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的变迁既受制于各种社会物质力量又为人们的思想所塑造,在各种不同的思想体系中,居于主导地位的代表国家意志的思想最为关键。这种思想从抽象意义上确立国家运行的基本理念尤其是说明权力合法性的基础,阐释国家奉行的基本价值和目的以及实现这些价值和目的的路线与方略。因此,它构成国家治理的战略、政策背后的指导思想与价值基础,通过回答国家运行与发展的理念、价值、制度等问题,构成维系社会秩序所需要的政治与文化认同的基础,既是权力合法性的来源也展现出社会变迁的方向。正因如此,一个国家的思想与该国的历史文化有着密切关联,同时又直接受制于社会政治现实。
中国的复兴是一个复杂而艰难的历史进程,尤其需要正确思想的指引。这种思想应该是基于对社会历史规律的正确认识而具有真理性,为民众所自觉认同而非仅仅由国家所宣扬,在理论和实践中能够统一而不是存在冲突。探讨中国复兴的思想基础需要从社会变迁及其面临的问题出发。近代以来中国遭遇了列强侵略带来的生存危机,进而引发了政治合法性危机以及对传统文化的认同危机,多重危机的相互交织催生了政治革命和文化启蒙。通过革命与建设,中国度过了重重危机进而实现了国家独立与初步现代化。同时,由于“从传统向现代”的转型尚未完成,除了经济增长或技术变革之外,中国的复兴还需要完成向现代社会的转型以建构现代文明秩序,这种制度与文化的再造构成轴心时代以来中国文明最具实质意义的变革。实现这一历史性突破面临着复杂的矛盾。在市场取向的思想指导下,中国坚持以发展生产力为根本标准,资本与市场成为社会经济结构的基础性因素。以牺牲生态环境为代价的发展模式越来越不可持续,严重的财富两极分化带来的社会不公与利益矛盾孕育着冲突的风险,权力与资本结合导致了严重的腐败,滑入“中等收入陷阱”成为现实风险。人们认识到,历史走到了一个新的关口,国家的发展与转型面临系统性结构性的矛盾,解决这些矛盾以推动中国复兴迫切需要思想的创新。
思想的创新需要遵循客观的规律。思想是人运用理性能力建构的解释世界的话语体系,这首先表现为人的主观思想尤其是思想家的经验与思考,但背后则有着社会现实生活的根源。历史唯物主义认为,思想并非独立于世界之外的遐思而是现实社会生活的产物,它不能超越现实的约束而是扎根于社会物质生活的实际。思想的创新并非是人主观随意的创设,它表现为个人的认识与话语的构建,但是真正有力量的思想必然包含了真理性的成分,即表现为对社会历史事实及其发展规律的正确揭示,如此才是有价值和意义的思想创新。思想具有两种特性,一种是由稳定性产生的保守性,另一种是自我变革与发展的主体性。作为社会意识的思想具有天然的传承性和保守性,由此也形成了走向僵化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它作为能动的因素也有自我发展的潜能,通过新思想的引入而吹响变革的号角,从而成为克服社会结构的僵化机制进而维系社会系统活力的积极力量。思想最集中地表现出人类生命系统的最高的适应性与创造性。适应性成就了思想的变革。借助于外部压力与内在冲突而引发思想的变革,在“创造性破坏”中呈现超越自我的动力,这是思想发展的基本机制。在启蒙理性的指引下,现代性内含了自我批判的思想指向,这构成现代思想文化发展的动力。
基于以上认识,探讨中国复兴的思想就需要考察现实的社会结构、政治制度、文化传统等各种约束性条件,认识其演化与发展的客观逻辑。由于社会发展存在路径依赖,探讨当代中国的道路问题也需要认清历史与现实所规定的各种约束性条件,从实际出发寻求变革的现实路径。这里需要考虑的一些基本要素包括中国文化、西方文化以及马克思主义。在历史与现实中存在的几种主要选项是:其一,“中体西用论”,主张“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其二,“西体中用论”,主张“西学为体,中学为用”,这表现为新文化运动以来引入西方科学民主的潮流。其三,“综合创新论”,在整合各种文化资源基础上实现综合创新。其四,“以马克思主义为体、以中西文化为用”,这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并产生了“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过程。探讨中国复兴的思想基础需要认识传统文化与马克思主义在现代中国的历史命运。
