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无缝

东城慕花

1.死亡

今晚，佑天有些慌乱，甚至在床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那是吃过晚饭后的事，刚放下电话的佑天脸色苍白，我问是谁，佑天说道：“我的一个学生，昨天死了。”过了大约5分钟，佑天又接了一个电话，是佑天的另一个朋友通知他学生的死讯。

女人是好奇的，在我的追问下，佑天才说是一个叫刘丹的女学生死了，死在沈抚路高速路口，是车祸。我心里却“咯噔”一下。

我认识刘丹。

那是三个月前的一个傍晚，我刚走到小区门口，对面走来一个女孩儿，长发，面庞清逸漂亮，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您好！您是赵师母吧，我叫刘丹，是中西医结合硕士研修班的学生，陈老师是我们的导师。”女孩儿说道。

“噢，是佑天的学生，你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在后面的对话中，我被气疯了。

刘丹说，佑天经常对她进行性骚扰，还说了不少潜规则，年轻漂亮的女研究生要是不遵从导师，论文和毕业工作去向就会有麻烦。

潜规则我是知道一些的，没想到佑天的医学院也不例外，就在那天晚上，我指桑骂槐地把佑天痛骂了一顿，但我不想把事情闹僵，毕竟男人是要面子的，像佑天这样长相英俊身处高位的男人有几个不贪腥？

最后，我说道：“要是你在外边乱搞让其他女人打上门来，别怪我不客气！”

这夜，我一直都熟睡着，直到我起来上卫生间，醒来时发现身边没有佑天，我穿过客厅时，打了一个冷战，客厅角落里坐着一个黑影，阴影下是一个人，旁边有一堆熄灭的火在冒烟。

“佑天，你怎么还不睡？”我的话让佑天一哆嗦。

“噢，没事，我起来喝杯水。”佑天说着，好像在掩饰什么，不久，佑天在床上睡熟了，幽光下，佑天的脸是绿的。

早晨我起来时，佑天已经上班去了。不知为什么，我一直怀疑佑天的举动，3月21日是刘丹的死亡时间，就是前天，职业的敏感让我有些怀疑，这个刘丹和陈佑天……

我是一个侦探小说撰稿人，每天都思索着如何杀人或找出凶手，而此时，我突然开始回忆3月21日晚上我和佑天的时间表。

3月21號，晚19点，我和佑天一起进餐，大约19点25分，我打开电视看，佑天在一旁看书，大约21点，我回书房写了一会儿小说，而佑天则继续看电视，电视上是新泽西网队对芝加哥公牛队的录播，大约21点50分，NBA正好完了，佑天来到书房说道：“你早点睡吧，这是你的安眠药。”

我吃过药后昏昏沉沉地睡了，后来电视里的声音把我惊醒，我看了一下墙上的钟，是22点整，我只睡了10分钟，佑天见我醒来就说：“刚才院长来电话，北京来了几个心脏外科专家在汤公馆吃饭，非让我过去，看来他们都喝高了，唉！”

佑天的无奈让我心疼，自从当了副院长后佑天整天忙着应酬。我说：“那就去吧，开车小心点。”后来，佑天是第二天早上才回来的。

回忆完那天的事，感觉没什么不对的，可是似乎还有疑点，因为那天清晨我在墙角的垃圾桶里看到了一堆燃尽的纸片，佑天喜欢烧东西，这些东西像是昨晚才烧的，我轻轻用镊子夹起纸片，上边只有一个未烧毁的字——银。

这好像是银行的收据，什么金额看不清，佑天为什么烧它们？而此时，我突然想起了名著《东方快车谋杀案》中的一个精彩情节，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把一些黑纸片捡起放到电磁炉上，按下开关。电磁炉发出殷红的光，黑纸片也随着发红，在这一瞬间，我看到了黑纸片上的字——20000元。佑天为什么会取两万元，他拿着这么一笔钱干什么？

而与此同时，我的手机响了，我大惊失色，是警察的电话。

2.深入调查

两个小时后，两个警察准时来了。

“您好，您是陈夫人吧？我是市刑警队的警探肖城，这是我的同事小李。”男警官气喘吁吁地边介绍着身边的女警官边出示证件。

“电梯又停电了吧？这儿的电梯总是停电。”我说道。

“嗯，13楼够劲啊，大家都很忙，我们就开门见山说了，你认识一个叫刘丹的女孩儿吗？”

“噢，听佑天说过，是他的一个学生，据说是前几天出车祸死了。”

“你知道就好，我们也是例行公事……”

