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吕尚彬 黄 荣
以智能技术体为先导和核心的第四次工业革命正在重构人类社会及其生活方式。这次工业革命呈现出指数级发展速度,并以前所未有的广度与深度改变着社会,甚至改变着人自身。这当然对作为“社会信息传播系统”的传媒所有方面带来系统性影响。本文集中分析智能技术体改变,甚至颠覆传媒的三重境界,探索智能传媒进化的三个阶段,试图洞悉未来几十年内世界传播图景。
智能传媒平台的技术系统集合即是智能技术体,它是传媒技术的最新形态,也是传媒技术自身演进的结果。何谓“传媒技术”?在一般意义上,可以把它界定为基于人类社会信息传播活动而形成的技术途径与方法的系统。事实上,无论是技术,还是传媒技术,它们都是一种复杂结构。美国复杂性科学奠基人和技术思想家布莱恩·阿瑟曾经从三个层面讨论技术:一是单数意义上的技术,技术是实现人类目的的一种手段。单数指单一目的或功能,是基于被切割了的单向感知活动,因此单数意义上的技术强调的是感知功能的单项性;二是复数意义上的技术,技术是实践和元器件的集成,是许多单项技术和实践构成的集合或工具箱,即为技术体(bodies of technology);三是一般意义上的技术——所有过去和现存技术的总和,把技术作为在某种文化中得以运用的装置和工程实践的集合。据此,传媒技术当然也可以从三个层面予以理解,即:单项传媒技术,这是实现某种单项功能感知的手段,如App技术、视频技术、机器人写作技术、无人机技术;传媒技术体,实现复合感知的实践与工具的集成,这是单项技术的集群,如神经网络技术、平台技术、互联网技术、物联网技术、智能技术;传媒技术总体,则是区别于社会治理技术、工程技术等技术的社会信息传播装置和工程实践的总和。本文正是在智能传媒技术集群的意义上,分析智能技术体及其对传媒的域定。
从传媒技术体的角度来看,传媒技术正在经历从数字域到智能域的升级。这既是传播技术史呈现的一般规律,也是技术功能驱动的进化使然。层次递进的传媒技术三个层面也是传媒技术发展的一般规律,即从单项功能感知走向复合功能感知,从而走向系统感知即全面智能化。这一发展规律决定了单项感知走向复合感知时代,数字化成为打通传播回路的必要手段,建立起精确反馈和走向精确传播的技术路径,从而改写了技术装置和传播流程,确立起新的数字域传播范式。同时作为时代重要通用技术的数字算法又成为搭建跨界技术融合的一种手段,将纳米技术、生物技术、信息技术、认知科学(NBIC)融为一体,成为大脑中枢系统的外化,从而将数字域的技术路径指向系统化的智能域,即实现整个社会信息系统的智能化。
如果从技术演进角度来看,传媒的核心技术经历了三大阶段,即:单介质技术域、数字技术域、智能技术域。所谓“域”是一种技术集群,通过构建与之相匹配的项及其要素的整体性范式,形成设备、方法、实践的族群,有别于个体技术。单介质技术域指的是前互联网时代的大众传媒技术集群。报纸技术、广播技术、电视技术等,均属于“单介质技术域”。单介质技术域是通用技术的初级阶段,体现为技术功能窄化的特点,缺乏兼容性和扩张性,各领域之间形成相互孤立的子域,构建了媒介专业化的时代。数字技术体则是通用技术发展的较高级阶段,它打破了专业化的藩篱,连接曾经孤立的子域,发挥了向各个应用领域的扩散和溢出效应,带来了结构性转型,构建了系统性创新。因此,通用技术体可以在技术变革中“域定”相关应用领域,在不同领域得到应用和推广。
数字技术体作为第三次产业革命的核心技术集群,开始形成于20世纪40年代,但是直到现在,它依然在扩展延伸。数字技术体“域定”传媒,带来的是传媒的数字化。“数字化”的核心是建立“连接”,实现人与人、人与物、物与物的互联互通。数字域导入中国传媒系统,实际上,是对中国传媒产业的“重新域定”——以一套不同的内容表达与生产装置和实践、方法来实现社会信息传播的“既定目的”。正是数字域对中国传媒产业的“重新域定”带来了传媒产业的颠覆性变革,导致以报纸、电视、广播为代表的传统媒体的衰落和“所有人对所有人传播”的社交媒体崛起,以及智能媒体时代对技术创新的狂热追求。
不过,数字域也有一个形成和生命周期,即诞生、青春期、成熟期和晚年。①
为解决单一介质技术母域特定问题而形成的新域要在理解和实践中固化、发展。一旦形成推进实际应用的“能使技术”,新域则逐步进入青春期,甚至跨入成熟期。如果说“青春期”,主要是解决新域发展中的障碍,产生可行的技术并应用于市场,那么“成熟期”则是跨过市场的狂热和泡沫,走向冷静和理智,新的技术域以自己的方式深入地影响市场,进入稳定成长阶段。如果技术域经过一定时期的演化,鲜有重要理念产生,虽然大多数子域还存在并服务于人类,但有些子域被替代,就说明到达了“晚年”。但是,技术域有自身的发展和演进逻辑,它不可避免地存在着子域扩张、稳定、缩小或者消失的动态变化过程。技术域自身所具备的初级自主性,可以促使技术本身“自我修复、自我保护、自我维护,对目标自我控制、自我改进”。当一个域的关键技术发生了根本改变时,技术域就会发生变异,重构自身,打破周期。