历史是现实的一部分同时也昭示着未来的趋势。中国的复兴要立足历史特别是近代以来中国社会文化演进的历史,这是它割不断的渊源也是它走向未来的依据。由于社会发展存在历史连续性和路径依赖,这一历史背景构成主体选择的约束性条件。寻求中国复兴的思想基础必然是立足现实的,这包括认识和接纳其历史传承。在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文化是基本的思想资源,它们相互交织构成一种“双螺旋结构”,成为贯穿近代以来中国的变革与复兴进程的一条线索。其中一个机制是:社会危机与文化危机催生出变革的诉求,二者在回应诉求中发生适应性变革;马克思主义适应中国革命建设的实际需要而进行了创造性的“中国化”转换,同时中国文化在变革实践中激发出自我革新与创造的力量,二者相互交织塑造了20世纪中国复兴的基本逻辑。在二者的互动创新变革中构建出现代中国的思想体系,这构成了20世纪中国思想文化发展的基本理路。
在古代中国,以儒家思想为主导、以“儒道释互补”为基本框架的思想体系构筑了中国文化的核心,为国家制度、社会生活和个人存在确立了知识体系、价值规范和意义支撑。近代以来,以启蒙运动、工业化、资本主义等为特征的“现代性”的出现改变了世界文明格局,经济社会结构的变革引发了文化的裂变。在启蒙理性的指引下,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变革引发了文化认同的危机并在资产阶级革命基础上重建了社会的政治认同基础。由于传统文化既有的稳定性与保守性,中国文化在西方文化冲击面前一度迷失了方向,其固有的知识与思想体系无力回应新的变化,思想文化的危机也在所难免。
传统中国文化建立在专制政治制度与小农经济之上,它如何可能为现代国家和社会生活提供政治文化认同的基础?一个基本逻辑是在新的时代背景下进行“创造性转换与创新性发展”。中国复兴的历程是中国文化在反思与批判中自我启蒙、觉醒、抗争与新生的历程,客观上也发生了这种转型,由此展现出其内在的顽强生命力与自我革命的动力。思想与精神构成能动的冲破现实的变革性力量,是超越现实、跨越现实边界、寻求新生活的能动因素,在革故鼎新中推动了中国文化的自我更新与发展。由于其固有的精神力量,中国文化最终苏醒过来并生发出自我革新的伟力。在中国革命与现代化建设中,这种文化的力量是最深层的动力源泉。在惨烈的生死存亡斗争中,中国文化激发出固有的变革与创造的力量,在争取民族解放、国家独立和全面现代化的过程中实现了涅槃重生。所以,中国文化并没有被冲垮,相反,它在新的生存与发展实践中表现出内在的生命力,更通过现代化的洗礼而展现出新的面貌。因此,评估近代以来的中国文化,应该看到其在实践中的自我变革与发展的真实状态,其中就包括与马克思主义相融合而产生的“革命文化”“社会主义文化”的新形态。
《西厢记》《牡丹亭》及《红楼梦》这三部作品,虽然两部是戏曲,一部是小说,但三部作品在描写爱情婚姻题材及叙事模式上都属于才子佳人模式。有论者将才子佳人的叙事模式概括为:“1.男女主角都是才貌双全;2.男女主角一见钟情,并以诗传情;3.小人拨乱其间;4.男主角获取功名,与女主角团圆成婚。”[4]从这一过程看,三部作品在描写婚姻爱情上大致类似,只是《红楼梦》在最终结局上与前两部不同,但男女主角仍是典型的才子佳人,他们的爱情婚姻故事也算得上是才子佳人故事。
马克思主义本质上是一种现代思想。它源于启蒙时代的批判传统,扎根于基于科学技术革命、工业革命以及资产阶级革命之上的现代工业资本主义,尤其以批判的立场介入到对“现代性”的反思之中,借助对资本主义的科学认识和系统批判,进而提出了在无产阶级革命中克服资本主义局限而实现人类解放的道路。所以,马克思主义是对西方近代启蒙思想文化传统的批判性继承,更立足于现代资本主义而发展出超越现实的新思想体系。
20世纪中国选择了马克思主义并走上了社会主义道路,这不仅确立了中国革命与建设的方向,也深刻影响了中国文化的历史命运。马克思主义来到中国即成为变革现实的强大力量,在革命和建设中表现出强大的适应性和创造性。这表现为“中国化”所产生的中国革命与建设的理论,既体现出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方法论、历史观,也包含了中国文化的思想与精神价值。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文化在实践中的交互作用产生了“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思想体系,指导了革命与建设的实践并确立了社会文化的基本面貌。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文化的交织融合构筑了现代中国的政治文化认同,形成了革命与建设的思想基础,也直接塑造了现代文化的命运。“中国化马克思主义”这一新形态展现了传统文化适应新挑战而奋力抗争的生命精神,也体现出接纳西方文化进而创造新文化的活力。这一变迁扎根于革命与社会主义建设的实践中,具有历史的合理性与必然性,而革命与建设的成功则印证了这一新文化的生命力。