肖警官简单说了大概的案情：“刘丹的死亡时间是3月21号晚22点15分左右，地点是沈抚路3号口。我想证实一下时间，据陈佑天说，你们晚上一直在看电视，他是22点出的家门去到汤公馆吃饭，开车到达汤公馆的时间是22点30分，所有服务员和客人都证明了这一点，他一直吃到凌晨才回家，我们想证实一下。”

“没错，是22点出门的，肖警官，有一点我不明白，车祸应该是交通队管，而你们是刑警，难道这个案子另有蹊跷？”我问道，我的话让旁边的女警官小李一愣。

肖警官说道：“本来应该是意外事故，沈抚路那个缺口常有人跨越，高速路下边是封闭的，很多人为了不绕道而冒险穿过它，刘丹家住在沈抚路外，很可能是为了走捷径而遇险。高速路的车速很快，黑天时全靠前灯照明，即使这样也很难躲过突然出现的行人，但我们发现了几处疑点。

“第一，刘丹最近几个月的银行卡上突然原因不明地多出了十多万元，她是一个外地的穷学生，一下子多了这么多钱很奇怪；第二，我们发现刘丹的血液里有极少量的麻醉药成分，不排除被人事先麻醉后再抬上公路；第三点，我们还发现刘丹一个月前做过人工流产，所以哪怕有一丁点儿疑点我也要查清楚……”

我接过肖警官的话说道：“所以你们怀疑是谋杀？我只想说陈佑天，他是22点出的门，而刘丹的死亡时间是22点15分，从我家开车最快速度到达出事地点需要20分钟，而从出事地点到达汤公馆则需要30分钟。现在已经证明，陈佑天在22点30分准时到达汤公馆，也就是说假如陈佑天是凶手，他必须要在30分钟内完成50分钟的事，即从家里赶到凶案现场再从凶案现场赶到汤公馆，他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我的话刚说完，做记录的小李睁大眼睛看着我，与此同时，肖警官也一脸狐疑地看着我。

我笑道：“别奇怪，因为我是写推理小说的。”我说完拿出架上的很多杂志和我出版的几本侦探小说。

肖警官和小李翻看后笑道：“难怪陈太太的头脑如此清晰，佩服！请别多心，我们是例行公事调查了所有和刘丹有关的人员，既然证明陈佑天没有作案时间，我们就放心了，打扰了，告辞。”

我站在窗口看着肖警官的警车开出小区，心里还在想那些时间，难道陈佑天真的没有作案时间吗？突然，我打了一个冷战。

3.作案时间

我一直在想佑天的作案时间，那晚我是21点50分睡觉的，这点我可以确定，因为我看到NBA的比赛结束，也查了那天的节目表准确无疑。问题出在我睡觉中，很可能是这样：

佑天给我喝了厉害的安眠药，我其实根本没有睡到22点，而是刚睡着就被叫醒了，而这时佑天拨了钟的指针到22点，其实当时的时间是21点50分左右，我误以为是22点。

于是，佑天在21点50分左右时出门完成谋杀，22点30分赶到汤公馆。其中有40分钟的时间。

可是，从家到犯罪现场，再到汤公馆大约需要50分钟，而佑天即使给我吃了安眠药调时间，他也只能有40分钟，依然没有作案时间，那么消失的10分钟在哪儿？

再说，假如这是精心策划的案子，他完全可以在我入睡时控制好时间，至少应该把钟再拨10分钟，这样他不是有更加充分的时间？有50分钟就够了，可能是我太多疑了，也许这就是个意外。

就在早晨佑天出门时，我看到佑天的钥匙落在床上，其中有一把钥匙是佑天的私人空间的，一个小铁箱，那里会不会有什么秘密呢？

佑天下楼坐电梯到车库，当他发现钥匙没带上楼再回来会有一段时间，我急忙挑出钥匙飞奔到卧室，从衣橱的上角拿下一个小铁箱，用钥匙打开了……

里边是一些日记本，一些旧照片，还有几本小说，那是一些日本推理小说《点和线》《双曲线谋杀案》《五个钟表》，里边还有一张公交地图，小说全是利用时间和交通线证明不在犯罪现场的，佑天平时根本不看推理小说，我看到书中很多关键的地方画着红道，在箱子的最底层我看到了几页惊心动魄的纸，上边全是金额不等的借条副本，2万、3万、5万……

