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密词作探析

2018-02-25 09:09:03
兴义民族师范学院学报 2018年1期
关键词:周密词人

尚 艳

(兴义民族师范学院,贵州 兴义 562400)

一、“绿遍窗前草色春,看云弄月寄闲身”——宋亡前周密词

周密生活于宋末元初,宋亡前的生活可谓风雅舒畅。因出身于书香门第,“自幼朗悟笃学,慕尚高远。故家多书,心惟手抄,至老不废”[1](142)。除广泛阅读书籍,还随同父亲周晋任官而游历闽浙各地,接触到青山秀水,结识了高洁雅志的前辈。在宝祐五年周密《长亭怨慢》序言:“岁丙午、丁未,先君子监州太末。时刺史杨泳斋员外、别驾牟存斋、西安令翁浩堂、郡博士洪恕斋,一时名流星聚,见为奇事。停居据龟阜,下瞰万室,外环四山,先子作堂日啸咏。撮登览要,蜿蜒入后圃。梅清竹癯,亏蔽风月,后俯官河,相望一水,则小蓬莱在焉。老柳高荷,吹凉竟日。诸公载酒论文,清谈豪吹,笔研琴尊之乐,盖无虚日也。”[2]人物清雅风流、景致优美静谧,聚会畅饮清谈无不让周密留恋回味,也为日后其善谈结友、儒雅蕴藉的性情养成密不可分。

南宋至理宗时期,对外经历端平如洛、襄阳沦陷、长江失守等长期战事;对内君主深信贾似道,整个政局混乱不堪,南宋国运衰微。但在周密眼中,社会仍是“朝歌暮嬉,酣玩岁月”[3](1)的太平景象,正因其沉溺清雅风韵的生活,词作更多抒发一己私情,这在国事艰危的南宋末年,其前期词内容题材的单一与狭隘不免受后人诟病。

1、描写湖山胜景的逞才斗艳之作

宋亡前,周密描写湖山胜景的作品数量较多,其中不乏逞才竞艺、夸艳斗能的作品。如《木兰花慢·西湖十咏》,词前小序云:“西湖十景尚矣。张成子尝赋《应天长》十阕夸余日:‘是古今词家未能道者。’余时年少气锐,谓:‘此人间景,余与子皆人间人,子能道,余顾不能道耶?’冥搜六日而词成。成子惊赏敏妙,许放出一头地。异日霞翁见之曰:‘语丽矣,如律未协何?’随相与订正,阅数月而后定。”先有张成子写下《应天长》十阕,而后周密因逞才自负之心,用六天苦心撰写完成《西湖十咏》,张成子也承认周密词高出自己的创作。获得张成子的肯定后,老师杨缵也称赞其词语言辞藻华美,但还需与音律和谐,故周密又用数月时间终使词句与音乐相协。得到众人的肯定后,周密再邀陈允平同赋,陈允平《西湖十咏》词跋“右十景,先辈寄之歌咏者多矣,譬川周公谨以所作《木兰花》示余,约同赋,因成。时景定癸亥岁也。”陈允平记录下组词写作的时间,也正值当年周密遭遇仕途的重大转折。

景定三年,贾似道推行公田法,周密《齐东野语》“景定行公田”[4](313-316)记载了实施公田法的种种弊病,正因他对各地买田的清晰认识,于“景定限民田,毗陵数最夥,朝命往督之。至则除其浮额十之三,大忤时宰意,祸且不测,会母病,即日归养医药,刲体捐年,再岁,卒罹忧棘。”[1](142)自知忤逆贾似道意图,私自将官吏呈报买田浮额的十分之三砍除,必然会遭致不测,周密便以母亲重病为借口,当天提出辞呈回到临安。仕途的不顺,使得周密对社会现实的态度已是“事有难言惟袖手,人无可语且看山”(《隐居》)[5](42535)。到临安不久,便创作了这组苦思冥想,反复推敲而成《木兰花慢·西湖十咏》,如其中“苏堤春晓”一词:

恰芳菲梦醒,漾残月、转湘帘。正翠崦收钟,彤池放仗,台榭轻烟。东园夜游乍散,听金壶、逗晓歇花签。官柳微开露眼,小莺寂度春眠。冰奁,黛浅红鲜,临晓镜、竟晨妍。怕误却佳期,宿妆旋整,忙上雕軿。都缘探芳起早,看堤边、早有已开船。薇帐残香泪蜡,有人病酒怏怏。

满目尽是美丽字句,抒写着春日西湖苏堤的种种美景,游人纷纷竞游,怀春女子希望趁早探访这般春景,然而却事不随人愿,“早有已开船”,便在醉卧香消烛的帐帘中独自伤感愁苦起来。这样的写作让人难有深刻的感动,也丝毫觉察不出词人的经历与处境。而《木兰花慢·西湖十咏》10首联章之作,皆写优美怡人景致,遣词造句华美轻巧,结构形式严谨缜密,但其吟咏的韵味与境界却缺乏直接感发的生命力,所以陈廷焯《白雨斋词话》评论“公瑾木兰花慢西湖十景十章,不过无谓游词耳。”[6](3806)

