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玲
(黑龙江大学 俄罗斯语言文学与文化研究中心, 哈尔滨 150080; 黑龙江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哈尔滨 150022)
言据性(Evidentiality)的研究最近几年得到语言学界的热捧,但对言据性的界定还处于百家争鸣的状态。“国内对言据性的研究才刚刚起步,所以相关成果并不多”,国内的语言学家对于句子状语类型言据性的研究,特别是命题中句子状语类型言据性的真值条件研究很少。切夫(Chafe 1986)把研究言据性的语义方法分为两种:广义和狭义。[1]262狭义言据性的定义是把言据性的具体含义严格限定到信息来源的具体类型上,并不提及说话者关于所诉信息的认知。而广义的言据性是指说话者对于所诉知识的态度。[2]本文所采纳的观点是言据性具有广义性的意义,不仅能够体现信息的出处而且还能够体现对所诉信息的肯定程度。根据牛津字典的解释,“证据”应该包括支持一个信念或命题等,或是表明一件事情的真伪。[3]切夫(1986)认为言据性最基本的含义是信息的来源,获得信息的方式,不一定表明所诉信息的真假肯定程度。[1]艾克瓦尔德(Aikhevald 2004)认为“事实上言据性有它自己的真值”[3]。言据性的真值条件,也是本文所感兴趣的话题。真值条件是意义的组成成分,所占的比例不多,但真值条件却是意义的核心成分。真值条件作为言据性逻辑问题所要考虑的基本要素,句子状语类型言据性的真值条件虽然不是句子状语类型言据性的意义的全部,但它却是句子状语类型言据性分析的重要内容。随着人们在语言哲学层面上对命题中句子状语类型言据性的深入思考和对句子状语类型言据性符号化的进程加速,句子状语类型言据性已经成为学者们关注的一个焦点问题。
本文将从言语行为理论和关联理论的角度厘清真值条件、分析涉及的基本概念及其相互关系, 同时在深入分析和对比两种理论对命题中句子状语类型言据性的真值条件分析路径的基础上, 结合分析在事实连词和非事实连词框架内的命题中句子状语类型言据性, 对句子状语类型言据性的真值条件所具有的条件性作进一步探讨。
舍尔(Searle 1969)认为,“无论在哪里的话语行事行为不明确,但是它就永远都是明确表达。这是可表达原则的一个实例,无论是什么意思,都可以被表达。当然,给定的语言可能并不丰富到足以使说话人说出他们的意思,但原则上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够妨碍丰富它……也就是说,无论暗示什么都可以言说”[4]68。在舍尔看来,对话语的解释被视为从本质上讲是一种语言问题解码。言据性本身也体现了一种语言的言外之意的表现手段,我们可以通过研究言据性问题,来更加深刻地理解语言的言外之意,随之我们可以通过言外行为来理解或解码话语,进一步进行语言的编码。
众所周知,句子状语并不是修饰动词或形容词(也就是说不是修饰句子中的某一部分),而是指修饰整个句子或是分句(也就是说修饰整体),来表达说话者的语气、态度或情绪等。我们将讨论两种类型的句子状语:听说状语(hearsay evidential)和据素状语(evidential adverbial)。
听说状语是指能够指明知识的来源不是来自说话者本人,而是其他人,像听说型的状语“据说”和“据报道”。[5]而这两个听说状语正是“他人报告据素”。 言据性的具体实现形式就是据素,“他人报告据素”是指信息来源于外部而并非说话者本身。[6]90例如:
(1)据说,一个国际研究小组的科学家们已经开发了一种含有维生素A的新水稻品种。
(2)据报道,把对于一个令人感到很有压力的事件的想法写下来,这种简单的做法会有助于人们克服慢性病,促进健康。
以上两个例子,也可被理解为:
(3)别人说,一个国际研究小组的科学家们已经开发了一种含有维生素A的新水稻品种。