仅仅从数字技术域的视角来看,如果说固网和移动网表征着数字域已经走过了它的青春期,进入成熟期,那么,这并不意味着它即将进入“晚年”。尤其是在第四次工业革命博兴以来,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机器学习、算法技术的应用,正在重构“数字域”,不断将“数字域”变异升级成为“智能域”。数字技术域是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母域,第四次工业革命孕育而生的智能技术域呈现出移动互联、传感互联、智能互联的特点,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是其代表性技术。但是,第四次工业革命绝不限于智能互联的机器和系统,其内涵更为广泛。当前,从基因测序到纳米技术,从可再生能源到量子计算,这些技术之间的融合,以及它们横跨物理、数学和生物几大领域的互动,决定了第四次工业革命与前几次革命有着本质不同。”②尽管这次工业革命融合了纳米技术、量子技术、生物技术等新技术,但其本质则是以人工智能、机器学习技术为先导。
什么叫“智能”?人工智能专家尼格尼维斯基将“智能”定义为机器具有“学习和理解事物、处理问题并做出决策的能力”③。“阿尔法狗”能够像人一样决策,与作为人类代表的顶级棋手对弈,并战胜对手。“智能域”也就是人工智能技术域。人工智能技术域的核心技术模块是基于算法的机器学习。机器学习,如果从专业定义的角度来看,“对于某类任务T和性能度量P,如果一个计算机程序在T上以P衡量的性能随着经验E而自我完善,那么,我们称这个计算机程序在从经验E中学习”④。这个定义对人文社会科学的学者来看有些绕口,但讲的其实就是一条:计算机程序如何随着经验的积累自动提高性能,促使程序具备自主性。机器学习既有简单的概念学习、决策树学习,也有复杂的计算学习、分析学习、深度学习、增强学习、迁移学习等。例如,深度学习也就是人工神经网络(Artificial Neural Networks,ANN)学习技术,主要是学习解释复杂世界中的传感器数据,已经被成功地使用到了视觉场景分析、人脸识别、机器人控制等领域。再如,增强学习要解决的问题是,一个能够感知环境的机器人怎样通过学习选择能够达到其目标的最优动作,也就是成功地学习到控制策略,能够像人一样控制行为序列过程。机器学习技术的发展,极大地推进了人工智能技术的探索。
不过,机器学习技术的爆发,则与数字技术体的深度发展密切关联。数字技术体为智能技术体的破土而出准备了三个必要条件:一是巨量数据。机器学习的基础是巨量数据。数字技术体的创新与扩散,也就是基于计算机与通信技术的数字化进程,促使当代社会进入了大数据时代。当数据成为社会生活的基本能量的时候,当然是机器学习技术大显身手的时代;二是计算能力的提高。尤其是GPU(Graphics Processing Unit,图像处理单元)的出现,形成了“人机对话”的关键设备,构成个人电脑、工作站、游戏机和一些移动设备(如平板电脑、智能手机等)上图像运算工作的微处理器。GPU在浮点运算、并行计算、矩阵运算强悍的计算能力,满足了机器学习技术的需要;三是算法的发展。机器学习技术的背后,已经形成其信息处理算法体系。因此,机器学习技术得到爆发式发展,形成智能技术域的技术核心,将数字技术域重构为智能技术域。大数据、云计算、传感器技术与物联网技术等也成为智能技术域的子域之一。
从数字技术体到智能技术体,这一传媒技术域的选择过程即“域定(domaining)”。布莱恩·阿瑟以工程设计为例,来揭示“域定”的内涵:“工程设计是从选择一个域开始的,也就是要选择一组适合建构一个装置的元器件,这个选择过程,我们称之为‘域定’。”从数字技术体到智能技术体的域定是以数字技术体为既定母域,不断通过工程设计重构解决新的问题、建构新的功能,打破专业化的条块分割,扩张至新的领域、加载复合功能,形成不断域定、重新域定的过程。“重新域定是指以一套不同的内容来表达既定的目的。重新域定不仅提供了一套新的、更有效的实现目的的方法,还提供了新的可能性。这意味着技术的颠覆性改变。”不仅如此,重新域定提供的新的可能性,还可能定义一个时期的风格,定义一个新时代的边界。因为“一个域就相当于一种语言,当某个域在产生一种新的艺术品时,就相当于在以某种语言进行表达”⑤。因此技术域的颠覆与变革会催生新的技术域语言自身的语法规则,成为建构相应利基市场的基石。
“重新域定”的动力与依据之一是“既定的目的”。从传媒角度而言,“既定的目的”即是用户对信息的渴望,是信息需求的满足。“需求方面因素的变化可以诱导创造和开发新技术的方向发生变化,具体分析而言通过以下三种方式诱发变化。”首先,在特定的技术范式中,相对价格、需求或供应条件的变化很可能会影响探索的诱导性方法。相应的在需求方面,显而易见的可行性条件和用户要求对随后的产品特性的发展轨迹有非常重大的影响。在上述情况中,“诱导”是指实际上或感觉上的环境条件对经济主体决定采取的问题解决方案带来的影响;其次,诱导也可能会以下述形式出现,即市场条件影响探索努力在不同技术或产品间的分配情况,也就是创造发明的种种努力在不同技术范式间的分配;再者,认知焦点和诱发因素也会影响行为模式——既包括探索诱导法,也包括创造新技术的努力的分配原则。然而,改变相对价格可以通过选择探索本身(随机)的结果而轻易“诱导”技术变革的方向。此处的技术变革是指新技术用户或采用者付诸实践的技术变革,即使是在探索行为保持不变的情况下也是如此。这就是第三类诱导过程。⑥