或因仕途的坎坷,自尊的受挫,更需用擅长的方式来肯定自己、恢复自信,写词成为周密此时极佳的选择,周密写下与友人唱和吟咏的比试竞技之作,如《曲游春》小序云:“禁烟湖上薄游,施中山赋词甚佳,余因次其韵。盖平时游舫至午后则尽入里湖,抵暮始出断桥,小驻而归,非习于游者不知也。故中山极击节余‘闲却半湖春色’之句,谓道人之所未云。”周密将施岳创作的《曲游春·清明湖上》编入《绝妙好词》中,是对施岳词的充分肯定,但其不服输的心理,以及希望展露才华与对词写作的偏爱,促使他步施岳原韵和作一首《曲游春》,既而留下“看画船尽入西泠,闲却半湖春色”的佳句。周密这样的创作目的是对自我能力的认可,取得次韵唱和的成功,也能暂时满足其逞才斗能之心,然而却如周济所说:“公谨敲金戛玉,嚼雪盥花,新妙无与为匹。公谨只是词人,颇有名心,未能自克。故虽才情诣力,色色绝人,终不能超然遐举”[6](1634),不是出自内心情感激发而成的创作,最终将被“名心”所累,写作也会演变为无味的文字游戏。幸而周密词此类作品不占多数,其词更多的仍是记录心情,抒发情怀之作。

2、吟咏情性的风雅闲适之作

周密一生未曾登第,因祖父荫泽应试吏部铨试,得第十三名[7](87),虽进入仕途却长期担任宋朝下层官员,辗转于建康、宜兴、临安等地。景定四年“大忤时宰意”辞官客居临安,往来于文人雅士之间,与杨缵、张枢、王沂孙、李彭老、李莱老、陈允平等人闲游唱和,除杨缵有外戚身份外,其他人大多都是仪仗祖辈恩荫或居中小官吏之职,或是钟鸣鼎食之家,过着“所交皆承平诸王孙,觞咏流行,非丝即竹,致足乐也”[8](107)的惬意生活,词作少有愤世嫉俗之意、引亢高歌之语,这些皆直接影响到周密早期词创作的格调与倾向,然而其广博的才情、高雅的意趣仍为我们带来诸多自然清逸的作品,词人也在其中寄寓着自己风雅的情怀与理想的人品。

试看周密创作于景定五年夏天的《采绿吟》,词中小序介绍,杨缵邀请居游临安的吟社诸友共游西湖环碧,文人不拘束于礼节,散发吟咏,喝酒泛舟,丝竹萦耳,歌女起舞,在这悠然怡人景色和安逸自适的氛围中,吟唱起:

采绿鸳鸯浦,画舸水北云西。槐薰入扇,柳阴浮桨,花露侵诗。点尘飞不到,冰壶里、绀霞浅压玻璃。想明珰、凌波远,依依心事寄谁。移棹舣空明,蘋风度、琼丝霜管清脆。咫尺挹幽香,怅岸隔红衣。对沧洲、心与鸥闲,吟情渺、莲叶共分题。停杯久,凉月渐生,烟合翠微。

泛舟于水面,清风送来槐树的馨香,柳树的树荫铺洒于湖面,荷花清露引人诗兴生发,分别用到的“入”、“浮”、“侵”三字将没有生活意识的自然物化为词人交流情感的对象。玉壶美酒浅斟在酒杯中,清思雅绪词人自知,难有寄寓心事之人。下片分别写船中的活动:划桨可见清澈的湖水,轻风吹来丝竹之妙,闻幽香赏荷花,一切皆归于悠闲恬淡。“对沧洲、心与鸥闲”句则是其隐逸情怀的抒发,面对桃花源般的世外洁境,念及生活中的种种不畅与失望,怎不让词人生发隐逸思归之叹呢?细读创作于宋亡前的草窗词时有融心于自然,愿与沙鸥为友之语,如“燕楼鹤表半飘零,算惟有、盟鸥堪语”(《长亭怨慢·记千竹》)、“自放鹤人归,月香水影,诗冷孤山”(《木兰花慢·断桥残雪》)、“知我者,燕朋鸥友”(《乳燕飞·波影摇涟甃》)皆隐含携伴燕鸥的心意,如今读来似为宋亡后的隐居不仕埋下伏笔。

