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透寒冷的温暖

2018-02-28 20:36
岁月 2018年2期
关键词:树挂驴车屯子

在北方,烩菜也叫杀猪菜。之所以没直言说杀猪菜,是觉得血淋淋的。但无论是杀猪菜还是烩菜,都是北方特色。年终岁尾,家住乡下的姐姐要杀年猪。上个月就把电话打过来,反复叮嘱我们一定要去,还说她养的猪全是绿色的,猪肉吃起来保证满口飘香。

放下电话,我心里觉得暖洋洋的。

姐姐在乡下拼死拼活干了一辈子,可家境始终也没富裕起来。现在已经六十多岁了,庄稼地里的活干不动了,就把分的土地让给三个孩子种。姐夫脑瓜还算灵活,看到屯子里的小学生每天要到六七里地外的学校上学,自己就买了两头驴,拴了一挂驴车,自制塑料棚扣在驴车上,每天赶着驴车接送十几个学生上学下学。虽然这接送学生的驴车,不如城市里接送学生的大小巴车舒坦,但是在乡下孩子的眼里就很幸福了。姐夫每天起大早把孩子们送到学校,下午再到学校把他们接回来——孩子坐在车上,他只能牵着驴在地上走。遇上无风无雨的好天还行,要是遇上雨天雪天可就惨了。特别是冬天,赶上呼啸的北风裹着大烟炮,那就更难走了。一天下来,走几十里路也是非常辛苦。但姐夫坚持着,毕竟,每月还能有几百快钱的收入,填补家用。

我们在城里工作的几个弟妹都十分惦记着他们,每年都开车去乡下几次,把四季穿戴的衣物和吃的大米白面豆油送过去。每次去还都给他们扔下一些零花钱。每逢春节,姐姐和姐夫过生日时,也会多给一些。姐姐和姐夫十分过意不去,总是把家里他们认为最好的东西,拿出来给我们带上。

今年四月,他们从孩子那里要了两头小仔猪,说是不喂饲料,专门喂粮食和野菜,到过年时都杀了,把全家人都请来好好吃一顿自己喂养大的猪肉。姐姐为了把这两头小猪养好,每天做完家务后,就提着编织袋子,下到田间地头采各种猪能吃的野菜,回来放在锅里煮熟,两头小猪每天都要吃掉两大锅。到了秋天她就手提三齿勾子,到人家收过的地里面溜土豆和玉米,再掺上些粮食喂猪,给猪儿增加营养催催肥。

姐姐看着自己亲手喂大的两头肥猪,心里可高兴了。

冬天雪多,气温变化频繁。每隔几天,雪花就像仙女一样,从天上洋洋洒洒地飘落人间,把大地装点得一片洁白。气温经常降到零下二十八九度,气象台频频发出降温警报;而过些天,气温又回升到零下十几度。温差的变化使清晨本是清新透彻的空气,变得浓雾缭绕,整个世界都被朦胧的轻纱笼罩着。街道两侧的树枝上,挂了绒嘟嘟的树挂,太阳光穿过雾霭般的轻纱,照在树挂上一闪一闪的,宛如无数颗星星不停地眨着眼睛。

车子在公路上疾驶着,经过两个半小时的行驶,中午十二点整我们就到了姐姐家。

冬日里的农村到处都显得十分寂静,忙碌一年的农民们都躲在家里猫冬。就连看家的狗,都被冻得躲在窝里不愿出来,见了生人也懒得叫上几声。空落的院子没了夏天时的果红菜绿,被厚厚的雪盖得严严实实。堆在院子里小山一样的玉米秸秆,是姐姐一家一冬天取暖做饭的柴火。屯子里的小路曲曲弯弯伸向远方,已经全裸的大树在寒风中挺立着不驱的脊梁。

姐姐把我们迎进屋里,屋里热气腾腾的场面与冰冷的屋外截然是两个世界。外甥女和外甥媳妇都在厨房里忙乎着。两口八刃大锅一个正在烀肉,一个正在煮血肠,一大盆刚切好的酸菜放在锅台上,灶坑里的玉米秸秆正在熊熊燃烧,火苗顺着灶坑口直往上窜。两口大锅冒出来的蒸气,缭绕着塞满了不大的厨房。两伙来帮忙杀猪的男人们,都偎在热乎乎的炕上打扑克牌,喊的叫的抽烟的喝茶的,就差没把房盖掀翻。我坐在炕沿上,和一个亲属攀谈起来。他告诉我农村一到年根儿底的时候,每家都吃两顿饭,老爷们聚在一起打个二毛五分钱和五毛钱的小麻将,妇人们则东家走西家串地扯扯家常。到了晚上有的看看电视,有的为了省电,早早钻进了热被窝。

這个时候,家家都开始杀猪。天一撒冷,猪光吃食不长肉,养着也是白费粮食。不管谁家杀猪,都把屯子里三亲六故的请过来吃上一顿……我俩正说得起劲,姐姐端着一盆煮好的猪肉,边走边喊别玩了,吃猪肉啦!

我们几个弟妹们围坐在圆桌旁,狼吞虎咽地大口吃着香喷喷的猪肉血肠和大骨架,烩菜的香气在屋里缭绕着。真是香在嘴上暖在心里。姐姐站在我们身后乐得合不上嘴……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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