马克思主义与中国现代化实践的结合生成一种新的思想,它不仅表现为“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创造,也表现为整个民族精神、文化价值观与信仰层面的改造。经由此番改造,中国文化融入了现代的思想、精神与价值,由此生发出新的文化品格与精神气质。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文化的嫁接融合是双向互动的,既有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改造和渗透也有吸收与融合。马克思主义处于国家意识形态的主导地位,而中国文化则通过隐形的渗透与影响展现其强大的主体性,这直接表现为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解和发展。所以,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文化的交织互动构成20世纪中国变革的基本线索,是在面对和解决革命与建设所遇到的实际问题中立足实践探索而发展出新的思想体系。
马克思主义需要在回应时代重大问题中发展自身,进而提供中国文化发展的精神指引,发展“中国化马克思主义”以构建现代中国的思想基础便是一个根本选择。
21世纪中国复兴的标志是文化的复兴与创新,其中的核心是形成一套支撑国家复兴的思想体系,这将是为世界文明发展做出的最有价值的贡献。立足中国社会实际和文化传统、借鉴西方文化价值进而走出一条中国道路,其核心则是在思想上有新的创造。为此,一个根本选择是从自己的文化传统中寻找确立新的思想基础,而这必然又意味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换与创新性发展,在思想文化的变革中实现从传统向现代的转型。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型是要使其适应现代生活的需求并以此为标准改变自身,在创造新生活的实践中培养一种新文化。这不是照搬西方文化,它必然是“中国文化”的新生;同时它又不是传统文化的再现,而必然是“现代新文化”的创造。如此,中国文化呈现出其崭新的形态,在回应中国人的现代精神诉求中构筑整个中国崛起的知识、价值与意义体系,由此激发出中国复兴的强劲动力。
从现实问题出发,在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的转型中,中国社会发生了结构性的剧烈变化,一种“现代”的经济与社会结构已初步形成。另一方面,社会转型仍呈现复杂态势,深层的结构性变革遭遇重重障碍。思想文化层面也表现出相应的复杂、多元、矛盾等特征,传统文化价值观发生裂变,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文化都面临新的冲击,在国家意识形态的主导地位以及社会基本价值观与信仰体系都出现了某种程度上的认同危机。改革开放以来,中国通过融入全球化进程实现了经济快速增长,西方文化也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现代性的核心价值随着“现代化”的历史进程而获得了普遍认可。马克思主义被奉为国家指导思想,但在现实生活和民众信仰体系中却出现了弱化的趋向。而中国文化又因其固有的历史局限而难以整体上满足时代的新需求。从在传统文化基础上发展出现代文化是瓦解与重建相互交织的过程,一个关键问题是在现代社会生活基础上构建新的思想体系。
如今,全球化与市场化带来思想的多元化,如何回应时代需求,发展21世纪中国复兴的思想基础?马克思主义如何继续成为21世纪中国复兴的指导思想?中国文化又将提供何种有价值的思想资源?显然,以往的思想、理论、知识都不足以解决新的问题,中国的复兴和社会主义的探索需要有新的思想理论提供支撑。为此就需遵循思想创新的规律,尤其是把握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文化如何在融合创新中形成新思想的客观机制。
纵观20世纪中国的变革可以发现,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文化在互动变革中实现了思想的创新。那么,推动创新的根本机制是什么?解开这一思想谜题需要把握思想发展的客观逻辑,尤其是认识思想转换与创新的动力源泉。从历史与现实中可以发现其中一个关键是:在现实问题的压力下,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文化激发出自我变革与适应的内在冲创力,最终形成了一种新思想与新文化的创造,由此实现了认识与理论上的突破。中国复兴的思想是在特定的时空条件下形成的,世界历史各种要素与力量交互作用形成的某种大势,成为思想发展的坐标。其中现代性的涌现是一个核心要素,马克思主义所代表的现代性与中国文化的传统性的融合构成了现代中国思想发展的基本方向。从历史上看,二者的融合与创新是支撑中国革命与建设成功的基本经验,其中的关键来自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文化二者的批判性、超越性、实践性与开放性。