(4)别人报道,把对于一个令人感到很有压力的事件的想法写下来,这种简单的做法会有助于人们克服慢性病,促进健康。
切夫认为听说状语“据说” (“Allegedly”)“似乎”(“Apparently”)“据报道”(“Reportedly”)都可以被视为据素。[1]268-269这三个听说状语,都是他人报告据素。很多言语行为理论的语言学家认为说话人运用听说状语是为了表明说话者想让说话内容的可靠程度降低。运用“他人报告据素”其实也是说话者推卸责任的一种手段,表明说话者对所诉信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不愿对信息的确定性和可靠程度承担后果。
据素状语是指明信息的来源或是说话者证据的强度。[7]像副词“很清楚”“很显然”和“很明显”都属于据素状语。而这些据素状语都是推理据素。它是指那些包含了推理和假设的据素。[6]91例如:
(5)很清楚,经济复苏计划已经保留或创造了350万的工作。
(6)很明显,你应该为人们失去家园而负责。
(7)很显然,汤姆在选举中作弊了。
以上三个句子我们也可以理解为:
(8)这是很清楚的,经济复苏计划已经保留或创造了350万的工作。
(9)这是很明显的,你应该为人们失去家园而负责。
(10)这是很显然的,汤姆在选举中作弊了。
“很清楚”“很明显”“很显然”, 都是推理据素。切夫(1986)认为据素状语“毋庸置疑地”“当然”“大概”“很可能”和“肯定”,这些副词都是推理据素。[1]264杨林秀(Yang 2009)认为推理据素是指体现了推理和假设的过程,推理是指“归纳和演绎,并涉及基于可见或有形证据的推理过程”,而假设是指基于“逻辑推理,纯粹假设或常识”[6]91。推理据素都是通过证据来进行推理和假设,是说话者对所陈述信息可靠程度的指示语,也就是说表达了对所诉信息可靠程度有多少,同时也表达了说话者对所诉信息要承担多少责任。
奥斯汀(Austin)认为据素状语是使得话语的语力更加清晰的显性的实施行为的可选择性手段。也就是说奥斯汀把言据性的研究纳入到了行事行为的研究当中。[8]
奥伍德 (Allwood 1977) 指出潜在的世界可以理解为“我们可以把我们生活于其中的世界想象为同它的实际情况多少有些不同:假如这个世界是另外一种形式,将会发生什么情况”[9]。莱考夫和约翰逊(Lakoff &Johnson 1980)认为“真值是基于理解的”[10]。也就是说在特定的情景下,能够使得人们对当前命题完全理解,那么这个命题就是真的,也可以不是现实世界里客观存在的,也就说可以是我们构建的潜在世界里的存在就可以。
英国哲学家奥斯汀认为语言可以用来执行言语行为,例如,发表声明、发号施令、问问题、作出许诺、预测、警告、道歉等。奥斯汀在批判性地继承和发展了维特根斯坦后期的语言哲学思想的基础上,从人类语言行为角度解释了人类语言的本质和功能, 从而创立言语行为理论,其基本思想是“言则行”,并尝试用真值条件的方法来分析语言的意义,这是从语言哲学角度对人类言语行为进行解释,也就是说语言不仅仅是描述世界,还可以解释世界。
奥斯汀(1962)认为说话可以在三种意义上被看成是做事:一种是语言学家传统上所研究的如何发音,如何组词,如何造句,以及它们的意义,这种意义被奥斯汀称作发话行为(Locutionary Act)。另外一种是取效行为(Perlocutionary Act),这是指说话人的话语对听话人产生的效果,这与说话者的意图无关,但也是说话人行为的一部分,这种行为涉及很多未知的心理、社会、语境以及听话人的推理和假设等因素,因此有很多的不确定性。最后一种是行事行为(Illocutionary Act),是指说话人说话的目的,应该怎样被理解,涉及的是说话人意义、语境意义或附加意义。很多语言学家所关注的就是行事行为理论。在某种意义上,言语行为理论实际上就是行事行为理论。[11]很多语言学家都清楚,奥斯汀在对传统语言学家过于强调语言描述作用进行批判的基础上,使得言语行为理论通过用真值条件的方法来分析命题的意义,奥斯汀强调语言不仅可以描述世界,而且可以影响它。
