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君玲 徐坚俊
摘 要:本文以框架理论为基础,结合唐诗《静夜思》及其德译本,探讨原文与译文的框架互动与转换机制,以期拓展認知语言学在翻译中的适用范围。研究发现:原文框架与译文框架存在框架保留、框架嵌入以及框架置换三种语义框架互动模式;由于原文作者与译者之间存在文化背景和类型学差异,原文框架与译文框架之间多呈现嵌入与置换框架模式;作为汉语经典外宣的重要途径,把握唐诗的意合特征是提高译文品质、保留中国汉语文化特色的关键。
关键词:框架理论 唐诗 翻译 认知模式
一、引言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框架理论(Fillmore,1982、1985)得到了蓬勃发展,并不断拓展其研究领域,与多个学科形成交叉。很多语言学家认为,翻译活动源于译者心理空间与外部客观世界的互动体验,翻译研究应更多侧重内在深层的认知解读(Martin,2010;王寅,2005;卢卫中、王福祥,2013;颜林海,2014;金胜昔、林正军,2016;马星城,2017)。框架理论为翻译研究的理论和实践注入了鲜活的生命力。框架理论之所以适用于翻译研究,不仅是因为它所具有的独到的语言研究视角和方法,还“综合考虑语境、原型、感知、个体经历等因素,为意义的形成提供了全面、完善的解释”(邓静,2010:66)。目前,框架语义学对翻译研究的解释在相关文献中已有详述(Snell-Hornby,1988;Ammann,1990;Neubert & Shreve,1992;王岫庐、王东风,2016;马珊,2018)。尽管如此,运用框架理论探究翻译的具体运作机制的论著并不多见,对唐诗经典翻译的实证比较研究则更为罕见。本文以唐诗经典《静夜思》的德译本为例,着重探讨框架理论在古典诗词翻译中的认知机制。
二、框架理论概要
20世纪80年代初,框架理论由Charles Fillmore首先提出,它遵循了经验主义语义学传统,继承了Fillmore在词汇语言学方面的研究成果,并拓展到了认知领域,强调语言与经验之间的连续性,通过框架来展现经验主义语义学的研究成绩。Fillmore(1982:111)认为,框架是一个整合性的概念体系,各概念之间相互关联,要理解该体系中的任何一个概念,就必须理解整个概念体系,而该体系中任何一个概念都会激活其他概念。
“框架”一词指的是真实世界场景在大脑中的概念表征(Fillmore,1982:113),其中包括一定数量的场景参与者即框架元素(如人、实体、环境等)。任何框架都是由相关语言单位激活的,一个词代表一个经验范畴,而该范畴可以用在不同的语境中,这些语境是由该词的某个典型用法的多个方面决定的。用框架语义学的方法进行语言描写和分析还涉及到原型和视角等重要概念,如动词、名词、形容词,甚至是一个词组。例如,在例句“Mary sold a car to John”(玛丽把一辆汽车卖给了约翰)中,“sold”(卖)激活了商业购买框架,其中包含购买者“John”(约翰)、销售者“Mary”(玛丽)、交换的产品“a car”(一辆汽车)。换言之,该例句的谓语动词所激活的语义框架包含三个框架元素,即购买者、销售者、产品。除此之外,对于核心框架元素与边缘框架元素的区分也是影响框架语义理解的另一个重要因素(?ulo,2013:147)。在上述例句中的三个显性框架元素可视为核心框架,另外该商业购买框架中还包含时间、地点、交易方式等边缘框架元素。
总之,框架理论的整体意义观,可以为翻译研究提供一个全面观察问题的角度,在吸收了原型论、语境论和格语法的观点后(邓静,2010:68),框架理论对于跨语言的语义转换对比研究也具有极大的解释力与适用性。
三、框架理论与翻译
语言是人脑中抽象概念的符号性表征,语言知识源于语言使用,语义、句法、音系等语言体系中的分类与结构都体现了人类在特定使用场景中对具体话语的认知(Croft & Cruse,2004:3-4)。因此,“语言往往能反映人们在不同情境下的认知取向、思维模式以及认知加工过程”(李天贤、王文斌,2012:94)。翻译作为译者解构原文与建构译文的主观性活动,反映了不同语言使用者的思维模式、文化以及语言类型差异。译者只有正确理解原文文本的语义框架,才能将所译文本放在译语的语义框架系统中去定位,确定其含义、搭配方式及语体风格等框架因素。换言之,原文框架与译语框架可呈现出三种认知加工方式,即框架保留、框架嵌入以及框架置换。
框架保留指原文框架与译文框架处于同一语义空间,且所处场景以及场景中的参与者也完全对应。而场景中的参与者角色以及各角色的出场顺序也是决定原文框架与译文框架能否实现完全联通的必要因素之一。换言之,当原文框架与译文框架属于同质的框架类别,且框架中的各个显性框架元素也能达成完全映射时,那么原文框架与译文框架的转换关系便可视为框架保留。
框架嵌入指原文框架与译文框架的部分语义空间相同,两者的语义空间重叠可分为以下三种情况:一是原文框架与译文框架属于同类框架,但两个框架所凸显的框架元素各不相同;二是原文框架与译文框架属于同类框架,且两者含有相同的框架元素,但框架元素在场景中的排列顺序存在差异;三是原文框架与译文框架属于差异性框架,但两者框架元素部分共享。如上所述,出于文化背景与类型学差异,原文框架与译文框架中的框架元素只能达成部分映射,而部分则不构成映射,这便属于原文框架与译文框架的转换模式中的嵌入型模式。
