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忠锦
我们这对“老漂族”,从2005年就离开了江汉平原的老家,到省城武汉带外孙女。现在儿子媳妇有了下一代,我们只得将带外孙女的工作交给她的爷爷奶奶,就像候鸟一样,往北漂吧。
我清楚地记得,2006年3月17日,T80次列车到北京西客站时,已经是晚9点过了。车停稳后,见到匆匆赶来的儿子杨秦,三人把七件行李提下车,来到一处停车场,上了杨秦的派力奥,心中有一种满足、自豪和欣慰的滋味。是啊,杨秦在北京十年,有了房子之后,又有了车子和小孩,路还是走得较顺的。
一路车水马龙,灯火通明,还上高速公路行驶了一截,到达回龙观龙腾苑六区,杨秦开车进小区,停车上楼进门。我忙去看我们的孙女小悠悠,只是觉得小悠悠大眼睛、胖脸蛋、白皮肤,样子实在可爱之极!
我们这对“老漂族”,从2005年就离开了江汉平原的老家,到省城武汉带外孙女丁丁。现在儿子媳妇有了下一代,我们只得将带外孙女的工作交给她的爷爷奶奶,就像候鸟一样,往北漂吧。
听媳妇说起杨秦,赶稿子有时赶到凌晨一两点才休息,早晨五点又要起身往报社去,连早餐也来不及吃。长期以来都是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了?我与老伴都替他担心。我跟老伴说,反正我早晨醒得早起得早,如果杨秦今后早起上班,我就起来给他做早餐,煲两个鸡蛋或煮点面条、汤圆给他吃。
刚来几天,老伴实在是想外孙女丁丁,便拨电话给女儿。老伴打着哭腔流着眼泪细问了丁丁這两天的情况,问下午喝苹果汁,问早上、夜里什么时候冲奶粉吃。吸溜着鼻子说:“这是哪么得了哪,我欠(想)丁丁欠得不得了!是说不用担心不用担心,可就是放不下心来!”
我们将小悠悠抱下去玩时,发觉小区的老漂族们可真多,天南海北的乡音,形成一个语言的大杂烩。谈论得最多的话题,就是难舍的乡愁,怀念在老家的日子,说不完的话。而如今,来到陌生的首都,住的单元房子,开门关门,都是陌生的人。内心有着不少因漂泊异乡而产生的孤独和烦恼……
就说我们家吧,我们挂记在武汉的外孙女,还挂记在南京即将成家的二小子,更挂记老伴家里年逾八十的老父亲。老人家有个哮喘病根子,一到冬天就犯病——但杨秦在一家报社当采编,经常出差,媳妇休满产假后要上班,还经常加班。社会竞争太激烈,孩子现在都是三十出头,正是事业打拼的关键时刻。而她爸妈年纪比我们小,还在老家做事挣钱。我们不来照看孙女怎么办?无奈,为了小家,为了后代,只有北漂吧。
在我俩的照顾下,小悠悠一天天长大,会喊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了,从歪歪扭扭地走路,到可以噔噔噔地跑着回头跟我们“咯咯”逗乐了。但就在2008年下半年我们送她上幼儿园不久,才过两岁半的宝贝不习惯幼儿园的生活,又加上因交叉感染感冒发烧。抱着宝贝跑了附近的几家医院,但总是退一退又烧一烧的,让我们看着又急又疼,只得让儿子媳妇请了假,到市内的北京大学医学院及北京儿童医院等几家大医院去看。那是2008年深冬,有几回都是我起大早到北京儿童医院去挂专家号,再等儿子媳妇开车过来就诊。我每回出门时还是满街灯火,走到城铁13号线回龙观站坐车到西直门转2号线,再到复兴门转1号线到南礼士路站下,踏着脆冰,冒着寒风,步行到北京儿童医院。天才亮,门诊大厅里多个挂号窗口都排起了长龙,外地来就诊的,抱着小孩就干脆在墙角落及门口的甬路上打开铺盖过夜等挂号。好容易挂上专家号,排队就诊,排队拿药,再到输液候诊室里前台的护士处领号。一间很大的候诊室里,几十张长椅上坐满了抱着孩子的家长们。输液室不少,但有一次我们等到下午四点才轮到喊号输液,电子显示屏上,已经是三千多号了!尽管我们俩早已饥肠辘辘,但看到输液后退了烧睡熟的宝贝,心里别提多么舒畅!
看到我们俩精心照顾小宝贝,儿子媳妇当然深受感动。2008年北京奥运会期间,儿子单位发了两张8月18日鸟巢的入场券,他俩二话不说,将门票塞到我们手里。那晚在女子撑杆跳高决赛中,俄罗斯选手伊辛巴耶娃夺得冠军并打破世界纪录,还有世界飞人博尔特小组第一出线。坐在高高的看台上,老伴连连要我给她拍照。拿她的话说:“这是沾了儿子媳妇的光,开洋荤了!”
2010年,我们回武汉继续为女儿女婿服务,只是在暑假期间,老伴继续北漂,照看放假在家的孙女。记得那天儿子开车送我去西客站时,把悠悠也带去了,在车站她爸爸要她跟我说再见时,她打着哭腔说:“不要再见,不要再见!”
不过,北京我们肯定还要去的,因为亲情,也因为未了的几项心愿。比如说,到国家大剧院听一场音乐会,到北京人艺看一次话剧。比这些更强烈的是,哪怕是彻夜不眠,也要守在天安门广场上,在升旗仪式上,看那象征着伟大祖国的五星红旗,在美好的晨光中猎猎飞扬……
本栏责任编辑 张琳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