从趋势看,算法、机器学习等人工智能技术正在重构“数字域”技术体的内核,使之“变异”成为“智能域”,并推动着互联网向着智能互联网、价值互联网,甚至脑联网等更新形态演化。这是引发新一轮传媒产业博弈演化的市场动因,也将形成多次“重新域定”。智能技术体也并不是凝固不变的,一直在不断地演化。数据量、算力、算法的持续升级,推动着智能技术体的升级。它的每一次突破和升级,将带来对传媒的重新域定,导致智能传媒的不断升级。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智能技术体对传媒的域定,至少可能出现三重境界:在线域定、隐线域定、超线域定,这实际上将构成智能媒体发展的三个阶段。三重域定以指数级速度展开,促进传媒企业以指数级速度增长,并迅速迭代社会信息传播系统,推进传媒在智能化轨道上不断进化。
目前正展开的智能技术体对于传媒的在线域定是初级域定。所谓“在线域定”是基于人机对话平台的智能连接与推荐技术的选择。由BAT、TMD和谷歌、Facebook等搜集的大量的数据而形成的人工智能对传媒的域定即是初级域定。
初级域定是Web3.0阶段的重要景观。互联网发展到Web3.0阶段,是由所有的人类智能与所有的人工智能连接所形成的杂合体,它是一种泛智能。这里的泛智能即是人类联结和机器联接重叠交叉而形成的全球性超级有机体机器——全球人工智能。通过连接将会形成一个具有“庞大规模的囊括思维、网页、计算机为一体的统一物。这台巨大的机器将是有史以来最大、最复杂、最可靠的机器”。其中,“网络是这台统一机器的操作系统,而我们每人所拥有的小型个人终端将是进入其操作系统的途径”⑦。世界上快速增长的计算设备(包括无线设备)通过互联网互联,从而组成了一个具备涌现行为特征的超级网络系统。所谓“线”即超级网络系统。“在线”的内涵是基于连接的集成与聚合。这个统一体机器从形成一个普通的超有机体开始,正在自组织运行、生长、产生智慧,最后变得有意识。通过在线域定,实现实体世界的数据化和与超级有机体机器的连接。现实世界的数据化,把过去非数据、没有数据化的东西数据化,变成AI“原料”;与这个超级有机体机器的连接,即是上线。“在线域定”将会形成全球的“在线社会信息传播系统”。“在线域定”作为人工智能对媒体的初级预定,具有四个特点:
1.智能技术的聚焦装置是用户信息需求
“用户信息需求”作为“功能”要素,实际上扮演了技术子域的结构聚焦装置的角色。无论是机器学习,还是大数据、物联网、云计算等技术,通过“用户信息需求”而集成为特定平台的技术体系。如果说数字技术体、智能技术体本身只是一些通用技术的话,正是用户的探寻生存环境变化的真相的“信息需求”将通用技术体的子域聚集起来,实现对传媒的域定。因此,用户对信息供需精确匹配的渴望与体验,是形成社会信息传播系统的主体基点。一方面,智能技术体的连接技术、推荐技术、呈现技术等,被聚焦装置构建成为一个严密的智能传媒技术体;另一方面,用户信息需要也在不断进化。在这个初级域定阶段,基于自我量化与自我扩张,用户的信息需要不仅仅可以通过数据准确地揭示出来,同时也发生了重大进化,即用户自我的自由释放。“人的自我是其属性的总和,不仅包括他的身体与精神力量,还包括他的衣着、房屋、妻子儿女、祖先、朋友、名声、作品、土地、游艇以及银行账户。”在算法与“公式”的时代,自我的含义有增无减。通过算法可以得出的一种自我,即在全数字(因此可量化)层面上的一种身份识别。⑧全新的身份模式促进了全新的信息表达,开拓了新的利基市场,开启了用户个体的系统进化。在技术装置所提供的信息精确匹配的基础上,个体的价值与平台价值融为一体,个体价值催生区别于传统渠道的新的变现模式,用户的自我进化直接促进了数字经济进化,构建了平台规模锁定的新图景。
2.构建人机交互关系
人工智能本身是计算机模拟技术。尤其是数据、算法、网络、云端、指数级改进的硬件(其英文首字母缩写“DANCE”)这5个并行、相互依赖和重叠领域要素的最新进展,汇合起来正在引发人机对话关系的“寒武纪爆发”。价格大幅下降的机器连接人与人、人与物,产生巨量数据;数据用来测试和优化算法,帮助机器进行学习;算法被置于云端,并通过强大的网络分发到不同层次的机器。机器不仅仅可以通过算法来模拟大脑的需求,从而推荐或删除相关的信息,而且机器连接相关性的方法就是神经网络系统的工作原理。因此,机器与人之间,通过文字、声音、视觉的智能搜索形成提问与解答之间的人机对话关系。“如果我们可以想象与机器对话的世界,我们就能了解如何适应这些自然的对话。有了它,才能出现思想和机器交互的新世界。如果机器可以预测我们的需求,我们就能了解在存在无数可能性和选择方案的情况下,如何将预测转化为行为。”⑨人与机器的关系,经历过从疏离、形成关系,到对话等几个阶段。如果说,互联网的形成及其扩散,是形成“人—机关系”的基础的话,那么,在今天,则形成了人与机器之间的对话关系。尤其是人工智能的初步发展,思想和机器的交互才有了可能,人机对话才得以真正实现。基于“人机对话”关系,形成了今天的“人机共生”模式。这个模式的展开,在社会经济层面,表达为“共享经济”;在传媒本体构成层面,表达为“人机协同”;在社会主体层面,表达为增强智能、数据能量的赋权。
