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理论创新
——兼论发展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基本问题

2018-02-10 13:01
江西社会科学 2018年4期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特色理论

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提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步入新时代。[1](P10)新时代面临系列新情况与新特征,如何跟进实践步伐、把准理论脉络,不断推动党的理论创新,“在理论上不断拓展视野、作出新概括”[2](P63),是当前一项重大的理论使命与政治任务。从人类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来看,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科学理论一定是因时而生、因势而生。从作为时代思想结晶的理论之生产机制而言,“这是一个需要理论而且一定能够产生理论的时代,这是一个需要思想而且一定能够产生思想的时代”[3](P8)。在新的伟大时代中,当代中国经历了规模空前的重大变化与深刻转型,呈现出许多前所未有的新情况和新特点。[4](P7)新时代的伟大事业面临新的实践要求,迫切需要从理论层面进行解释、规范与指导,因而这是一个迫切需要科学理论指导的时代;现实实践过程中积累的丰富经验以及执政党对于理论自觉精神的高度尊重,为全新理论的总结、凝练与提升,提供了坚实基础与广阔空间,因而这也是一个必定能够产生科学理论的时代。在推动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的伟大征程中,当代中国迫切呼唤能够击穿现实问题的思想闪电,发展21世纪马克思主义与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在当前历史条件下更是具备了前所未有的理论紧迫性与现实可能性。正确理解新时代中国实践与理论创新之间的辩证关系,科学把握在新时代中建构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理论发展新境界的基本方法与原则,是理论创新与实践创新双向互动提出的重大问题。[4](P8)

一、“这是一个需要理论的时代”:新时代呼唤理论创新

任何实践活动的产生与发展,在一定程度上受制于一定理论的指导。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的深入推进,在许多层面都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新情况与新挑战,迫切需要结合不断变动的实践赋予理论指导以新形式与新内容,这是现实提出的理论要求,也是人类思想史发展的一般规律。理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不能离开社会主义在中国实践的整体历史脉络,这一历史进程大致可划分为“3个30年”的基本分期,即从中国共产党成立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第一个30年”(社会主义由理论到实践)、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到改革开放之前的“第二个30年”(中国传统社会主义实践的探索阶段)以及改革开放以来的“第三个30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开辟与发展——今年改革开放已历40年)。如何把握新时代的新特征?如何科学处理新时代的“变”与“不变”?这些问题需要从理论上作出新概括与新阐释,需要进行多维的理论描绘。

(一)新时代的开启往往是以思想理论层面的巨大变革作为发声器

一个新时代的开启,往往具有多重特征与表现形式,但最为显著的标志是以思想理论层面的巨大变革作为前提。从近代以来西方社会历史发展的进程而言,思想理论层面的创新引领着时代前进的步伐。以近代资本主义社会形成与发展的历史而言,英国工业革命和法国大革命被称为“双元革命”(dual revolution),这是一个时代开启的标志——“革命的年代”。但在“双元革命”之前,其实思想理论层面已经率先展开了启蒙运动,一些新的具有现代意义的词汇开始出现,诸如革命、工业、资本主义、社会主义等。这些词汇的出现,在根本上是作为理解新的历史时代的中介而率先“出场”的。“如果没有这些词汇(即没有它们赋予其名称的那些事物和观念),如何去估量发生在1789—1848年之间这种革命的深远意义?”[5](P2)可见,资产阶级的思想启蒙运动与理论创新,在推动资本主义社会发展与新的历史时代建构中发挥了重要先导作用。

尽管如此,马克思明确指出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理论)的虚假性问题,即以普遍形式将资产阶级意识形态装扮为唯一合理性形式。[6](P100)正是建立在对资产阶级理论虚假性的科学批判基础之上,马克思戳穿了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神话,重新赋予资本主义及其统治形式以历史性内涵——“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同样不可避免的”[6](P284),开启了无产阶级革命解放运动的新时代。这一新时代的开启,首先是以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先在革命性为前提的,尤其是以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革命作为理论指导,即确立现实的、具体的历史的内在矛盾发生学的分析范式。这一哲学层面的理论变革,确立了无产阶级“解释世界”与“改变世界”的科学理论原则,为推翻资产阶级及其统治秩序、开辟新的历史时代提供了科学理论指引。

