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耀南督鄂述论

2018-02-12 10:43石方杰
江汉论坛 2018年12期
关键词:湖北

摘要:湖北是长江中上游的要区,武汉是近代中国的心腹要地。辛亥革命后,北洋军阀的皖系和直系,特别是直系,长期在湖北进行统治。在北洋军阀统治湖北的整个时期中,萧耀南前后统治湖北长达5年之久。他在督鄂期间,极力维护帝国主义和大地主、大买办阶级的利益,搞军事独裁专政,为曹锟“贿选”总统卖力;与军阀吴佩孚合谋阻挠京汉铁路工人大罢工,镇压工人运动,制造二七惨案;阻止五卅运动在湖北的发展,在汉口惨案中为帝国主义效忠;积极支持和参与两次直奉战争,进行军阀混战;为求自保,抗段﹙祺瑞﹚联孙﹙中山﹚,明争暗斗。

关键词:萧耀南;湖北;北洋军阀;统治

中图分类号:K2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54X(2018)12-0100-05

北洋军阀是一个反动的封建性军事政治集团,是近代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产物。它从中日甲午战争后兴起,经过20世纪头十年的经营而得到发展,逐渐成为一股重要的军事政治力量,终于在辛亥革命之后,窃取了统治中国的权力。辛亥革命后,湖北这块首义之区较长时期就为北洋军阀所统治。武昌起义后,督鄂的主要人物有:黎元洪、段祺瑞、段芝贵、王占元、萧耀南、陈嘉谟等,除黎元洪外,其余5人都是北洋军阀的得力干将。而湖北督军萧耀南则是这5人中唯一的湖北人,前后统治湖北长达5年之久。本文拟就萧耀南督鄂期间的所作所为,作一简要述评。

一、维护北洋军阀在湖北的统治

萧耀南任鄂督后,为了不辜负曹锟、吴佩孚对他的信任,尽力维持直系军阀在湖北的统治。为了对曹、吴表示忠诚,处处按曹、吴的意图办事,以此报答曹、吴对他的裁培。他为曹锟“贿选”总统卖力,就是其中突出一例。1922年6月,第一次直奉战争结束后,直系军阀控制了北洋政府的政权。此后,直系进行了一系列沽名钓誉的活动:恢复旧国会,迎黎元洪复职,联络孙中山等。然而,直系军阀同过去所有军阀一样,一旦掌握政权,就要向最高统治者的地位爬去。他們“复黎之位,并非根于法律上之见解,仅系政治上之一种方法”①,以此作为让直系首领曹锟登基的一个过渡。况且黎元洪上台后,又事事与曹锟、吴佩孚不和,成为直系政治的障碍。因而,直系又想方设法要翦除黎元洪,为曹锟上台扫清道路。

曹锟从驱黎到贿选,始终得到了直系大小军阀的大力支持,湖北督军萧耀南更是竭尽全力,倾心相助。

1923年,曹锟急于登上大总统宝座,欲逼黎元洪下台,而吴佩孚担心此举引起舆论非议,影响他“武力统一中国”的大业,故主张期满竞选,因而以曹为首的保派(时曹驻保定称保派)与以吴为首的洛派(吴驻洛阳称洛派)之间,产生了尖锐的矛盾。萧耀南早年是曹锟的参谋长,萧、曹关系之深自不必说。吴佩孚和萧则同为秀才出身,身世相近,且早年均为曹锟部下,曾结为金兰。萧任曹锟部参谋长时,吴任师部副官长,因吴为人孤傲自恃,曹锟起初对其印象并不好,是萧多次在曹面前进言,称赞吴的才能,才使吴得任第3师第6旅旅长,并由此发迹,因此萧、吴更成莫逆之交。萧耀南后来升为旅长、师长、督军,都是由吴提拔。正是因为萧与曹、吴两人均有深厚的关系,所以当直系内部保、洛两派起了纷争的时候,这时,萧耀南挺身而出,尽力调解。经萧耀南的劝解,吴佩孚也只好妥协,从而解决了曹锟贿选总统的一大难题。于是,曹锟便在1923年6月,上演了一出截车夺印的闹剧,迫使黎元洪下台避居天津。此外,萧耀南为配合曹锟的选举,在鄂省主张速选总统。1923年6月25日,“萧督召集军政绅商界在督署开联席会议,交换意见,讨论对于北京政潮应采何种方针”,会上,萧耀南表示“……应敦请国会速组总统选举,一举完成制宪事业,以定国本。”② 为曹锟上台大造舆论。在这次贿选中,萧耀南不但让湖北省承担贿选费60万元,还指使湖北籍国会议员参与,可谓是出力又出钱,曹锟就大总统职后,投桃报李,晋升其为陆军上将、两湖巡阅使,授炳武上将军,次年又正式任命其为湖北省长(之前是自行护理)。