3.智联网的崛起
“智联网(AIoT)”是指人工智能与物联网的深度融合而形成的智能平台。所谓“智联网”即是物联网IoT和人工智能AI融合的产物——通过物联网产生、收集海量的数据存储于云端、边缘端,再通过大数据分析,以及更高形式的人工智能,形成智能化的应用场景和应用模式,服务实体经济,为人类的生产、生活所需提供更好的服务,实现万物数据化、万物互联化。⑩对于AI而言,物联网是神经网络,它从内外部环境信息获取后,产生海量的数据,上传至云端或者边缘节点,为感知、云计算、控制、认知提供源源不断的信息供给;对IoT而言,AI构建了一个大脑,凭借其算法与行业规则引擎,形成“逻辑”“想法”“指令”“调优”能力。不过,智联网并不是大量的“终端”物联网和“云端”人工智能的简单相加;要达到智联网的状态,则需要满足三个条件:一是边缘智能,在终端侧具备基础的边缘智能AI。边缘智能在离线情况下,可以进行智能决策;当需要对数据进行实时处理的情况下,可以迅速产生行动应对突发状况;当涉及用户安全和隐私的时候,可以更好的进行防护。二是互联驱动,当智能产品处于“组网”的状态时,产品与产品之间能够实现不需要人为干预的智能协同,产品的数据不用急着“秀给”用户,而是优先考虑如何被彼此调用,以便创造更好地应用场景。三是云端升华,当智能产品处于“联网”状态时,云端的人工智能可以更好地挖掘和发挥边缘硬件的价值,让智能产品发挥更大功效。有了边缘智能的辅助,云端智能完成进一步的数据整合,创造系统与系统之间互相协同的最大价值。近年来,腾讯、阿里、百度、小米等互联网平台,不断拓展人工智能应用领域,逐步探索构建智联网。
4.数字化与智能化双重域定
智能技术体开展初级域定的基本方式则是数字化与智能化同时发生。如果说数字化从实体转化为数据,即完成“上线”,成为正在膨胀的超级网络系统的一部分,那么智能化,则是从功能与机制上,实现与智能核心的连接,实现数据能源的AI化。数字化为智能化提供前提和海量数据;智能化则实现数据资源在云、端、网的自由流动、自动匹配与精准开发。
不过,智能技术体初级域定的缺陷也十分明显。尽管深度学习算法在图像识别、语音处理、语义理解等领域里取得了引人注目的成绩,机器智能在个别领域的表现超过了人类,为人类的思维提供了有价值的信息和知识,可以辅助人类更好地解决问题。但是,今天的机器思维只是简单地遵守设定好的规则和制度,仅仅处于模拟人的信号智能层面,还没有形成符号思维、符号创造的智能。事实上,人是符号的动物,“人不再生活在一个单纯的物理宇宙之中,而是生活在一个符号宇宙之中。语言、神话、艺术和宗教则是这个符号宇宙的各部分,它们是织成符号之网的不同丝线,是人类经验的交织之网。”基于神经网络的深度学习的人工智能长于识别和执行任务,而不是创造复杂的符号系统;另一方面,人类对自身大脑的结构和思维机理认识,还在探索中。在这种情况下,与符号生产关联的人的思维或心智,尤其是在常识推理、创新性设计、基于情感的价值判断等领域,机器智能还无能为力。
智能技术体对传媒系统域定的第二重境界则是隐线域定。所谓“隐线域定”,是基于人机融合的去平台化智能技术的选择,是平台的物化形态超级微观化接近无形的样态,是智能技术体的中级域定。
隐线域定将极大地解放人类的传播活动,实现从“手机”到“人机”的升级。在隐线传播阶段,人及其环境物已经完成了充分连接,实现了“万物皆媒”,形成智能传媒的中级形态。超级网络系统基础设施化,成为让大家感受不到其存在的“存在”。因此,在隐线传播阶段,人即机器,人即传媒,环境即传媒。较之于在线域定,隐线域定可能也具有四个特征:
1.人机融合
如果说,在线域定阶段构建了人机对话关系的话,隐线域定阶段则进入人机融合的崭新时代。所谓人机融合强调的是人机关系从过去的对话互动进入到人体与机器合二为一。互联网导入商用的前30年,人机互动的方式是一样的:人与桌面电脑互动,互动的方式依然是通过键盘和屏幕。但是,到了2010年左右,人与计算机互动的方式彻底改变了,可穿戴技术成为新宠。最初,人机互动仅用眼睛“看”。智能机的“Siri”等虚拟助理将声音引入人机沟通技术中。虚拟现实技术则进一步带来了手势、动作等更多互动方式,人与机器逐步合二为一,发展趋势是人体解剖学和计算机技术的融合,继而实现人机相互感知。从芯片和传感器嵌入到衣服中,再到神经科学和计算机技术的融合趋势已经彰显。随着微机械和纳米机器人等设备的发展,人机融合将进入计算机技术与人体内部器官的融合阶段。纳米化的可穿戴设备将深入人体内部,人机融合则进入科技与人类交融互动的全新境界。
2.全息传播
充分还原社会事件发生发展的过程,表达新闻事件的全息原貌,获得全真相。智能传媒的社会信息采集、加工与推送全面智能化,不仅将个性化、场景化、订制化传播变成可能,而且由于互动传播、互动体验的高度发达,能够达到全息传播的境界。尤其是虚拟现实技术、增强现实技术、混合现实技术及其它智能呈现技术的不断开发和应用,将彻底颠覆大众传播时代的选择性传播,实现社会信息原汁原味的全息传播。特别是互联网特定的智能时空结构,还将形成巨大的社会信息数据新时空,充分实现社会信息真相的“高保真”。互联网超强的记忆功能,能够形成时间纵轴上的社会信息流,形成数据化的活生生的社会历史,而不是凝固的石头或冷冰冰的故纸堆;多层次网络结构,可以形成空间形态上的社会信息流,从多个层面、多个维度揭示社会事件的“实然状态”和真相的向度。