思想创新的源头是对现实问题的认识和回答。思想文化的变迁既有其历史传承性和独立性,更受制于社会物质生产与政治生活的现实及其面临的问题。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文化都以面对和解决实际问题为出发点,致力于解决现实世界中的问题。直面现实生活中的问题、在实际生活的斗争中获得解放,构成了中国社会与文化发展的基本思路,即从中国问题出发,以变革中国社会为基础,能动地吸纳和改造一切外来思想包括马克思主义,从而展现出固有的本体特性。基于对现代中国面临的历史命运与救亡问题的担当,中国人对于马克思主义的理解和运用有着明确的问题意识,这不是书本上的学术问题而首先是实践中的现实问题。是在总结教条主义的失败教训中,立足国情解决中国问题并基于中国文化的立场对马克思主义进行了改造。
问题都是具体的、历史的,立足于解决中国的问题、实现中国人的诉求、高扬中国文化的主体性,这便是“中国本位”的立场。这不是“中国中心论”的价值立场,而是社会历史发展的客观机制作用下的客观要求。事实是,中国人对于马克思主义的理解和运用是立足于中国的历史与现实、致力于解决中国的问题,因而也深深打上了中国的烙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其根本就是以中国文化来理解和发展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适应中国社会历史文化特别是中国革命建设的实际而进行了创造性的“中国化”转换,中国文化在变革实践中激发出自我革新与创造的力量,二者相互支持和交织塑造了20世纪中国复兴的一个基本逻辑。从事实看,“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鲜明地体现出“中国本位”的根本精神。毛泽东立足中国社会实际探索出了农村包围城市的革命道路;邓小平在反思社会主义建设的经验教训基础上开创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今天,探索社会主义新道路以实现国家复兴,同样需要遵循上述认识规律,在正本清源与创新探索中开辟新道路。
马克思主义和中国文化都注重实践的作用,主张在日常生活的伦理实践或变革世界的革命实践中获得认识、发展真理、实现价值。作为现代思想体系的一部分,马克思主义是一种批判性和建设性的力量,其本质精神恰恰是面向实践,在实践中不断丰富发展的,这也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实践品格相契合。实践构成现代中国思想发展的根本机制。
“实践本体论”是一种认识方法论,主张思想的发生需要立足于实践,在实践基础上发展建构理论。它不从任何先验的命题或结论出发,而是通过“悬置前提”面向生活实践,从而寻找思想及其现实的基础。思想的生命力来自对生活的开放式态度,它不追求永恒真理或者试图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而认为实践才是思想的源头,思想需要在实践中不断改进和发展。书斋里的学问研究是必要的,但是这种研究不是脱离现实的而恰恰是介入现实的一种方式。固守教条、抱残守缺会被现实抛弃,因为理论也会过时;漠视理论、唯经验至上也会陷入盲目,因为实践也会犯错。这时,需要从理论和实践的互动中寻求变革与获得新知的切入点。显然,实践本体论是马克思主义的本质要求。
实践本体论跳出了“中国文化本体”“西方文化本体”“马克思主义本体”等窠臼,因为它们各有自己的局限而无法构成现代中国的思想基础。同时,它也不是由“中西马”简单组合出的“大杂烩”,因为这种拼接组合并未发生实质性的思想裂变,未能生发出真正解决问题的新思想。实践本体意味着在实践经验基础上整合各种思想文化资源,尤其是在新的时代问题语境与实践经验中对它们予以省察与选择。实践本体包含一种价值判断,即以解决问题为导向,而不以某种先验的规范作为前提,这从毛泽东的《实践论》到邓小平的“猫论”都能看出来。