言语行为理论是由奥斯汀提出的,后由舍尔(Searle)进行完善,经过舍尔完善后的奥斯汀模式是被语言学家所普遍接受的。舍尔(1969)认为在一定程度上,话语解释可以视为句子解释,也就是说确定说话人所产生的行事行为,原则上就足够理解说出的句子。[12]也就是说我们可以通过言外行为来理解或解码话语。
舍尔(1979)进一步细分五种行事行为:断定式(Assertives)、指令式(Directives)、承诺式(Commissives)、表情式(Expressives)和宣告式(Declarations), 其中断定式是指能够表达说话者对于所诉命题的真值不同程度肯定的陈述句,断定式言语行为包括“断言一个命题P”, “发誓一个命题P”, “坚持一个命题P”, “吹嘘P”和“抱怨一个命题P”。[13]1-29舍尔(1979)认为“建议”或“提出”和“坚持”或“发誓”对于所陈述的命题的肯定程度是不同的。[13]12-13也就等同于,对于舍尔来说,断言式的言语行为是基于命题的真假具有可评估性或可测性的。言据性通常被认为是具有意向性行事行为的表达方式,而不是表达命题(发话行为)。这五种行事行为中的断定式言语行为,可以用来分析言据性,因为它体现了说话者对所诉命题肯定效果有着不同程度的强调。按照言语行为的方法,言据性似乎可以被分析成为表达所诉信息真诚条件强弱的一种语言学手段,例如比较弱的就用 “建议”而比较强的就用“保证”。[14]很多语言学家认为这两种状语并没有对真值条件起到作用,同时也没有对命题的描述提供证据,这一点是值得人深思的。
沃格尔 (Vogel 2001) 认为“真值条件是意义的最为基本的部分”[15]。从说话人角度来说,语言能够重构现实,也可以为我们打造一个潜在的世界,也可以是表达思想的工具,与人交流和互动,同时它能够影响他人的行为、激发听话人的感情、对事物和他人进行评价和与他人进行互动,从而改变和影响我们生活的世界。舍尔(1969)认为在断言式言语行为中,说话人具有不同程度的力量来承诺表达命题的真实性,也就是说,说话人应说明对表达的命题的真实性的承诺程度,这就对言据性的分析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运用言语行为理论来进行分析和解释。从这种意义上来说,言据性可以被视为提供指定承诺程度的语言学手段。
言语行为和意向性都有适应方向,言语行为的适应方向是词与世界,而意向性的适应方向是在心智与世界之间,断定式言语行为的适应方向是从词到世界,言语行为具有意向性,在某种程度上,也可说成是从心智到世界的适应方向, 所以我们可以用真假来衡量这一适应方向。[16]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用真假值来衡量言据性的意义。
奥斯汀认为下面的两个例子,例(11)和例(12)有相同的真值条件并且体现了事物的相同状态“辛迪清洁地板”。于是出现了施为动词“我说”对于话语所陈述内容的真值条件不起作用的结论。
(11)辛迪清洁地板。
(12)我说辛迪清洁地板。
可见言语行为语言学家系统地区分了命题内容和行事行为语力的表达方式,他们认为前者属于真值条件而作为行事行为的后者属于非真值条件,因此按照这个说法言据性的实现形式“我说”属于非真值条件,那么据素状语和听说壮语类型的言据性都属于非真条件,在言语行为的条件下,非真值条件的表达方式都被视为命题态度而不是描述事物的状态。而很多语言学家对此提出了异议。伊凡多(Ifantidou 2001)运用分析“但是”的真值条件的框架分析了据素状语和听说状语。[17]例如:
(13)大卫是在这里但是辛迪不在。