中国近代历史的发展及社会转型,也与理论创新之间保持着密切的互动关系。19世纪初,面对西方列强的入侵,中国传统社会秩序遭受巨大冲击与瓦解,传统秩序与信仰系统崩塌而新的信仰体系尚未建立之间的尴尬,造成了近代中国巨大的思想空洞与信仰危机。中国先进分子从各个方面展开了探索与尝试,学习西方成为当时唯一的选择:“那时,求进步的中国人,只要是西方的新道理,什么书也看。”[7](P1469)近代中国系列救亡图存运动的展开,都是以思想解放与理论创新作为先声,但在思想理论界却始终存在一个问题:“为什么先生老是侵略学生?中国人向西方学习得很不少,但是行不通,理想总是不能实现。”[7](P1470)

上述困惑不断驱使中国的先进分子进行理论上的反思,在解释、推动近代中国社会巨大转型过程中,中国人最终选择了马克思主义理论。马克思主义之所以能够在中国生根发芽并茁壮成长,关键在于它契合了近现代中国社会深刻转型的理论需要,并对这一转型与未来发展趋向作出了科学的理论阐释。正如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早就指出的那样,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6](P9)马克思主义理论彻底解释了近代以来中国发生的巨大变动——近代中国的落后是资本主义殖民现代性扩张的必然结果,近代中国处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现实境况催生了新民主主义革命,正因马克思主义在解释中国现实上的巨大理论穿透性与彻底性,才为先进的中国共产党人接受并应用。正是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指导下,先进的中国共产党人带领人民开启了一段波澜壮阔史诗般的伟大革命,从根本上扭转近代以来中国社会历史发展的方向,从而开辟了一个新的伟大时代。

(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需要从理论进行多角度的精准定位

一方面,世情、国情、党情的深刻变动,为把握新时代的新特点提供了重要参考。从世情角度看,尽管和平与发展仍然是当今世界的主题,但也面临着更加多元复杂矛盾的考验,诸如民族矛盾、区域矛盾、新安全考验、国际生态问题等。从国情角度看,尽管改革开放以来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国情没有变,但中国发展确实取得了历史性飞跃,经济总量跃升世界第二。伴随显著发展而来的却是一系列新问题与新挑战,诸如,经济发展步入新常态:发展速度由高速转向中高速,发展规模由传统速度型转向质量型,发展理念由传统粗放型转向新的“五大发展理念”;小康社会的目标由全面建设转向全面建成,提出了全新的要求与考验,等等。从党情角度看,中国共产党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取得了全面从严治党的新成就,但也面临着诸多新的挑战,如何在全面推进治国理政各项工作的同时保证党的建设不止步、发挥引领作用,是新时代考验全党的一项重大政治任务。

另一方面,民族复兴、社会主义在中国实践以及现代化历程的“三条线索”,为把握新时代的历史定位提供了重要坐标。经过改革开放40年实践的积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发生了“历史性变革”,呈现诸多方面的新情况与新特征,如何理解这些历史性成就并进行理论上的科学定位,需要引入新的理论参考系,即习近平总书记所言的“三个意味着”[1](P10)。从民族复兴的线索来看,“站起来”“富起来”“强起来”的逻辑嬗变与历史性飞跃,是从中华民族近代以来社会历史发展的整体线索把握这一问题,即从“落后挨打”基础上造成的民族主体性缺失到重建的历史进程。从这一纵向历史性线索出发,有助于更为清晰地描绘“中国道路”的历史必然性与理论合理性,有助于从基于民族发展的现实进程基础上真正建构出关于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的自信姿态。从社会主义在中国实践的线索来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是对社会主义在中国“3个30年”实践的充分继承与发展。这是由历史与现实相互勾连的线索,是从社会主义的历史性谱系中定位新时代的理论坐标。从人类走向现代化方案选择的线索来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不仅继承了近代以来中华民族求索现代化的心路历程,而且通过“中国道路”建构出一条既区别于传统社会主义现代化模式、又区别于资本主义现代化模式的新路,为后发民族国家在求解自身现代化道路中面临的理论尴尬与实践困境提供了另类参考。