3.“屏读”跃迁
“屏读,即不用再看屏幕。在过去,我们通常通过屏幕来读取信息。但屏幕的问题在于,它们是一个固化的、精确的形式,不会变化。从过去固化、精确、权威的屏幕,朝着一种更加流动的形势变化。屏幕总是在不断地变动,看起来有点杂乱,你可以看到它的各种不同的角度,比如它的背面、侧面等。” “屏读”是凯文·凯利预言过的一个未来即将出现的趋势。“屏读”作为一种与今天手机屏、电视屏、电脑屏接触截然不同的智能传媒接触方式,有两个特点:一是屏幕的形式将不断变化,动态化;二是会有一种更加权威与开放的介质出现。不管用户是在移动途中、固定的房子里,还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无屏显示技术”可以把周围环境“屏幕”化。“屏读”的核心,还在于“未来屏幕和我们之间的互动是强有力的趋势”:一方面,我们可以用身体及其相关器官与屏幕互动;另一方面屏幕也可以适应用户的需要。“我们会使用技术来更加适应大家看屏幕的习惯,这就是技术。用软件来跟踪人的情绪,看你是迷惑、兴奋、愤怒、还是沮丧,你的情绪都能被软件检测到。屏幕会观察你,也会适应你,它会根据你的情绪做出相对应的改变。比如说我们俩对话时,我会根据你的情绪和反应改变,未来屏幕将会让我们之间有这样的互动。”
4.人人平台时代
如果说今天的平台媒介还是依托媒介组织而形成的“宏平台”的话,那么在隐线传播时代,则依托个体形成无数的“微平台”。特别是基于“人机融合”而形成社会信息传播的新型主体的信息需要,将被大大激活。同时,新的智联网技术的赋权,促进人类传播进入到个人传播的新阶段。事实上,3D打印技术的最新突破,已经为个人传播的凸显提供了硬件支持。在一项突破性的新研究中,美国明尼苏达大学(University of Minnesota)的研究人员采用了定制的低成本3D打印机,首次将电子器件打印到真实的人手上。这项3D打印技术的关键创新之一,就是这种打印机在打印期间可以根据人体的细微运动进行调整。临时标记被安放到皮肤上,然后皮肤再接受扫描。打印机采用计算机视觉实时调整动作。这说明,抛弃“手机”而进入“人机”时代的征程已经开启。
已经初露端倪的区块链技术、量子传播技术、天基互联网等核心智能技术的进化,正在加速着隐线域定时代的到来。
区块链技术重构智联网的结构。如果说人工智能解决的是“机器学习”,那么区块链技术解决的是机器间的“信任”与“协调”。解决机器间信任的方式是跟信息技术有关的,引入了区块链这种去中心化账本;解决机器间协调的方式是跟经济技术有关的,引入了加密数字货币(coin)或代币(token),从而让机器间也可以采用经济学的逻辑去协调。因此,人工智能是机器的平行世界中的“自学习”,区块链是平行世界中的“自组织”也是合理的。更不容忽视的是,区块链正在成为及大型机、个人电脑、互联网、移动社交网后的第五个颠覆性计算机范式。一方面,“区块链技术将成为下一代数据库架构,通过去中心化技术,将在大数据的基础上解决全球互信这个巨大的难题”;另一方面,“在去中心化的物联网中,区块链是能够促进交易和交互设备之间协作的基础架构”。如果说今天的区块链技术的应用还是初步的话,研究表明,它的应用可能经历区块链1.0到区块链3.0的过程。解决货币和支付手段的去中心化,仅仅是区块链1.0;区块链2.0则是更宏观的,针对整个市场的去中心化。利用区块链技术来转换许多不同种类的资产,而不仅仅是货币,即区块链技术的去中心化交易账本功能可以被用来注册、确认和转移各种不同类型的资产及合约,也就是智能合约。至于区块链3.0阶段,区块链技术不仅有可能会重塑各类货币市场、支付系统、金融服务以及经济活动的方方面面,而且有可能对其它行业提供形式上的改变,更广泛来说,几乎涉及人类每一个领域。这不仅仅是因为区块链技术是去中心化的,更是因为它的底层网络与整个网络有足够的流动性将所有人类都连接在一起,这样的规模过去是不可能的。因此,区块链技术能够极大促进过去由人力完成的各种协调和确认,促进更高阶段的、全新的人机交互方式。某种程度上,也许今后所有人类的活动度能使用区块链技术来协调,或被区块链彻底改变。
