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笔落花
还有一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所以每个人都抓紧这最后的时间冲刺,争取能过个轻松的假期,不要被各位老大抓了补考。但我今天没去上晚自习,窝在床上留恋着一本新借来的武打小说。
整个宿舍楼里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寂静,我心里也颇有些不安起来,有机化学一直最令我头疼,从开学第一节课起,我根本听不懂那位说话语调很怪异的老王在讲些什么,昏昏沉沉地支持了一个学期,居然就要面临这一科的结业了,真是很滑稽。
老王勾了重点,但勾了将近半本书又有屁用?唉!不管明不明白,还是花些时间背下来比较有把握。我兴致索然地看了一眼手中的书,此节身怀绝技的大侠正被奸人暗算,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终于还是决定陪他度过这个夜晚,从明天开始,我就得和他们告别一段时间,全心备战了。
就在我重新将书摊开的时候,走廊里传来了很奇怪的脚步声,像一个喝醉了酒的人在跌跌撞撞地走路,接着“砰”的一声,房门被大力撞开,一个人佝偻着身子摔进来。
我吓了一跳,翻书的手僵在半空中,细看,却是寝室的老三张威。他弓着腰,手捂着胸口,摇摇晃晃站不稳的样子。我连忙从床上跳下来,伸手去扶他,有些担心地问:“老三,你不舒服吗?”
他微微抬起头来,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他的脸,惨白得像一张裹尸布。“你怎么了?怎么了?”我慌乱地支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左手托住他捂在胸前的手,却突然觉得触到了一样硬硬的东西,低头看时,不禁吓得大叫一声,手一抖,张威就“嗵”地摔倒在地上。
我哆嗦着张开两手,有一些黏黏稠稠的暗红色液体沾在我的左手指上。“疼……”蜷在地上的张威向我伸出手来,痛苦地发出低低的呻吟,看到那满是鲜血直伸过来的手掌,我恐惧地向后倒退了一步。“疼……”他又微弱地张了张嘴,眼睛就慢慢阖上了。
我条件反射地奔向门口,并从他横倒的身子上像袋鼠一样跳过去,狂乱地去拽房门,我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口发疯般上下摔打着,我就发了疯一般去拽门把手,但张威的脚正好伸在门前面,阻挡了我的行动。
我奋力拉开一道缝,将身子挤出房间。我能感到,地上昏迷或是已经死掉了的张威被我不顾一切的举动推得往前沉重地移动了一下,这更加剧了我的惊恐。
站在门口,腿软得像两根面条,而且膀胱胀得要炸开了一般,我犹豫了十秒钟,思索着该用什么样的语调呼救亦或还是先去趟厕所。最后,我就站在那里,张开嘴巴,拼尽全力鬼哭狼嚎地用尖锐而高亢的男超高音大叫起来。
“快来人啊!杀人了!”
我们的寝室很快被赶来的警察封锁了,学校给我们腾出了间空寝室暂时栖身,几个人就在惶恐不安中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一大早,办案的警察就要找我了解情况,唐辅导员把黑着眼圈的我带到他办公室,说:“这就是张小松。”然后拍拍我的肩膀出去了。
屋子里坐着三个大沿帽,我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能与他们打上交道,拘谨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坐吧。”中间那个年纪较大的警官说。我坐了下来,心也开始慌乱地跳起来。
“我们开始吧,只是例行询问,别紧张。”旁边的一个人打开了面前的笔记本,握着笔直视我,一副准备好了的模样。
不知为何,他们越让我别紧张,我就越紧张,大脑中有股冲动很想扑上去拉住他们的胳膊,大声告诉他们:“张威不是我杀死的,请你们相信我。”但我努力控制住了,那样可能就是此地無银了,回想昨晚自己的手碰到了插在张威胸前的匕首柄,他们肯定要去化验指纹的。
他们先询问了些例行问题,比如你知道谁跟张威有仇,这几天他有没有什么异常之类,我的回答一定很令他们失望。老实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张威是我们班里唯一的本市学生,他高考分数不够,是家里花了不少钱把他弄进来的,平常很少回寝室住,与我们的关系也都不冷不热。
“那他与谁的关系最亲密呢?”
“你们可以去问问他的女朋友夏桂芝。”
最后,坐在中间的警官突然从桌上的文件袋中抽出了一把匕首:“你以前见过这个东西吗?”