框架置换指原文框架完全使用了另一语义空间所构成的译文框架,因此两个框架所处的场景也各不相同,而原文框架与译文框架中所包含的框架元素类型以及数量也都相斥,最终导致原文框架与译文框架完全不对等,原文框架元素与译文框架元素完全无法映射。这是因为译者同时又是具有主观能动性的作者,其认知能力、认知方式和认知构建内容等存在很多复杂且不稳定的因素(金胜昔、林正军,2015:121)。因此,当原文框架转换到译文框架时,常常存在两者完全不对等的状况,即原文框架与译文框架的置换型模式。
四、《静夜思》德译的框架比较分析
唐诗是中华民族古典诗歌发展的高峰,其形式和风格多种多样,反映了当时各族人民丰富多彩的生活感受和复杂曲折的思想历程,或描写山河风光,或刻画边疆战争,或歌颂真挚情谊。
唐代诗人李白的《静夜思》是一首广为传诵的五言古诗,描写了作客他乡的诗人在睡梦初醒之时,将窗前清冷月光误作洒在地上的浓霜,而后抬头望月,不禁想起故乡也正处在这轮明月的照耀下,思乡的情绪在心中泛起波澜。诗歌的语言朴素清新,明白如话,内容看似单纯,却又含蓄无穷,描绘了诗人漂泊他乡的孤寂凄凉之情,更抒发了诗人对故乡的思念。《静夜思》原文如下:
床头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静夜思》虽然只有短短20个字,但是德国汉学家对它的不同翻译却多达20余种,横跨19、20两个世纪。笔者选取了狄特尔·冯·石坦安(Diether von den Steinen)、奥托·豪瑟(Otto Hauser)、冈特·艾希(Günter Eich)、汉斯·贝特格(Hans Bethge)、克拉本德(Klabund)、洪涛生(Vincenz Hundhausen)、汉斯·别姆(Hans B?hm)的7篇译文(见附录),探讨分析原文框架与译文框架之间的互动与转换机制。
(一)框架保留
框架保留是指原文框架与译文框架中的各个显性框架元素能够达成完全映射。《静夜思》首句“床前明月光”,译文1为“Am Bette vorn vom lichten Mond ein Glanz”(在床前明月的光亮)。该译文框架与原文框架中的各个框架元素一一对应,“am Bette vorn”对应“床前”,“vom lichten Mond”对应“明月”,“ein Glanz”对应“光”。“licht”一词在《杜登德语大词典(第8版)》(下文中的德文释义均出自此词典)中的释义为“voll freundlicher Helligkeit; lichtdurchflutet”(充满宜人的明亮的;充满光的),语义上与框架元素“明”相同。“Glanz”在德文释义为“das Gl?nzen; gl?nzende Beschaffenheit von etwas”(发光;某物发光的特性),虽然是名词,但是也包含了动词“gl?nzen”名词化之后的语义“发光”,该框架元素在场景中与框架元素“光”的语义相同。
值得注意的是,译者石坦安为了迎合原文框架,在翻译时调整了“vom lichten Mond ein Glanz”的语序,将定语前置,而原本语序应为“ein Glanz vom lichten Mond”。正因如此,框架元素出场顺序上的调整,使得译文框架和原文框架下的框架元素在语义上获得完全映射,从而使得原文框架与译文框架完全对等。
与此同时,译文2将“低头思故乡”译为“Senk es und denke meines Heimatlands”(低下头来想念我的故乡),其中“es”指代前一句“Das Haupt erhebich,seh zum hellen Mond”中的“Haupt”(头)。《杜登德语大辞典》将“senken”释义为“abw?rts-, nach unten bewegen”,语义为“向下,往下移动”,而“denken”释义为“sich erinnern, gedenken”,即“想起,回忆起”。在译文框架中,“senk”与“denke”均是主动态,与原文框架使用的语态一致。中国古诗词中大多省略施动者,需要借助背景信息才能获得重现。在译文框架“Senk es und denke meines Heimatlands”中,因施动者“ich”(我)出现在前文,因此译文中便将施动者隐性化。但是,由于德语动词存在变位规则,“senk”和“denke”这两个动词的词尾还是表明了施动者是“ich”(我),这与原文框架暗含在字里行间的模式一致。谓语动词“senken”与“denken”所激活的框架元素“Haupt”(头)、“Heimatland”(故乡),无论在语义上还是语法上都与原文框架元素相对应,译文框架与原文框架达成了完全映射,两者之间的转换模式属于框架保留。
(二)框架嵌入
框架嵌入是指原文框架与译文框架只有部分框架元素能达成映射,两者的部分语义空间重叠。对比各译文的标题,可以发现译文2的“In stiller Nacht”(寂静的夜)、译文3的“Nachtgedanken”(夜思)以及译文6的“Erwachen in der Nacht”(在夜里醒来)与原文框架“静夜思”达成了部分框架元素的映射,即译文框架与原文框架呈框架嵌入关系。具体而言,三个译文框架中都包含框架元素“Nacht”,與原文框架中的框架元素“夜”达成映射,但三个译文框架的侧重点有所不同,对比原文框架有部分框架元素的缺失或增加。