根据威尔逊(Wilson 1998)的分析,分析“但是”是否是真值条件,就要看“但是”“而”(“but”)是否体现了对比这层含义。[18]类似的就是把上句嵌入到条件句 “如果大卫在这里而辛迪不在,那么我们就不能去法院”中。也就是说我们不能去法院是在 “大卫在这里,辛迪不在”的条件下成真,还是在“大卫在这里而辛迪不在”这一事实的对比成真。我们决定一下是在前一种,还是后一种情况下 “我们不能去法院”为真。也就是说后一种状况是否是本句 “如果” (“if”)条件句的真值条件。很显然后者不是例句(13)的真值条件,因此“但是”“而”不是真值条件。也就是运用了把表达方式嵌入到“如果”条件句中,如果是,就是真值条件,如果不是,就不是真值条件。伊凡多运用同样的分析模式分析了据素状语和听说状语。我们运用上述方法来分别讨论一下听说据素 “据说”和 “据报道”。
(14)据说总统已经否决了议案。
我们为了检测例(14),我们把它的同义句 “据说总统已经否决了议案”嵌入到条件句 “如果据说总统已经否决了议案,那么工人应该举行罢工”中。在例(14)的情况下,真值是 “总统已经否决了议案”,还是 “据说总统已经否决了议案”,也就是说是在前者的情况下,还是在后者的情况下如果条件句的说话者所说的 “工人应该举行罢工”为真?显而易见,后者的确是起到了真值条件的作用,成为构成意义的核心部分。得出的结论恰恰与言语行为理论截然不同。也就是说,听说据素“据说”是在真值条件形成过程中起作用,它构成了意义的核心成分,并不同于言语行为理论认为据素是不构成真值条件的。
(15)据报道,检察官贪污腐败。
同理,我们首先得把例(15)的同义句 “检察官贪污腐败”嵌入到条件句 “如果据报道检察官贪污腐败,那么这个案件应该被再一次调查”中。在例(15)的情况下,真值是 “检察官贪污腐败” 还是 “据报道检察官贪污腐败”?也就是说是在前者的情况下,还是在后者的情况下“如果”条件句的说话者所说的 “这个案件应该被再一次调查”为真。我们可以很快地看出,后者的确是起到了真值条件的作用,成为意义构成的核心部分。那么,通过伊凡多的分析模式得出的结论恰恰也与言语行为理论截然不同,那么听说状语类型的言据性的真值地位是可以被肯定的了,是真值条件意义的组成部分,这同言语行为理论的结论是背道而驰的。但是,伊凡多指出在事实连词的结构中,例如在下面的例句中,情况就变得复杂了一些。比如例(16):
(16)虽然据说她的飞机是晚点了,但是辛迪出现了。
听说状语 “据说”同时也是报告据素,可以指出信息的来源是他者,如果它是真值条件意义的构成部分,那么它就会在 “虽然”的语义范围内,如果它不是真值条件的构成部分,那么就不会属于 “虽然”的语义范围内。从例(16)来看,说话者明确肯定了 “据说她的飞机晚点了”的信息,因为 “虽然”是事实连词。很显然,例(16)可以同 “虽然据说她的飞机是晚点了”或者 “虽然她的飞机晚点了”是同义的。那么也就是说 “据说”可以是真值条件也可以是非真值条件,因为它既可以在 “虽然”的语义之内,也可以在其语义之外。
(17)大卫很幸运,因为显然他应该考试不及格。
据素状语 “显然”同时也是推理据素,信息的来源是经过进行逻辑推理过程得出的,如果它是真值条件构成的一部分,那么它就会在 “因为”的语义范围内,如果它不是真值条件构成的一部分,那么就不会在 “因为”的语义范围内。从例(17)来看,说话者明确肯定了 “显然他应该考试不及格”的信息,因为 “因为”是事实连词。很显然,例(17)可以同 “因为很显然他应该考试不及格”或者 “因为他应该考试不及格”是同义的。也就是说 “显然”可以是真值条件也可以是非真值条件,因为它既可以在 “因为”的语义之内,也可以在其语义之外。
从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在事实连词 “因为”和 “虽然”语句中,据素状语和听说状语既可以是真值条件也可以是非真值条件,也就是说据素状语和听说状语是真值条件,是单一的真值条件理论或者语言行为理论难以确定的,也可以说推理据素和听说据素只靠单一的真值条件理论或言语行为理论很难确定其意义的真值,我们需要其他的理论来分析。