(三)对社会主义建设规律的认识上升到全面把握与自觉认识的高度是新时代的本质特征

关于社会主义建设规律的认识与探索,一直是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上的核心议题。开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不是源自马克思主义的书本。正如邓小平所言:“我们改革开放的成功,不是靠本本,而是靠实践,靠实事求是。”[8](P382)当代中国改革开放的伟大实践,与马克思主义的“本本”之间存在着重要差异。我们用40年的时间走完了西方社会数百年的现代化历程,在这一“时空压缩式”赶超现代化的进程中,中国社会面临转型的广度、深度与力度都超越了以往任何一个时期。经过40年的历史积淀与经验总结,当前关于社会主义制度的建构正逐步实现由改革开放之初的以“摸着石头过河”为主,转向以“顶层设计”为主。这一点,在很大程度上契合了邓小平当年的预测:“恐怕再有三十年的时间,我们才会在各方面形成一整套更加成熟、更加定型的制度。在这个制度下的方针、政策,也将更加定型化。”[8](P372)

新时代的新实践与社会主义制度“定型化”,意味着当前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认识,已经开始逐步上升到从整体性的高度出发加以衡量,开始上升到以符合规律的自主性与自觉性态度加以把握。在实践的过程中自觉主动地发现规律、遵循规律,是每一项工作的谋划与展开都以符合规律的自主性姿态加以推进,并且以是否契合规律作为评判一切工作得失的终极标准。这一趋势的转变有其内在的逻辑与历史的必然性。具体而言,改革开放的历史更多的是在前无古人的基础上进行的伟大探索性试验,更多的是敢想敢闯敢干,“杀出一条血路”既是对马克思主义经典本本的突破,亦是对当代中国实践探索性与艰巨性的生动描绘。尽管当前改革事业已经步入深水区与攻坚期,面临着更加复杂的情况与更加多元的矛盾,但是,正是建立在之前40年深厚历史经验的充分积累基础上,当前实践具有了更加充分的经验支撑与理论准备,“我们对社会主义的认识,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规律的把握,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的高度,这一点不容置疑”[9](P114)。当前治国理政实践在全新历史场景中加以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步入新时代,对认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规律提出了更为全面和总体性的要求,需要从理论层面深入剖析与综合把握。

(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需要对新问题作出新的理论阐释

尽管改革开放40年的实践,仅仅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长远发展的一个历史阶段,但这一历史阶段呈现出的剧烈变动和深刻转型可谓超越了人类历史发展的任何阶段。马克思在一百多年前曾惊叹,资产阶级在它统治不到一百年所创造出来的生产力,比以往一切时代创造的生产力总和还要多、还要大。[6](P277)今天,中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我们同样有理由坚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取得的显著成就比以往任何时期还要多、还要大。然而,社会主义在中国实践的历史尚短,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开启不足40年,当代中国仍然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言:“事业越发展,新情况新问题就越多,也就越需要我们在实践上大胆探索、在理论上不断突破。”[4](P9)可以说,中国共产党人正是在传统社会主义实践模式走入困境的历史境遇下,以发展的眼光对待经典马克思主义理论与传统社会主义实践经验,从中国社会主义实践所处的历史方位与面临的现实问题出发,开辟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新局面。