我瞪着那把可能带有我指纹的凶器,许久,我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轻轻说:“没有。”他可能看出了我的犹疑,微微点头说:“好,你可以走了,不过以后若是想起什么,立刻告诉我,我姓李。”
我慢吞吞地站起身,有些紧张地说:“李警官,我想这把匕首上可能会有我的指纹,因为……”
“我知道,别担心。”他打断我的话。
“好。”我转身走出去,在关门的一刹那,胸中却升起一团浓重的疑云:那把匕首,我应该见过,但是在什么地方呢?
两天后,我们获准搬回寝室。乍一回家,仿佛什么都没变,房间依旧是离开时的样貌,我那本未看完的小说还倒扣在床中央,但我已经想不起书中的情节了,主人公叫什么来着?我摇摇脑袋,感到自己像是患上了失忆症,然后,那个问题又缠绕上来:成为凶器的匕首,我究竟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呢?
老四贾申小心地跨过地面,有些夸张地指着门前方:“哇,二哥,你说阿威就是死在这儿的吗?”
我有些不快地点点头,他这人没心没肺,成天叫嚷着“遗憾”,他说:“你想想,人这一辈子,能遇到几回这样惊心动魄的事情,这可是真正的血淋淋的犯罪,唉,那晚我要是不去上自习该多好啊?二哥,你这可是抽中彩票头奖的几率呢。”
对此我始终保持缄默,我不能告诉他们其实当时我被吓得差点尿裤子,太丢人了,但是我也对他们会有怎样的反应持保留意见,毕竟,站着说话腰不会疼。
老大周清河拍了拍我的肩膀:“阿松,要不要跟我换个床位?”我感激地摇摇头,觉得心里稍微好过了些,因为张威正好是倒在我的床脚前挂了的。
老五李峥推门走进来:“二哥,唐导叫你过去呢。”他微皱着眉毛,“奇怪,现在外面都在传阿威的女朋友夏桂芝也失踪了。”“真的啊?”贾申又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嘿,这下有好戏看了。”
老大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对我说:“你快去吧,自己小心点儿。”我点点头走出去,听见贾申和李峥开始热烈地讨论起来。
我有些不快地想,老大为什么要我小心点儿呢?
唐导坐在办公桌后面,心神不定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
唐导是大我们三届的师兄,毕业后留了校,做了我们系的辅导员,平时大家处得都跟哥们似的,可现在,我却感到我们之间的气氛微微有些尴尬,说起话来也感觉别扭。
“啊,是这样,你今天把张威的遗物整理收拾一下,明天送到我这里,我好交给他的家人。”他有些颓丧地说,这可不是一项什么好差事,我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他便不再理我,又自顾坐在桌前敲着桌面。
“那我走了。”我转身去拉门,他忽然叫住我:“你最近见过夏桂芝没有?”
“没有。”我转过身看着他,他很焦虑地看着窗外自言自语道:“看来只能想办法通知她的家人了。”
我回寝室的时候,他们都去上课了,我斜靠在床上心烦意乱,想起唐导要我收拾阿威的遗物,便又站起身来。
阿威的家在本市,所以放在这里的东西并不多,我把它们都聚拢到一起,找了根绳子,想捆起来,忽然想起前两天下雨,我没外套穿,就随手拿过他挂在墙上的衣服穿上,结果不小心弄脏了忘记洗。
我反身到自己的床下把那件上衣拿出来,大片污迹还在,只是现在已然物是人非。想着,鼻子竟有些发酸,赶忙从桌下掏出脸盆,决定洗干净再还给他的家人。
上课时间,水房里没有人,我把水龙头开得大大的,听着那“哗哗”的冲击声,烦闷的心似乎稍微平复了一点。
我抓起衣服泡进水中,手指忽然触到了一个硬硬的小东西,我把手伸进衣服内侧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条细细的链子,上面还坠着一个小小的锁形饰物,像是由两片金属片扣合成的,银白色,上面雕着云形的花纹,不像是男人用的东西,可能是他女朋友的吧。
在衣服上揩了揩湿漉漉的手,我将它塞进裤袋里,等什么时候见到夏桂芝再还给她吧。
对了,夏桂芝,她到底去了哪里呢?会不会也遇到什么不测了呢?我的思绪又没来由地飞远了。
日益逼近的末考迫使我不得不丢掉恐惧与疑虑,一心一意地啃起了一本本大部头的教材来。
但是,现在整个校园关于夏桂芝的失踪却传得沸沸扬扬,据贾申回来报告,那个夏桂芝在张威遇害的当天也神秘地不见了踪迹。
“那一刀肯定是她攮的,典型情杀案。”贾申判断说,同时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表示很满意自己的结论。