在“创造性破坏”中呈现超越自我的变革动力是思想创新的关键。在启蒙理性的指引下,现代性内含了自我批判的思想指向,这构成现代文化发展的基本动力。马克思主义是当代中国的指导思想,也是现代中国文化发展的关键力量。马克思主义不应是僵化的教条或宣传的工具而应是变革现实的力量,这种力量内蕴于其批判精神之中。践行这种批判精神意味着理性审视传统文化、西方文化乃至马克思主义本身,进而在实践中发展出新的文明发展道路与思想体系。中国文化在剧烈的震荡和生死存亡的压力下激发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生命意志,激活了其传统中固有的“革故鼎新”“变法求存”的精神传统,通过“革命”这一最激烈的方式进行了自我反思与自我批判,由此走上了向现代文化转型的道路。
在批判与自我批判的基础上,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文化在融合创新中发展出新思想新文化。作为对西方现代性的反思批判之上建构的反叛性思想,马克思主义传承了启蒙理性的思想传统,批判地吸纳了该时代的主要思想,进而构建起一套立足现实生活实践之上的新理论。作为对西方思想文化的自我否定与超越,马克思主义是西方文明特别是现代思想的一部分,它继承了西方文明的核心思想与文化精神,同时又在批判中开创了现代文明和思想发展的新方向。因此,“中西马”的思维将“马”与“西”完全对立起来或者隔断“西”与“马”的关联,容易将“马”与西方文明主流对立起来,甚至造成“西方坚持的马克思主义就反对”的思维。比如在“普世价值”问题上,将西方价值等同于“普世价值”,而马克思主义又非“西方价值”,结果马克思主义与它本身所产生并批判性发展的对于自由、民主、权利等价值剥离开来。事实上,马克思主义对于“普世价值”有更深刻和超越性的思想认识,这恰恰是理解和实践马克思主义的本质要求。
回到现实问题,在21世纪中国复兴的背景下,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文化的互动创新何以可能?这种思想文化创新的可能方向是什么?在21世纪中国复兴的进程中,面对新的历史条件下的压力与挑战,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文化如何能实现新的创造性转换、创新性发展并进而发展出支持中国复兴的思想体系?这需要立足的新生活实践予以创新转型,以“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新创造构建中国复兴的思想基础,在融合各种思想尤其是在以社会主义为方向的新文明道路的探索中形成新的思想与文化,首先是形成一种新的支撑国家复兴的思想体系。在既有框架下,以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文化的创造性转换与创新性发展而产生的新思想便是现实的可欲的目标。
解决中国问题、探讨中国复兴的思想基础需要从具体的社会历史条件出发,认识其客观的时空条件,进而从中确立合理的定位。中国复兴是一个长时间段的社会文化变迁和文明的飞跃,构建中国复兴的思想基础需要“面向未来”,从未来认识和变革现实。思想并不停留于对现实的解释和论证,相反,它更站在现实世界的边缘认识和反思其固有的问题,由此打开现实世界的缺口而开拓出新世界。
思想的创新来自对时代问题的回应,认识中国复兴的思想支撑首先需要把握时代提出的根本问题,正是这些问题推动了思想的创新。从短期看,由于社会历史发展的惯性,中国庞大的经济总量使其有较大的回旋余地,传统的制度文化体系具有很强的柔韧性,因而在短期内可以沿着既有的道路前行。从中长期看,实现国家复兴的目标则面临众多结构性与系统性问题,尤其是继续探索和构建现代国家与社会的制度框架与文化信仰体系。不论是古老中华文明的革新再造还是社会主义道路的探索,都注定不能照搬以往经验。坚持社会主义意味着探索新生产方式、新社会制度、新价值观念进而培育社会主义新公民,这是前无古人的新事业,当然需要新思想的引领并必然会创造出新思想。中国复兴与社会主义的探索迫切需要新思想,这构成了当代中国思想发展的基本语境。中国的复兴是在独特的中国社会、历史和文化之上开展社会主义新文明的探索,必然需要在新的时代条件下创造新的思想。这里首先是基于自己的国情和新的问题而整合各种思想,尤其是对各种思想进行系统性的考察与甄别。在此基础上,面对现实中的新问题和总结实践中的新经验,创新发展出一套支撑现代中国文明秩序的思想体系。
当代中国复兴的核心问题是立足中国现实,在理论和实践互动中克服资本主义局限,在探索社会主义新道路中实现中国复兴。立足世界新变化与中国的新探索,在解决新问题中探索新的人类文明发展道路,这自然指向了思想的突破与实践中的变革。探索社会主义意味着克服资本主义的拜金主义、极端个人主义等缺陷,也克服封建的专制主义的局限,在新的生产方式和社会制度下展现出新的精神面貌。社会主义本质上是一种新文明的探索和创造过程,即超越以往一切基于私有制与剥削制度,进而在新的社会结构之上培育新的思想文化。这是一种极具创造性和实验性的事业,在经济技术创新、制度创新之上推动文化创新是中国社会主义事业的内在要求。
