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北强,牟 杨(重庆市涪陵中心医院康复医学科,重庆408099)
神经根型颈椎病是指脊神经根因邻近颈椎间盘退行性改变、膨出、突出或骨质增生导致脊神经根受压迫致功能障碍,出现以一侧颈肩、上肢急慢性疼痛和(或)伴同侧上肢感觉麻木或运动障碍为主要症状的临床综合征[1]。神经根型颈椎病在一般人群中发病率高达0.35%[2]。非手术治疗是目前国内外对神经根型颈椎病普遍采用的临床治疗方法[3],在我国,针刺治疗是神经根型颈椎病的基本治疗方法之一,但针刺治疗在现代医学中的作用机制却不甚明了。近年来,细胞因子在颈椎病发病中的作用已逐渐得到重视,并达成一致共识,即椎间盘突出可导致机体的免疫学异常和局部慢性炎症的发生。椎管内的慢性炎症是致痛的主要原因[4],突出的椎间盘可合成和分泌多种炎症介质[5],如肿瘤坏死因子 α(TNF⁃α)、白细胞介素(IL)⁃1、IL⁃6、磷脂酶 A2、前列腺素E2(PGE2)、一氧化氮等,这些炎症介质不仅通过级联反应的放大作用加剧炎性反应,而且可使末梢神经和背根神经节敏感性增强,进而加重疼痛及脊神经根和脊神经的损伤。但有关针刺治疗与细胞因子改变的研究甚少。本研究旨在通过观察对神经根型颈椎病患者进行针刺治疗后血清细胞因子水平及疼痛的变化,探讨针刺在神经根型颈椎病中的治疗机制。
1.1 资料
1.1.1 一般资料 选取2014年11月至2015年12月本院收治的神经根型颈椎病患者103例,其中男40例,女 63 例;年龄 40~70 岁,平均 50.03 岁;病程 2~20 d,平均5.3 d。
1.1.2 纳入和排除标准 纳入标准:(1)按参考文献[6]诊断标准确诊为颈椎病(神经根型);(2)发病年龄40~70岁;(3)对本研究知情同意并签定知情同意书,同意成为受试者;(4)20 d内未进行针刺治疗;(5)采用视觉模拟评分法(VAS评分)评分在1~7分患者。排除标准:(1)妊娠期妇女;(2)凝血功能障碍、全身或局部急性感染及其他原因不能进行针刺治疗患者;(3)精神障碍,对针刺治疗过敏或恐惧及其他不能配合针刺治疗的患者;(4)排除有手术指征的患者。
1.2 方法
1.2.1 针刺治疗 参照新世纪全国高等中医院校规划教材《针灸治疗学》中颈椎病的治疗方法。处方:病患侧夹脊穴、后溪、天柱、大椎、合谷、列缺穴。针灸针:华佗牌直径0.35 mm、长度40 mm的一次性无菌针灸针(苏州华佗针灸器械总厂)。针刺方法:患者取俯卧位或端坐位,治疗穴位消毒3遍后,直刺或向颈椎方向斜刺,进针约0.5~2.5 cm,予以平泻平补方式,若出现针感向前臂放射为最佳。针刺后留针30 min,每天1次,连续15 d结束治疗。
1.2.2 细胞因子测定 晨起空腹抽取静脉血3 mL放于乙二胺四乙酸抗凝管中,离心15 min,将上清液封闭于Eppendorff管中,保持温度为-80℃,等待检查。血清中 IL⁃6、TNF⁃α、IL⁃1β 水平采用放射免疫法检测,试剂盒由北京北方生物技术研究所提供。
1.2.3 观察指标 所有患者分别于治疗前及治疗15 d后评估疼痛程度和检测血清 IL⁃6、TNF⁃α、IL⁃1β 水平。采用VAS评分(0分表示无痛,10分表示剧痛,采用0~10的数字代表患者自觉疼痛程度)[7]对患者的疼痛进行评定。
1.3 统计学处理 应用SPSS13.0统计软件进行数据分析,计量资料以表示,采用t检验。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103 例患者治疗后VAS评分较治疗前明显降低,血清 IL⁃6、TNF⁃α、IL⁃1β 水平较治疗前明显升高,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表1 103例患者治疗前后血清细胞因子水平及VAS 评分比较(±s)
注:与治疗前比较,aP<0.05
时间治疗前治疗后n 103 103 IL⁃6(pg∕mL)108.85±41.48 131.78±32.06a TNF⁃α(pg∕mL)1.14±0.40 1.64±0.49a IL⁃1β(pg∕mL)0.19±0.06 0.40±0.17a VAS评分(分)4.8±1.3 2.0±1.4a
中医认为,颈部运动过度、跌打损伤或颈部血运不畅等因素是颈椎病的主要诱因;针刺是中医的一种独特的治疗手段,通过专业的手法,针刺特定的穴位达到治疗目的,正规针刺操作,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中医经络学认为,夹脊穴系经外奇穴,可用于治疗肢端感觉异常症、自主神经功能紊乱等[8];后溪穴属手太阳小肠经之俞穴,通于督脉,主治头项强痛、手指及肘臂挛痛等痛证[9];大椎穴是督脉要穴,督脉为阳经之海,针刺大椎穴可温阳解痉,祛寒通络,具有调节经络气血运行等作用;合谷穴是手阳明大肠经的原穴,四总穴歌云:“头项寻列缺”,该穴可疏通颈项部经络气血,迅速解除颈项部不适症状,根据“经脉所过,主治所及”的原理,故列缺穴能够有效治疗颈部疾患。