突显高洁人品的词作,在周密咏梅词中较为突出,现今留存30余首咏物词,其中咏梅之作占咏物词总数的1/3,《柳梢青》序中称“余平生爱梅,仅一再见逃禅真迹”,可见词人不仅喜爱赏梅,还有幸观赏南宋初年画家杨无咎的画梅真迹。梅花在其笔下是素雅清幽、高雅绝尘的象征,所以有“洗尽时妆,效颦西子,不负东昏”(《柳梢青·约略春痕》)、“静倚竹,无人自香”(《柳梢青·万雪千霜》)、“芳心自有天知”(《柳梢青·夜鹤惊飞》)的词句。因钟情于梅花,故而生发“小窗淡月,忽对横枝,恍然空谷之见似人也”(《齐天乐·东风又入江南岸》序)之感,接着继续沉浸于美好想象“竹外凝情,墙阴照影,谁见嫣然一笑”细腻精巧地刻画梅的形象、气韵,突显了作者爱梅的高雅情趣。

周密笔下时有清趣雅致,俊逸潇洒之作,如咸淳四年秋所作的《齐天乐》词:

清溪数点芙蓉雨泛,蘋飙凉泛吟舣艗。洗玉空明,浮珠沆瀣,人静籁沉波息。仙潢咫尺。想翠宇琼楼,有人相忆。天上人间,未知今夕是何夕。此生此夜此景,自仙翁去后,清致谁识。散发吟商,簪花弄水,谁伴凉宵横笛。流年暗惜。怕一夕西风,井梧吹碧。底事闲愁,醉歌浮大白。

词的上片化用苏轼《赤壁赋》、《水调歌头》等作品的字句或意境,描摹举杯高歌、欢极忘形的豪迈与兴致,这般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可谓是词人心之向往。下片反问“此生此夜此景,自仙翁去后,清致谁识”,如此清新雅致的江月夜景,自李白苏轼去世后,谁懂欣赏,谁能领略。接下写及月下泛舟的形态:散发歌唱,簪花弄水。为珍惜这难得的一晚,将心中闲愁尽抛,大醉方休。词人的任意放诞,豪爽超逸的风雅情态尽现笔端,是与其他婉约雅丽之作不径相同,应是文人将心中苦闷与愤慨迸发而出,让人有耳目一新而感。

从周密前期的风雅闲适之作中,可大致窥见其 “居饶馆榭,游足僚友。其所居弁阳,在吴兴山水清峭处。遇好风佳时,载酒肴,浮扁舟,穷旦夕赋咏于其间”[9](184)的生活状态,出生贵族名士之家,无需为生活衣食担忧,又因仕途难以显达,所以将热情投放于山水自然之间,热衷于结社吟词聚会之事。此类作品作者以高雅的笔调描写着风雅的生活和清幽的景物,具有文气流畅,意境恬静的特点,但因太过留意经营自己的心境意绪,亦造成一种无深意与激情之感。

3、忧世感时的伤怀之作

“敏感的词人当然会时时痛切地感受到生命的无意义消耗,这就是词人在舒适生活环境中也不能避免的‘闲愁’,是摆脱不了的一种淡淡的哀伤”,[10](59)何况周密并未真正生活于舒适安逸的环境中。就其自身来看:虽因祖辈荫泽而进入仕途,始终未能登第,加上“刚肠疾恶,闻见有不平,怒发抵掌,毅然亦不少贷”[1](142)的性格,使得周密长期沉沦下僚,直到宋亡前夕德祐元年十一月(1275年),被朝廷起用为婺州义乌县令,第二年(1276年)正月临安降于元朝,接着元军继续南下,婺州沦没。周密未曾仕元,怀着满腔亡国悲痛,悄然离开义乌。就国家而言:至理宗时期,宋蒙之间便开始了长达40余年的对峙,最终落得三宫北上,幼帝北狩,宋王朝覆灭的结局。生活于此时此境,词人必然有着对苦难时代的慨叹、请缨无门的愁闷、年华流逝的惆怅、与友人生离死别的悲哀,这些心绪与情怀便借由或隐或显的写作手法倾注于笔墨间。试读《月边娇·元夕怀旧》:

酥雨烘晴,早柳盼颦娇,兰芽愁醒。九街月淡,千门夜暖,十里宝光花影。尘凝步袜,送艳笑、争夸轻俊。笙箫迎晓,翠幕卷,天香宫粉。少年紫曲疏狂,絮花踪迹,夜蛾心性。戏丛围锦,灯帘转玉,拚却舞句歌引。前欢谩省。又辇路、东风吹鬓。醺醺倚醉,任夜深春冷。