当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进入全新时代,中国的剧烈变动与全方位转型迫切需要以发展的理论指导全新的实践,从而提高各项事业的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如果不能积极推动理论创新以适应社会转型、回应社会问题,不能主动扭转主流理论在新情况、新问题面前的无力感与无声感,那么,各种错误思潮必将会积极渗透并占据理论解释的主导地位,这种理论上的失声与失守必将会对主流意识形态的话语权产生严重冲击与挑战。例如,如何理解新时代的“变”与“不变”,是目前全面把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新的历史方位必须要解决的重大理论与政治问题。因为有的论点从新时代的巨大历史性变革出发,却走向了扭曲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的性质,将其导向西方资本主义的发展道路。很明显,这种观点是错误的,因为它从根本上违背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社会主义而不是其他什么主义”[9](P109)的重要思想;有的论点从“不变”的现实出发,拒斥新时代的任何创新与变革,进而走向保守主义的泥潭。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最大的不变,就是初级阶段基本国情和最大发展中国家的国际地位没有变。[4](P15)可以说,新时代的“不变”是主流,是治国理政实践的出发点,而“变”仅仅是坚持“不变”大框架下进行的局部量变,是凸显新时代基本主调基础上的新特征。面对这些在新时代所遇到的新问题,理论创新工作显得尤为紧迫与重要。

二、“这是一个一定能够产生理论的时代”:新时代催生理论创新

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指导的治国理政与新时代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内在坚守了马克思主义与时俱进的理论品格,并且以在这一过程中形成的丰富实践经验为依托,在不断变动的实践中积极主动地推动理论创新,为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理论发展的新境界构筑了坚实的基础。“实践没有止境,理论创新也没有止境。”[1](P26)

(一)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坚守马克思主义与时俱进的理论品格是推动理论创新的优秀基因

马克思主义并非封闭的理论体系,它自创立以来就始终保持与时俱进的理论品格。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多次强调,他们提供的不是现成的教条,而是进一步研究的出发点和提供这种研究所使用的方法。[10](P742-743)马克思、恩格斯正是在资本主义本质特征初步呈现的关键时刻,敏锐意识到资本主义发展的内在困境,并作出相应的“病理解剖”与理论批判;列宁正是在资本主义由自由竞争转向垄断资本主义的重要转型时期,提出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发展最高阶段的深刻洞见;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正是在后发民族国家面临深刻社会变动与历史转型的条件下,立足于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现实,赋予马克思主义理论以鲜明的中国特色、时代特色与民族特色;以邓小平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正是在传统社会主义实践式微与时代主题发生重要转型的条件下,创造性地开辟了马克思主义理论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发展的新局面。

在当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实践中,许多问题,经典作家虽有论述,但现实发展的情景已今非昔比,因此需要结合新的实践重新修正经典作家的具体结论;有的问题,经典作家拘于当时时代条件的限制根本没有涉及,因此需要从现实出发对经典理论作出新的突破性发展。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理论坚守与时俱进的理论品格,因而能够不断以发展的眼光审视经典、以结合的态度对待经典,不断推动经典理论面向中国、走向世界,不断赋予经典理论在新的历史条件与实践背景下以全新“出场”方式。

坚守马克思主义与时俱进的理论品格,首先是建立在对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坚定信仰之上。与时俱进是在坚守基本原理基础上的新发展与新突破,而不是对基本原理的“改头换面”。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出,在革命、建设与改革的各个历史时期,无论处于顺境还是逆境,中国共产党人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从未动摇过,坚持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必须从理论上解决对马克思主义的真懂真信问题。只有从世界观与方法论的高度厘清马克思主义的内在理论实质及其生命力,才能真正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指导下推进对“三大规律”的认识与创造,从根本上坚定理论自信,自觉抵制唯心主义与历史虚无主义思潮的影响。[3](P11)只有发展才是最好的坚持,当前必须结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新情况与新问题,基于丰富变动的实践基础上不断赋予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理论创新的活力。坚持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指导地位必须坚持以发展的眼光对待经典理论,坚持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实际和时代特点相结合,不断推动理论创新和实践创新。