萧耀南督鄂期间,不仅参与曹锟贿选,而且还积极投身军阀混战,在两次直奉战争中,表现得尤为出色。

直皖战争结束后,直奉两系军阀撕开了“合作”的假面具,彼此间开始了争权夺利的斗争。1921年12月,作为直奉两系调合产物的靳云鹏内阁倒台,接着,曾经积极筹划洪宪帝制的亲日派官僚梁士诒,在奉系张作霖的支持下,组成内阁。不久,梁士诒在华盛顿会议期间进行了一系列为日本帝国主义利益服务的活动,他在与日本公使谈判时,同意向日本借款赎回胶济铁路,并答应将该路改为中日合办,聘用日本人为车务长。这些卖国行径被直系抓作借口,成为第一次直奉战争的爆发点。

1922年1月5日,直系军阀吴佩孚发出倒梁歌电,指责梁士诒勾结日本的卖国行为。湖北督军萧耀南立即响应,发出青电,指出“吴巡阅使歌电所指政府外交之失策,义正词严,切中时弊。”“耀南一介武夫,罔识忌讳,惟以兹事大,存亡攸关,实不敢阿谀取容,见罪国人。”③同日,萧耀南又会同湖北省长联名发出佳电,指出:“吴使歌电原非对于梁氏个人有意攻击,实以大局攸关国本所系,其言为国民所欲言,国民所不敢言者,乃不得不代表而言之也”,佳电并要求总统徐世昌“罢斥违反民意之梁氏,另选贤能组织内阁,以维民心,而救国运。”④ 接着,萧耀南又在10日、12日、16日连续发出通电,对吴佩孚倒梁给予积极策应。1月19日,萧耀南又和吴佩孚、冯玉祥、田中玉、齐燮元、陈光远等直系军阀联名电徐世昌,要求即刻罢免梁士诒。4月21日,萧又伙同吴佩孚、冯玉祥、齐燮元等人联名通电痛斥张作霖“借口谋统一而先破坏统一,托词去障碍而自为障碍”;25日,萧又紧随吴佩孚等直系将领通电宣布奉系军阀祸国殃民十大罪状。

在第一次直奉战争爆发前,萧耀南主要是在舆论上支持直系,他参与了各省直系军阀对梁士诒内阁的电报战,坚定地站在吴佩孚一边,为其大造声势,鸣锣开道。在这次直奉战争中,萧耀南“不惜竭鄂人之脂膏,以助凶焰”,不顾“鄂库财源,早已告竭”⑤,积极助战,所有粮饷枪弹,多由湖北供给,湖北成为直系军阀从事这场战争的主要军饷和军火来源地。萧耀南所辖军队虽未直接参战,但他的留守至少起到了两个重要作用:其一,它可作为直系的机动部队随时加入直系对奉战争;其二,巩固两湖,既能抵御支持张作霖的卢永祥部从东面的攻击,又可摈除孙段奉三角同盟中的孙中山从南面的威胁,总之是解除了吴佩孚的后顾之忧,使其全心全力对奉作战。所以,在第一次直奉战争中,萧耀南为直系取胜立下了汗马功劳。