我终于明白了佑天的杀人动机，他引诱刘丹上床想不到会怀孕，于是身为外科医生的佑天被刘丹敲诈，甚至还为她私自做流产。但刘丹变本加厉，继续敲诈，甚至还会对他的地位产生威胁，搞不好佑天会身败名裂。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對佑天不利，至少佑天一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瞒着我，但现在唯独少了作案时间。那消失的10分钟在哪儿呢？

我再次梳理着那夜的时间，同时还打开网页的交通图，突然，网页上的几条红线让我一惊，佑天的交通图上边也用红笔画出红线。我好像明白了，但这需要证明，我匆匆地出门。

我再次打开电脑里的交通图，终于明白佑天箱子里的秘密，那条红线是地铁。

那就是消失的10分钟。

佑天应该是这样完成这个天衣无缝的谋杀案的：

3月21日晚21点50分，用安眠药麻醉我，然后拨钟唤醒我，他21点50分出门，用20分钟到达凶案现场，时间是22点10分，他约刘丹到桥下，其间他用事先准备好的药麻醉刘丹，然后再把刘丹抬上高速路，这时应该是22点12分的样子。

完事后，佑天把车停在3号口的一个停车场，而停车场旁正好是一个地铁站，从地铁站乘地铁到汤公馆需要18分钟。

这样他到达的时间正好是22点30分。

按警方的常规算法是佑天22点出门，22点20分到达3号口，而这时刘丹已经死了，刘丹是22点15分死的，警方认为他没有犯罪时间。

佑天之所以只拨了10分钟，是因为他要给自己留下不在犯罪现场的时间，也是为了麻痹我，他知道我是写侦探小说的，这点基本常识瞒不过我，但他故意只留下10分钟，让这10分钟彻底消失。

即便我想到有人在家里的钟表上做文章，还是没有作案时间，也不会想到地铁，这真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谋杀案。

就在这时，我听到房间里有脚步声，佑天回来了，大门居然没锁，就在我把箱子锁上的时候，佑天出现在我身后。

佑天看着床上的钥匙脸色吓人，我忙打岔说，我要收拾衣服。

佑天看到了那个小铁箱子，突然，他的眼里冒出了一股凶光，我心中一凛。

4.证据确凿

“你还没睡啊？到22点了，该吃药了！”佑天手里拿着一杯水和一包白色的粉末。

吃安眠药是我每天的习惯，但是今晚的这包药我不能吃，因为佑天的眼里隐藏着凶光，也许下一个天衣无缝的谋杀案在等着我。

这天后，我做出了慎重选择，其实我有三个选择。

第一，报警。但佑天一定发现我打开过箱子破获了这个案子，他一定早已经销毁了证据。唯一的漏洞就是停车场，而那个停车场根本没有记录，看车人收完费就睡觉了，没有人会留意一辆满大街都是的捷达车。我的推断假设，是不会成为证据的。

第二，装傻。但这是很冒险的，假如佑天是凶手，我是唯一知道他秘密的人，我在某天会成为下一个被谋杀者。

第三，离开。

当我在楼下等电梯时，看到了门厅的保安。

“今天不会停电吧？”我问。

“当然不会，电梯已经大修了，不会停电……”

当我乘上电梯时，我选择了，离开。

半个月后，我和佑天离婚，在财产方面我们纠缠了一阵，佑天选择放弃房产和存款，而得到了全部基金，那是一大笔基金，几乎是房产和存款的两倍，但我没办法，为了活命，我顾不了许多了。

那天，我偶然遇到了一些人在吃饭，席间的4个人我都认识，佑天、肖警官，还有小李警官，最后一个人是披着长发的女孩儿，她是刘丹。

那天，当保安说电梯是三周前大修过时，我知道了真相，肖警官在说谎，那天电梯是好的，他们没坐电梯的原因是，他们需要在安全楼梯换上假警服。当然警车也是假的，随便找一个朋友借警车停一下应该不困难。

所有的一切都是佑天的表演，他利用我的推理天才一步一步请君入瓮，目的就是离开我，和刘丹双宿双栖，并且还能在分财产方面占据优势。一个月后，我和基金经纪人艾先生结婚。

艾先生是我作品的粉丝，他对我说，他想找一个有智慧的女人过平淡的日子，这句话打动了我。

顺便说一句，佑天的基金根本没有暴涨，而是狂跌，那些基金一分钱不值，就像佑天一样是垃圾。当然，这一切靠的是艾先生的帮助，他的假账和虚假基金钓鱼网页同样天衣无缝。这当然是我的小胜利，但我并不高兴，因为夫妻之间的战斗，永远没有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