词中大量篇幅描摹临安元夕佳节的喧嚣热闹,起笔便是早春气候,雨后天色明媚,新柳初发,兰芽苏醒,用大自然的节序更替,暗喻时间的流逝,转眼一年又来到,故言“愁醒”,朦胧愁情缓缓展开。接着言都城夜景,用“九街”“千门”、“十里”等数词都是渲染元夕观灯的盛大场面和欢腾氛围。“尘凝步袜,送艳笑、争夸轻俊。笙箫迎晓,翠幕卷,天香宫粉”重点刻画游人中的娇艳女子,而过片处“少年紫曲疏狂,絮花踪迹,夜蛾心性”描写狂放不羁的少年情态,文辞华丽情感充沛,让人有目不暇接之感。词人继续描摹元夕戏台上百工呈艺的盛况,灯火耀眼,伴随轻盈舞姿曼妙歌声。这些元夕场景可与《武林旧事》“元夕”条中记载“荧煌炫转,照耀天地”的灯品,“终夕天街鼓吹不绝,都民士女,罗绮如云,盖无夕不然也”[3](52)的场景对读,犹见南宋歌舞升平、灯海璀璨、人海沸腾的繁华盛况。然而词至“拚却舞句歌引”处戛然而止,繁华与欢腾终将结束。“前欢谩省”点醒全篇,一切都已消逝,词人又重回现实,独自走入离群寡欢的世界,尤感“夜深春冷”。

词题既已申明是“怀旧”之作,着力描述昔日元夕盛景不过是为如今独自感伤做铺垫,巧妙运用热闹环境与静谧心境与作对比,深沉地抒发着词人对时代的慨叹、光阴流逝的惆怅以及感士不遇的哀伤。

周密前期词所流露出的伤感情绪,时而为感人世飘零、物是人非的哀愁:“谈蛩露草,怨蝶寒花,转眼西风,又成陈迹。叹如今、才消量减,尊前孤负醉吟笔”(《秋霁·重到西泠》)、“如此江山,依然风月,月底人非昔。知音何许,泪痕空沁愁碧”(《酹江月·中秋对月》);时而满含时间流逝、年华不复的怅惘:“事逐华年换,叹水流花谢,燕去楼空”(《忆旧游·次韵筼房有怀东园》)、“花自多情,看花人自老”(《齐天乐·东风又入江南岸》);或是对朋友真挚思念的惆怅:“肠断,紫霞深,知音远、寂寂怨琴凄调。”(《征召·九日登高》)、“问莺边按谱,花前觅句,解相思否”(《水龙吟·次陈君衡见寄韵》);甚至还有淡淡的闲愁:“清宵梦、远逐飞花乱。几千万缕垂杨,剪春愁不断”(《拜星月慢》)、“烟水流红,暮山凝紫,是春归处。怅江南望远,蘋花自采,寄将愁与”(《水龙吟·次张斗南韵》),各种伤愁意绪交织于词作中,而文人正是用含蓄、隐约、冲淡的方式抒发着纷繁复杂的心境。

纵观周密前期词,集中体现词人自信旷达的性格、风雅自适的情怀和对人生感伤的态度,作品大多流连山水、吟诵风物,缺乏对现实社会的关注,也没有对人生的强烈激情,但其心灵与自然的接近,对身边人、物的热爱,词中美感和诗意仍值得品味和体验。还应注意的是,前期词里极少量作品也反映了词人不满现实,伤悼国事的内容,如《乳燕飞·波影摇涟甃》“笑拍阑干呼范蠡,甚平吴、却倩垂纶手”词人遥想古人范蠡助越王勾践灭吴后,避居太湖的典故,不禁拍阑干而大笑,细想平定吴国竟是志在隐逸的高人,其弦外之音应是艳羡范蠡功成身退,或是讥讽南宋朝廷无可用之人,这也印证作者对现实国家并非全然漠不关心。

二、“消魂忍说铜驼事,不是因春瘦”——宋亡后周密词的创作特点

德祐元年(1275)元军逼近临安,周边城池守臣将士大多走死逃亡,十月常州告急,战争的过程极其残忍和血腥,元军“杀常州之民数百人,煎膏取油,作砲掷于牌杈上,以火箭射之,其火自发。……十一月常州粮尽,刘师勇敢以八骑突围,出奔平江。遂破常州,屠其城。”[11](417)眼见大势已去,宋廷求和不成,反击无力,只有屈辱投降于元蒙。第二年正月,宋少帝赵顯、太皇太后谢道清奉国玺及降表向元丞相伯颜请降,汪元量有诗云“乱点连声杀六更,荧荧庭燎待天明。侍臣已写归降表,臣妾签名谢道清。”(《醉歌》)为防止后患,“北使请三宫北迁”[11](437)少帝、全太后及宗室、大臣、三学生数千人全部押送至大都。而陈宜中、张世杰等臣子先后拥立逃出临安的赵氏血脉赵昰、赵昺为王,祥兴二年(1279年)宋元王朝最后一战在南海崖山打响,见宋军败亡,丞相陆秀夫抱幼帝赴海而亡,后宫、官吏、将士从死者数万人,这场战役也宣告偏安百余年的南宋朝廷彻底灭亡。