老大不快地揶揄他:“贾四儿,你都快成长舌妇了。”“嘿,这叫消息灵通,知道吗?”贾申不以为然,洋洋自得地说。
“四哥说的也不无道理啊!”李峥接口道,“那个夏桂芝怎么看也不像好人家姑娘,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考上大学的。”“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贾申重重地拍了一下李峥。
李峥却晃了晃大脑袋,扶了一把深度的近视镜:“不过,我却觉得有可能那个夏桂芝也遭到什么不测了,你说呢,二哥?”他把头转向我,我的心猛地一跳,冷冷地说:“你们都快成侦探了。”
贾申吐了吐舌头:“二哥最近深沉得很!”我瞪了他一眼,他一把拖起床上的李峥:“老五,走,陪我去趟夜市,我要去买双篮球鞋。”
李峥嘴里不情不愿地咕哝著,被他强行拖出了门。我却呆呆地坐在那里,贾申的话好像触到了我记忆深处某个锁死的密码,我皱着眉想:是什么呢,他刚才说……啊,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了,是那把匕首,我终于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它了。
去年我和张威逛夜市,一个小摊子上就摆着这把匕首,张威看了很久,他当时说谁非常喜欢收集刀剑来着?说应该把它买下来送给他。我用力拍着脑袋,却一点印象也没有了,老大奇怪地问我:“阿松,你怎么了?没事吧。”我不理他,侧着头努力地回忆,到底说的是谁来着?
去图书馆的路上,唐导喊住了我:“小松,来一下。”他身后跟着一个人,红褐色的面庞满是风霜的痕迹,灰土土的衣服,局促不安地张着手,仿佛手脚都没地方撂。
“这是夏桂芝的哥哥。”唐导介绍说,他的身后就转过一张凄惶的面庞来,唯唯诺诺地冲我挤出一丝谄媚的笑。我很奇怪地看了他两眼,真是很难想象,夏桂芝平时那么时髦的女孩竟然有这么老土的家人。
“怎么才来啊?”我奇怪地问唐导,按说夏桂芝都失踪好几天了,不是早就说要通知她家里人的吗?“唉,别提了。”唐导好像很疲惫,这些事情也够让他上火的,“她家在山里,又不通电话,我们辗转通知了当地的警方才找到他,她的父母已经不在了。”
后面那张惶惑的脑袋连忙跟着点了点。
“你去女生宿舍一趟,她们寝室的女生说有些钱和贵重的东西,你把它取过来,好交给他。”“好,我这就去。”我掉转方向朝一号楼走去,一边走一边琢磨,这事儿好像变得越来越古怪了。
唐导的办公室门虚掩着,我听见唐导问:“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一个谦卑的声音马上回答:“家里穷,到处借才凑够了买车票的钱。”然后是一阵沉默,我推门走了进去。
夏桂芝在学校里还留有二百多块钱和一些小首饰,我注意到这薄薄的几张票子让她哥哥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亮光,他看着它们咽了口唾沫。
我从那一小堆物品中拿起一张饭卡,递过去:“这饭卡上可能还存有些钱,如果需要,我帮你把它退了。”他抖抖地接过去,突然脸色变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卡上贴着的照片,我们奇怪地注视着他。半晌,他突然尖厉地叫道:“这人不是我妹妹!”
老五说我得了梦游症,我自己也觉得是,现在整天盘旋在我头脑中的就是阿威直伸过来的血淋淋的手,和夏桂芝哥哥那张变了色的脸……
我的记忆力好像也下降了,这天实验课,又忘了带实验报告,只得跑回去拿。
当我跑上宿舍二楼,转过转角时,却突然看见一个人正鬼鬼崇崇地趴在我们寝室的门上弄着什么。我大喝一声:“喂,你干什么呢!”他一惊,直起身子转头看着我。
这个人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一个瘦小而精干的小老头儿,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着我的时候好像有把刀刺过来。我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他拎起身边的扫帚和撮箕向我迎面走来,我往后退了一小步,心里戒备着。
“我是新雇来打扫卫生的。”他丢了这么一句话,从我身边走过,一转弯儿就不见了。我望着空荡荡的长长走廊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警察在我们学校调查了两天,然后偃旗息鼓了。警方离开的时候,李警官见到了我,我对他提起我回忆起的那点儿细节,但令我感到失望的是,他没有表现出很大的兴趣,只是皱了一下眉毛,淡淡地说:“噢,真的想不起他要送给谁了吗?”
