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华
2016年9月5日,二十国集团(G20)领导人杭州峰会闭幕后发布了《二十国集团新工业革命行动计划》(以下简称《计划》)。《计划》认为,促进世界经济复苏,实现全球经济的中长期可持续发展,让更多民众受益,是二十国集团成员的共同愿景,要达到这一目标,重要的保障是大力发展制造业及与制造业相关的服务业。《计划》提出,各国要协力共同应对新工业革命趋势,共享技术创新和产业政策的成功经验;鼓励中小企业参与新工业革命,促进传统制造业升级,推动商业模式转型,创造价值更高、更安全的就业岗位;各国要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加强行业协会、企业、政府在新兴产业领域标准化体系建设中的合作,加快建立新兴产业最新标准体系;加强新型工业基础设施建设,提升劳动力素质,提高就业水平。《计划》还倡议,在新兴产业领域进行广泛的应用研究和深入的技术研发,促成大型企业、创新型中小企业和初创企业间制造技术和商业的合作。
《计划》的发布表明,全球已进入了一个新工业革命时期,各国需要共同面对机遇和挑战,通过合作交流,资源优化利用,劳动力技能提升,实现经济增长、社会包容、全球共享。《计划》将实现这些目标的希望寄托于制造业尤其是先进制造业的发展上,这无疑给制造业发展带来了新的机遇。事实上,此前一些发达国家已提出过本国的先进制造业发展计划,如德国“工业4.0”,美国的“美国先进制造业国家战略计划”“美国制造业创新国家网络”,英国的“英国工业 2050战略”,欧盟的“欧洲工业数字化战略”,法国的“新工业法国”,俄罗斯的“国家技术计划”,日本的“机器人新战略”,印度的“印度制造计划”以及中国的“中国制造 2025”等等。所有这些国家战略,都是关于制造业发展,特别是先进制造业发展的重要部署。各国的发展战略与《计划》的实施一道,构成了中国发展先进制造业的国际大背景。
在先进制造业的学术研究上,一些学者已做过有益的探索。赵云峰以先进制造业发展过程中外资引进产生的新品开发率为切入点,分析了美、日、德等发达国家引资政策的经验,发现制造强国的外资引进政策是动态的、差异化的,其并不是将全部行业对外资开放,而是有针对性地区别对待,当本土先进制造业与外资先进制造业有较大差距时,仍有强烈的保护本土先进制造业的意识和行动。谭媛元和谭蓉娟以2009—2013年中国先进制造业7大细分类产业70家龙头上市企业的数据为样本,构建了一个空间面板随机前沿模型,研究了先进制造业技术效率及其影响因素。研究发现:中国先进制造业的整体技术效率水平不高,技术效率呈波动状态;先进制造业技术效率存在较显著的行业差异,新材料产业和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的技术效率最高,高端装备制造产业和节能环保产业的技术效率较低;中国先进制造业技术效率还呈现明显的空间相关性和正向溢出效应。作者据此提出,中国先进制造业需要合理布局、协调推进,最大限度地发挥产业之间的正向溢出效应。孙泗泉和叶琪认为,中国的先进制造业经历了起步、发展、不断融入全球制造网络阶段,现阶段中国先进制造业较大的创新障碍是产业技术创新能力较弱,核心零部件、关键设备等基础能力不强,未来中国先进制造业要向智能化、精益化、网络化、绿色化方向发展。刘丽娜研究了近年美国制造业复兴的政策背景、重要举措,发现复兴先进制造业是美国创新战略的重要目标,美国要确立在世界创新运动中的领导地位,关键举措是发展先进制造业。刘明达和顾强研究了美、德、日、法等世界主要经济体在新产业革命下先进制造业的创新实践,比较了其先进制造业创新发展经验,分析了其对中国制造业发展的启示。他们的研究认为,中国需要构建以中国为主、全球分布、开放共赢的制造业生态体系,优化创新资源配置,填补关键共性技术供给不足的短板,在政府引导下开展关键前沿技术的研发,推动制造业向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转型。孙金秀和孙敬水研究了中国现代流通业与先进制造业协同发展的历程,从动力、传导、保障、评价等方面论述了现代流通业与先进制造业协同发展的特征和运行机制;提出未来中国先进制造业要积极引导和促进产业融合,创造科技创新良好环境,构建创新型的现代产业体系,提升先进制造业的信息化水平,实行产业信息资源共享,建立起跨行政区的产业协同发展机制和运行机构。如上成果,从不同侧面研究了中国先进制造业的发展环境和发展思路,对研究未来中国先进制造业的发展路径具有借鉴意义。与这些研究不同的是,本文将中国先进制造业置于全球新工业革命大背景下,结合“中国制造2025”,探讨未来中国先进制造业的发展路径。
