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雄
四、痛苦煎熬
自从那天开始,一连半个月,香玉总按时出现在舞会。她和丁一风聊得很投机,两人越来越亲密。终于,丁一风勇敢地向香玉表示了对她的爱慕之意。
然而,使丁一风大感意外的是,香玉并不爱他!面对丁一风真诚的表达,她只是说了一句“我不爱你”后,头也不回地踉跄着跑了。凭直觉,丁一风感到香玉的拒绝是违心的。
的确,香玉爱丁一风,她之所以拒绝丁一风,是为了妹妹香菱。尽管李海生为治愈香菱的病用尽了办法,但香菱的病情仍不见好转。
自从见到了这个面容酷似赵大河的丁一风后,香玉那几近绝望的心中突然升起了希望。她突发奇想:能否通过他唤起妹妹的回忆呢?为了有朝一日从妹妹口中得知大河的死因真相,香玉决定去参加舞会。她要近距离接触丁一风,然后见机行事。
通过几次接触,香玉发现丁一风是个诚实善良的人,待人很热情。香玉还了解到,丁一风从没交过女朋友,在男女感情上还是一片空白。香玉暗自高兴,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
自己竟爱上了丁一风,香玉不由心中战栗。她内心万般矛盾,陷入了痛苦之中。
她深知自己这种想法是很自私的,是不合情理的:为了妹妹,竟然要一个自己心爱的人违心地去爱一个素不相识的疯女人!所以,自从那晚违心地拒绝了丁一风的求爱后,几天来,香玉一直处于痛苦之中。
终于,在违心拒绝丁一风后的一天傍晚,香玉再也忍不住了,在安顿疯妹妹睡下后,再次鼓起勇气,走进了村俱乐部的舞厅……
当他俩再次单独在一起的时候,香玉勇敢地抬起雙眼,正视着丁一风问道:“告诉我,你是真心真意地爱我吗?”
“天!”丁一风差点儿叫出声来,“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香玉,你听着,我再重复一遍,我——爱——你!”
“那么,你为我们的爱情,可以牺牲一切吗?”
“当然!为了我们的爱情,我牺牲什么都可以。”
“比如说,为了拯救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而这个病人又必须你牺牲自己的爱情才能拯救。一风,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能牺牲你我之间的爱情吗?”
丁一风听出了香玉的话中之音,不由顿生顾虑“香玉,你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好吗?”
“这不是玩笑,是真的!”香玉干脆把话挑明了,她看着丁一风,正色说道:“一风,这件事必须有你的帮助才能完成。我妹妹香菱之所以成为疯子,就因为突然间失去了她心爱的恋人赵大河。所以我想……要想拯救她的生命,非你不可。因为你除了外貌与赵大河酷似之外,你还有一颗善良的心……”
“你的意思是让我顶替赵大河,去爱你的妹妹?”
“对。我想……”
“不!”不等香玉把话说完,丁一风瞪圆双眼,把脑袋摇得像刚出水的鸭子一样,“我不能,香玉,我不能这样做!我不能把我热烈专注的爱情,放到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身上,而且是个神经错乱的姑娘!”
香玉失望了,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你别说了,别说了……”说到这里,香玉再也忍不住了,只说了半句“我可怜的妹妹……”便转身跑了出去。
就像一盆熊熊燃烧的炭火,突然被一桶水猛地扑灭了。丁一风万万没有想到,他所钟爱的香玉姑娘竟会提出这么令人震惊、令人难以接受的要求。
一连几天,丁一风陷入了痛苦之中。这天傍晚,他正沿着湖堤漫无目的地散着步,忽然,卫生员李海生出现在他面前。
“一风兄弟,也许香玉这样做没有错。有时候,为了实现更崇高的目的,爱情是可以牺牲的。不妨假设一下,假如你没爱上香玉,为了拯救一条垂危的生命,又必须由你牺牲自己的爱的时候,你又该怎么办呢?”李海生深情地望着丁一风,进一步启发道,“更何况,你现在面临的不仅是拯救一个疯姑娘,而且还关系到一桩复杂而又凶残的无头凶杀案!”
“无头凶杀案?” 丁一风吃了一惊,望着乡村卫生员那张严肃的脸。
“是的……”于是,李海生把事情的经过以及赵大河不明不白的死向丁一风和盘托出。
丁一风沉默了,他伫立在湖堤上,风疯狂地撕扯着他的衣服和头发……
这天上午,香玉又像以往那样,一边唱起了妹妹平时最爱唱的《小草之歌》,一边端着药走到妹妹身边。她每次喂妹妹吃药时,总是忍住心头的悲哀唱这支歌,试图唤起妹妹对往事的回忆,稳定她的情绪。
香菱神色漠然地望着天空,就像没听到一样,无动于衷。香玉把药递到她的唇边,她只是厌恶地把脸扭向一边。
“喝吧,好妹妹,听姐姐的话,喝吧。”香玉伸手扶住妹妹的肩膀,试着把药杯伸到她的嘴边。香菱一挥手,推开药杯,药汤洒了一地。看着妹妹的样子,香玉泪珠又滚落下来。
在一边握着注射器的李海生无可奈何地耸耸肩:“看来,还得采取强制手段。”
疯妹妹望着院门外,正在这时,香玉发现,妹妹那双漠然无神的眼睛里,突然闪烁出一种异样的神采。那双无力垂落着的双手,紧张地握成了双拳,浑身轻微地颤抖着。香玉惊讶地顺着妹妹的视线望去,不知什么时候,丁一风竟穿着一身当年赵大河常穿的大红运动衣,步履稳重地走进了院子里。
“一风!”香玉激动得浑身一震,差点扑向前去。她无限感激地望着丁一风,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两行热泪顺着她的面颊流淌下来。
李海生按捺住心头的激动,走到香菱身边,轻声道:“香菱妹子,你看,谁来了?”
