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洁周 鑫
(1.黔南民族师范学院,贵州 都匀 558000;2.北京大学经济学院和贵州省社会科学院联合博士后站,北京 100871)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建设生态文明是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的千年大计,必须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坚定走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道路,建设美丽中国,为人民创造良好生产生活环境,为全球生态安全作出贡献。”2014年3月7日,习近平在参加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二次会议贵州代表团审议时特别强调,贵州要注重处理好绿水青山和金山银山的关系。贵州有“国家公园省”美称,在发展生态旅游时保护环境又带动经济发展,促进农民致富,是处理“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的最佳方式。贵州有世居少数民族17个,任何一个民族要生存,就必须向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索取生存资料,少数民族为适应各自所处的自然环境而创造了丰富的物质文化,形成了多样化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反过来,生产生活方式又影响着人们所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随着少数民族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与自然环境的不断调适,形成了较为完整的物质生态文化。
生产方式取决于外界的客观条件和人们需要的生活资料。对此,马克思认为:“人们为了能够‘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但是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衣、食、住、行以及其他东西。因此第一个历史活动就是生产满足这些需要的资料。即生产物质生活本身。”“人们用于生产自己必须的生产资料的方式,首先取决于他们得到的现成的和需要再生产的生活资料本身的特性。”[1]贵州少数民族大多居住在高山、河谷、密林地带,复杂的自然地理状况决定了他们千差万别的生存环境。为了生存,少数民族形成了应对不同自然环境的有效的生产方式。其中,农耕生产方式是他们的主要生产方式之一。
农耕生产方式的主要特征是把劳动直接注入生态系统,使人类可以通过强化劳动与改进技术来放大或增加生态系统的输出功率,从而在生产力和劳动产品之间建立起并行发展的正比例关系。
农耕生产方式中的生态环境和经济文化内容复杂多样,主要有山林刀耕火种、山地耕牧、山地耕猎、丘陵稻作等。刀耕火种是农耕生产中较为原始的一种形式,也是由采集渔猎向农耕过渡的一个阶段;山地耕牧、山地耕猎兼有农业和牧业或狩猎的类型;丘陵稻作农业是民族地区较为成功解决人地关系的一个创举,其中蕴含着丰富的生态伦理思想。贵州侗、苗、壮、水、讫佬等山地民族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与山地特殊地理环境与自然条件相适应,创造了丘陵稻作农业。
处于各种环境下的人们一直在为彻底地适应环境、争取生存发展而努力,这其中重要的是“适应”而非“改造”,其结果是获得了人与自然的“双赢”。少数民族创造了一整套与自然环境相逢适应的生存技能,同时又使自然环境始终保持一种良好的存在状态。
一是适应性。适应性是各少数民族在特定的地理环境中生存下来的前提基础。无论是生产方式、生活方式还是知识体系,都是为生存的需要而创造出来的,其中充满了与自然和谐统一的生存智慧。正是由于少数民族生产方式中杰出的适应性特征及少数民族非凡的适应能力,使得少数民族文化和自然生态环境得以较好地保存下来。在“人定胜天”所带来的影响面前,少数民族生产方式的生态适应性愈加显示出其科学性。无论是水族坝区稻作,还是蒙古族游牧文化,都是适应当地特殊的自然环境下的产物,在“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下,延续千年而不衰,原因就在于它们的适应性。
二是实用性。贵州少数民族农耕生产方式体现了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特征,保护了生态环境的同时,也为自己谋得了生存发展的空间,更保持了自然资源的可持续利用,从而显示出实用性的一面。实用性的最大收获,就是充分利用资源,最大限度地节约了自然资源,而这恰恰是少数民族生态伦理的最宝贵,也最可珍惜的东西。利用当地高差,自然灌溉、天然施肥就是实用性的具体体现。