1924年9月,作为第二次直奉战争的前哨战的江浙战争爆发。“鄂省以地域论,因相距甚远”⑥,本可以严守中立,呼吁和平,以减轻广大民众因战争所遭受的痛苦。可是,湖北督军萧耀南则秉承吴佩孚的旨意,积极参战,卷入了这场战争的漩涡之中。

首先,对于9月3日爆发的那场江浙战争,萧耀南在人力和物力方面大力援助江苏督军齐燮元。战争发生之后,“鄂萧奉洛电令,抽调鄂军一混成旅往宁赴援。萧又电令第四混成旅刘佐龙部,担此重任”,谓“此次开拔援苏,所有开拔费六万元,及补充械弹,均由鄂省负垫”⑦。同时,萧耀南还奉吴佩孚之命,令湖北第5混成旅张允明部,集合宜昌,拔队援苏。还委任第5混成旅旅长张允明为援苏鄂军总指挥。且在汉设援苏鄂军给养处,委宋某等办理给养事宜,又以鄂军赴苏加入作战,急需运送士兵为由,将由直鲁新招募来鄂的新兵1500名,抽选精壮士兵500人,送往南京,以供调遣⑧。“鄂省除抽调四、五两混成旅援苏攻浙外,并担任苏军械弹的接济。汉阳兵工厂,近两星期来的工作,极为忙碌,提供苏军枪炮子弹,已有数批,苏齐并派有军事专员在鄂接洽事务”⑨。自江浙战争爆发后,萧耀南不顾湖北的财政状况,命令汉阳兵工厂日夜赶制械弹,支援苏军。⑩ 为了把枪械及时地运到苏军手中,萧耀南更是不遗余力{11}。

就在江浙战争进行的时候,北方的第二次直奉战争也开始了。1924年9月12日,曹锟任命吴佩孚为“讨逆军”总司令,9月15日,战争正式爆发。

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后,“鄂萧除于20日通电讨奉外,日来筹备后方供应,极为忙碌”{12}。吴佩孚因“率师赴京,专力对奉,即以对南事务,委由萧耀南负责。又因豫境各军,奉调北上,豫督被命为援军总司令,豫省防务,不能兼顾,遂呈请任命萧为豫、鄂、湘省防务总司令”{13}。萧耀南接到任命后,立即在9月26日就职,并在武汉设立了三省防务总司令办公室。同时,他还电请湖南督军赵恒惕、河南军阀李济臣、长江上游总司令王汝勤,派遣代表到湖北召开三省防务会议。并且将湖北境内的大批军队进行调防,“因豫军均调往郑州以北,鄂军寇英杰部第二混成旅,闻将调赴信阳担任豫南防务,孙建业部第一混战旅,调防孝感武胜关,警备京汉铁路,孙旅已自随枣向武胜关移动。”{14} 驻湖北的陈嘉谟第25师和第21混成旅,亦有北调的准奋,以镇防在京汉路沿线因豫军北上而留下的空缺。湖北虽为非军事区域,但萧耀南为了防备人民起事,早已在武汉宣布戒严,“所有水陆码头,检查极严。即武汉邮电各局,亦实行严厉检查,武汉防务布置,极为严密。”{15}