我点点头,他似乎很倦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向警车走去,口气苍白得让我讨厌:“你若想起来,再通知我。”
手指尖凉凉的,我一下子想起那条被我塞进口袋里的项链,掏出来,我开始细细地端详。见不到夏桂芝,是不是该把它还给张威的家人呢?可这样也许会对他们造成新的刺激,我犹豫了。
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两片锁片间有一个小小的楔子,我好奇地用手一扭,“啪”,锁片开了,原来里面竟然暗藏玄机。
中空的锁芯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小小的纸卷!我警觉地看了看周围,没有人,便颤抖地取出纸卷。
当我打开纸卷,亢奋的心却重重地跌落下来,我极其失望地看到,手里拿着的只是一张打印的小票,上面打着:5排5箱,然后是一长串的数字。这显然是大型超市里电子存物箱的密码条。我把它揉了又揉,仍不解气地丢进了草丛中。
我把项链交给唐导的时候,他似乎心情很好,对我说了一大堆莫明其妙鼓励的话,我却很是沮丧,天知道,这学期我的功课要亮多少盏红灯。
阶梯教室里,我烦躁地“啪”一下把书合上,前排上自习的几个人回过头很奇怪地向我这个方向张望。左边的周清河一脸关切“:怎么了?”“背了十几遍,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这次我死定了。”我站起身,将书往怀里一塞,大踏步走出教室。
今晚阴天,才七点多钟,天就已经黑下来了。我沮丧地在主楼前的林阴道上慢慢地走着,心烦意乱。路过男生食堂时,我只随意地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却突然发现黑漆漆的食堂里有亮光一闪。
是什么人这么晚跑到食堂里去了?我好奇地轻轻走过去,食堂左侧转角处有一扇窗子是打开的,来人可能是从这里溜进去的。我用手扒着窗台,探头往里一望,不禁大吃一惊。
一个人用嘴叼着微型的手电筒在一排排的饭箱前鼓捣着什么。微弱的手电光映在她的脸上,显得很诡异。这个人,竟然是失踪很久的夏桂芝!
我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夏桂芝手里拿着把钥匙在挨个儿地试着开饭箱的门,这么多的饭箱,也够她开一阵子了。我略一思索,蹑手蹑脚地倒退着回到林阴道上,然后就撒丫子向四号楼跑去,我决定还是先告诉唐导再说。
还好,唐导在他的宿舍里,当我把事情告诉他的时候,他脸上吃惊的表情是可想而知的,不,应该说是震动才对。他说:“我先过去看看。”他又晃了晃手里的电话,“我会在路上报警的,小松,你先呆在这儿别动,一会儿有人要送份重要的资料给我,你帮忙接一下。”
我很严峻地点点头说:“好,你要小心点儿。”
我坐在唐导的床上焦急地望着窗外,心里充满了疑问,夏桂芝没有遇害,对了,她哥哥说她不是夏桂芝,那么她是谁呢?张威是她杀的吗?
突然,我的目光落在对面墙上悬挂着的一柄宝剑上,像是两个石块重重地撞击在一起,我的头脑中突然间火花爆现,我想起来了,张威那天说的人是他!
张威当时说:“松哥,你看这匕首多漂亮,唐导最喜欢收藏这些东西了,真应该买下来送给他。”
我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未加思索就奔向食堂。在那扇开着的窗子外有一个人影,借着月光,我认出是那个奇怪的小老头儿,他听见动静回过头来。我犹豫着停下脚步,他看出是我,好像松了口气,把手指竖在嘴边,示意我轻点,又招了招手让我过去。
我轻轻靠过去,探头向里一看,虽然心里有些准备,但还是吃了一惊。那个“夏桂芝”倒在地上,而唐导正叼着手电用钥匙开着箱子。
试完最后一只,他很失望地直起腰,皱着眉站在那里在想什么。有一线穿过云隙的月光洒在他周围,他的脸阴沉而狰狞。这时,躺在地上的“夏桂芝”动了动,唐导突然像疯子一般伏身一把将她从地上提起来,恶狠狠地问:“张威把它藏到哪儿了?快说!”
