看,大葫芦包漏了!”大旗兴奋得压低嗓门叫。
我靠过去。蜂窝的底部,有什么东西在滴落:滴答!滴答!滴答!“是什么东西?饿问。
“蜜!是蜜!”
滴答!滴答!滴答!大旗伸出舌头接蜜。接到了。“啊——”大旗吸着气,直挤眼睛。
“什么味儿?”我问。
“甜死人!”
滴答!滴答!蜜滴在大旗的舌頭上,积了一堆。
“我也尝尝!”我喊着。大旗不理。
“你下来,轮到我了!”大旗不动。
“你这个小气鬼!我要哭了!”大旗不过来,还踮起脚尖,把舌头往上伸。在窝边飞着的大肚子蜂,发现了大旗的舌头,在上面猛刺了一枪。
“啊一大旗惨叫一声。叽里咕噜!他滚了下来。大旗伸着舌头呜呜直叫,让我给他拔刺。轮到我在他舌头上捏来捏去了,这可真有趣,我笑起来。我在舌头上找到长长的刺,拔下来。大旗连连往地上呸着。
“你的手上是鼻涕还是眼泪?这么咸!啊啊啊,好疼!”大旗叫起来。
我和大旗一路吸着凉气回家,吐着肿得老高的舌头,活像两只小狗。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