量子传播则为隐线域定时代提供“去平台化”基础。所谓量子,是构成物质的各种物理量不可分割的最基本单元。人们所熟知的分子、原子、电子、光子等微观粒子,都是量子的一种表现形态。传统计算机在二进制算法中只能“非此即彼”:要么是0,要么是1。但量子计算机却拥有了一种超强悍的“量子叠加”能力——“同时存在”的能力。量子传播是基于量子通讯技术的社会信息传播。量子通信技术在近几年,得到了长足的发展。2016年是中国量子通信应用发展元年,量子通信技术从实验室走进生活,从理论研究到量子干线建设、量子卫星的发射。2018年6月16日发表成果显示,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潘建伟带领的团队完成了三大实验:量子隐形传态、量子纠缠分发和量子密钥分发。近几年量子计算机在人工智能方面的应用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经典机器学习的算法受制于数据量和空间维度所决定的多项式时间,而量子计算机则能够更快地操控高维向量进行大数据分类,较经典计算机在机器学习速度上有显著的优势。量子通信技术从三个方面优化智能传播。一是提升智能通信的安全性、稳定性。量子密码是利用信息载体(例如光子等粒子)的量子特性,以量子态作为符号描述的密码。利用量子的性质,量子的不确定性和概率性,可以规避经典密码中的短板;二是提升智能计算的能力。如果实施“量子叠加”的一台64位量子计算机的单次运算速度达到目前普通计算机CPU的级别(1GHz),那么这台量子计算机的数据处理速度理论上将是目前世界上最快的“太湖之光”超级计算机(每秒9.3亿亿次)的1500亿倍;三是提升智能互联网络。2016年8月,我国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用长征二号丁运载火箭成功将世界首颗量子科学实验卫星“墨子号”发射升空。这使我国在世界上首次实现卫星和地面之间的量子通信,构建天地一体化的量子保密通信与科学实验体系。目前,全球第一条量子通信商用干线“沪杭干线”(浙江段)宣布开通,不久“武合干线(武汉-合肥量子保密通信干线)”即将开通。到2020年,区域量子通信网络可成熟应用,天地一体的量子通信网络(建成全球化的广域量子通信网络)则可在2030年投入应用。基于量子通信技术和量子传播技术创新与扩散,在线传播时代的所谓平台将不断下沉成为社会生活基础设施,人们将感受不到平台的存在。
天基互联网拓展互联网泛在化的边界。人类的“连接”正在爆炸式扩张,泛在网已经成为现实。如果说20世纪80年代开始用网络连接计算机,90年代开始用万维网连接不同的页面,那么21世纪最初十年则用社交媒体连接人,现在正使用传感器连接物体。虽然物联网发展似乎还具有三大拦路虎,例如可以“对话”的物体还太少、缺乏占据绝对优势的行业标准、已有传感器的电池持续时间不够长、指令的安全堪忧等。但是,5G技术的应用、天基互联网的构建开始扫除这些“拦路虎”,传媒新技术的发展脚步正在加速。尤其是近年崛起的天基互联网的布局和建设,将从全球覆盖、能量转化、高通量化、天地协同等方面极大拓展互联网的扩张空间。
智能技术体域定传媒的第三重境界,则是超线域定。所谓“超线域定”是一种隐喻,指人类全面进入地球脑时代,向宇宙大脑进发,脑电波被极大的开发利用,走向传播符号信号化阶段。超线域定构建的是复杂的超级智能生态圈,包括各类智能物种,既有机器超级智能、也有人-机超级智能或生物超级智能。这是智能技术体域定传媒的高级阶段。如果说离线域定已经初现端倪的话,那么超线域定所形成的超线传播,则是典型的未来形态的东西。
超线域定是智能技术体进化到强人工智能阶段的产物。人工智能的进化线路大体上可以分为三个层次的递进,即弱人工智能(擅长于单个方面的人工智能)、强人工智能(人类级别的人工智能,在各方面都能和人类比肩的人工智能,人类能干的脑力活动它都能干)、超人工智能(在几乎所有领域都比最聪明的人类大脑都聪明很多,包括科学创新、通识和社交技能)。目前人工智能的发展,大体上处于“弱人工智能”阶段,但正在向着“强人工智能”阶段进化。到了超人工智能阶段,则可能形成超级智能。所谓超级智能“指代在许多普遍的认知领域中,表现远远超越目前最聪明的人类头脑的智能。”尼克·波斯特洛姆将超级智能分为三种形式:高速超级智能、集体超级智能、素质超级智能。高速超级智能:该系统可以完成人类智能可以完成的所有事,而且速度更快;集体超级智能:该系统有数目庞大的小型智能系统组成,在很多一般领域的整体性都能大大超过所有现在的认知系统;素质超级智能:一个至少和人类大脑一样快,并且聪明程度与人类相比有巨大的质的超越的系统。“20世纪50年代,普林斯顿大学的数学物理教授约翰·冯·诺伊曼创造了‘奇点’(singularity)这个术语,来表示机器获得人类智慧的时刻。这是一个很吸引人的概念,那是我们将实现真正的人工智能。”冯·诺伊曼的“奇点”概念,得到了雷·库兹韦尔的认同,他并且预言“奇点”将在2045年出现。事实上,“奇点”是否具有并不重要,关键是日新月异的人工智能技术不断跨界激活、促进着技术融合,将纳米技术、生物技术、信息技术、认知科学等融为一体,推进着互联网的智能进化。人与人、人与物、物与物、人与生物、生物与生物,正在全面连接,形成一个智能生态圈。到了“超线域定”阶段,强人工智能级别的超级机器系统即将形成。它将促进人类及其环境的全面进化和再结构化,并且重新定义社会信息传播系统:智能生态圈内所有要素可以实现“对话”;超级机器系统与人脑同构对应,实现互联。由于人类社会的再结构化,信息,不仅仅是社会信息,将成为传播的“内容”;整个超级机器系统,即是传媒本身。这不是传媒的泛化,而是智能技术体的新聚合、全面智能化、社会生态系统的传媒化。超限域定则可能有如下特点。
1.“超真相”与“自由传播”
