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林
这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可我依旧清晰地记着,期待依旧……
两个老太太,年纪差不多,只是一个更瘦弱一点。她们一左一右,面对着,站立,中间只有两步的距离,跟前都有一个火炉一个锅。她俩都卖茶鸡蛋,天天都在这儿,无论刮风下雨。
这儿有一个早点铺,早点铺里不卖茶鸡蛋。我天天都去那个早点铺吃早点,天天都看见这两个老太太。
看着她们,我常不由得想起我的母亲。是因为其中一个和母亲有些相像,还是因为母亲的辛劳和委屈常刺激着我的神经,我不知道。我只是每天早上都买一个茶鸡蛋,尽管这对我来说,可能还算是一种奢侈。
我掏出钱,买了这个老太太一个茶鸡蛋,立刻便感到那个老太太的一种失落,于是便有了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我买了那个老太太的一个茶鸡蛋。同样,又看到了这个老太太的失落,于是,又芒刺在背。
我只好每天轮换着,今天买这个老太太的,明天便一定要买那个老太太的,决不更改。但,终于还是有了一次更改。这是一个深秋的早晨,天阴沉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停地把冬天的冷漠提前渗在人们的身上、心里。
我穿着雨披,透过被雨水弄得模糊了的眼镜片,又看见那两个老太太。
今天,我该买那个老太太的茶鸡蛋,那个文静的更瘦弱一点的老太太。她穿着一件廉价的塑料雨衣,就站在雨中。
我看着她,往那走,心里忽然一阵发憷。我看另外一个老太太,她天天占据着一个售货亭的后厦,雨水浇不到那里。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钱又掏给了这个老太太,瞥一眼雨中那个老太太单薄的身子,心想,明天、后天,甚至大后天我一定都在那兒买,我又朝那儿望一眼。
转天,我早早来到那儿,远远地就朝那里望,没有,怎么没有了那个瘦弱、单薄的老太太。会不会是被昨天的雨水浇病了……我想着,一滴冰凉的雨水渗到了心里,昨天的雨水。又一天,一天,我又早早来到那儿,又远远地朝那儿望。
没有,还是没有。
我只好期待着,期待着再一天早上的快快到来。
尽管这种期待越来越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