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佛
星期五晚上十点,太阳刚滚入天山的怀抱时,我背着军用背包,装着馕、榨菜、黄瓜和矿泉水,到了石缘情玉雕厂门口集合,跟随“石缘情”捡石头群,去莫合台捡银包金的金丝玉。
两辆大巴车拉着爱好石头的石友们,离开了灯红酒绿的乌鲁木齐,也离开了喧嚣和嘈杂。他们在车上,尽情聊天,谈论着玉石新贵——金丝玉,或者是打开手机,相互炫耀自己的金丝玉图片。我看了石友们色彩斑斓造型各异的精美金丝玉图片,真是羡慕极了。
这是五月初的天气,气候宜人,最适合捡石头。石友们不必穿着大棉衣,但要带雨伞和雨衣。北疆的气候多变。那些老石友,都是有经验的了,向新来的石友传经送宝。
大巴车在天山北麓、准噶尔盆地西南边缘开了三个多小时,开到一个叫小拐的加油站停了下来。我们下车方便,有的去加油站的商店卖东西,泡方便面,有的下来聊天,有的就在车上睡觉。国家规定凌晨两点到五点,所有客车,全部停运。
我下来,跟那些刚认识的石友们聊天,了解情况。停车场里,停了五辆捡石头的大车,停车场里都是捡石头的石友们,有的认识,相互打招呼,问去哪儿捡石头,去乌尔禾附近的最多。捡石头的人那么多啊。一个老石友说,新疆现在至少有十万人在捡石头。一个加油站就这么多。南北疆各个县,都有人捡石头。这几年整个大戈壁滩的石头都被翻了一个遍,以后就捡不到了。
到了凌晨五点,我们准时上车,大巴车拉着捡石头的人们,开上了高速公路。大巴从准噶尔盆地的西南边缘,绕个半圆,往北再跑五百里路才能到達目的地。
大巴开了,我睡着了。颠簸的汽车,如摇篮的梦床,睡得好香啊。
当我彻底醒来,太阳已经从东边椭圆形的荒山上升起。公路两边是茫茫戈壁滩,偶尔有几棵胡杨。不能用细节描述了,只能用粗犷来形容。公路像飘舞的飘带,挥舞在辽阔的戈壁滩上。一会儿大巴跑到山腰上,一会儿俯冲进谷底。过了乌尔禾的魔鬼城,就没有高速公路了。是县级公路,开了半个多小时,到达和丰县的重镇和什托洛盖。
北面的雪山出现了。大山像戴着白帽子的牧羊人,向我们招手。有雪,就有水,有水就有生命。
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历史人物霍去病,当年他带领汉朝骑兵长途奔袭,袭击匈奴的一个部落,斩首匈奴亲王,就是在和丰。啊,这里可是准噶尔盆地的西北角还西北了。他们从咸阳到达眼前这片雪山前,得经过多少个昼夜,吃了多少苦头。我们现在坐火车来新疆需要两天两夜,还是卧铺,都叫嚷着车太慢,路上太辛苦。汉朝那些骑在马背上的勇士呢?又是怎么吃喝怎么住宿的,你无法想象八千里路途上的艰辛。
敬仰着生命的雪山。过了和什托洛盖,就算进入了真正意义上的最北疆了。沿着唯一的一条到达布尔津的县级公路行驶,又跑了一百多公里,在不高的秃山间,忽然下了路,往东拐进入了戈壁滩。带队的群主对大家说,莫合台到了,讲了几点注意事项,讲了莫合台银包金的金丝玉的特点。
沿着从戈壁中轧出来的路,往里行驶了半个小时,就停下来。莫合台到了。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半,也就是北京时间上午九点半。我们开始了捡金丝玉的活动。
莫合台,就是南北两个秃山脉间的一个很大的戈壁滩,中间凸凹不平。莫合台的戈壁滩上横亘着满是如星星般的彩石,金黄色的居多。下车的人像出笼的野马四散开来。有的就在大巴附近低头捡石头,有的往东、往东南、往南跑去。有的不止一次来了,知道哪里有好石头。我是第一次来莫合台。但我不是第一次捡石头。我到过乌尔禾魔鬼城捡过金丝玉,到过小草湖捡过泥石,还到过哈密南的罗布泊挖过蛋白石。眼前的景象,让我失望。戈壁滩上的乱石中,长着坚硬的青草。这里怎么能有金丝玉呢?