神州陆沉,国土不存,元蒙对汉民族采取歧视和压迫政策,尤其是南方文人,社会地位极其低下,谢枋得在《送方伯载归三山序》中说:“滑稽之雄,以儒者为戏者曰:‘我大元制典,人有十等:一官、二吏、先之者,贵之也;贵之者,谓有益于国也。七匠、八娼、九儒、十丐,后之者,贱之也;贱之者,谓无益于国也。’嗟乎,卑哉!介于娼之下,丐之上者,今之儒也。”[12](29-30)包括周密在内的遗民词人原本有着较为显贵的出身和优越的经济条件,在宋元易代后,沦落为比娼妓还要卑微低贱的境遇,思想与生活发生巨大的变化,必然直接影响其文学创作,诚如夏承焘所言:“有宋一代词事之大者,无如南渡及崖山之覆,当时遗民孽子,身丁种族宗社之痛,辞愈隐而志愈哀,实处唐诗人未遘之境,酒边花间之作,至此激为西台朱乌之音,洵天水一朝之文学异彩矣。”[13](231)

1、抒发故国沦丧之悲

在“遗民畸士日接于茅茨,荆棘铜驼适当其会”[14](1)的时代,残酷现实震撼词人心灵,内心积郁的爱国热情,不屈的民族尊严,耿介的品质再现于文学作品中,周密创作于宋亡后的词作具国家的覆灭、生活的巨变、心灵的深痛当与宋亡前赏秀丽山水、花前月下的感伤心绪不可同日而语。试看被陈廷焯誉为“苍茫感慨,情见乎词,当为《草窗集》中压卷”[6](3807)之作的《一萼红·登蓬莱阁有感》:

步深幽。正云黄天淡,雪意未全休。鉴曲寒沙,茂林烟草,俯仰千古悠悠。岁华晚、飘零渐远,谁念我、同载五湖舟。磴古松斜,厓阴苔老,一片情愁。回首天涯归梦,几魂飞西浦,泪洒东州。故国山川,故园心眼,还似王粲登楼。最负他、秦妆镜,好江山、何事此时游。为唤狂吟老监,共赋消忧。

有较深刻的现实意义,即便是写景咏物之作,也多有寄托历史兴亡、抚今追昔之感。德祐元年(1275年)周密被宋王朝任命为义乌县令,未曾想等待他的是浙东婺州等地继临安沦陷后相继失守的局面,《弁阳老人自铭》言:“出宰婺之义乌,平生及物荣亲之志,至此可谓少酬。而时异数奇,素抱弗展,耄且及之矣,非天欤!”[1](142)期待自己能抒平生之志时,却迎来更大的变故与不幸。不愿侍奉新朝,周密选择离开义乌,归家途中绕道会稽与好友王沂孙会面,词人惆怅满腹登上名胜蓬莱阁,吟咏下这首著名的亡国词。

作者经历沧桑鼎革巨变后,重新审视江山秀水,词中滋味与宋亡前所作全然不同,如今在视野所及之处皆笼罩着凄婉悲凉的景象。词的上片从“步深幽”写起,在行走间亦可见其深重的步伐与沉郁的心情,眼前是一片萧瑟凄清的景致,深痛的心情和严酷的现实环境在“俯仰千古悠悠”的感慨中更显凄怆。接下写景转为抒情,“岁华晚”四句书写身世遭遇,暮年飘零异乡,但求效仿范蠡漂泊隐居江湖。词人伤怀心境使得所见之景全是“古”“斜”“阴”“老”之状,剩下“一片情愁”。

词的下阕“回首天涯归梦”三句是回想自己的梦想,如今登上蓬莱高阁,面对美好山河,却是“故国山川,故园心眼,还似王粲登楼。”大好河山已是异族所有,词人眼中心里早已不复登楼意趣。转而写道“最负他、秦妆镜,好江山、何事此时游。”辜负了秦山与镜湖的美好,只因在国破家亡时登楼观景。国家的灾难与个人的生不逢时境遇加注于词人心间,此时但见旷达之语“为唤狂吟老监,共赋消忧”,呼唤古人与之共同消解胸中愁绪,越是渴望挣脱苦痛就越可见其内心愁苦,读完全篇留给读者不胜唏嘘之感。