在实践中总结经验并开创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新发展,这与探索社会主义新道路是同一过程。实践推动思想文化发展的机制是压力催生变革的动力,作为能动因素的思想文化激发出变革的冲力,这是锻造国家复兴的思想基础的条件。人生活于特定的时空之中并面对着独特的问题情景,马克思主义与中国的社会主义实践构成相互塑造和印证的关系。中国社会主义的前景取决于能否在重大问题上有实质性的突破,在破解重大难题中实现社会制度与文化系统的转型,从而为国家复兴奠定坚实的结构基础。立足中国的历史与文化,直面人类文明发展中的普遍问题,探索既有中国特色又体现人类文明发展趋势的新道路,这是马克思主义在当代中国面对的核心问题。探索社会主义新道路进而实现中国复兴,这必然需要思想观念的转变,包括马克思主义自身进行深刻而系统的“创造性转换与创新性发展”。这种转换与发展已经切实地发生了,这是其生命力的根本体现。
构建21世纪中国复兴的思想体系必然坚持中国本位的立场,立足当代中国的问题探索符合自己国情的道路、理论和制度。突出中国本位并不意味着对世界普遍价值的拒绝,它强调的是整体性的中国立场,突出培育和彰显中国的主体性,以关注和解决中国问题为基本立足点,进而在实践中形成具有中国气质与品位的思想文化。中国现代文明的发展是面向世界、融入世界、不断重构中国与世界的关系的过程。作为一个大国,中国问题的解决本身即是对世界的贡献。同时,人类发展也展现出一种共同的方向与趋势,包括经济技术发展推动下的全球化,各种文化交融推动的同质化等。在保持各自独特性的同时,人类社会发展也存在某种普遍的一般趋势。作为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和超越,社会主义是一种普世性的思想和运动,中国社会主义道路的探索包含了对人类共同问题的关注和回答,是克服现代资本主义的局限以及人类社会不合理秩序的一种探索,因而也有着普遍的意义。
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文化的转型创新是一种应然判断,面对新的历史条件下的压力与挑战,新的创新性融合如何可能?马克思主义诞生于19世纪的欧洲,它如何适应21世纪中国复兴的要求?从历史上看,二者的融合与创新是支撑中国革命与建设成功的基本经验,展现出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文化自身的批判性、超越性、实践性与开放性。思想的生命力来自人们不断在新的生活实践基础上的意义重构。一个现实方向是,立足中国并面向世界,立足现代性改造和复活传统性,最终以实践为本体在实践中创新发展中国复兴的思想体系。
在历史大变革的时代需要并会产生有开创意义的思想。从较长历史时期看,21世纪的中国将走出近代以来在西方现代性比较和冲击下形成的停滞与徘徊,进而在开创新的生产和生活方式中创造新的思想。当然,这一过程不会自动实现,面对沉重的历史重负、现实的利益羁绊等各种阻力,实现中国的复兴必然是直面和克服种种困难与阻力的过程。突破现实阻力首先需要解放思想以推动思想创新。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文化相结合以构建中国复兴的思想体系,需要激发亿万民众的集体创造力。在现代“知识社会”,专家参与国家治理也成为现代社会的重要支撑。现代社会的思想多元纷呈,创新思想需要激发集体创造力,需要营造自由和民主的氛围和机制,鼓励各种主体进行大胆试验和探索。中国改革发展通过引入市场机制而激发了人们创业发展的动能,由此推动了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同样,中国复兴新的变革发展也需要坚持在“试”和“闯”中走出一条新路。
思想是对社会存在的反映与回应,因此需要从社会生活的现实去理解;同时,思想又是一种能动的因素参与到社会变革的进程中。所以,这种新思想的创造与社会主义探索的实践相互依赖、彼此支持,共同汇成中国复兴的历史洪流。在这一进程中,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文化在解决新的时代问题中进行创造性转换与创新性发展,进而可能形成21世纪中国复兴的思想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