在译文2中,“still”的德语释义为“so, dass kein oder kaum ein Ger?usch, Laut zu h?ren ist; ruhig, frei von L?rm”(听不到或者几乎听不到声响、声音;安静的,没有噪音),语义上强调没有声音,映射了原文框架中的框架元素“静”。译文3的标题翻译除了凸显框架元素“夜”,还出现了框架元素“Gedanken”,其德语释义为“etwas, was gedacht wird, gedacht worden ist; ?berlegung”(被思考或思考过的东西;考虑)。显然,与原文框架相比,译文3标题的译文框架省去了框架元素“静”,用核心框架元素“Gedanken”(思考)代替了原文框架中激活框架的谓语动词“思”,更着重于思考的内容,而不是“思考”这一动作。同样的,译文6只保留了原文框架下的框架元素“夜”,而框架元素“静”与框架激活词“思”都退居到背景化的位置。此外,译文6的译文框架出现了原文框架中没有的谓语动词“erwachen”。“erwachen”的德文释义为“aufwachen, wach werden”(睡醒,醒来),译文框架通过该词激活了“醒来”这一动作或事件。相比原文框架,译文框架“Erwachen in der Nacht”(在夜里醒来)更突出在半夜醒来这一状态,讲述醒后所发生的事情。
通过比较所选译文的首句可以发现,译者对“明月光”的翻译各不相同。其译文框架大致分为两类,一类保留了原文框架,如译文1“vom lichten Mond ein Glanz”和译文2“heller Mondenglanz”,另一类只保留了部分的框架元素,如译文3“das Mondlicht ist so wei?”、译文4“Weissen Glanz malte der Mond”、译文6“ein weisses Licht”和译文7“weisser Schein”。
首先,第一类译文中的框架元素“licht”或“hell”映射原文的框架元素“明”,而第二类译文却使用了框架元素“wei?”(白色的)。《杜登德语大辞典》将“wei?”释义为“von der hellsten Farbe; alle sichtbaren Farben, die meisten Lichtstrahlen reflektierend”(最亮的颜色;所有可见的颜色,反射大多数光线)。由此可见,对德国译者来说,白色是最亮的颜色,所以运用了框架元素“wei?”。白色在汉语和德语中都象征纯洁和清白无瑕,但在中国文化中也比喻不好的事物,例如:白色恐怖、白面书生、白日梦等(刘鲜,2014:119)。这样一来,框架元素“wei?”(白色的)并不能完全映射框架元素“明”,反而给人一种清冷、寂静之感,容易让人产生诸多联想。由于原文与译文所处的社会文化环境不同,所以原文框架和译文框架下的部分框架元素存在语用上的差异。
其次,原文框架元素“光”在第一类译文中所对应的框架元素都是“Glanz”(光),原文框架与译文框架存在框架嵌入关系,但在第二类译文中对应的框架元素变成了“Licht”或“Schein”。“Licht”在《杜登德语大辞典》中的释义为“etwas, was die Umgebung hell macht,erleuchtet und dadurch Dinge sichtbar macht”(使周围变亮的东西,照亮并由此使事物可以看得见),而“Schein”的德语释义为“unmittelbar von einer Lichtquelle oder von einer reflektierenden Fl?che her scheinendes, eine gewisse Helligkeit bewirkendes Licht”(直接来自光源或反射表面发光的、引起一定亮度的光)。“Glanz”“Licht”与“Schein”从语义上来说都是“光”,但“Glanz”侧重发光的特性,“Licht”偏重光的用途与结果,“Schein”表明光的来源和效果。尽管侧重点有所不同,但是框架元素“Glanz”“Licht”与“Schein”还是能与原文框架元素“光”达成部分映射,所以原文框架与译文框架呈现框架。
综合以上两点分析,译文3、4、6中“明月光”的三个译文框架只保留了部分原文框架元素,与原文框架之间转换关系属于框架嵌入关系。
(三)框架置换
框架置换是指译文框架下的各个框架元素无法映射到原文框架下,译文框架与原文框架完全不对等的状况。