我提着口袋,手握着螺丝棍,低头看着戈壁滩上的石头,挪动了几块,跑出来许多四脚蛇。几乎每块石头下都有四脚蛇,不大,有十厘米左右。它们隐藏在草丛中,在石头缝隙间,你撬动了石头,或者是用脚踩上了它们隐藏的石头,它们就会快速地跑出来,摇着尾巴。我先是有点害怕,以为它们会伤人。当看到附近戈壁滩上都是这么大的四脚蛇,没有更大的出现,才放心。
我就开始在戈壁滩上捡石头,捡了几块,石头的品相不好,断定这里难有好石头。我抬头看到了女石友小菜就在附近低头捡,她的石运很好,眼光也厉害,每次都能捡到好的金丝玉和宝石光,金丝玉的极品是宝石光,属于宝石级别的石头,非常名贵。
我跟她聊了几句,她安慰我说,捡石头不能急,要有耐心,不要乱跑,就仔细自己的脚下,这里的石头半露头的。她来过莫合台几次,每次都能捡到好的石头,还捡了鸡蛋大的宝石光。来一次,能捡一块好的,就值得了。
我不再多言,离开了她,开始捡石头。我认识了所谓的银包金金丝玉,就是一种彩色金丝玉,外面是白色的,里面是黄色的。捡石人就给起了个文雅的名字,银包金。雕刻出来的银包金挂件,色彩艳丽。
这里的金丝玉,躺在上面早被人捡走了,剩下就是半露头的。你必须用东西把它撬出来。也许头小屁股大。我捡着,就认真起来。捡了几块白色的金丝玉,又捡了几块银包金。也挖出了一个能够打手镯的银包金,可惜石头的花絮太大,扔掉了。
我一路往东南边捡,上了一个坡头,感觉风很大。我站在坡顶,往东观望,有一个湖,波光粼粼。我问石友,那是哪里?人家不能回答。到了晚上,问了群主,他告诉我,这就是福海。我就记住了,我们捡石头的地方莫合台,在福海的西边。
中午的太阳把戈壁滩给晒热了,我的眼睛被地上横亘亿年的彩石反光照射,流着眼泪,睁不开眼。只有站起来,擦擦眼,闭上一会儿,然后重新开始捡金丝玉。
忽然过来两个大黑云团,到了我们头顶,就下起雨来。戈壁滩上的风也加大了,有七八级。群主还没有喊收队,我们就往大巴跟前跑。有的还在远处,就淋雨了。我捡的金丝玉很少,跑到了大巴上,雨就过去了。太阳又变得热辣辣的。我走下车,让那些老石友帮我看我捡到的石头。一大半,都被淘汰了,只有几个小的金丝玉。还好,我捡到了一块还不错的银包金,也是很小的。endprint
到了中午两点,大家都到齐了。有一个比我大十几岁的黑脸老汉,他背来好多能打手镯的石头。许多懂石头的人,讥笑他。可是人家不为所动。我们在车上,聊了起来,才知道,他是河南人,专门来捡手镯料。他捡的手镯料,到乌鲁木齐加工,然后带回家,一个二三百卖给当地老乡。一次能加工出几十个手镯。那可是很好的收益。
移动了的大巴,往里走了两公里,又停下来了。我有了经验,不能乱跑,就在脚下用功。戈壁上长着许多我叫不上名字的草,草丛间爬满了四脚蛇。
我仔细地捡,借着太阳光仔细辨认。我的眼花了,也流泪了。我在那方圆二百米的地方,捡出了惊喜。先是捡到了玛瑙,我以为是宝石光。又捡到了纯白的金丝玉。一个石友用银包金跟我换,我没有同意。我仔细地捡啊,许多小的金丝玉,颜色好看,里面纯净。一个下午,我的腰弯得很疼,但是一阵阵的幸福让我感觉不到劳累。
