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沁雪
(作者单位:湖北文理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
说到我国喜剧电影,第一个涌现脑海的一定是那个带着浮夸的笑声、说着胡说八道的古怪语句、伴着无厘头的搞怪“屌丝”形象。他,就是周星驰。周星驰的喜剧电影,可以说是伴随着一代人的成长。他独特的喜剧表演造就了一个时代的潮流,也影响了一代喜剧电影人的艺术风格。
1980年,周星驰成为了丽的电视台的特约演员,他的从影生涯自此开篇。一直到今天,他拍摄了近六十部影片,其中《赌圣》、《逃学威龙》系列、《大话西游》、《功夫》等电影,持续打破当年香港地区的票房纪录,成为香港电影年度票房冠军。2016年,他担任导演、编剧、制作人的科幻喜剧片《美人鱼》,更是以超33亿元的票房创下中国电影史上的超高票房纪录。除此之外,他作为最具影响力的华人荣登过时代周刊封面,作为演员还曾多次荣获金像奖、金马奖,以及金球奖的提名等。纵观整个中国电影历史长河,能取得如此艺术成就的喜剧电影人,也就只有周星驰一人罢了。
电影艺术,是悲剧性与喜剧性的统一。
鲁迅先生讲过:“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如果说悲剧性是通过与美对立的丑陋揭示美的内涵与意义,那么喜剧性就是通过美的理想来衬托丑的抽象。
衡量喜剧最重要且最基本的标准当然是能否让观众笑。但是,具体来说,喜剧是通过夸张、戏谑或者扭曲现实的艺术形式表达一些主题,从而达到讽刺、娱乐大众的目的。一部喜剧能不能让观众笑,是最基础的要求。若是没有笑,也就无法称其为喜剧。
搞怪的形象、古怪的语言以及演员精湛的演技,都是周星驰电影喜剧效果最大化的重要因素。因此,观众在观看周星驰的电影时总是能毫无顾忌地大笑出声,甚至笑出眼泪。周星驰对喜剧的感知与觉悟是一个由量变到质变的积累过程,长达六年的跑龙套岁月,造就了他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并从社会中收集到大量的喜剧素材。其中无厘头的风格,就是周星驰从生活中借鉴学习到的展现喜剧效果的最重要手段。
人们说起周星驰的电影,总是离不开“无厘头”三个字,甚至无厘头风格后来成了周氏喜剧电影的代名词。
无厘头,来源于广东广州等地的方言,亦称“无来头”。在周星驰的喜剧电影表达中,“无厘头”经过影视手法的推波助澜,渐渐变成一种独特的喜剧风格。具体是指将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物随机排列组合在一起,歪曲或夸张,以此形成一种意想不到的搞笑效果。无厘头文化在周星驰的喜剧电影里得到了充分体现,从周星驰的大多数电影里,我们能够观察到,故事没有紧凑的叙事来对人物的内心进行剖析与刻画,而是带着大量浮夸又放肆的笑声和语言吸引观众注意力。例如,在《大话西游》里,唐僧这头啰里啰嗦对着妖怪念着:“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那头转眼又唱着“only you~”;又例如,《功夫》里的洗头年轻人带着一脸泡沫问包租婆“怎么突然没水了?”的经典片段;还有《唐伯虎点秋香》中,留着络腮胡抠着鼻孔的“如花”经典形象也一直流传至今……在周星驰的这种无厘头文化影响下,喜剧电影人掀起了“无厘头”的模仿狂潮,周星驰电影至今仍是华语喜剧电影的首要研究对象。
但随着时代流转,周星驰影片中的那种肆意盎然的表达方式已渐渐淡没,低俗化搞笑和粗浅化表达都在慢慢的改变,转而用一种更温情、更浪漫的艺术表现形式表现生活。2008年周星驰执导的科幻喜剧片《长江七号》里,爸爸向孩子强调的“我们虽然穷,但不乱说脏话;我们不去偷,我们不去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们不会拿;你要努力读书,将来做一个有用的人”,还有在《西游·降魔篇》中文章饰演的陈玄奘对徒弟嘱咐“你要牢记我们驱魔的理念,魔为什么成为魔,是人的心被魔所侵”等,都可以看出周星驰愈发在乎人性真善美的传递,包裹在“无厘头”喜剧特色之下,更多了一份别样的浪漫。