“超真相”是超越目前人类认知、想象渴望达到的真相世界需要而可能达到的智能真相。在人类智能生态圈形成的“超真相”可能在如下三点超越“我们”的期望:一是人的世界、物的世界、神的世界、生物的世界、外太空的世界等多界信息,瞬间实时呈现;二是历史世界、现实世界、未来世界,均可实现自由“对话”;三是对人类感知局限的全面突破和延伸,形成 “超级感知”,从而实现超时空的自由传播、多维对话、超感分享。到那时,高度进化的虚拟现实、增强现实技术将与真实现实等实现无缝对接。
2.神人时代、神机时代、神人-机时代
经过前一阶段的人机融合,在超线传播阶段,人与机器的充分协同进化。随着时间的推移,技术装置将越来越接近我们的身体,并进入我们的身体。例如,大脑植入技术可能直接改变人对信息的接受,脑机接口技术可以让机器直接读取脑电波,触觉反馈技术将实现信息输入与输出的闭合回路的形成。伴随人机合一的推进,一种全新的人类将应运而生,由人机构成的新物种将抹平人机边界,届时人就是计算机,计算机就是人。与机器协同进化的历史进程已经开始。机器人技术与可穿戴设备不断融合,随着微机械和纳米机器人等设备的发展,可穿戴设备将植入人体内部,达到科技与人类交融与互动的新境界。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哈佛医学院、布列根和妇女医院的科学家们开发出一种为人体深处的植入式医疗设备供电并与之通信的新系统,他们称之为“体内联网”(IVN)。“体内联网”(IVN)的系统是一种含有多个天线的设计,这些天线会发出频率稍有差异的无线电波。在无线电波传输的过程中,它们以不同的方式相互叠加并结合。在某些时候,这些波的顶点相互重叠,从而可以提供足够多的能量为植入式传感器供电。人类自身在不断地延伸,人机合一之后的新形态人,人类和机器人联姻之后的“新人”“神人”“赛博人”都将是人类自我的延伸。当人类爬上超越生命限制的巴别塔,人类终将成为自己的“神明”。
3.脑联网
在超线传播阶段,一种全新的通信方式将会实现,这就是以脑联网为主导的超级通信方式。超级网络系统变成社会生活的底层要素,变成人造大脑,并通过数据赋能,促进脑联网的形成。脑联网有三层内涵:一是整个超级网络系统大脑化。人脑大约有1000亿个神经元。大约再过20年,连接到互联网上的电脑数量就会达到这个数字。那时,互联网的复杂程度就会接近于大脑。当然,不只是电脑数量达到就能实现“大脑化”,人造大脑要类似于大脑,就必须具有与人脑相同的循环和迭代和信息处理机制。目前的互联网系统正处于通过直觉来获得大脑洞察力的初级阶段。即使是人工神经网络也只有一种神经递质,神经元之间只有一种沟通方式,而人脑已知的神经递质就有52种;人工神经网络的假设神经元则只是一个0-1的开关。将来的超级机器系统的大脑化,不仅需要具备人脑及其神经元的结构,还需要在功能上能够将计算、通信、思维、预测能力和情感体验与表达完美地结合起来。二是把互联网接入大脑。神经接口能为人类思维与互联网提供直接的联系,大脑皮质调制解调器将是一个双向的通信通道。“我们可以通过互联网的机器人把人类的触觉延伸到全世界。我们可以直接连接到图书馆、超级计算机和太空望远镜来扩展我们的思维。”三是人机合一的“新人类”作为超级网的传播节点实现脑-脑互联。“新人类”或将以脑-脑、脑-机-脑、群组的方式开展高级交互。
4.纳米传播
纳米技术正在从材料到设备,再到系统而发展。纳米新材料,最早融入到产品之中,现在已出现碳纳米管、石墨烯等;纳米新设备阶段,则形成纳米级的设备,可以植入人的体内,促进人机合一;纳米新系统阶段,强调的是当足够多的纳米设备出现之后,诸多纳米设备一起运作就进入系统阶段。例如,分子计算机、分子实验室、DNA计算机等,纳米级装备可以协调合作,构成一个强大的纳米系统。而在纳米技术不同的发展阶段,则可能形成颠覆传媒的传播设施。例如纳米机器人会成为重要的媒介连接人体内外信息,且能通过云彼此沟通,它还会成为人们喜闻乐见的监测人体健康的重要助手,引爆生物医疗信息应用,创造海量数据流量。进入纳米系统阶段,就可以“用纳米技术制造纳米技术”:将纳米颗粒编程,让它们自己组装成复杂的结构。将纳米编程,即可使用纳米技术制造一个能够保存和延续上万年的数据存储装置,实现纳米传播。纳米传播至少有两点,彻底颠覆隐线传播:一是实现生命体的细胞对话。2013年,斯坦福大学生物学家德鲁·安迪发明了可以在活细胞内操作的“生物计算机”,不仅如此,他的团队还发明了可以细胞间基因数据传送方法,细胞互联网成为可能。基于生物计算机可预期的发展,更新形态的DNA机器人即将诞生。作为一种极好的纳米材料,DNA机器人被编程后,可以每天维护生命体的新陈代谢;二是实现“新人类”的信息和社会信息自由发射与控制。DNA的数据存储功能惊人。一克DNA可以容纳10~14兆字节的数据。“所有书面形式存在的人类文明(大概500亿兆字节的文本)都可以保存在你一只手掌的DNA上。”可以进行脑-脑交互的人机合一的“新人类”,再配置以巨量数据的DNA存储,这时的“新人类”完全可以在智能生态圈信息和社会信息自由发射与控制,实现“超真相”的“自由传播”。在这样的崭新时代,未来、现在、历史等不同时态的“真相”,可能叠加或多维呈现。在物理技术突破时间之轴的限定之时,历史不得更改将成为铁律,但人们拥有直接追溯历史真相的权利,申请翻看历史检视历史成为可能,信息公开将走向全时间样态。当然,要达到这一步,“时间”“空间”“感知”“暗物质”等生命之维,还有不少的“秘密”有待探寻。