通过咏物将亡国失家之痛与身世之悲相结合,也是草窗后期词的一大特色,其收录在《乐府补题》中的三首作品,分别吟咏“龙涎香”、“白莲”、“蝉”都是书写亡国哀痛、塑造高洁之士的佳篇,可与《乐府补题》中其他同题之作对读理解。至今学界对《乐府补题》的五题37首作品,是在何时何地所作,所咏何人,所寄何事仍未形成共识,以《天香·龙涎香》为例,8首同题词作,夏承焘先生认为所托应为元僧杨髡“发陵”之事,[15](344-347)金启华、肖鹏先生则推测“可能是寄托崖山覆灭之事。”[16](65)虽推测与理解不同,但皆共同感受到词人亡国之恨的深隐内涵。如周密《天香·龙涎香》下片言:“罗袖余馨渐少,怅东阁、凄凉梦难道。谁念韩郎,清愁渐老。”龙涎香是香品中的稀有贵重之物,为宋代宫廷所用之物,所以龙涎香也成为宋遗民心中宋王朝的象征,如今却是“余馨渐少”应是隐喻宋朝、故国逐渐衰亡。“东阁”暗指故国宫阙,确是“梦难道”,国破家亡之痛自然凄切悲凉。最后借用韩寿偷香的典故,抒发人老香消的悲愁。诚如清人蒋敦复所说“词原于诗,即小小咏物,亦贵得风人比兴之旨。……及碧山、草窗、玉潜、仁近诸遗民,《乐府补题》龙涎香、白莲、莼、蟹、蝉诸咏,皆寓其家国无穷之感,非区区赋物而已。”[6](3675)

失去家国才体悟到家国可贵,失去立身之地才深知故土难得,周密承受着巨大的心灵创伤,悲痛情绪萦绕内心,在其宋亡后创作的词中已少见前期逞能斗艳、风雅闲适的作品,正因其抱定义不仕元,隐居终老的决心,所以将战乱后的残山剩水与自己痛苦的感触、绝望的心境用直抒胸臆的方式表现出来,这与同时期的词人王沂孙、张炎等人隐晦吞吐、委婉深曲的写作方式不尽相同。

2、对仕元友人的宽容与谅解

周密前期词多有与友朋交游酬唱之作,如感人至深的悼念亡师杨缵的《明月引》二首,《高阳台·寄越中诸友》则寄托对友人的深情厚谊。至宋亡,这份对朋友的真挚情谊可谓是有增无减,与朋友的往来已成为情感慰藉,自信重建,文化认同的象征,然而面对好友出仕元朝,周密又是如何看待,又有何种心境呢?试看《忆旧游·寄王圣与》下片:

天涯未归客,望锦羽沉沉,翠水迢迢。叹菊荒薇老,负故人猿鹤,旧隐谁招。疏花漫撩愁思,无句到寒梢。但梦绕西泠,空江冷月,魂断随潮。

至元二十八年(1291年),元朝廷昭告天下征辟南士为江南诸路学官,王沂孙被征起用,出任庆元路学正。[17](360)任职期间,王沂孙的内心备受煎熬,在他的文学创作中表现为对故国的眷恋,对宦游的厌倦,对朋友的思念,写下“迢递归梦阻,正老耳难禁,病怀凄楚。故山院宇,想边鸿孤唳,砌蛩私语”(《扫花游·秋声》)、“昨日西风初起,想莼边呼棹,橘后思书。短景凄然,残歌空叩铜壶。当时送行共约,雁归时、人赋归欤”(《声声慢·啼螀门静》)等词句。周密未因友人出任元朝学官而表示轻视或谴责,两人是多年故交好友,留存着频繁的往来唱和之作,因挂念仕元故人,所以周密借《忆旧游·寄王圣与》一词招隐。词人翘首以待天涯远客的归来,委婉曲折地运用隐居的典故,告知朋友南山菊花的荒芜、首阳薇菜的衰老却无人采摘,故人猿鹤、空江冷月无人欣赏,这些语言文辞皆是规劝王沂孙早日卸任归来。周密没有强加指责友人的选择,这应与词人常年和名流交游,暮年深感“青灯永夜,时一展卷,恍然类昨日事,而一时朋游沦落,如晨星霜叶”[3](1)的心境,倍感朋友的难得与珍贵有关,同时也折射出周密入元后政治心态逐渐趋于平和豁达,对友人仕隐的选择给予宽容与理解。

观周密诗词,不难发现与陈允平相互往来唱酬之作甚多,《草窗韵语》卷六有《与陈君衡别》诗,词有《南楼令·次陈君衡》三首、《谒金门·次西麓韵》、《水龙吟·次陈君衡见寄韵》,写下《木兰花慢》十首后,约陈允平同赋。而这些酬唱之作倍受人关注的应属《高阳台·送陈君衡被召》一词。

照野旌旗,朝天车马,平沙万里天低。宝带金章,尊前茸帽风欹。秦关汴水经行地,想登临、都付新诗。纵英游,叠鼓清笳,骏马名姬。酒酣应对燕山雪,正冰河月冻,晓陇云飞。投老残年,江南谁念方回。东风渐绿西湖柳,雁已归、人未南归。最关情,折尽梅花,难寄相思。