捡石头的人,如湖里捕鱼人一样,有了好的收获,就会大喊大叫,引来石友们过来围观欣赏。我东边二十米处的一个大汉般的女石友,网名叫美人蕉的,忽然大叫起来,哇,我捡到一块好冻料,黄黄的,纯纯的,快过来看啊!她身边的几个石友都跑过去。她戴着手套,手里放着一块如肥皂一样大小的黄色石头。一个男石友过去,似乎是个专家,看了直叫好,说是黄色冻料,非常方正,价值几万块。又过来两个女石友,问是在哪儿捡的。美人蕉说,就在脚下。离我很近。说明,我们所在的地方,隐藏着好宝贝。
我也跑了过去,看那如田黄一样的玉石,黄色透明,滑润如冰冻,内心好嫉妒啊。我怎么没有捡到呢?还就在我附近。
太阳还很高。大概七点多了,群主让司机鸣响了喇叭,收队了。远处的石友,必须回来,这是规矩。
在美人蕉捡到那块肥皂大的黄色冻料级别的金丝玉的东边,一个我认识的老石友叫叶子的背着袋子回来了,她埋怨说,收队太早了,她在那边,捡到了好几块冻料,那儿还有好东西。冻料是高级别的金丝玉,仅次于宝石光,类似于田黄,也有戈壁田黄的美誉。我要她掏出来,人家不让看。我就记住了她的话,与她所说的位置。我为自己只捡到几块小的,没有捡到那么上好的金丝玉而懊恼。
回来的石友们在大巴前议论,分享捡到的好石头。这个时候,可以歇歇了,喝着水,欣赏戈壁滩上的风景。莫合台里的戈壁滩上,还有开四驱越野车进来捡石头的人,也有当地附近的牧民骑着摩托车来捡石头的。他们不在这儿过夜,他们陆续离开了莫合台。
横亘在戈壁滩上亿万年的宝贝是怎么发现的呢?
有的说是广东人来做生意,无意间发现的;有的说是北京的导演们,他们来到乌尔禾魔鬼城拍摄电影,闲暇之余,在魔鬼城里转悠,看到了横亘在戈壁滩上的遍地彩色石头,就捡几块好的,装在口袋里,到了北京化验,才知道属于宝石家族的石头,色彩斑斓丰富,品种多样。再后来,大家都开始捡了。当地的牧民才知道,自己守护着的石头很值钱,比牧羊挣钱。他们也加入到了捡石头的行列。
金丝玉名字的来源很有地理特征。因为是在准噶尔盆地戈壁滩上发现,先叫戈壁玉;又因为乌尔禾魔鬼城的玉石最具代表性,随之根据魔鬼城的地貌特征命名为雅丹玉;乌尔禾地区所属克拉玛依市,市政府向外推广,命名为克拉玛依玉;又因为金丝玉色彩丰富,品种众多,又命名为新疆彩玉。叫法不一,名称混乱,最后根据玉石的内部结构特征,统一命名为金丝玉。
如今新疆金丝玉成为玉石家族中的新贵,特别是大型纪录片《金丝玉》在央视开播,影响巨大,喜欢玉石的朋友,认识到了金丝玉的价值。法国、意大利的珠宝专家见识了美丽的金丝玉后,惊呼太神奇了,颜色的丰富多彩,是其他玉石无法比拟的,红色的,黄色的,蓝色的,绿色的,黑色的,多達十五种之多。
如今,北疆的戈壁滩没有处女地了,整个戈壁滩在这一二十年里,几乎被翻个遍。