比如,译文4、5对标题“静夜思”的译文分别为“In der Fremde”(在异乡)、“Wanderer erwacht in der Herberge”(游者在旅店内醒来),这两个译文框架内的任何一个元素都无法投射到原文框架上,完全脱离了原文框架。无论是“In der Fremde”中的框架元素“Fremde”(异乡),还是“Wanderer erwacht in der Herberge”中的框架元素“Wanderer”(漫游者)、“Herberge”(旅店),在语义上与原文框架下的框架元素均无联系。原文框架的“静夜思”是指“在寂静的夜晚思考”,说明了时间、事件,而译文4的“在异乡”突显了地点,译文5的“游者在旅店内醒来”讲明了人物、地点、事件,并且译文5的事件“醒来”与原文中的事件“思考”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事件。另一方面,“Wanderer”的词根是“wandern”(漫游),该词是德国特定社会文化环境下的产物,在汉语语境中并没有相对应的概念。杜登对“wandern”给出的释义为“(nicht sesshaft,ohne festen Aufenthaltsort) umher-,von Ort zu Ort,zu einem entfernten Ziel ziehen”([非定居的,没有固定住所],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四处移动到一个遥远的目的地)。由此可知,“wandern”是居无定所、四处奔走的状态,德国文学作品中还有不少与“wandern”(漫游)相关的名篇,如歌德(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的《威廉·迈斯特的漫游时代》(Wilhelm Meisters Wanderjahre)、《漫游者的夜歌》(Wanderers Nachtlied)。但在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中一直是安土重迁的思想,《汉书·元帝纪》载:“安土重迁,黎民之性;骨肉相附,人情所愿也。”“Wanderer”無论是从语义上,还是从文化语境上来说,都无法与原文框架联通。由以上分析可知,以上两个译文框架通过框架置换这一模式转换而来。
除标题外,译文4、5中还存在着其他与原文框架完全无法映射的译文框架,如译文4“In fremdem Lande lag ich”(我躺在陌生的地方)、译文5“Ich erwache leicht geblendet, ungewohnt Eines fremden Lagers”(我有轻微目眩地、不习惯地在陌生的床上醒来)。这两个译文框架都是不同于原文的新框架,通过框架元素“fremd”(陌生)突出了环境的陌生以及“我”对陌生环境的不习惯。译文4中,“In fremden Lande lag ich”与其标题“In der Fremde”(在异乡)相呼应,反复突出了地点,强调“我”在异乡,与译文最后的“Heimat”(故乡)形成对比,不再只是思念故乡,更表达了渴望回到故乡。译文5着重描绘了“我”不适应陌生环境,睡也睡不踏实,而译文最后的“Wanderziel”(漫游目的地)则进一步说明了“我”漂泊无依,不知何去何从,更注重表现人物内心的忧虑与迷茫。译文4、5抒发情感时是直接的,原文则含蓄内敛。译文4、5与原文看似在说同一件事,尽管含有部分相同的框架元素“夜晚、霜、月亮、抬起、低下”,但译文框架下加入了语义上不同于原文框架的新框架元素,各自所要表达的情感也不尽相同。那么译者为什么会构建脱离原文框架的新译文框架呢?究其原因,一方面是译者与原作者由于成长、生活环境上的不同而导致认知上的差异,另一方面是译者在诗中找到了共鸣,通过翻译诗歌来抒发自己内心情感。
综上所述,可以得出以下三点结论。第一,原文框架与译文框架存在框架保留、框架嵌入以及框架置换三种语义框架互动模式。第二,由于原文作者与译者之间存在文化背景、生活环境等差异,译文与原文之间往往存在两种以上的框架互动模式,且原文框架与译文框架之间框架嵌入与框架置换模式居多,框架保留模式较少。第三,框架嵌入与框架置换这两种转化机制会使译文偏离原文,而框架转换机制的不同将会影响译文是否正确传递原文思想内容。除此之外,作为中国文化向外传播的重要途径之一,唐诗或其他汉语经典在翻译成外语时,应当多采取框架保留这种转换机制,尽可能保留原文中的汉语文化特色。但考虑到读者大脑中的固有框架,适当使用框架嵌入,甚至是框架置换也未尝不可。
附录:
1.Am Bette vorn vom lichten Mond ein Glanz
L?sst zweifeln: ist dies auf der Erde Reif?
Erhobenes Haupt blickt auf zum lichten Mond,
Gesenktes Haupt denkt an der Aeltern Land.
狄特尔·冯·石坦安(Diether von den Steinen) 译
2.In stiller Nacht
Vor meinem Bette heller Mondenglanz,
Als überdeckte Reif den Boden ganz.
Das Haupt erheb‘ ich, seh zum hellen Mond,
Senk‘es und denke meines Heimatlands.
奥托·豪瑟(Otto Hauser) 译
3.Nachtgedanken
Vor meinem Bett das Mondlicht ist so wei?,
Da? ich vermeinte, es sei Reif gefallen.
Das Haupt erhoben schau ich auf zum Monde,
Das Haupt geneigt denk ich des Heimatdorfs.
冈特·艾希(Günter Eich) 译