“夏桂芝”虚弱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正在找呢。”
就在这时,一直蹲在我身边的小老头儿像闪电一样从低矮的窗台上翻了进去,我还没反应过来,一副锃亮的手铐已经戴在了唐导的手腕上。
我惊讶地直起身子。小老头儿掏出手机拨号:“小李,快来吧,抓住了。”他合上手机,冲我笑了,“张小松,我们还真得谢谢你呢。”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张口结舌地看着事情的风云突变,心中疑惑到了极点。
“你明天到警局来,我把你的问号都打开,好不好?不过你现在到外面去帮我接一下李警官。”
當天晚上,我几乎是一夜未眠。第二天,我理所当然地逃了课,早早就跑到警察局来了。
李警官见到我的时候,不再是板着一张面孔了,远远看见我竟然满面笑容地迎过来:“张小松,这次可真是多亏了你啊!”
“为什么?”我始终想不明白。“要不是你像只兔子似的从我跟前跑过去,我们怎么会发现那个假夏桂芝啊?”那个神秘的小老头儿突然从我身后冒出来,“嘿嘿,你跑得还真快,要不是四号楼不远,我还真有可能把你给跟丢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能不能快点告诉我?”
李警官把我让到屋里,指着小老头儿说:“这位是王警长,已经退休多年了,这次专程被我请出山的。”“啊,我还以为……”
“以为我是坏人呢,对不对?”老人笑了,“其实还有一件事也多亏了你呢。”他从手中的文件袋里拿出一张小小的纸片,我好奇地伸过脑袋一看,却是我在那个锁里发现并丢掉了的小票:“这……”
“哈哈,我来告诉你吧。”李警官笑了,“其实我们早就注意到,你们学校里有人在偷偷贩卖毒品。”“啊!你是说……”“不错,为首的就是你们唐辅导员,还有张威。”
我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他接着说:“前一段时间他们进了一大批货,因为当时学校临时有急事,唐导走不开,就派张威去接的货,结果……”
“结果张威就把它给独吞了,并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对不对?”我的脑袋突然变得灵光起来,“可是,那个夏桂芝呢?”
“你说得不错。”王警官点点头,接过话去,“假夏桂芝在唐导杀人的时候就在张威后面不远处,当时张威中刀后倒在了地上,假夏桂芝吓得掉头就跑,唐导发现了去追她,张威又从地上爬了起来回到寝室,而那个假夏桂芝就吓得躲了起来。
“至于真的夏桂芝嘛,去年接新生的时候,正好赶上他们要在火车站进行交易,于是,唐导就只带了张威去接站,当时接到的新生就只有夏桂芝一个人,不知为何,夏桂芝不小心发现了他们的秘密,虽然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仍然杀了她灭口。”
“啊!”我禁不住惊呼了一声。
“通过闲聊,他们发现夏桂芝是来自一个很僻远的农村,家里也没有父母,兄嫂都嫌她是个累赘,夏桂芝还告诉他们,这四年里,她根本没有经济能力回家去,而且她也不打算再回去了。
“为了不让事情太快败露,他们就想了个办法,在杀掉夏桂芝后,把张威在外面认识的一个小太妹找了来顶替,拿着夏桂芝的入学手续顶了她的名,他们还准备等毕业以后,就假说夏桂芝只身去了南方,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原来是这样,那么你该不会是说,那批货最后被藏在了这里吧?”我指了指那张不起眼的小票。
“我们在里面发现了整整一公斤的海洛因呢。所以说,你可是立了大功呀。”“是你又把它给捡起来的吧?”我被他夸得脸有些发烫。
“是啊,我们还真怀疑了你一段时间呢。”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知不知道,那个唐导交代,他本来打算解决完夏桂芝后,就把你也干掉。”
冷汗上又出了一层冷汗。
临告别的时候,我还是决定卖弄一下子,我说:“其实,那天张威已经告诉我是谁杀的他了,只是我当时太害怕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两声‘疼,其实说的是‘唐。”
李警官拍了拍我的肩膀:“不错,小伙子,毕业后也来当刑警吧,你很有潜质呢。”
“嘿嘿。”我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地说,“不瞒你们说,我当时差点没吓得尿了裤子呢。”
“嘿嘿。”他们大笑起来。
开学的时候,我交了一百二十元钱参加补考,因为每补一门都要交二十元的试卷费,想想多不公平,我那颗脆弱的心,因这一大笔财富的丧失而痛楚难当。
但好人还是有好报的,一周后,李警官笑呵呵地打电话给我说为了表彰我這次在破案过程中的不俗表现,他们要请求学校给我记功,会存入档案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