大巴车拉着捡石头的人们,往东行驶了两公里,再往南拐,又行驶了有两公里,停了下来。离福海更近了。我们下来,开始捡石头。几个老石友叫道,这里没有好石头,还是刚才那儿好。当家的群主,还有几个管理员,跟着一唱一和。一个管理员用新疆口音大声叫道,就在这西边不远处,上午有开轿车的人来捡石头,人家捡到了一块砖头大的黄色冻料,我看了都馋死了,那么大的家伙,老值钱了!边说边比画着。听了的人没有一个不动心的,那么大的家伙,值一辆轿车的钱。我们分头快去捡吧。
晚上九点多了,太阳还在山顶。晚上十点半太阳才落山。我们也累了,就在大巴边集合,开始准备过夜前的晚饭。
黄昏了,不捡石头可以休闲。我从车上拿来相机,开始拍照。多美的风景啊!阳光落山之际,散射着金光,布满整个莫合台。
晚饭开始了,有的开始搭建帐篷,在帐篷边吃饭喝水。有几个酒友开始捡来牛粪,用石头支起来,点燃了牛粪,烤带来的羊肉串,然后围住篝火,喝酒,用馕夹着肉食和咸菜,快乐地吃喝起来。群主用一个很大的不锈钢锅,烧开水,放青菜,放面条。我们每人一碗青菜面条汤。在外奔波劳累了一天,吃了起来,才发现是那么的香啊。
三五一群,吃完后,由群主和管理员负责收拾。太阳落山了,黑夜如黑幕笼罩着莫合台,远处的秃山看不见了,只能看到身边的大巴和石友们。我忽然感到了恐惧。还不是睡觉时间,我拿着手电,跟随石友,在附近走走,用手电照射布满彩石的戈壁滩。
有帐篷的,大部分是女人。熟悉的男石友开玩笑说,夜里小心啊,有人钻进去的。女石友笑着回答,就是狼进来,我也不怕,我有刀子。
我在大巴边,拿着相机,没有睡意。莫合台啊,也许我再也不会来了,我要好好体会你的夜晚。
烧着牛粪篝火的那帮老石友,最有兴致,还在喝酒聊天。我围绕大巴走动,用手电照射色彩艳丽的小帐篷,然后到了车头,仰头眺望北方乌黑的夜空,我深深地感到了恐惧与孤独。如果夜里真的有狼来袭,不是很危险吗?这里是寂寞的北疆,荒无人烟。我来到这里,就是为捡几块金丝玉吗?还是来旅游?endprint
夜深了,那帮燃烧牛粪篝火的石友,也钻进了帐篷里呼呼大睡。我最后上车睡在车里。大巴车都是没有带帐篷的人,有的喝酒了,有的失眠了,有的打着呼噜,有的说着梦话。我在最后,半躺着,睡了一会儿,等到车里的骂声和吵架声响起,我就睡不着了。车厢里乱哄哄的,全然没有了白天的团结氛围。我前排的一个中年女士,在不停地唠叨着她前排的一个汉子打呼噜,影响了她睡觉。她的唠叨声,比汉子的呼噜声还烦躁。我们后排的人,有的指责她,她却有了理由。另外一个女士在不提名地叫嚷,谁的脚那么臭啊,臭死人了,把鞋子穿上好不好?接着前面的大声吵开了架,一个人放了靠背睡觉,影响了后面的女人。女人骂人了,男的站起来要动手。热闹起来了,有的过来拉架、劝解。在车厢里,你就别想安静会儿。
我掏出手机,看看时间,才三点多。很想睡觉,在这个吵闹的车厢里,是睡不着的。我就跨过横躺着的大腿们,到了前面,让司机开门,我要方便。
下了车,外面是乌黑的天空,风呼呼地吹着。我到了大巴后面小便完,来到了像坟墓般的帐篷跟前,用手电照射。有的帐篷里,发出了很大的呼噜声。睡在舒适的帐篷里肯定比在大巴里好受多了,也不打扰别人了。可是,也有安全隐患,如果要是有人来袭击,或者是野兽来偷袭,怎么防卫呢?