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时,吴佩孚预定此次讨伐军费为2000万元,湖北则被派定军费300万元,由中央直辖各税收机关筹解100万,湖北财库筹解200万。战争发生后,北洋政府电令鄂督萧耀南,先由湖北财库筹足100万,送京备用。萧接电后,立即召集湖北财政厅厅长、造币厂厂长入署,面商筹款办法。即由造币厂提出铜元50万串,以麻袋分装,送往北京。此外,湖北财政厅还向各县发出急电,严令各县限期5日之内,速将本月税款垫解来省,如有借故迟解,或解不达数时,均予撤职查惩。此外,吴佩孚还派员送来大批生银,要湖北造币厂代铸银元100余万,限7日内铸齐送京,以备犒赏军队。又令造币厂每月加铸铜元60万串,送往北京作为军队费用。因此造币厂工人日夜工作,“其忙碌并不下于汉阳兵工厂”{16}。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后,萧耀南向前线运送枪枝弹药更加卖力。9月22日以前,运送了数批大量的枪枝弹药以后,22日,萧耀南又接吴佩孚的电令,要他在10天之内,备各种枪弹500万发送往北京。萧又照此办理,致使“汉厂现在日夜加紧赶造,至鄂库存储,早已搬运一空。”{17} “此次北京讨逆军总司令部成立,亦电令汉厂,速运快枪八千枝,子弹五十万粒,机关枪八架,野战炮十二尊来京备用。故汉厂添招夜工日夜赶造,仍有供不应求之势”{18}。萧耀南因忙于筹饷,运械调兵,也“闹得头昏眼花,筋疲力竭矣”{19}。

二、镇压湖北工人运动

萧耀南统治湖北之初,正是湖北工人运动走向高潮之时。中共武汉党组织建立后,倾尽全力开展工人运动,领导的第一个工人运动便是粤汉铁路武昌徐家棚工人罢工,而1923年的京汉铁路大罢工将中国第一次工人运动推向高潮。

京汉铁路是贯穿中国南北的主要交通大动脉,由于联结北京、保定、郑州、武汉,对直系军阀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1923年2月4日,京汉铁路全线总罢工开始,顿时一千多公里的连接中国南北的大动脉立即停止跳动了。京汉铁路工人大罢工的壮举,使直系军阀坐立不安,2月5日,吴佩孚急电湖北督军萧耀南,令其对罢工务要查明严禁,如果不服劝导,立即武力制止,以遏乱萌。萧耀南一面与吴佩孚电报往来,请示对付工人的办法,一面责成汉黄镇守使杜锡钧指使参谋长张厚生镇压罢工工人;并命令汉口警察厅、稽查处派出便衣特务,勾结工贼,密切注视罢工动态。2月7日下午,张厚生带着全副武装两营军队前往江岸,命令工人复工,遭到拒绝。17时左右,军队突然包围了江岸分工会会所,并开枪射击。许多手无寸铁的工人倒在血泊中,工人纠察队奋起反抗,纷纷中弹。当场被打死32人﹙一说39人﹚,受伤200余人,被捕60余人。江岸分工会委员长林祥谦被捕后,英勇不屈,断然拒绝工人复工,被刽子手用刀活活砍死。当晚著名劳工律师施洋被捕入狱,2月15日,萧耀南以“煽动工潮”的罪名,将其秘密杀害于武昌。与此同时,京汉铁路沿线都遭到军阀的武力镇压。惨案发生后,汉口中外官厅实行特别戒严。萧耀南发出禁止人民自由开会等9条禁令,并查封了总工会,取消工人学校,开除罢工工人,逮捕工运领袖,武汉笼罩在白色恐怖之中。

2月7日这一天,正是中国农历除夕,本来是中国传统的新春佳节,而萧耀南对工人运动的血腥镇压,却使这一天成了其在湖北五年统治中最黑暗的一天。“至于萧耀南,他对湖北工潮镇压的严厉程度,非他人所能比。以二七大罢工被杀人数为例:江岸35人,郑州8人,长辛店7人,彰德、顺德、高碑店各1人,合计53人”{20}。蕭耀南之所以如此凶残,除了他极端仇视工人运动外,一方面固然与吴佩孚在2月5日致萧耀南“如果不服劝导,动以罢工要挟的各路工人,立即武力制止”{21} 的电文有关,另外,其主子曹锟的指使也起了相当的作用。

1924年初,当湖北地区以国共合作为中心的革命统一战线刚建立时,5月13日,湖北督军萧耀南派军警搜查汉口吉庆街德润里中共汉口地委和国民党汉口执行部机关,逮捕负责人许白昊、刘伯垂等7人,制造了“汉口之党狱”。