针刺治疗是遵循中医经络学理论,将针灸针快速刺入患者体内,运用独特的方法,刺激特定的穴位,通畅人体经络,调节阴阳平衡,通过这种方式达到对疾病的治疗。
现代医学认为,颈椎病发病过程中最早期、最本质的病理生理学改变是颈椎间盘退变,这一观点已被公认。颈椎间盘退变一方面表现为颈椎间盘形态学改变,另一方面表现为组织细胞产生的 IL⁃6、TNF⁃α、IL⁃1β 等炎性细胞因子增加所致生物化学平衡的破坏[10]。在病变的颈椎间盘中存在多种细胞因子和炎症介质,其通过发挥致炎、致痛作用,在神经根型颈椎病的发生中起着关键作用[11]。多项研究显示,在颈椎间盘突出组织中可检测到 IL⁃1、IL⁃6、TNF⁃α 等细胞因子的特异表达,且突出的颈椎间盘组织中 IL⁃1β、IL⁃6 和 TNF⁃α 水平明显高于正常椎间盘[12]。FREEMONT等[13]从人退变椎间盘中提取的RNA经反转录生成的DNA分析,发现了其中300多个细胞因子及其受体基因,并且至少有10种细胞因子在退变椎间盘中通过不同的细胞内信号途径表达。这一研究证实了退变椎间盘中细胞因子的活跃程度。因此,有学者提出,椎间盘退变是以劳损为诱因,以细胞因子为介导的主动过程。IL⁃1的主要作用是调节应答和介导炎性反应[14],其包括 IL⁃1α、IL⁃1β 和 IL⁃1 受体拮抗剂,IL⁃1α、IL⁃1β 结合的受体及生物学作用几乎完全相同,血液循环中以IL⁃1β为主。体外试验证实,IL⁃1α、IL⁃1β 均可促使椎间盘细胞产生 PGE2,且呈一定程度的剂量依赖关系[15]。PGE2是炎性反应的重要递质,通过激活某些代谢过程,使神经末梢感受器敏感性增强,感觉阈值降低,组织处于痛敏状态,增强和延长组胺、5⁃羟色胺、缓激肽等致痛因子对神经末梢的致痛作用。另外,IL⁃1β本身也有直接提高对疼痛敏感性的效应[15]。IL⁃6是细胞因子网络中一种多效应的细胞因子,对多种细胞的生长、分化或其基因表达都有影响,具有广泛的生物学功能。IL⁃6可能通过影响椎间盘基质降解酶的抑制酶而发挥作用。基质降解酶能改变椎间盘基质内蛋白多糖、胶原和弹性蛋白等生物大分子结构、功能、含量及类型,削弱纤维环的保护作用,使髓核易从薄弱的纤维环处突出,从而导致椎间盘退变和椎间盘突出。而基质降解酶能被其特异性组织抑制剂或其他细胞因子所调控。NEMOTO等[16]发现,IL⁃6能减少基质金属蛋白酶抑制剂⁃1(TIMP⁃1)的合成并降低其活性,而IL⁃1能增加基质金属蛋白酶(MMP⁃3)的合成,增强其活性,引起椎间盘组织细胞外基质内蛋白多糖、胶原和弹性蛋白等的丢失降解,从而导致椎间盘退变和突出。动物实验发现,IL⁃1、IL⁃6 和 TNF⁃α 等炎性细胞因子具有明显的致痛过敏作用,其极有可能参与神经根痛的发生过程[16]。TNF⁃α主要由单核巨噬细胞产生,是一种具有广泛生物学活性的细胞因子,在神经源性疼痛的发生中起重要作用。TNF⁃α主要分布于神经膜细胞与血管内皮细胞,因神经膜细胞与神经纤维紧密相连,故认为TNF⁃α可能与神经源性疼痛的产生有关。OKAMOTO等[17]应用RT⁃PCR技术发现,在慢性压迫性损伤大鼠坐骨神经中,TNF⁃α mRNA于术后14 d明显升高,TNF⁃α在外周神经损伤后表达升高,提示其可能参与了伤害性信息的传递过程,致敏中枢神经元。研究表明,TNF既可以诱导髓鞘损伤、轴突变性,又可以引起神经传导功能障碍,热觉、痛觉敏感等,还可通过其他炎症介质影响到神经根的继发性病理生理改变;作为细胞因子级联反应的始动因素,TNF⁃α与受体结合后,通过激活转录因子,使单核巨噬细胞分泌IL⁃1、IL⁃6、IL⁃8等;热觉、痛觉敏感使机械压力变得更加敏感,即轻微的压力即可产生根性痛,生物化学因素作用于神经根,也会导致根性痛,二者协同作用,相互影响[18]。作者的前期研究发现,在神经根型颈椎病的病理过程中,有炎性细胞因子参与作用,加速了颈椎间盘的退变,与神经根型颈椎病的临床表现有联系。结合本次研究发现,103例患者治疗后VAS评分较治疗前明显降低,血清IL⁃6、TNF⁃α、IL⁃1β 水平均较治疗前明显升高,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由此推测,针刺治疗神经根型颈椎病的机制是:针刺治疗,能通畅人体经络,调节阴阳平衡,抑制组织细胞减少 IL⁃6、TNF⁃α、IL⁃1β 等炎性细胞因子的释放,从而减轻 IL⁃6、TNF⁃α、IL⁃1β 炎性细胞因子对神经根的致炎作用,恢复人体生物化学平衡,进而缓解甚至消除患者的根性疼痛,降低VAS评分,达到显著的治疗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