忽然,大巴车东边,一阵呼噜呼噜的响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这是什么声音呢?低沉而又巨大。我有点害怕,可以断定是喘气动物,很巨大。发出声音的地方,就在黑暗里。我首先想到了是狼,听听,不像。
当我小心胆战地摸到大巴东边,准备好了快速退身上车。声音还在黑暗里,我用手电照射,看到了一个牛屁股,接着看到了一群牛,围在大巴附近成半圆形,在低头吃草,发出呼呼的声音。牛啊,我的心里热乎起来,我不再害怕。我几乎是想跑过去抱住牛,抚摸它们身上的毛。牛啊,你是人类最为亲切的朋友。你知道这里有人,就自动围住了大车,保护着我们。我很早以前,就看过草原上的牛群跟狼群生死搏斗保护主人的故事。假使今夜有狼,车附近的牛群,也会来保护我们的。不,它们现在就是,怕我们在戈壁滩上寂寞危险,来陪伴我们。我用手机拍摄,可惜拍了几张,都是黑乎乎的,只拍到了一个牛屁股,呈现在我微弱的手电光下。我想起来了,傍晚我们停车时,在福海边有许多牛。没想到,它们主动跟我们亲近了。我不再害怕,为荒凉的莫合台能有亲切的朋友而心暖意浓。这才让我深刻地体会到了莫合台,不,体会到了荒凉戈壁的温情。
我上了车,车上的吵架声告一段落,到了最后排靠着闭眼睡了一会儿。
天大亮了,东边太阳光漫过福海上空,照射到莫合台。车上的人,有的还睡着,有的醒来。我准备好东西,拿块馕吃着,喝着矿泉水,下了车。到了戈壁滩上,不见了牛群。放眼东南的戈壁滩上,牛群在那儿吃草呢。我微笑着,走到了在烧开水的群主跟前,问他下午发车时间。两点整,返程。
我带着蛇皮口袋,离开了大巴车往北走的时候,有几个早起的石友,也离开了车,向西南和东南方向去捡金丝玉。我很固执地回到了昨天下午我们捡金丝玉的地方。
起风了,风从北面的山口汹涌地刮来。天地矮小了。乌黑的浮云很低,映衬着蓝天,非常壮观。我也听石友们说过,北疆的天气说变就变。黑色的乌云,是雨;黄色的乌云是沙尘暴。要是黄色的乌云过来,一定要找个地方躲避。
我在那片坡地捡金丝玉,拉网式地用目光搜索。草丛中的四脚蛇似乎更多了,到处爬行。我刚到,就捡到了一个鸡蛋大的冻料,可惜,有点裂纹。我也想到了,我以后不会再来这里了,就把差不多好的石头都装进蛇皮口袋里,往回背。一阵阵的惊喜,让我兴奋。我捡到了好多的银包金的金絲玉,还挖出了几个手镯料。更让我惊喜的是,在一片白色的戈壁石堆里,我看到了一个特别细腻且与众不同的石头,比鹌鹑蛋大些,我拿了起来,对着光亮处,仔细地辨认,啊,里面有光柱,我欣喜地叫了起来,是白宝石光。好大的宝石光。宝石光是金丝玉的极品,红色的第一,黄色的第二,然后就是白宝石光了。可惜,我身边没有人,没有人跟我分享。我只能自我陶醉了。
不觉两三个小时过去了。我捡到了好东西,有点满足,也就感觉到了累。我开始往大巴的方向回捡。还要移动两个装着半袋石头的口袋。
我看看手机时间,远望南边渺小的大巴车,四周也没有石友,就我一个人。上午十一点。我计划十二点往回运石头,在北京时间两点以前绝对能赶回去。再捡一个小时吧。
边捡,边站起来看风景。戈壁滩上的风大了,刮得衣服呼啦啦地响,似乎要将人吹倒。大概有十级风吧。北山口的风婆婆放出来那么多乌云,低低的,极速滚动,如战火中的浓烟。是我见过的最为快速的乌云,是我老家徐州所没有的。乌云多了,几乎遮住了蓝天,快速地奔驰,如野马。我的西北面是荒山,东北是荒山,南面是荒山;东南边福海的对岸,是遥远的低矮的天空。乌云就是奔向低矮的海天处。此时此景,我想起了毛泽东的一个词句,风云突变,军阀重开战。只有战争片的大战之前,为了渲染战争氛围,才有这样的景观。我却在莫合台见到了,我体会了豪迈与壮观。
我捡石头的欲望降了下来,在大风中站立。我希望下次还能来这里,耐心地捡上一天。我是十二点整,往大巴车移动两个装着石头的口袋。风速极快,北面忽然飘来了白云,仔细看后,不是白云,是羊群,有上千只,从北山坡奔跑过来,到了低洼地来避风了。
我来回搬运两个蛇皮口袋,到达大巴车前时,是一点半。我非常劳累了。车边的几个人在说话聊天,大部分石友都上了车。群主帮我把石头放进下面的车厢里。我们都上车了,大巴发动起来,在戈壁滩上行驶,驶出乌云笼罩的莫合台。
没走两百米,下起了大雨。我们都在欢呼着叫喊着,太好了!我激动地望着北面低沉极速奔驰而来的乌云,庆幸没有被大雨淋着。
再见吧,莫合台!再见吧,莫合台亲爱的牛群、亲爱的羊群,还有那爬满戈壁滩的四脚蛇!
责任编辑 王 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