1925年上海“五卅惨案”发生后,引起了中国人民极大的义愤,反帝怒潮席卷全国,愤怒万分的武汉人民立即掀起了“极热烈的反对帝国主义运动”{22}。面对这场汹涌澎湃的革命群众的反帝运动,湖北督军萧耀南站在反人民的立场上,采取了媚外卖国,残酷镇压人民群众反帝运动的反动政策。为了阻止“五卅运动”向湖北地区的发展,“萧耀南当运动初起的时候,即下了压迫的决心,所以在6月2、3两日,就不许学生在街上张贴通报,更不许学生过江讲演,武装军警,星罗棋布,对待学生,有如盗匪。”{23} 为了禁止工人举行罢工,阻止声援上海的工人运动,萧耀南在6月初即以防止过激党的名义,“看管工人的首领,绝对禁止工人的集会”{24}。1925年6月2日,萧耀南还在武汉召集了军警会议,“严令军警加班查街,以防宵小乘机煽惑”、“以防学生演讲”和“禁止学生走入租界”。同时他还“通令各校管教员维持学校秩序,以防学生结队游行”,还“致函武汉商会会长,劝勿轻举罢市”和“训令各工厂管理,严防工人罢工”{25}。6月11日,英帝国主义在汉口制造了震惊中外的汉口“六一一惨案”,“当场打死数十人,重伤30余人,其中死者罗良安仅有13岁”{26}。汉口惨案是继上海五卅惨案后的又一个大惨案,引起了世界和全中国的震惊。面对着武汉人民及全国各地的反帝怒潮,萧耀南迫于武汉民众和全国民众的压力,同时,他也想阴谋将这场轰轰烈烈的反帝爱国运动引入由政府办外交谈判来解决问题的死胡同中去。因而,从1925年7月20日到8月22日,萧派出交涉员与英国驻汉领事费达举行了八次谈判。最后一次谈判,费达在公开侮辱湖北交涉员后,竟“拂衣”而去,致使谈判破裂,萧耀南的阴谋亦破产。与此同时,萧耀南还一方面低声下气地向帝国主义者表示歉意,保证“外人生命财产,可负安全责任”{27},并且不知羞耻地诬称“汉案系流氓之滋事”和“过激派之煽惑”{28} 而引起的,力图为英帝国主义惨杀武汉民众一事解脱;另一方面,萧耀南还公然张贴布告:“凡中国人敢在租界内表示反抗者处以死刑”{29},“如查有形迹可疑之人,立予拿办,以避乱源”{30}。并且下令武汉各报禁止刊登“关于此案之任何新闻及言论”{31}。军阀萧耀南就是这样遏止爱国运动,为帝国主义效忠的。

三、抗段联孙求自保

1924年10月,在第二次直奉战争中,冯玉祥突然回师北京,与奉系联合,发动政变,推翻了直系政权,萧耀南的靠山、总统曹锟被赶下台,吴佩孚经天津南逃,蛰居湖南岳阳。

段祺瑞出任临时执政后,萧耀南为自保计,多次发电给段祺瑞,对他表示诚意拥戴,请其早日入京,收拾时局。1925年1月9日,段祺瑞政府发表命令,任命萧耀南为湖北军务督办兼省长。这是段祺瑞为召开善后会议以抵制孙中山所主张召开的国民会议、继续保持南北对立的紧张局势而对各省军阀所采取的拉拢手段。

另一方面,段祺瑞此次上台已无实力,为了维持其统治权,段对各省加强了控制,对湖北这一重要省份,更是从各方面进行渗透,设法进行控制。段派曾在曹锟手下任第3师第5旅旅长,与吴佩孚争功不下,被曹撤职的张学颜任萧耀南的督署参谋长;派原安福系长江上游总司令兼第8师师长王汝勤为湖北军务帮办;任命卢金山为长江上游副司令;“又派他的外甥刘某当汉阳兵工厂厂长,派安福系的谢道生为汉口电报局长,派安福系的湖北籍议员郑万瞻为湖北官矿督办,刘亮为湖北烟酒公卖局长,蓝某为武汉关监督,几乎湖北的军政财权都被段祺瑞抓走了。”{32}