斯佩贝尔(Sperber)和威尔逊(Wilson)(1986)认为信息能够有关联,是通过修改现有关于世界的假定或与其互动来论证的。根据关联理论的解释,据素状语和听说状语关键在于它们改变了基础命题条件的真值条件的状态,这是把真值条件看成是具有解释性的(interpretively)而不是具有描述性的(descriptively)。[19]如果说一句话或者一个句子是描述性是指所解释的这个想法是来自说话者自己本身,而如果说是解释性的,那么这个说法就是属于其他人而并非说话者(或是在另外的某一时间和空间的说话者)。描述性的使用暗示了说话者对所陈述信息的承诺,而解释性的使用并没有这个功能。很明显,听说性状语是把基础断言标记上了别人的观点,而不是说话者自身的观点。这样通过把消除说话者对所诉命题基本条件的承诺,就改变了基础命题基本条件的状态。其实也是产生了两个言语行为,也就是说听说类型的据素和推理类型的据素同时产生了两个言语行为,也可以说言据性产生了两种言语行为。根据海格曼(Haegeman 1991)的两个言语行为的分析模式,例如:“我认为那个女孩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这句话产生了两个断定:一个是 “那个女孩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另一个是 “说话人认为女孩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20]这个插入成分 “我认为”被看作言语行为,是对主句言语行为的评价。这个插入成分 “我认为”具有微调功能,关于附加言语行为“那个女孩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的解释缩小了。我们也运用海格曼的这个模式分析了以下例句。
(18)据说大卫为美国联邦调查局工作。
例(18)的基本命题和附加评论分别是“大卫在联邦调查局工作”和“有人断言了这一点”。说话者没有必要为 “大卫在联邦调查局工作”的真值作出承诺,因为很显然这是解释性的并非描述性的用法,也就是说是去表达别人的观点。
(19)尽管据说大卫为美国联邦调查局工作,可是他是一个友善的人。
(20)因为据说大卫为美国联邦调查局工作,所以我们必须对他小心一点。
(19)和(20)的说话者是对(21)和(22)的真值作出了承诺,也是最佳关联。
(21)据称大卫在联邦调查局工作。
(22) a. 虽然据称大卫在联邦调查局工作,但是他是一个非常和蔼的人。
b. 因为据称大卫在联邦调查局工作,所以我们必须对他小心点。
但是(19)和(20)的说话者并没有对(23)和(24)的真值作出承诺。
(23)大卫在联邦调查局工作。
(24) a. 虽然大卫在联邦调查局工作,但是他是一个非常和蔼的人。
b. 因为大卫在联邦调查局工作,所以我们必须对他小心点。
这是因为听说状语据素在其语义范围内已经微调了对于命题的解释,使命题具有了解释性而并非描述性的功能。根据“据说”本身的语义范围,对于命题本身的真值来说不具有肯定性和承诺性。从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听说型言据性是符合真值条件的,因为无论是在事实类型连词还是在非事实性连词的语义范围内,它都是适合的。
下面我们将分析据素状语类型的言据性 “似乎”或 “看似”,尽管伊凡多几乎没有分析过“似乎”或“看似”是否具有解释性的使用功能或是描述性的使用功能,它们都很显然在其语义的范围内延缓了说话者对于命题的肯定。但是伊凡多(2001)运用了关联理论分析了据素状语和听说状语类型言据性的真值条件,本文借用其分析的框架。例如:
(25)大卫似乎是一个小偷。
(26)大卫看起来是一个小偷。
