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好戏》孤岛权利更迭背后的反思

2018-02-22 17:26
西部广播电视 2018年19期
关键词:张总秩序

孙 洁

(作者单位:陕西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1 秩序初建:王的时代

第一天:旅行出现意外,流落荒岛。电影中总把“岛”这个概念设定的特殊而又普世,天然的物质资源,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食物和淡水资源。劳动产生食物,积累资源,形成权利。在与世隔绝面前,考验的是在剥离文明和秩序束缚之后的人性,或许会演变成荒蛮、特权甚至野蛮世界,此后,新的人类文明诞生,寒冷、恐慌、不知所措。一出好戏正式开始。

第五天:人类就是野生动物,快速形成丛林秩序。建立王的时代,需要成熟的条件,充分条件是原有秩序平衡已被打破,众人地位平等、发言权平等,原有秩序中的领导者沦为草民,不再对部下具有领导权,于是保安对老总动起了手;必要条件是“酋长”王宝强,具有出众的野外生存技能,带领人心惶惶的幸存者野外求生,与其他近亲灵长类无异。在他的指挥下,形成了一种原始的社会制度,出门劳作,上缴食物,按需分配,甚至出现了体罚,小王的统治时期开始建立。

这一阶段出现的核心竞争力——暴力。大家集体劳动,平均分配,但问题是劳动不等量,就是说不干的、干得少的与干得多的人吃的一样多,为消除这个不均、保证部落和谐稳定,作为部落首领自然要建立惩罚机制,而惩罚机制的建立是人类社会向前发展的一个重要标志。可惜,高高在上的“王”只是一种幻觉,很快会被瓦解。

需要指出的是,这个时期的生存是个体依赖集体的自我生存,即以个人生存为目的,而不是以集体生存为目的,人的自我就体现在这里。

2 新秩序建立:张总的“投机时期”——货币秩序的到来

第十三天:温饱需求达到满足后,吸收了鱼类不饱和脂肪酸从而变聪明的智人,开始追求果腹后的尊严。

这一阶段的核心竞争力——名望。一直逃避体力劳动的于和伟偶然发现更好的生存条件和工具,变身贵族并建立城邦,还给被“王”暴力压制的岛民予以人身自由,顺便垄断了佃农的劳动力,物质需求取代生存温饱,拉开阶级差距。

第三十一天:经济发展并促进社会分工,生存环境大大提升,物物交换市场逐渐成型,一般等价物,扑克的出现,货币社会至此拉开帷幕。贵族阶层“于和伟”作为一个企业家、商人,“投机盈利”是他的第一思维,当他发现有利于自己的条件时会第一时间拉帮筹谋。

在生存资源缺乏的社会里,谁掌握更多的资源,掌握获取资源的有效方法、手段和工具,谁就能在生存中处于有利地位,哪怕是通过欺骗手段。张总巧妙地建立起了货币秩序,通过“劳动——纸牌货币——食物”的交换循环,对人们的劳动以价值量的确定和反映,这样就有了竞争和激励机制。为了吃得多、吃得好,人们就得多劳动,不断通过增加劳动量的方式换取价值量。

张总建立了货币金融体系并升级为资本家,“发行货币”“流通货币”“通货膨胀”“超发货币”,资本社会的典型特征,更隐蔽地垄断了无产阶级的劳动力。这种秩序的建立对王的统治也会产生冲击,毕竟人如果活着,是要向前走两步的,不可能满足于一种单一的挨饿的生活状态。张总也通过这种体系的建立实现了劳动成果(资本)的积累,他是当前过得最滋润的人。这就是张总和小王的区别,是经济社会和传统部落的区别,更是社会发展不同阶段生产力、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的鲜明对比,也解释了人为什么不会再活回树上去。当然,这也是人类文明进步的必然阶段,所以王宝强那里还处在农业社会中的岛民也在源源不断地涌向阶级社会,最后趋向融合。