萧耀南督鄂多年,过去是吴佩孚的“小媳妇”,现在吴倒段来,而且段祺瑞的所作所为已经危及了他在湖北的地位和权势,萧对此极为不满,于是急忙施展出各种手段,抗段以自保。

首先,扩充军备,增强实力。段祺瑞不许湖北扩编军队,萧耀南在暗中对抗,如将第2混成旅改编为湖北暂编第1师,师长寇英杰;第4混成旅改编为湖北暂编第2师,师长刘佐龙。萧还将其基本力量第25师增加了2500名战斗兵额,以充实25师实力,萧并加派第25师师长陈嘉谟为武汉保安总司令。

其次,架空张、王,清除障碍。张学颜原为直系军官,与萧耀南私人感情并不坏,但因他是由段祺瑞派来监督湖北各方情况,钳制萧耀南的,因此萧对他加意提防,采取几种方法对付他:指使手下僚属包围张学颜,轮流宴请,殷勤款待,并为张纳妾,张学颜沉迷酒色,无暇到督署办公;对张学颜的亲友,萧耀南都为其安插职位,满足要求,让其各有所得。张学颜这时对萧只怀感激之情,哪里还顾得上完成段执政的“特殊使命”。段失望之余,于6月撤换了张学颜。萧耀南便抓住机会推荐自己的人张月波担任了该职。

1月20日,段政府任命王汝勤为湖北军务帮办以前,就有谣传王汝勤有东下驱萧之意。“王氏欲趁此大局混沌之际,举全力以东下,攫取督军一席。”{33} 萧甚为不安。王的任命发表后,萧与亲信商量,决定倒王,办法是由第8师王汝勤的部下发动驱王事变。因为王汝勤在任内撤换了为官兵所信任的旅长刘玉春,并任用私人,克扣军饷,为所欲为,其部下如张福臣等早有不满,萧耀南抓住这一有利因素,支持第8师从内部倒王,结果获得成功。{34} 张福臣为刘之至好,亦其旧部,以前王汝勤免刘职时,张曾致电中央,痛诋王汝勤。王解除了兵权,丢弃了职位,萧耀南也就除掉了一个劲敌,拔去了一颗眼中钉,使段祺瑞的以王治萧之计又遭挫败。

其三,任用亲信,掌握实权,萧耀南起用一批他所信任的湖北籍国民党员任各大学校长职,由此掌握了教育大权;拉拢省议会中的多数派平社,每月从官钱局拿出一部分款项津贴发放给平社議员,使其死心塌地为他所用,由此控制了舆论工具。萧并充分行使督办、省长职权,使各局局长逐渐就范。

其四,四方联络,合力抗段。早在1924年底,萧耀南就与齐燮元、孙传芳三人成立了鄂、苏、浙三省军事同盟,准备一旦奉军南下,就三省一齐宣布“自治”,脱离段政府。在这个同盟中,萧的任务是供应军火,萧对这一任务极为重视,并见诸于行动,曾派“江大”轮载运军火接济孙军。

萧耀南与四川的杨森、湖南的赵恒惕、江西的方本仁都有联系。1925年7月29日,萧耀南还轻车赴鸡公山,与河南军务督办岳维峻秘密会晤,决定鄂豫结盟,建立联防。经过这次会谈,鄂豫两省更加“和睦”。这样,萧耀南合纵连横,将上下左右联为一气,势力雄厚,足以抗段。