(二)改革开放以来形成的丰富实践经验是新时代推动理论创新的坚实基础

理论创新一般具有两种形式:一种是从理论到理论,即通过对理论内涵与外延的调整、修葺以创造出新的理论形态;另一种是从实践到理论再到实践的无止境过程,即通过对实践经验的系统化总结并上升到理论高度。“时代是思想之母,实践是理论之源。”[4](P9)从归根结底的意义上来说,后一种理论创新形式更为重要、更具有普遍性意义。正如毛泽东所言:“离开实践的认识是不可能的。”[11](P288)脱离实践的理论是干瘪的,脱离实践的理论也是无根的。中国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产生与发展主要不是依靠固守马克思主义的故纸堆,也不是依靠抽象逻辑思辨与概念推演,而是始终根植于中国共产主义革命与建设的具体历史实践之中,通过对实践经验的系统化理论化总结,不断推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新变革与新发展。因此,就中国马克思主义理论发展的历史与逻辑而言,它并非是“理论优先”,而是“实践先行”,体现出对实践基础性地位的充分尊重。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理论创新,同样也严格遵循了实践先行的发展逻辑,立足实践、面向问题、总结经验,是推动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理论深入发展的基本路径。“当代中国正经历着我国历史上最为广泛而深刻的社会变革,也正在进行着人类历史上最为宏大而独特的实践创新。”[3](P8)所谓“广泛而深刻的社会变革”即是指当前进行的改革开放的伟大历史实践,改革的力度与规模都是空前的。“人类历史上最为宏大而独特的实践创新”即是指以改革开放为代表的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是在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发展底子薄等基础上展开的艰辛探索,既是以社会主义为方向的探索,同时又是坚持从中国实际出发建构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化探索之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及其新的发展阶段,不仅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社会主义建设史的谱系中是独特的,而且在人类现代化谱系中也是极其罕见的伟大实践。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从多元维度(“三大规律”)为理论创新积累了丰富经验。经过改革开放40年实践,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从无到有,并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阶段,在这一过程中,取得了大量丰富的感性实践经验。这些感性经验就主题与内容的归属而言,大致可以划分为三类。一是关于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认识与经验积累。比如,就推动人类社会走向现代化进程、建构符合自身实际的美好制度与理想生活而言,“中国道路”对传统社会主义发展模式与西式资本主义发展模式的双重超越,为上述目标的实现提供了重要的借鉴与启示。在探索新型国际关系秩序与全球治理问题等关于人类共同利益的重大问题面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为建构人类命运共同体作出了重要突破性发展。二是关于社会主义建设规律的认识与经验积累。经过40年的实践,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逐步实现“摸着石头过河”与“顶层设计”的辩证统一,逐步将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推进到一个新时代。例如:关于社会主义事业的整体布局已经确立“五位一体”的格局,战略布局已由“四个全面”加以支撑,形成了以“五大理念”为代表的新发展理念,等等。三是关于共产党执政规律的认识与经验积累。通过领导改革开放的实践锤炼,中国共产党在探索共产党执政(特别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规律方面取得了重大经验。诸如,明确提出党的建设基本规律问题,即“党和人民事业发展到什么阶段,党的建设就要推进到什么阶段”[4](P22),明确将全面从严治党提升到影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的“伟大工程”高度。这些经验有的是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所从未涉笔的,诸如“新发展理念”“全面从严治党”等;有的是对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具体结论的重大修改甚至是截然不同的新观点,诸如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等。上述丰富的感性经验,充实并完善了对社会主义建设规律的感性认识,为下一步上升为理性认识阶段的理论创新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三)执政党高度的理论自觉意识是新时代推动理论创新的重要保障