很显然 “大卫似乎是一个小偷” 的说话人并没有对基础命题 “大卫是一个小偷”作出肯定,而 “大卫似乎是一个小偷”作出了肯定。很显然 “大卫看起来是一个小偷”的说话人并没有对基础命题 “大卫是一个小偷”作出肯定,而 “从表面上来看大卫是一个小偷”作出了肯定,并与它有最大关联。
(27)虽然大卫似乎是一个小偷,但是他非常的和蔼可亲。
(28)虽然大卫看起来是一个小偷,但是他非常的和蔼可亲。
(29)虽然大卫是一个小偷,但是他非常的和蔼可亲。
很显然,例(27)的说话者是对(28)的肯定,而不是对(29)的肯定。命题P= “大卫是一个小偷”,显然在 “似乎P”的情况下,据素 “似乎”的语义范围使得说话者对于命题P的承诺进入了“休眠模式”,耗费的“电力”较少,也就是说,说话者对于说陈述的命题承担的责任较少,是比较“弱的据素”,但是也同时暗示了有一些证据可以显示命题P的存在。如果把比较弱的据素 “似乎”换成“像”“显然”“明显”比较“强的据素”,那么证据的肯定程度被改变了,也会改变基本命题的真值状态,在 “显然P”和“明显P”的状态下,加强了对命题P的肯定。同理,像中等程度的据素“很可能”也是改变了基本命题的真值状态,“很可能P”是表现出对于命题P中等程度的肯定。
(30)因为大卫看起来是一个小偷,所以我们应该对他小心点。
(31)因为大卫是一个小偷,所以我们应该对他小心点。
(32) 因为看起来大卫是一个小偷,所以我们应该对他小心点。
例(30)的说话者不是对例(31)的肯定而是对(32)的肯定。据素“看起来”把说话者所提出的命题“大卫是一个小偷”的肯定程度降低了,而这个被降低的程度是由“看起来”的语义范围来定的。其实据素“看起来”改变的是对命题“大卫是一个小偷”比较强的断定,而并没有改变证据。因此,据素 “看起来”改变了话语真值条件的状态,说话人对所诉命题的肯定程度和说话者推荐给听话者接受命题的肯定程度。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就像不是每个真命题必须是真的,所以不是每个真命题显然是真的一样,可见语义的真假,有的时候并不是简单的真假,其程度可能有所不同。通过分析对于基本命题的真值条件的一些改变,我们都可以看出无论是较弱的据素、中等据素还是较强的据素都会对真值条件发挥重要作用。从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报告据素和信念据素是与事实连词和非事实连词的语义范围相符的, 都对句子中状语类型言据性的真值条件产生了重要作用。
本文尝试依照伊凡多的模式,首先运用言语行为理论分析了命题中句子状语类型言据性与真值条件的关系,并指出在分析的过程中存在一些问题,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本文尝试用关联理论来分析命题中句子状语类型言据性的真值条件来避免这些矛盾,同时在深入分析和对比两种理论对命题中句子状语类型言据性的真值条件分析路径的基础上,结合分析在事实连词和非事实连词的框架内的命题中句子状语类型言据性这一语言现象, 对命题中句子状语类型言据性的真值条件所具有的条件性作进一步探讨,证实了在事实连词和非事实连词的语言结构当中,事实连词和非事实连词都对命题中句子状语类型的真值条件起到了作用,并对所在命题句中的意义进行了微调,深化了对于命题中句子状语类型言据性的意义机制的理解。到目前为止,言据性的定义和分类都处于一个没有统一标准的状态下,本文尝试从语言哲学角度对命题中句子状语类型言据性进行分析,展现了言据性的意义生成模式的一方面。真值条件不仅是作为言据性逻辑问题所要考虑的基本要素, 而且是命题中句子状语类型言据性意义构成中的一部分。虽然是构成意义的成分,但却是命题中句子状语类型言据性意义分析的核心成分,我们可以在本文的基础上,尝试分析其他类型的言据性的意义生成机制,从而丰富言据性的研究角度,深化真值条件在言据性理解中的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