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减税和美联储加息对中美经济影响的分析

李德水

2017年年底美国通过了减税法案，企业所得税税率由35%降为21%，个人所得税最高税率由39.6%降为37%，并从2018年1月1日开始实施；美联储2017年12月13日宣布上调联邦基金利率25个基点，达1.25%～1.50%。这两件大事将对中美经济带来哪些影响，确实需要深入分析、冷静应对。

一、对美国经济的主要影响

(一)对美国经济的有利影响

一是有利于推进高科技产业和高端制造业的发展。但对于传统制造业而言，不太可能得以振兴。年前美媒公布美国即将消失的25个行业中不少就是传统制造业，如针织服装厂等。

二是有利于刺激消费增长。企业和个人减税都可增加居民家庭可支配收入，进而推动个人消费、住宅投资并间接增加商业资本支出。这些都是美国经济的主要组成部分，合计占到美国GDP的85%。消费增长必然推动美国经济增速提高，但这种提高只是短期的。

三是美国外贸逆差必将进一步扩大。减税挽救不了传统制造业的颓势，而上述这些新购买力催生的市场需求中绝大部分是各种消费品，即传统制造业生产的产品。于是，一方面会推高进口需求；另一方面由于国内市场规模的扩大会降低美国企业向海外出售商品和服务的压力，导致出口萎缩。其结果，必然是美国对外贸易赤字加大，首当其冲的是中美贸易摩擦加剧。

从商人眼光看，如果一个企业入不敷出，产生财务赤字，就是亏损了，是可能破产的。但从宏观上以政治家眼光看就不同了。由于美元在国际上的特殊地位，保持巨额贸易赤字正是美国核心利益之所在。美国只要支付美元货币就可以使世界各地最好的产品源源不断地流向美国，而印制一张美钞的成本不论面值多少只需约4美分。美国贸易赤字只是一个符号，得到的却是实实在在的物质享受，且吃喝玩乐皆成GDP。出口国把辛苦生产的产品卖给美国，得到的是美元；自己用不掉这么多美元，又用它去大量购买美国的国债，补了美国财政的亏空。这完全是一种从纸张到纸张的循环，美国从中得到了天大的好处，却偏要叫喊吃了大亏，可谓“故意装糊涂”了。

(二)对美国经济的不利影响

一是可能使美国的不平等状况进一步扩大。美国参众两院的民主党议员无一人对这项税改方案投赞成票，民主党人批评这项立法是给富人和企业的福利，会扩大贫富收入差距，并在未来十年再添1.5万亿美元财政赤字。据美国合众国际社网站2017年12月8日报导，美国目前最富有的1%人口占有了全国40%的财富，这是美国历史上最严重的贫富差距状况。中产阶级拥有的财富从1962年占全社会的20%萎缩到目前的只占10%，这对美国社会的稳定极为不利。

二是将会使美国国债不断增加。政府负债过多，会加大违约风险，不仅可能导致国家信用危机，甚至会使国家破产。

近十年来，美国国债余额已翻了一番。2010年财政年度末美国国债余额为13.2万亿美元，当时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麦克·马伦上将说“美国最大的安全威胁就是国家负债”。2011年初夏，笔者随全国政协副主席郑万通同志率领的代表团访问了美国国会，并与参议院“美中合作小组”共同主席、资深议员利伯曼先生举行了会谈。笔者向利伯曼先生提了一个问题：今天是5月16日，正好是美国国债余额达到法定上限14.3万亿美元的日子，请问国会是否要调高国债限额？利伯曼先生说：“是的，最终会调高债务法定限额，但必须是有条件的，就是要压缩政府的财政支出。美国选民一方面希望扩大政府支出，另一方面又不希望加税，这就造成了长期债务和赤字。但没有哪一个伟大的国家能靠大量举债来保持其伟大。美国建国先父约翰·亚当斯曾经说‘要征服和奴役一个国家有两种方式：剑和债’，债务可能使一个国家失去约束而自我击败。”

利伯曼先生说的这些话令人十分震撼。如今美国国债余额已超过20万亿美元，不知国会和政府为什么反而显得很不在乎了？中国多年前就成了美国的第一债权国，现在持有1.2万亿美元的美国国债，美国还真的铁了心要长期依赖中国购买美债去维持其增长和繁荣吗？