香菱“噌”地一下站起来,死死盯着眼前的丁一风,十分费劲地思索着什么。丁一风沉着地坐到香菱身边,一手搭在香菱肩上,把她轻轻摁下,然后用另一只手从香玉手中接过药杯,微笑着递到香菱嘴边。
香菱立时睁大双眼,一动不动地打量着眼前的丁一风。
“喝吧,菱妹子。喝吧。”丁一风学着赵大河对香菱的称呼,亲昵地说道。
香菱竟听话地张开了嘴巴!一口、又一口。香菱只是机械地喝着,那双眸子越发显出迷乱和疲倦。
突然,香菱“哇”的一声大叫,跳起身,沿着院子狂奔起来。香玉和李海生试图将她拦住,都被她用力挣脱掉了。
香菱跑累了,又忽地在丁一风面前停下,那双大眼,死死盯住一风的脸。
突然,香菱从嗓子眼里低低唤出一声“大河哥”,话音刚落,便向后一仰,昏了过去。
做姐姐的急坏了,香玉抱住妹妹又是摇晃,又是掐人中。李海生喜出望外,他紧紧握住丁一凤的双手:“谢谢你,一风,有效果了!”接着,他又欣喜地抓住香玉的手,激动地叫道,“香玉,有希望了,有希望了!”
香玉这才如梦方醒,她激动地站起身,扑向木然站立在那儿的丁一风。刹那间,她又蓦地停住了。丁一风的双眼里,同样滚动着激动的泪花,他深情而又嗔怨地望着香玉,目光中充满了矛盾。他俩就这样久久地互相对视着,谁也没说一句话。直到倚在藤椅上的香菱醒来后,香玉才扑向了妹妹。
院子里,一片金光闪耀。太阳出来了。这是一个充满生机的早晨!
五、人间奇迹
爱神终于唤醒了香菱失去了的记忆,慢慢地理顺了她那错乱的神经。
这一天,当丁一风再次出现时,奇迹出现了:香菱脸上那消失了数月的发自内心的微笑,又出现了。她喜盈盈地盯住丁一风,眸子里流露出一种惊喜。但不多一会儿,她的眼睛里又出现了疲倦的神色。随着丁一风在她面前出现次数的增多,香菱眼中的疲倦出现的间隔时间也在延长。医师说,这正是病情日渐好转的征兆。
為了避免香菱的神经过度疲倦,遵照医嘱,丁一风在香菱用完药后,便和香菱开始了游戏。他们手拉着手,围成圈儿,唱起了香菱平时最爱唱的《小草之歌》和《阿里山的姑娘》。这时,他们又惊喜地发现,香菱不但能和大家一起唱歌拉手,而且还能与丁一风拉着手,一起对唱对舞呢!
起先,香菱的歌声只是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后来,她竟也能哼唱出声,还能唱出几句歌词来呢!无论是唱还是跳,香菱那双眼总一刻不离丁一风的脸,她那眸子里疲倦的神色,也在明显地消退。
作为一个医生,也许再也没有比病人被治愈的事情更高兴的了。心地善良的李海生,为了掌握第一手临床资料,每次回家,总是高兴地把香菱日益好转的病情变化记录在他的《诊疗手册》上。这天回家后,他同样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把香菱的病情记录了下来。
李海生写完日记,欣慰地舒了口气,把《诊疗手册》往抽屉里一放,就去卫生所上班了。
李海生走后,弟弟李小山来到李海生的屋子里。
在李小山杀害了赵大河,吓疯了香菱后,除了他自己外,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赵大河死亡的真相,他以为从此可以逍遥法外了。
他和哥哥李海生虽说是同胞手足,但性格、品行却迥然不同:哥哥李海生为人热情真诚、光明磊落;他却处事圆滑奸诈、我字当先。李海生在多次规劝弟弟改邪归正无效之后,一气之下,发誓不再管弟弟的闲事了。没有了哥哥的管教,李小山在外吃喝嫖赌,更加没有约束。刚才,李小山从穿衣镜中,无意发现了哥哥兴奋异常的神情,并在一个本子上记下了些什么,他误以为哥哥藏有一笔私房钱,李海生前脚出门,他后脚就来到哥哥的写字桌前,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抽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