从以上几方面可以看出,在时局复杂多变之秋,萧耀南表现出了一定的应变能力。他对段祺瑞采取的先联后抗的策略,基本上达到了目的,并借此巩固了自己的统治地位。

1924年底,孙中山在中国共产党和苏联的帮助下,已经认清了军阀的本质,认识到民力的可用。而这时中国北方奉系、皖系、冯玉祥国民军三方势力和南方的各省军阀,都怀着不同的动机,想与广东的国民党领袖孙中山合作。

萧耀南过去对孙中山领导的国民党一直是敌视的,对国民党从事的革命活动是采取镇压手段的。例如:1922年11月,萧耀南“妄杀党人”,将孙中山派到湖北工作的国民党员金华衮捕获,未经审判就予以杀害,引起了孙中山的极大愤慨;1924年,萧耀南下令逮捕国民党湖北省临时省市党部的工作人员,制造了汉口党狱。

段祺瑞任执政后,萧耀南为了应付革命潮流的发展,为了抵抗段祺瑞,却一反常态,设法与孙中山靠拢,进行联络,萧派同乡、老国民党党员程守箴为代表前往广东与孙中山商谈国事,并“送补助费十万元”{35}。孙中山也先后派代表孙科、汪精卫来鄂与萧耀南商讨。1924年冬,孙中山派代表递亲笔书于萧,请其欢迎革命军会师武汉,这触犯了萧的根本利益,使他感到惊慌,于是立即回电,以湖北“不参内战”为由予以拒绝,并说“论军事当会师北京”,言下之意,孙中山应该从他路去讨伐北京的国民军和奉军,不应挥师武汉。

萧耀南不仅拒绝了孙中山的要求,同时还在湖北境内严格防范一切革命活动,随意捕杀进步人士,镇压工人罢工及农民运动,加紧同帝国主义联系,以便加强防范和镇压。这一切都暴露了萧耀南的反动本性,说明他与孙中山的联络只不过是维护直系军阀在湖北的利益而采取的两面手法,并非易其本性改而崇拜孙中山、投靠革命势力。

四、极力巩固在湖北的统治

1921年,湖北督军王占元所属第2师在武昌发生兵变,烧杀奸抢,全城骚乱,湖北民众起而反对,组织了声势浩大的驱王自治运动。同时,湖南赵恒惕派兵援鄂驱王,讨伐王占元。王占元急电北京政府,请曹锟、吴佩孚发兵“支援”。曹、吴想乘机抓到湖北地盘,于是即派萧耀南率北洋陆军第25师进入武昌,但声言援鄂不援王,趁机取王而代之。王被迫辞职。1921年8月9日,北洋政府任命萧耀南为湖北督军,晋升陆军上将。从此,北洋军阀萧耀南开始了对湖北长达5年之久的统治,湖北亦完全纳入直系军阀曹锟、吴佩孚的势力范围。

萧耀南虽然坐上了湖北督军的宝座,但他的地位并不稳固,当时湖北地区驻军众多,除25师是他的起家部队外,其余都是王占元的旧部,萧很不放心。于是他一面用拉拢的手段,将境内各种部队一律收编,并与这些部队的将领换帖子拜把兄弟;一面又暗中派亲信去进行牵制。经过他这一番细密部署后,各将领皆为其控制。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萧在控制军权的同时,还很注意争取各方支持。他吸取前任王占元的教训,采取了一些缓和措施,不再过度克扣所属部下军饷来饱私囊,部队军饷与给养一律补齐发足。对湖北首义将领及赋闲军人,萧耀南均给予厚待,使得这些湖北元老,个个人心大悦。对武汉市的商界名流,萧耀南也广为交往。萧还联络地方帮会头目,委官任职,给予优厚待遇,使其为已所用。对中央大员、各地方势力、社会名流,萧也慷湖北物产之慨,广为结交。通过这一番努力,使萧在湖北的统治得到各方的支持,对湖北的控制得到巩固。