二、对中国经济的主要影响

美国减税和联储加息后，有些人担心由此可能导致中国资本大量外流进入美国，美国制造业会全面振兴从而不再需要大量进口中国产品，人民币将大幅贬值等等。有专家还提出，要提高我国人民币贷款利息，降低税率。对此，笔者将对以下几个问题作初浅分析。

一是中国缺钱吗？不缺。2016年年底，我国广义货币供应量(M2)与国内生产总值(GDP)相比达到209.1%，比美、欧、日高出近100个百分点，还有3.14万亿美元的国家外汇储备。所以，不应当说中国缺钱。

二是中国贷款利率太低吗？不低。国际金融危机以后，美联储、欧洲央行、日本央行都实行低利率政策，央行基准利率降到并长期保持零和负利率，而我国在这期间正在推动利率市场化改革，央行贷款基准利率目前是一年以内(含一年)4.35%，美联储按每次升息0.25个百分点，要再升12次才能赶上我国央行目前的基准利率(虽然两者不完全可比，但能反映利率总水平)。现在欧洲央行还保持零的基准利率，日本保持官方利率0.3%和基本贷款利率1.475%不变。当前，全球央行货币政策出现分化的趋势：美国加息，加拿大、英国、韩国也加息，欧洲央行、日本央行及新兴经济体中绝大多数央行都按兵不动，而印度、巴西、俄罗斯、智利和南非等国却在降息。我国实际贷款利率2017年以来一直在涨，再一味提高贷款利率，只会使实体经济与金融部门失衡的情况进一步恶化。

三是中国发生通货膨胀了吗？没有。2017年CPI同比只上涨1.6%，同年美国上涨2.1%。

四是中国发生经济过热了吗？也没有。2017年三、四季度经济增长率已从一、二季度的6.9%回落到6.8%，处于平稳水平。

五是人民币会大幅贬值，资本会大量盲目外流吗？不会。人民币资本项下还没有完全可自由兑换。我国实行的是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人民币不至于大幅贬值。我们也有足够多的手段防止资本盲目外流。事实上，美国降税升息未必就能推动美元坚挺。恰恰相反，正是在美国降税升息的2017年12月中旬至2018年1月3日，美元指数从94降至92左右，贬值幅度超过2%，而人民币兑美元却从2017年12月20日的6.6066元涨到2018年1月3日的6.4920元兑1美元，结束了3年连跌的局面，打破了人民币单边贬值预期，较2016年年末升值超过6%。在这种情况下，资本是不会盲目外流的。

六是中资和外国企业会大量出逃吗？也不会。我国税法规定：企业所得税税率为25%，符合条件的小型微利企业减按20%税率征收所得税，国家需要重点支持的高科技企业减按15%征收。实际执行中，很多地方为招商引资对外来企业的税收是先征后退的，实际税率远比法定的要低。另外对企业的各种收费太多，减收的空间是不小的。2018年继续实行的积极财政政策中包括了进一步减税降费的内容。中国市场潜力巨大，令全世界企业家向往，我们的企业家走出去开展经济合作是正常的，怎么会发生大规模出逃呢？“美国消费者新闻与商业频道”网站12月3日发文说，美国税收改革将给中德日出口商送大礼，因减税可使美国家庭可支配收入增加,新的购买力将会推高进口需求，这里也透露了对因减税美国企业和其他国家的企业就将大量回流或进入美国这种判断的不信任。而中国对美出口必将进一步扩大，中美贸易摩擦也将随之相应增加，倒是需要认真应对的。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得出的结论是，当前中国贷款利率没有理由也不可能大幅提升；人民币大幅贬值、资本大量外流、企业外逃等情况都可以得到有效控制。美国减税对中美共同的影响突出反映在贸易问题上。由于美国外贸逆差必将扩大，中美贸易摩擦也肯定会增加。事实上，美国的贸易保护主义者已经向中国举起了板斧，一场中美贸易战似已拉开序幕。美国不仅会对中国，还会对拥有对美大量顺差的日本和德国也会采取相应制裁措施。2018年全球贸易将会提速，贸易摩擦也会随之加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