三是稳定性。由于少数民族生产方式既适应了自然环境,又为人们所需要,就具备了合理性。通过对各种环境的调适,合理的生产方式使生态系统的各要素之间合理分配,实现价值。可以说,贵州少数民族农耕生产方式中所蕴涵的生态伦理保护了自然,有利于生存环境和生态的可持续利用与发展,具有很好的稳定性。稳定性并不意味着没有变化,而是强调长时间里生产方式的连贯性,使少数民族保持着较为稳定的状态。
不同的环境赋予了各族人民丰富多彩的生活方式,饮食文化、服饰文化、建筑文化等。正如钱穆先生所言:“各地域各民族文化精神之差异,究其根源,最先还是由于自然环境之分别,这种自然环境的差异直接影响着人们的生活方式,并由其生活方式而影响着民族的文化精神。”[2]虽然生活方式的内容、形式因民族不同而不同,也因民族所处的历史阶段不同而不同,但都直接或间接地展现了少数民族的生态伦理思想,或者说少数民族的生活方式是生态伦理思想的一种物化形式。
恩格斯说:“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但吃、住、穿、用在人类生存的需求中并非处于同一个层次。“饮食和穿衣不同,穿衣一开始便是一种文化创造,而饮食首先是人类的天然本能。”[3]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食处于最低层,其中,燃料的索取显得极其重要。
2.1.1 燃料的索取。随着社会的发展,人类进入熟食时代,烧柴成为人们的自然需求。但由于人们为满足烧火做饭的需求所采取的态度不同,导致的结果也大不相同。侗族柴薪一般在冬季砍伐完成,采取薪炭林轮歇砍伐方式,砍一片护一片。砍伐后的林地做好管理保护工作,使其尽快恢复生长,做好永续利用。这种采育结合的方法,保证了柴薪林的循环利用。
2.1.2 饮食习惯。各少数民族的饮食受制于当地的自然环境和生产方式,体现着自然环境的特色与生产耕作的类型,但同时又对当地的环境产生一定的影响。少数民族的饮食文化中同样包含着保护生态环境的内容。
贵州布依族人热爱自然、保护自然环境的生态思想和实践行为都体现在其文化的方方面面。例如在饮食上,布依族人自古种植水稻,主食以大米为主,以玉米、小米、麦子、高粱等为辅。那些地势稍高、雨水相对较少的地方,土豆、白薯也常常摆上餐桌。
少数民族在生产技术不够发达,生产力落后的状况下,形成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生活方式,不失为一种依靠现有条件和能力维持生计的实用方法。通过几千年的经验证明,可食的动植物品种繁多,常年繁殖生长,源源不断地供给采撷捕食的人们。因而,在他们的饮食习惯中,动植物品种非常丰富,但他们尽量不去过分侵扰自然界的万物。他们的能量消耗是满足自身生存的最基本需要,反映出对少数民族人民对环境索取的节制性。
2.2.1 村寨寨址的选择。彝族民谚说:“上面宜牧、中间宜居、下面宜耕”,反映了彝族人对自然环境的认识。彝族选寨址同样是:上部森林和草场、中部村寨,下部垦作,村寨所在地往往溪水常流、林木茂盛。居住在黑龙江北、嫩江流域和伊犁河畔的达斡尔族在选择屯址时,依山傍水,屯北依山靠林,东西有开阔的视野,便于从事渔猎等经济活动。
依山傍水,把村寨建于山腰,显示了少数民族人民的生态选择。第一,把村寨建于山腰,可以防止洪水对生命财产造成损害。第二,半山坡冬暖夏凉,气候适中。把村寨建于山腰,可以避开河谷地带酷热的气候和可怕的瘴气,减少疾病的发生。第三,居于半山腰,有利于人们的生活,既可上山采集获得林产,又易于下山种田收获粮食。第四,村寨上方森林涵养的水源为人们生产生活提供了清洁的水源,还为人们采集、狩猎提供了丰富的动植物资源。第五,依山建立村寨,还可以减少对耕地的占用。
2.2.2住居建筑的生态适应性及住居环境的营造。少数民族建筑与生态环境有密切关系,各民族居住地的生态环境及所从事的生产活动,对民族建筑造型、结构、用材都有很大影响。概括来说,因地制宜、就地取材是少数民族建筑的基本出发点。
在“地无三里平”的贵州,山多石多。羌族多“垒石为室”;彝族利用当地的粘性沙土修建平顶土房,屋顶可兼作晒台,晾晒农作物;布依族就地开发岩石,修建风格独特的石建筑。屋基开工时,被请的木匠根据主人家的经济条件和具备的材料状况,选好房屋类型,然后“刻长竿”,“即用一根长竹竿,把房屋的倾斜度,柱头的长短,各种枋子,各种眼子的大小程度,都刻于长竿上,以此代替房屋图纸。木匠师傅根据长竿上的刻度,把柱子、枋子、楼枕等统统画好墨,指导徒弟们进行劳作”。[4]
自古以来,侗族人民就在村寨、凉亭、鼓楼、花桥、寺庙、祠堂周围或节日集会的地方栽种杉木、枫香、银杏、样树、樟树、楠木、柏树等,他们认为这些能保村寨平安、兴旺。人们视它们为神灵,精心加以保护。天长日久,这些树木变成高大挺拔的古老树木,成为村寨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他们在建寨时总是力图找到一个生态状况良好的居住环境,并心存敬畏,精心保护,使得生态良好的居住环境得以代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