萧耀南在他统治湖北的五年之中,也有过一些造福桑梓的功绩。

首先,他非常重视水利堤坊的建设,曾说“堤防为吾鄂人之命脉所在”,并亲自着手制定湖北全省的水利工程计划,并派员到各地督工修建。1922年,萧耀南与商人李子荣合作修武鄂间沿江大堤,又派李开先为王家营堤工督办,完成了堤工。还捐资修了新洲鹅公颈的堤闸,被当人称为“萧公闸”。1923年大水,萧派军队到江陵,堵防堤防溢口。他还专门组织人收集整理水利资料,编撰《湖北堤防纪要》。

其次,对于湖北省的教育事业,萧耀南也做出过一定的贡献。在高等教肓方面,1923年9月,他将国立武昌高等师范学校改名国立武昌师范大学(1924年改名为国立武昌大学),国立武昌商业专门学校改为国立武昌商科大学(并附高级商业职业学校),公立法政专门学校改为湖北省立法科大学,省立外国语专门学校改为省立文科大学,省立医学专门学校改为省立医科大学。请石瑛任武昌大学校长,郭泰祺任商科大学校长,张知本任湖北法科大学校长。这些举措促进了湖北高等教育的发展。

再次,文人出身的萧耀南对于湖北文体事业也极为重视。任职期间曾收集鄂中文献古籍数十种编撰成册,有《萧兰陵堂丛刊》传世。1924年初,萧耀南还在基督教青年会体育干事葛雷(J. H. Gray)博士的建议下,拨款拓建体育场,支持在湖北成立全国运动大会委员会,使第三届全国运动会得以在武昌顺利举行,在当时条件下被西方人称为“一项奇迹”。

注释:

① 《黎黄陂被逼出走之因果说》,《大公報》(长沙)1923年6月24日。

② 《北京速选声中之各方形势》,《大公报》(长沙)1923年6月29日。

③ 《吴佩孚歌电之应声》,《大公报》(长沙)1922年1月12日。

④ 《直系一致倒梁声》,《大公报》(长沙)1922年1月13日。

⑤ 《胡军绝无图鄂之事》,《大公报》﹙长沙﹚1924年12月29日。

⑥{19} 《时局紧急中之湖北》,《晨报》1924年10月3日。

⑦ 《东南风云愈紧急》,《晨报》1924年9月2日。

⑧{11} 《东北东南酣战中之湖北》,《晨报》1924年10月5日。

⑨ 《鄂省之造械筹饷忙》,《晨报》1924年10月18日。

⑩{16} 《援苏军队之军火》、《各兵工厂昼夜赶工》,《晨报》1924年9月24日。

{12}{14}{15}{17}{18} 《东南战局又紧》、《东南战事之激变》、《鄂省运械忙》、《鄂省解济军需》,《晨报》1924年9月29日。

{13} 《中央军队作战上之研究》,《晨报》1924年10月6日。

{20} 《民众运动》,《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第3辑,江苏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第89页。

{21} 《北洋军阀统治时期湖北大事记》,《湖北文史资料》1988年第1期。

{22} 《汉案周年纪念宣传大纲》,《楚光日报》1926年6月9日。

{23}{24} 华岗:《中国大革命史》,文史资料出版社1982年版,第123页。

{25} 《武汉市民怒发冲冠》,《晨报》1925年6月8日。

{26} 章开沅、张正明、罗福惠主编:《湖北通史》﹙民国卷﹚,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89页。

{27} 《关于汉口惨案之鄂讯》,《大公报》﹙长沙﹚1925年6月20日。

{28}{29}{30}{31} 《萧耀南之罪状》,《热血日报》1925年6月23日。

{32} 李懋东:《军阀萧耀南的一生》,《武汉文史资料》1983年第2辑。

{33}{34} 《王汝勤最近态度之传疑》,《大公报》﹙长沙﹚1924年12月16日。

{35} 华觉明:《萧耀南暴死的原因》,转引自倪忠文主编:《北洋军阀统治湖北史》,湖北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226页。

作者简介:石方杰,湖北省社会科学院文史所副研究员,湖北武汉,430077。

(责任编辑  张卫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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