感性认识上升为理性认识依赖认识主体的高度理论自觉。从理论的生产机制角度来看,占有大量丰富的感性材料是实现理论创新的基础,但感性认识并不能自动上升到理性认识,它依赖于认识主体以高度自觉负责的精神主动加以推进,需要认识主体“经过认真思考作用”[11](P291),对感性认识的材料进行加工改造。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以来就高度重视理论工作,形成了优秀的理论自觉意识,始终保持积极主动的姿态,不断及时总结实践中的新经验并及时上升到理论高度,以不断指导实践活动的胜利开展。革命战争年代,中国共产党人秉持优秀的理论自觉意识,不断及时总结革命战争的经验教训,建构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一次理论创新形态;改革开放时期,中国共产党人及时处理改革开放进程中出现的新问题、新情况,创立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成功开辟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二次理论创新与飞跃。

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秉持高度的理论自觉意识,在实践创新的基础上不断推动理论创新的步伐。提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本身就是一个意义重大的理论创新,它从理论上精准界划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在当下所处的历史方位,即上面提及的从“三条线索”衡量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坐标的问题。这一重要判断的提出,正是秉持高度理论自觉意识推动理论创新的必然结果。党中央以高度敏锐的政治使命与理论使命直面新时代的新实践中呈现出的新特征,勇于总结、善于处理改革开放实践中出现的新经验、新问题并及时上升到理论高度,形成了诸如“中国梦”的战略目标、“四个全面”的战略布局与“五位一体”的总体规划等重要理论创新,统一思想,凝聚合力,为续写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篇大文章提供了重要的理论支撑。从总体上来说,党的十八大以来,我们围绕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什么样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怎样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重大时代课题,“进行艰辛理论探索,取得重大理论创新成果,形成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1](P19)。

三、新时代推动理论创新的基本原则

实践永无止境,理论创新也永远处于进行时而非完成时的状态。随着治国理政实践的深入发展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实践的不断推进,推动理论创新面临着诸多新机遇、新情况与新特点。在此过程中,需要以科学严谨的姿态来面对理论创新工作,建构在新时代发展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原则。

(一)坚持并科学理解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的本质原则

一方面,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是推动理论创新的政治前提。治国理政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实践迫切需要理论创新,迫切需要用发展的理论指导新实践、解释新问题。推动新时代中国理论创新,需要摒弃两种形而上学观念的影响。一是贬低、悬置理论的经验主义倾向,这种倾向错误地认为,只要埋头苦干或者依赖于以往经验,便可推进当前进行的全新实践,指导思想上的马克思主义或非马克思主义争论毫无意义,这典型的是一种“去政治化”的实用主义态度。殊不知,没有科学理论指导的实践是盲动,过分迷恋以往经验的实践是盲干。二是简单照搬经典马克思主义“本本”或西方话语体系的教条主义倾向,这种倾向完全脱离当代中国的具体实际,不是以理论符合并指导现实,而是简单地用理论剪裁现实。殊不知,脱离现实的理论是苍白的,无法解释现实的理论是无力的。

面对当代中国的深刻转型,推动理论创新必须始终坚持正确的政治导向。当前理论创新的首要工作就是建构具有中国特色的哲学社会科学体系,其中“具有中国特色”的鲜明标志首先体现在政治导向上,即坚持中国共产党领导下、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理论创新,这是其区别于其他哲学社会科学的根本标志。[3](P8)实践证明,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并没有过时,它始终与时代进步和实践发展保持着同频率的共振关系,仍然能够穿透当代社会生活与历史发展的核心内容,仍然能够承担解释当代中国社会转型与未来发展的理论重任。当然,不同于马克思主义理论从总体上承担解释当代中国转型的理论特征,其他科学理论也能够从不同方面、不同维度对转型中国做出某种程度的解释。但这些理论创新必须在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下,坚持从中国实际出发,反对照搬西方理论、话语、模式的简单拿来主义态度。