有学者说,周星驰的喜剧电影中一些无厘头的滑稽台词、荒诞无稽的搞笑情节、时空混乱的叙事模式呈现出一种强烈的后现代主义风格。
何为后现代主义?特指近现代源于现代主义却又倒戈于现代主义,吸收借鉴于现代主义却又与其相区分的一种哲学思潮。当代后现代主义学者格里芬表示,后现代主义指的是一种认为人类可以而且必须超越现代的情绪。周星驰无厘头的艺术表达,就被我国部分学者认为属于这种后现代主义。
目前,随着我国社会主义发展进程的不断推进,以电网改造工作为主的建设内容逐渐被列为我国重要的议事日程当中。且国家电网在智能电网战略部署的督导作用下,形成重点加强区域电网建设、提高中低压配电网智能化运行水平的改造体系。另外,在先进技术的协调作用下,我国终端远程通讯技术基本上得到进一步优化,利于提升农网系统的自动化建设水平。由此可以看出,实行电网改造工作对于我国电网建设进程而言,具有多么重要的意义[1]。
在周星驰早期的电影里,的确存在着一些肆意狂欢和恶意嘲弄的情绪,就像是打破宗教所描绘的乌托邦、揭露宗教的神圣面具,将现实真真实实地撕裂给观众看,通过最卑微的底层阶级,批判和讽刺这个社会。于是在他的电影里,他的角色永远都是被人看扁的心酸的小人物,《大话西游》里他在人群中被人指着说“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哎”;《喜剧之王》里他被人叫“死跑龙套的”“臭跑龙套的”;在《破坏之王》里他说“我是个懦夫!”……但同时,他以小人物着手,也从一丝一缕的细微中展现出了他对人性的关怀,电影里无数的“他”,也正是映射着现实生活中普通平凡的我们大多数人。
他的电影所表现出来的浓郁的后现代主义色彩,除了借助小人物的形象演绎,还在很大程度上通过其犀利幽默的语言实现。他所创造的经典台词至今为人们口口相传,虽然有些看似荒诞又没有条理,却句句在人们心底留下痕迹。即使当时观众没有理解,也会在多年以后的某一瞬间,经年梦醒。
当喜剧中有了悲剧性内涵,人就无法再一笑了之。
悲剧性也不是说仅仅讲述催人泪下的情节,而是用荒诞、诙谐的方式表达深刻、沉重的内涵。喜剧的悲剧性往往让我们在疯癫大笑之余,感到一丝洞烛的感动,一缕莫名的难过。鲁迅先生讲过:“笑过后总还剩下什么——就是问题。”
周星驰曾说过:“其实我是个悲剧演员,可你们都说我是喜剧演员。”
在他的喜剧外表下,讽刺着现实、充斥着无奈。和世界戏剧大师卓别林一样,他们在给观众带来快乐的同时,角色本身也充满了悲剧的意味。
从小在我国香港地区长大的周星驰,深受香港文化熏陶。1842年签订的《南京条约》使香港成为英国的殖民地。一百多年的文化渗透,使香港也成为中西方文化的交融之地。但是,在这样一个多元化文化社会,香港人缺乏归属感。于是,周星驰尝试把电影重点放在小人物身上,塑造一个通过小人物的视角反映香港这个社会风貌与文化的具有香港本土风格的影片。
似乎以小人物为主角的影片,天生就更能打动观众。小人物也有大故事,小人物对梦想的坚持、对情感的无措、对道义的坚守、对不公的反抗等都是对社会百态的影射。边缘阶层终于发出自身的光和热,过程却充满了不为人知的艰辛与悲凉。
周星驰所演绎的小人物与传统意义上又不太一样,每次看周星驰的电影,主角总是被贴上了“痛苦、心酸、艰辛”的标签,用最卑微的自尊受到最冷酷的摧残。如果每个他的电影中,主人公的开始都是带着些嚣张又卑鄙的,那么笔者认为这起码代表着一种深刻的原型,甚至那就是他的过往本身。只有这样的天差地别的真实,才让人在嬉笑过后,悲从心来。