这一阶段的核心竞争力——制度。这一阶段对人类的有限理性而言,似乎无穷无尽。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威廉·戈尔丁的名作《蝇王》中一群孩子落到一座孤单,一开始在岛上建立的是文明秩序,人人有分工,人人能发言,人人有肉吃。但与世隔绝的时间一长,一切都被打破,对权力和食物的渴望,让这群孩子开始分崩离析,进而弱肉强食,最终兽性的杰克成为这座岛的主人,这是一段从文明到兽性的过程。如果说《蝇王》是现实主义寓言,《一出好戏》更像是乌托邦式的寓言。《一出好戏》的故事脉络与《蝇王》正好相反,一帮成年人,是从兽性到文明的过程,但这两部作品的观点却殊途同归。

《一出好戏》中,岛上的派系中心我们可以称为“二雄并立”,以小王为中心的“山顶洞人”传统部落和以张总为中心的“船上文明”,后者实力明显优于前者,因为它的制度特征更贴近灾难之前的现实社会,毕竟在历史的河流中,奴隶社会优于原始社会、封建社会优于奴隶社会、资本主义帝国势力强于封建传统势力,而社会主义超越资本主义,否则中国社会的近现代史不会是历史课本中的样子。

我们假设,如果以“二雄并立”为政治生态继续发展下去,会是什么结果呢?无非这几种情况,双方互相对抗直到一方吞掉一方、双方坐在桌面上谈判合作共赢或者出现新的第三方势力加入博弈,并形成新的适应发展趋势要求的体系制度。这就是马进时期的到来。

3 大秩序:马进时代的到来

第九十天:飓风虹吸,天降鱼雨。封闭市场下的供需关系被瞬间颠覆。某种资源可能变得不再稀缺。但稀缺性本身是永远稀缺的,因为人类的欲望是无穷的。天下熙攘、亘古不变。

投机者借助现有社会矛盾上位,成立真正的宗教。这一阶段的核心竞争力——信仰。我们庆幸马进选择了第三种,否则这个岛上的社会进程要停滞甚至倒退。马进的崛起,充满了草根逆天的意味,他接下来一系列手段行动颇具政治革命家的色彩。天上不掉馅儿饼却掉起了海鱼,彻底砸醒了这个活在失去六千万彩票的悲痛的中的屌丝男,可以说,他在岛上真正的生活是从这一刻开始的。从这一刻起,他决定要与老天爷斗一斗,改变自己的命运。

第九十一天:奴隶主、贵族、资本家,从来都是手握铸币权,真正的罗斯柴尔德家族有如千万幻身的湿婆,并不受神谕者或魔鬼代言人的影响。哪怕无产阶级专政之后,四大家族只是换了姓氏,此时的张总已经完成原始积累,并且手握大量资源,这时岛上的人们开始逐渐达成一种共识:扑克=钱。

货币代表着基本的乌托邦社会已经形成,一个新的社会格局又将到来。在这一刻,资本社会和奴隶社会正式形成。“规则是我定的,你怎么和我玩?”张总掏出扑克牌叫嚣,新统治者弑神之后微微一笑,祭出伊甸园唯一通票“弑罪券”扑克,从此所有岛民俯首称臣,望风披靡。

在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中,生理、安全、归属感和最终四个层级一一满足后,自我实现的欲望开始展现,这也就是我们的精神需要。马进和小兴拥有技术资本,这是现代社会的典型特征,马进通过技术资本,让灯亮了、喇叭喊了、机器运转了,这些都是人们最深刻的生活记忆,做到这一点,再加煽风点火就能确立马进的核心地位,而控制地位的完全确立则需要利用人们对已经消失的世界所存系的情感,他们要想看到日思夜想的亲人,就必须通过马小兴的技术资本。如果说确立核心地位后人们对马进的态度是弯腰鞠躬的话,那么通过情感控制则可以让人们跪下磕头。第三个方面是消耗,打破了“纸牌货币”的交换模式后,小王部落的有效劳动降低,劳动成果甚微,而张总的船上文明仍占有大量生存资源,要想活下去怎么办,简单粗暴的做法就是抢。马进给小王的那个拥抱不是简单的友好拥抱,而是纵横的一个关键环节。