入元后,陈允平被元朝征召北上,临行前周密为好友送行,作为前朝名臣后代的陈允平如今被迫到大都,为异族统治者服务,其中心境可以想象,周密只得宽慰劝解。词的开篇言及盛大隆重的场面,耀眼的旗帜,入朝的车马,友人穿戴华丽,虽未对此行进行议论评价,却用“平沙万里天低”暗喻前路凶险,前途茫茫。接而想象友人北上途中的情景,途经中原故土,可以登高畅饮赋诗,纵情山水,骑宝马拥名姬。词的下片亦是想象,到达大都后朝廷定是大加礼遇,继而词意突转“投老残年,江南谁念方回”,言及自己,以北宋词人贺铸自喻,不仅年老且无人挂念。接而说到“东风渐绿西湖柳,雁已归、人未南归”委婉流露友人需记挂江南,不可留恋官场,早日回归故土。这份对朋友的想念无以排解,只能“折尽梅花”,可惜终难以缓解对故人好友的思念。

此词既是宽慰即将北上为官的陈允平,也是在慰藉自己的孤独与凄凉,与好友的分离自然是词人不愿经历的,何况是友人被征召北上,为异族服务,然而词中却没有对友人的谴责和怀疑,只有浓浓的担忧和牵挂,希望陈允平不要留恋大都的繁荣,不要贪恋仕途的通达,只盼其早日摆脱名利羁绊“南归”,重叙旧情,重拾旧欢。

陈允平这一走后便无音讯,第二年周密又写下怀想故人的《高阳台》词,可惜今已失传,但可见王沂孙唱和之作,词云“一枝芳信应难寄,向山边水际,独抱相思。江雁孤回,天涯人自归迟。归来依旧秦淮碧,问此愁、还有谁知?对东风,空似垂杨,零乱千丝。”词中亦见对陈允平迟迟未归的焦虑,期盼其勿忘故国老友。年华消逝的伤感,友人相隔的伤怀,国破家亡的伤痛借由离别之词托出,将其与前一首周密的《高阳台》对照参读,可见同处新朝,共抒爱国思乡与悲今悼昔情怀的深厚友谊。

周密与出仕元朝的宋朝宗室赵孟頫也有诸多往来,赵孟頫《次韵周公谨见赠》诗“池鱼思故渊,槛兽念旧薮。官槽困窘束,卯入常尽酉。……平生知我者,颇亦似公否?”抒发着仕宦的感慨和对隐居生活的向往,从诗歌中可以感知对于自己出仕元朝,周密表现出的宽容与体恤,赵孟頫深表感激,将其视为平生知己。在《暮归寄周公谨二首》“输与钱塘周老子,浩然斋里坐焚香”则是对周密义不仕元的钦佩和艳羡。

元初士人迫于朝廷征召或个人生存的压力选择为元朝服务,虽是无奈之举,但也是对宋元更迭事实在一定程度上的接受。如仇远、戴表元、王沂孙等人出任学官,而张炎、陈允平等人虽奉诏到大都,因未受官,后放还南归。甚至是屈身改仕新朝的官员,周密也与之保持友谊,正因其深切理解“今之君子,其仕者既无以心服不仕之民,而不仕者至于无以自容其身”[18](266)的艰难处境和苦楚内心。对同处鼎革之际朋友同情和关注,与周密“以无所责守而志节不屈著称”[19](394)的南宋遗民领袖形象并不相矛盾,从家国初亡时的激愤悲怆到入元后逐渐平和豁达的心态,从其词作亦有所感知,对于友人在恶劣复杂政治环境和生存条件下的选择,周密能以较冷静客观的态度给予他们充分的尊重和理解,但终盼其洁身自好,摆脱官场羁绊,早日回归故里。

3、书写隐逸情怀

入元后,对入仕友人的尊重与理解未曾动摇周密隐居不仕的决心,虽面临“弁阳家破,始离湖州,终身寓杭”[15](317)的境遇,在杭州依靠妻子杨氏的亲属接济过活,强烈的民族意识促使其坚守节操,生活的磨砺造就了他超脱淡泊的性格,词中亦见其隐居生活方式和隐逸心态情感的作品。以《满江红·寄剡中自醉兄》为例:

秋水涓涓,情渺渺、美人何许。还记得、东堂松桂,对床风雨。流水桃花西塞隐,茂林修竹山阴路。二十年、历历旧经行,空怀古。评砚品,临书谱。笺画史,修茶具。喜一愚天禀,一闲天付。百战征求千里马,十年饾饤三都赋。问何如、石鼎约弥明,同联句。

开篇即写所处清幽寂静之地,但却颇有遗憾,因无好友自醉兄相伴。清晰记得曾居“东堂松桂,对床风雨”之处,接而化用张志和《渔歌子》“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的词句,寄托对友人山水渔樵隐逸生活的赞许。这些场景引发词人身世之感,追忆自己多年漂泊坎坷的经历,愁苦惆怅涌入心间,惟有“空怀古”。词的下片四句,是用白描的手法描摹词人隐居生活方式:评鉴书画文物,临摹书法,喝茶畅饮。印证其“树桑艺竹,磊台疏池,间遇胜日好怀,幽人韵士、谈谐吟啸,觞咏流行,酒酣摇膝浩歌,摆落羁馽,有蜕风埃、齐物我之意。客去,则焚香读书晏如也”[1](142)的惬意生活。继而宽慰自己既然有高远豁达的天赋,就不应辜负上天赐予的悠闲自适。结尾句表明如今渴慕与友人唱和赋诗,过着自由疏放的生活。此词展现着词人在隐居生活中具体实在的乐趣,向友人表述自我的隐逸之志,渴望化解现实生活的压抑、痛苦、孤独与郁闷心绪。