彼得·马什(Peter Marsh)2012年新著《新工业革命》认为,每一次工业革命都是依靠科学技术,把人类社会推进到了更高层次的现代化生活时代,也创造了制造业前所未有的规模和水平。该书将人类制造业划分为 5个阶段,即少量定制阶段、少量标准化阶段、大批量标准化生产阶段、大批量定制化阶段、个性化量产阶段。现在,人类正进入新工业革命时代,未来几十年全球工业革命的业态将是智能制造、互联网制造、定制制造和绿色制造。3D打印技术将成为许多产品和零件的主流生产方式,未来制造业的制高点将是制造业生产方式的转型。
新工业革命时代的“新”着重体现于,产品的制造地不再集中,而是遍布全球;工业革命的影响也不再仅限于发达国家,而是遍及全球,如中国、印度、巴西、俄罗斯等;越来越多的制造商正将制造业链条混合嵌入于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电气、网络、生物、激光等技术广泛应用于制造业,制造业的“外包”“众筹”“互联”模式大大增加;绿色制造、可持续制造的理念正为全球所普遍接受,人类更关注将制造业改造成对环境破坏较小的产业,而科技的专门化、生产营销网络、生产方式的细分,会衍生出众多的“静脉”行业,并且为“利基”产业提供发展的基础。新工业革命时代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工业民主化时代。
面对新工业革命的挑战,世界上一些国家已出台了一系列振兴先进制造业的战略、规划、法案。
近年来,为培育本国经济增长点,抢占国际竞争制高点,世界上的重要国家都不约而同地将发展先进制造业作为政策的着力点和战略目标,掀起了新工业革命浪潮。其主要特征表现在3个方面。
第一,创新和竞争构成制造业发展的大背景。美、日、德等制造强国都将创新作为发展先进制造业的着力点。如美国的“先进制造业国家战略计划”认为,美国制造业正面临巨大挑战和风险,尤其是在创新方面,美国要确保制造业在全球的领先地位,就需要完善先进制造业创新政策。因此,美国于 2013年出台了一个“制造业创新网络计划”,旨在建设一个全国性的制造创新网络,这一网络将包括45个制造创新中心和一个协调性网络,重点研发 3D打印和其他颠覆性制造技术。法国的“新工业法国”确定了34个优先发展的创新性工业项目,包括工业生产向数字制造、智能制造转型,大数据经济、环保汽车、新能源开发、现代化物流、新型医药、可持续发展城市、物联网、宽带网络与信息安全、智能电网等,力图通过创新重塑法国的工业实力,使法国重回全球工业第一梯队。印度为配合印度制造计划,于 2016年 1月启动了“印度创业,印度崛起”计划,鼓励和支持民众的创新创业活动,激发民众的企业家精神。印度还专门设立了4000亿卢比的政府基金,支持投资初创企业。毫无疑问,创新和竞争是未来制造业发展的大格局、大背景。
第二,新的生产制造模式应运而生。新工业革命下,制造业将采用新的生产模式。如“德国工业4.0”就提出要设计一个信息物理系统(CPS,Cyber Physical Systems),使生产资源、制造信息、生产品和生产者互联,实行制造的智能化和网络化。2016年 5月,欧盟提出的“欧洲工业数字化战略”计划整合成员国的工业数字化战略,加快欧洲工业数字化进程。投资 5亿欧元建设泛欧数字化创新中心网络,实现物联网、先进制造、智能城市、智能家庭、无人驾驶、移动医疗服务等方面的智能化。韩国的“制造业创新3.0战略”提出要积极发动民间资本参与,投入总计约 230亿美元资金,实现中小制造企业的“智能化改造”,至2017年培育出10万家中小型出口企业和400家出口额达1亿美元的中坚企业。