4.In der Fremde
In fremdem Lande lag ich.Weissen Glanz
Malte der Mond vor meine Lagerst?tte.
Ich hob das Haupt, -Ich meinte erst, es sei
Der Reif der Frühe, was ich schimmern sah,
Dann aber wusste ich: der Mond, der Mond …
Und neigte das Gesicht zur Erde hin,
Und meine Heimat winkte mir von fern.
汉斯·贝特格(Hans Bethge) 译
5.Wanderer erwacht in der Herberge
Ich erwache leicht geblendet, ungewohnt
Eines fremden Lagers.Ist es Reif, der über Nacht den Boden weiss befiel!
Hebe das Haupt-blick in den strahlenden Mond,
Neige das Haupt-denk an mein Wanderziel.
克拉本德(Klabund) 译
6.Erwachen in der Nacht
Vor meinem Bette spielt ein weisses Licht,
Ist es der Morgen schon? Ich weiss es nicht,
Und wie ich zweifelnd hebe mein Gesicht,
Sah‘ich den Mond, der durch die Wolken bricht.
Das muss ich mich zurück aufs Lager senken
Und heimatlos an meine Heimat denken.
洪涛生(Vincenz Hundhausen) 译
7.In der Herberge
Vor meinem Lager weisser Schein
Deckt Frühreif so den Boden zu?
auf seh ich, seh in Mond hinein
Seh niederw?rts-o Heimat du!
漢斯·别姆(Hans B?hm)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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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Based on Frame Theory, this paper investigat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source language frame and the translated language frame as well as the tranfering mechanism between them by means of examining the Tang poem Jingyesi and its German translation for the sake of make extended the application of Cognitive Linguistics in translation study. The results are as follows: 1) There are three mutual models between the source language frame and the translated language frame, that is, frame retention, frame embedment and frame replacement; 2) Owing to the cultural and topological differences between source text author and the translators, two frame models, frame embedment and frame replacement, are more common than frame retention; 3) To spread Chinese culture, it is a must to get the hang of the basic images in Tang poetry, which makes contributions to improve the quality of translation texts and maintain Chinese special cultures.
Key words: Frame Theory; Tang poetry; Translation; Cognitive mechani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