宋亡初年,张炎《一萼红·弁阳翁新居,堂为志雅,词名蘋洲渔笛谱》中描绘了周密隐士生活的图景:“分得烟霞数亩,乍扫苔寻径,播叶通池。放鹤幽情,吟莺欢事,老去却愿春迟。爱吾庐、琴自乐,好襟怀、初不要人知。长日一帘芳草,一卷新诗。”身处清幽佳境,拥有旷达心境的周密在宋元易代之际是何等幸运,他似乎也醉心于玩赏琴书、放鹤幽情的隐居生活,也将陶诗或猿鹤意象熔铸于自己的词作,如“吟思远,负东篱、还赋小山”(《声声慢·谈禅作菊、桂、秋荷,目之曰三逸》)、“屡舞高歌,作为陶谢风流”(《声声慢·九日松涧席》)“怕鹤怨山空,雁归书少”(齐天乐·次二隐寄梅)、“叹菊荒薇老,负故人猿鹤,旧隐谁招”(《忆旧游·寄王圣与》)。文人领会着陶渊明隐逸田园之趣,感受着犹如猿鹤般闲情自适的心境,其超然闲适的外表下隐藏着对异族统治的愤恨,国破家亡后的悲哀,使他以民族自尊自励,而遁迹隐居、不仕新朝则是文人实现对故国的坚守、对元朝统治反抗的方式。

至元二十三年(1286),这是“三宫北上”、南宋灭亡的十年忌辰,周密在杨氏家园宴请友朋,效仿王羲之兰亭雅集的逸事,开宴曲水,吟诗抒怀,周密、王沂孙、戴元表、仇远、白廷等十四人“或膝琴而弦,或手矢而壶,或目图以书,而口歌以呼。醉醒庄谐,骈华竞狎,各不知人世之有盛衰今古,而穷达壮老之历乎其身也”[18](222),遗民词人借“托晋贤之达”表现狂放不羁的情态形象,恰是反映了他们在隐居生活中寻求化解人生痛苦郁闷的需求,也是对晋人自由超脱精神的向往和追慕。晚年的周密将创作重心转移到保存历史和文化传承上,用笔记记录下南宋的历史事件人物,风俗民情,山川都城以及书画文物,透过文字反思、赞颂与追忆,这无疑都表现文人对家国及文化的深切依恋和对遗民气节的执着坚守。

总体而言,周密的词随着时代发展、创作心态变化而在改变,从前期词中几乎随处可见的逞才、雅趣、感伤情绪,到宋亡后着力抒发家国之悲、豁达宽容与隐逸情怀,为后人展现了宋元之交遗民文人的精神面貌和心灵历程,诚如戴表元评其诗曰:“公瑾少年诗流丽钟情,春融雪荡,翘然称其材大夫也。壮时典实明瞻,睹之如陈周庭鲁庙遗器,蔚蔚然称其博雅多识君子也。晚年展转荆棘霜露之间,感慨激发,抑郁悲壮,每一篇出,令人百忧生焉。”[20](184)平移评价其词也极为精当确切。

注释:

王沂孙《淡黄柳·序》:“甲戌冬,别周公谨丈于孤山中;次冬,公谨游会稽,相会一月;又次冬,公谨自剡还,执手聚别,且复别去。”可见德祐元年(1275)、德祐二年(1276)冬,周密与王沂孙两次相会于会稽。

王沂孙题赠周密的词有:《淡黄柳》、《三姝媚·次周公谨故京送别韵》、《高阳台·和周草窗寄越中诸友韵》、《法曲献仙音·聚景亭梅次草窗韵》、《高阳台·陈君衡远游未还,周公谨有怀人之赋,倚歌和之》、《踏莎行·题草窗词卷》;周密题赠王沂孙的词有:《三姝媚·送圣与还越》、《忆旧游·寄王圣与》、《声声慢·送王圣与次韵》、《踏莎行·题中仙词卷》。

【元】戴表元,陆晓冬、黄天美点校.杨氏池堂燕集诗序,剡源文集卷十,戴表元集上册[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4.言草窗“与杭杨承之大受有连,依之居杭。大受和武恭王诸孙,其居之苑籞多引湖之泉以为池。”又言“久之,大受昆弟捐其余地之西偏,使营别第以居。公谨遂亦为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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