周星驰电影里的小人物,又有着自己的英雄梦。即使他们被命运无情地支配着生活,被世界回报以痛,也同样在充满磨难的生活中点亮一束束人性的闪光。他们有尊严、有信仰、有理想,坚信没有渡不过的难关,期望能够拯救世界。例如,在《功夫》里每天靠行骗谋生的小混混阿星,最后就成为了武学奇才,率领一帮武林高手对抗恶势力。实际上我们的大多数,也都是小人物,渴望用自己的才华与努力去打拼。但是,现实往往不像周星驰喜剧里结局那么美好,因为真实,所以残忍。喜剧的内核,往往就是悲剧。
有人说,周星驰喜剧电影的内核下,总是充斥着浓郁的悲剧意识。许多人看了《大话西游》,笑过之后有哭的冲动,哭过之后久久沉默。《大话西游》这部电影像是个寓言故事,至尊宝躲在西游的神话外壳里,为一个他所迷茫、彷徨的问题,寻求不确定的答案。电影结局,至尊宝戴上紧箍咒就不能爱紫霞仙子,不戴上紧箍咒又不能保护紫霞仙子,最后只能无奈给自己的爱情加上一万年的期限。无数的观众为这段情感伤,对这份爱感同身受。而现实中的我们就像至尊宝,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为了创造爱情。也因为年轻,所以押注于爱情,即使最终,爱而不得。
也有人说,周星驰的电影实际上想传达的是让我们拥有面对苦难的勇气。电影里的情节放在现实中可能是悲剧,但他想传递的却是“喜”的态度。他希望用喜剧的形式告诉观众,无论这世界有多坎坷,你都可以回报以歌、付之笑谈。
悲喜的融合,是喜剧电影的最高境界,能够让人笑着笑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将悲剧与喜剧形而上学地对立起来,片面地、孤立地认为喜剧与悲剧是完全分割开来且有严格界限的。后来,意大利诗人巴蒂斯塔·瓜里尼首先将喜剧与悲剧结合起来,在他的作品《牧羊人裴多》中打破了这种悲喜的界限。
于是在后来,大部分的电影里的悲喜因素开始相互交融,在一定程度上彼此转化。当题材、手法以及人物等方面相互融会时,电影才能达到悲剧与喜剧结合的最高层次。也因此,周星驰的电影在千千万万观众的心底,印下了抹不平的泪痕。
周星驰作为中国的“喜剧之王”,早已在观众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而在世界影史中,还有另一位成为了喜剧时代的大师,他就是查理·卓别林。
卓别林的喜剧形象就和他的名字一样,成为了流传千古的经典。圆礼帽、小胡子、尖头鞋、阔腿裤以及不离手的拐杖,这就是卓别林所创造的绅士流浪汉形象,也成为了喜剧电影史诗般的象征。在卓别林所处的那个无声时代,他擅长运用喜剧艺术特征,通过严肃又悲伤的情节,为喜剧赋予深刻的意蕴,表达人性的高度。
或许在某些点,喜剧大师的表现手段都是相通的。卓别林的《狗的生活》与周星驰在《大话西游》被人说“像一条狗”,都运用“狗”来形容小人物的生活。在对人性的表达上,两者都坚持面对苦难也永不放弃对生活的勇气。他们的这种在选材和表达上的共性,除了不约而同的默契,还应当归结于喜剧表达的内在规律。但这种内在规律也不尽是共同点,在时代环境的影响下,喜剧的内在规律也存在差异性。例如,卓别林设计的角色历程总是阿卡狄亚式的结局,最终妥协于现实;而周星驰的角色历程即使起初被看低看扁,最终也会通过奇遇实现逆袭。
两位喜剧大师对世界的伟大贡献,影响了整个世界。他们用自己的艺术力量,将爱与勇气延绵不息地传递下去,就如《少林足球》中的那句台词一样:“我心中的一团火是不会熄灭的。”
荒诞下的悲喜剧,是对周星驰电影的高度概括。而这种悲喜交加的复杂情绪,也不仅仅是对电影的感思,更是对我们所处的这个社会这个时代的感思。当下社会人们的生存状态存在严重的缺失,大多数的人没有人生的追求也不知生活的意义,如同一个行尸走肉一般“生存着”。因而周星驰的电影,将电影的悲喜性相互联系相互渗透,让人们在欢笑过后能够反思自己,激励人们坚定对生活理想的追求,唤醒人们面对生活的勇气,呈现出一种深刻的精神意蕴,影响着一代又一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