超线传播时代的到来,并不只是未来传媒学研究的一种想象。我们正经历着计算机通信革命和纳米技术生物信息革命叠加的巨变。早在本世纪初,还在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发轫期,学者们已经发现一种指向高度综合的NBIC(聚合技术)正在不断形成。统一科学和聚合技术的发展,正不断地推进着认知科学的综合化发展趋势。“聚合技术”这个术语用来指四大科学技术(纳米-生物-信息-认知,NBIC)领域的交叉融合,四大科学技术的综合与协同发生于纳米尺度,在这个尺度上物质材料的基础被建立起来,社会组织转入新的结构。各种技术的聚合是基于纳米尺度上物质的统一性和在这个尺度上技术的综合性,技术聚合进化在提供巨大便利的同时也将带来新的激烈博弈和伦理冲突,科学家们对此发出了严肃警告,主体赋能,改变人类的技术环境适应性成为重要的应对选择。因此,人类体能增强的呼声受到重视,与此相关的关键性技术获得优先发展权,如生物纳米技术、基因编辑技术、3D生物打印技术、脑机接口技术等。基于主体赋能的“人类认知组计划”成为应对的重要举措。与“人类基因组计划”相对应,所谓人类认知组计划(cognome)将要提示人类大脑的所有联接方式,还要扩展到比神经科学更加广阔的领域。人类心智的进化不仅仅是脑进化的结果,它还要求文化与个性的实质进化。“人类认知组计划”的研究结果将在人类致力的诸多领域引发根本的变革,包括教育、心理健康、交际以及由社会和行为科学所涵盖的大多数人类行为。如果将人类个性化的人格特征式样加载于计算机、机器人具备可能性,就可能扩展人类经验、行为和寿命的范围,这是人机合一的关键。根据人类认知组计划,个人感觉设备接口技术、纳米技术、人工智能内嵌技术等先后成为最近十几年科技发展的重点领域。“个人感觉设备接口”技术,聚焦于开发出与人类脑神经系统相联系的高带宽接口、可以把一种感觉输入(视觉的、听觉的、触觉的)转换成另一种感觉输入的感觉替换技术、有效的脑外记忆存储手段、以知识为基础的信息结构,还有能够提供人类有关社会和自然环境信息的新型感受器。在这个计划中,“纳米技术”被设定为会极大地促进微电子学的发展,基于该技术形成的“个人数字助手(PDAs)”很可能成为通向整个世界信息的智能入口;纳米技术所发挥的作用就像联系各系统之间的中间人的角色,如,公司、政府、教育机构和个人。人工智能技术则主要起着弥补和扩展人类心智的功能,依靠人工智能可以把人类的需要、情感、信念、态度和价值实现“网络加载”,并转化为各种形式的装置和内嵌系统。“由于这些机器很微妙地反映了我们人本身的一些特征,那么这些技术必将能够把人际间传达的信息翻译出来,而传达这些信息的人常常是拥有不同的视角、兴趣和语言。没有NBIC的聚合科学的指导,技术不可能实现人类利益的最大化。”
从在线域定到隐线域定,再到超线域定,智能技术体对传媒的三重域定,事实上也正是智能化传媒发展、演进、突破和人类认知拓展的几个重要的节点,是未来传播图景渐次展开的递进的三重境界。伴随着未来世界的传播图景渐次展开,也许可能将今天的初级智能媒体及其传播活动变成“前传播”历史景观。但无论如何,智能技术体对于传媒的多重域定已经成为传媒进化的“宿命”。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够像智能技术体的进化那样不断地突破自身并改变传媒,继而引发一次次传播的革命,甚至连人自身也将被不断地改变、提升为新型的种类。不管我们是拒绝,还是伸开双臂拥抱,也许我们别无选择,“未来”终将到来!
注释:
①⑤ [美]布莱恩·阿瑟:《技术的本质》,曹东溟、王健译,浙江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164、166、78、79、83页。
② [德]克劳斯·施瓦布:《第四次工业革命》,李菁译,中信出版社2016年版,第4、5页。
③ [澳]尼格尼维斯基:《人工智能:智能系统指南》,陈薇译,机械工业出版社2015年版,第1页。
④ [美]米歇尔:《机器学习》,曾华军等译,机械工业出版社2015年版,第3页。
⑥ [美]布朗温·H·霍尔、内森·罗森伯格主编:《创新经济学手册(第一卷)》,上海市科学学研究所译,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82、85页。
⑦ [美]凯文·凯利:《技术元素》,张行舟、余倩等译,电子工业出版社2012年版,第202页。
⑧ [美]卢克·多梅尔:《算法时代》,胡小锐、钟毅译,中信出版社2016年版,第12页。
⑩ 《马化腾:我们不仅要做物联网,我们要做的是智联网,一个超级大脑》,搜狐科技频道,http://www.sohu.com/a/233353527_283001,2018/05/28,2018年8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