电影中,黄渤和张艺兴用修好的电力系统通过手机看岛民亲人们的视频,成为所有人精神生活的动力,黄渤也就成为所有人的精神领袖。

这一段拍得着实唯美,场景小了点,但野心堪比《妖猫传》里浸着乙醇的盛唐。在这里,“文明”的回归代表了大众理性的回归,有了情感上的索求和精神生活的追求,从“按劳分配”到“按需分配”,就连黄渤的“精神领袖”特权也变得模糊,这里似乎人人平等欢声笑语,仿佛成为了理想社会的乌托邦。

银幕里喷薄着高纯度的多巴胺,从前朝穿越来早已熟知结局但忍不住入戏的一小部分观众,已经开始散瞳。

第一百一十天:工业革命曙光扎线,黄渤和张艺兴声称自己一直追寻的真理,新大陆,就那么从天而降,却不是来自天堂,而是走向现有和谐的毁灭。

马进的时代虽然到来了,黄渤的戏还没有演完。秩序的重构建立在世界毁灭的基础上,戏台子也在这个基础上搭起来的,戏更是在这个前提下演的,那么如果这个前提被打破了呢?已经重构的秩序会面临什么样的困境呢?马进的戏刚刚演到高潮,还未尽兴,就被远处传来的汽笛声破灭了,老天爷又在捉弄他。既然世界没有毁灭,人们必然要回到现实社会去,戏就要收尾,戏台子就要拆掉,“破”的命题也就随之而来。黄渤恐慌不安,而张艺兴却“黑化登基”,诺亚方舟来接我们了,可我们不能走,必须坚持一个天堂神圣不可侵犯的原则。

这就告诉我们在任何一个环境下都受用的真理:在既定机构被打破危及到统治地位时,第一个被开刀的永远是天真无辜的普通人。而真相,才是统治者最害怕的武器。

至于人类文明是否会发展成最后一个阶段,未然可知。反正最后大家都用废弃的船员服改成自己的衣服,故意将横条纹竖过来,将海员服化身为病号服,消失的真相换来的是欢笑声天下大同。

第一百六十八天:世界毁灭了这个概念已经在众人脑海中根深蒂固,可这个概念迟早会真相大白,但在根除之前,马进和他的秩序构建者小兴还有一番思想挣扎。两人中最现实的是马小兴,如果一旦回到现实世界,他在这座孤岛上的努力就白费了,就得重头开始努力奋斗了,那么如果既能回到现实社会又不用努力奋斗又能不负曾经的苦难呢?

电影的最终,倒是让人想起了几千年前儒家内部著名的博弈事件,荀子对孟子“性善论”的批判。孟子曰:“人之学者,其性善。”在《孟子•尽心上》也言:“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意思就是,孟子认为,人性本善,仁义礼智是人的一种先天性的本能,我们天生善良,这是著名的“性善论”。

但荀子不这么认为,他提倡“性恶论”:“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他主张人性有恶,否认天赋的道德观念。而且,《荀子•性恶》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抨击孟子性善说的一篇 檄文,系统阐发了自己的性恶说。

被口腹之欲、生存本能和最早的性冲动操纵的我们,其实才是弗洛伊德所说的本我,是最靠近潜意识冰山的底部,是“性本恶”的我们,是“兽性”的我们。而文明,不过是人类兽性的遮羞布。

电影中,黄渤对“社会”的解读建立在“立”的基础上,也就是“搭戏台子”,而黄渤的这场戏,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一个缩影,符合人类社会发展的基本规律,是秩序重构的尝试。

愚昧的遗迹付之一炬。人性之恶与救赎之光,与世隔绝的岛民荣归故里,一场黄粱梦一出好戏,大梦一场终将缓缓梦醒。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为融入社会的我们,慢慢构建起自我和超我的防线,变成了善良守法、知书达理的公民。不过一旦秩序的窗户纸被捅破,那人类又将如何面对命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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