另一方面,辩证处理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指导地位与新时代发展马克思主义理论,二者处于辩证统一的关系格局中。如前所言,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并非意味着固守马克思主义的具体结论而不敢越雷池一步,不能因为马克思主义的“本本”上没有说过,而在现实实践中不敢有任何突破,也非意味着必须用马克思主义的结论来剪裁生动的现实,以经典作家的具体结论为框架来生套实践。推动新时代的理论创新,既需要恪守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这是保持理论创新之马克思主义维度的本质规定性,又要结合现实生动的实践,为经典马克思主义理论构筑“两个面向”的开放性空间,即从经典语境中走出来,面向当代世界历史发展的最新情况;从西方话语与思维逻辑中走出来,面向当代中国最鲜活生动的实践。实现“两个面向”的目标,需要以更加宽阔的视野审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实践基础与实践需要,不断推动马克思主义走向当代,不断建构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新境界。[4](P10)

解决马克思主义理论在当前实践中部分存在的“失语”“边缘化”等不良倾向,必须要坚持与时俱进的理论品格,不断推动围绕中国实践与中国问题展开理论创新。坚持与时俱进需要明确反对两种错误态度,一种是教条主义的态度,以僵死的文本剪裁活生生的现实。另一种是实用主义的态度,抛弃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根据现实情况对马克思主义理论进行“包装”或“肢解”。反对上述两种错误观点的根本途径就是,紧密围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实践,不断赋予经典理论以鲜活的内容与民族的形式,不断推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中国化与当代化,不断推动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新发展、建构新境界。

(二)坚持问题导向、立足中国实践的现实原则

推动当代中国理论创新,绝不是某种单纯的理论兴趣使然,也不是通过单纯抽象逻辑思辨或概念推演即可完成的文字游戏,它从根本上始终服务于解释当代中国转型、推动当下中国实践,始终服务于坚持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伟大历史任务。当代中国理论创新应当以问题意识为向导——求解新时代实践过程中出现的现实问题,围绕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伟大实践,从改革开放与治国理政的具体实践中寻找问题、发现问题、解释问题、解决问题。“只有聆听时代的声音,回应时代的呼唤,认真研究解决重大而紧迫的问题,才能真正把握住历史脉络、找到发展规律,推动理论创新。”[3](P14)只有深深扎根中国大地,立足于当代中国最生动的实践,围绕当前我们正在干的事情,实现实践创新与理论创新的良性互动,方能建构出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理论的鲜明“出场”方式。[12]

坚持问题导向,立足中国实践,推动理论创新,就是要以问题为导向推动理论层面的研究与思考,需要理论工作者走出书斋,走进生活,善于运用理论的眼光审视现实图景,运用理论的听觉聆听现实声音,运用理论的触觉触摸现实问题。[13]坚持问题导向,立足中国实践,推动理论创新,就是要在理论上及时跟进现实问题,使理论在中国发展的重大关头、在面对现实重大问题的重要时刻,不至于出现“理论失语”“理论失踪”与“理论失声”的尴尬,以期理论能够及时主动发出最为深刻与洪亮的声音。理论创新如果脱离现实实践、缺乏问题意识,不过是缥缈虚幻的无根浮萍,不可能有强大的现实战斗力与生命力。新时代理论创新应当从问题中确立自身的内在逻辑生长点,即从面对问题、解决问题的探索性实践中寻求理论创新的养料,通过理论创新进一步推动新时代实践的发展与问题的解决。

坚持问题导向,立足中国实践,推动理论创新,就是要在理论上解释并解决当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发展过程中出现的重大现实问题。诸如,如何进一步凝聚改革共识、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问题。这一问题在新时代具有前所未有的新特征与新挑战,因为改革已经步入深水区与攻坚期,剩下的都是一些难啃的骨头,其间面临着更为复杂的利益藩篱与阻碍,能否进一步增强新时代推进全面深化改革的动力,迫切需要从理论上重新探索与思考如何在社会主义制度下驾驭市场经济,以及提高经济活动的科学性与合规律性等问题。在全球经济格局发生重要转变的背景下,在中国经济步入全新发展但又面临复杂考验的阶段,如何进一步推动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的顶层设计,需要进行新的理论思考与概括。如习近平所言:“我们对市场规律的认识和驾驭能力不断提高,宏观调控体系更为健全,主客观条件具备,我们应该在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上迈出新的步伐。”[9](P499)这些问题都是关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能否进一步发展的重大全局性问题,也是新时代必须着力加以攻克的难题。解决这些问题,既不能寄希望于照搬抽象空洞的理论,也不能寄希望于脱离科学理论指导的盲干,只有扎根实践、坚守理论,在不断推动二者的结构性互动中,才能不断推动理论的变革与创新。

(三)坚持时代眼光、宽广视野的开放原则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的深刻转型是当代世界发展转型的一个丰富横断面,可以通过改革开放40年的历史变迁来洞察近百年来西方现代化发展的基本情况,即我们用40年走完了西方国家原先数百年才走完的历史。“中国道路”的成功开辟,不是从所谓普适性模式出发的产物,而是始终紧扣中国实践特殊性基础上独立思考的结果。正是基于这种特殊性的基本原则与现实境况,在使用“中国道路”的时候尤为强调“中国特色”这一本质属性。因此,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一方面吸取了以往“输出革命”“输出模式”的深刻教训,另一方面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探索仍在进行、仍未定型的角度出发,规制了“中国道路”普遍性意义讨论的可能性问题,而更多从中国具体的特殊性实践语境之中定位“中国道路”。

推动当代中国理论创新,必须从时代发展的脉络来定位“中国实践”,进而透视其理论价值。尽管“中国经验”是立足于“中国实践”基础上的产物,但当代中国社会发展的诸多问题并非是中国独有,而是世界范围的普遍问题,诸如发展问题、生态问题等,尤其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积累的丰富实践经验,对从特殊性上升到普遍性高度探讨“中国道路”的价值与意义提出了新要求,这是当前推动理论创新必须面临的重大问题。所以,在新时代从理论上透视中国实践,需要以更加长远的视角加以审视,即对新时代的理解不能仅局限于改革开放以来的40年历史,也不能仅局限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的近70年历史,而需要以长时段的视角加以综合审视,即从人类探索现代化道路的长久性历史之中定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及其新时代,并在此基础上进行理论概括与提升。

推动当代中国理论创新,必须坚持开放的视界。将当代中国的转型与时代发展的脉络相统一,将当代中国的问题与世界发展的问题相挂钩,将当代中国的理论创新与世界理论发展相整合。推动当代中国理论创新,必须坚持开放心态与兼容并蓄的精神,从人类社会一切优秀文明成果中汲取理论创新的养分,并在此基础上结合当代中国转型的具体实践加以消化吸收与运用。当代中国的实践探索与理论创新,并不是封闭在中国单一国家内的孤立探索,它的实践成果与理论成果也不是仅仅针对中国。相反,当代中国的理论创新本身就是时代的产物、世界的产物,它在很大程度上构成了人类社会走向现代化进程中关于美好社会理想与制度的期望和探索,体现了人类社会关于现代性图景中的东方智慧与中国方案。“中国道路”在人类现代化问题上具有双重超越性:一是超越了以“苏联模式”为代表的传统社会主义现代化方式,二是打破了对西方资本现代化路径的依赖,走出了一条符合自身实际的现代化道路。[14]当然,需要强调的是,坚持时代性与开放性,并非意味着全盘导向西方话语与理论的拿来主义,而必须坚持批判的科学姿态,坚持从中国问题、中国立场出发,从而彰显理论创新的主体性与原创性。

总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的发展阶段,新时代的新情况、新特点与新问题对理论创新提出更新、更高的要求,而保持高度理论自觉意识、积极推动理论创新又为产生于新时代的新问题的解决提供重要逻辑指引。实践问题催生理论创新,理论创新推动实践问题解决,这就是新时代实践与理论创新之间的辩证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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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唐洲雁.深刻理解和准确把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走进新时代[J].东岳论丛,2018,(1).

[13]尚庆飞.“新的历史特点论”:党中央治国理政科学体系的历史基座[J].中国社会科学,2017,(4).

[14]肖贵清.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大意义[J].中共中央党校学报,20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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