第三,生产制造领域出现全球性沟通、合作。制造业创新和竞争是大势,但沟通和合作也是全球制造业发展的重要特征。美国“先进制造业国家战略计划”强调,要通过制造业创新网络计划,促使产业界、学术界和政府结成合作伙伴,利用现有的资源进行协作和合作投资。印度政府提出要加快全球化步伐,积极主动地参与双边、多边经济合作,吸引外国投资和印度侨资。欧盟的“欧洲工业数字化战略”也阐明要组织欧盟有关国家和地区就工业数字化战略展开对话,协调各方工业数字化战略步伐。《二十国集团新工业革命行动计划》也特别强调,鼓励二十国集团成员和其他发展中国家的企业、研究机构和大学在新工业革命相关的技术领域自愿建立伙伴关系;为了更好地应对当代社会的各类挑战,各国要建立多利益攸关方机制、利益平衡机制和合作机制,特别是二十国集团成员要增强沟通协作,这些协作包括技术标准,知识产权保护,所有成员国所面临的政策、技术、标准制定、投资、贸易、民生等领域的共同问题。
第四,人才培养、生产者技能提高受到高度重视。新工业革命强调要培养面向未来制造业革命的高素质劳动者。美国曾数度发布“美国创新战略”,2015年10月又再次对战略进行修订发布,特别强调要为制造业的创新发展建设全球一流的科研基础设施,并且要培养出全世界杰出的科学家、工程师。美国创新战略还进一步破除高技术人才引进的各类限制,通过各种细则,力图聚集全球最优秀、最有能力的企业家、科学家、工程师到美工作,为美国的创新战略目标服务,促进美国先进制造业的发展。英国成立了制造和材料生产与供应国家技能院校,推出了一个“学徒培训计划”,与产业界一起设立基础学位,在工作场所培训高技能生产者。德国实施了 “精英计划”“高等教育规划”“科研和创新条例”“2020年高等教育规划”等,进一步完善了共同项目方案、优秀人才计划和研究与创新公约,用以培养杰出人才,提高人才知名度和声誉,使德国成为一个更具吸引力的地区。《二十国集团新工业革命行动计划》也特别强调要加强劳动力技能培训,提升劳动力素质,使劳动者的能力和技能适应新工业革命的需求。因此,人才培养、人才竞争也是未来新工业革命的重要特征。
分析中国先进制造业的发展现实,先需要界定先进制造业的内涵。一般认为,先进制造业是拥有先进制造技术和高附加值的行业,通常包括电子通信技术、计算机和办公设备技术、空间技术、医药制造等;也有学者认为,先进制造业就是制造技术前沿、制造模式和经营管理水平先进的制造业。本文认为,先进制造业是一个动态的相对的概念。在新工业革命背景下,先进制造业应是生产技术和生产模式先进,产品附加值高,市场竞争力强,发展前景好,生产过程系统化、集成化、信息化的制造产业。从先进制造业演化过程看,先进制造业大致可分为两类:一是由传统制造业引入信息技术、智能技术和其他高新技术后升级而成,如航空航天装备制造、数控机床制造、交通运输装备制造等;另一类是由新兴技术成果产业化进而形成的具有基础性和引领性的新兴产业,如3D打印制造、精密与超精密加工技术制造、生物制造、纳米制造等。
2010年9月,中国政府决定重点发展节能环保、新一代信息技术、生物、高端装备制造、新能源、新材料、新能源汽车 7个战略性新兴产业。2015年5月,中国政府又发布了“中国制造2025”,提出要发展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高档数控机床和机器人、航空航天装备、海洋工程装备及高技术船舶、先进轨道交通装备、节能与新能源汽车、电力装备、农机装备、新材料、生物医药及高性能医疗器械等产业;经过10年努力,使中国制造能力大幅提升,进入世界制造强国行列。显然,中国战略性新兴产业和“中国制造 2025”重点发展的行业均是先进制造业。现在,中国先进制造业的水平与世界制造强国还存在一定差距,特别是表现在尖端制造技术、顶级企业或品牌、科技人才、创新驱动力等方面,需要我们高度关注。
在生产效率与生产能力方面,中国现阶段的制造水平与制造强国存在明显差距。
中国与一些世界制造强国在制造业增加值、每百万人口中研究人员数量、极具竞争力人才指数、全球创新企业百强数等方面的差距。有进一步的补充数据表明:在绝对量上,2015年美国的制造业劳动生产率为111083美元,而现阶段中国的制造业劳动生产率低于1万美元。在前沿技术、尖端制造领域,美国工人的劳动生产率超过中国20倍以上。近10年里,中国制造业劳动生产率年均增长达100%以上,美国只有5%,但美国生产率的增长幅度高于制造成本的增幅,中国则相反,生产率的增幅低于制造业工资成本的增幅。尽管中国制造业人工成本远低于美国制造业人工成本,但在2004—2013年间,中国制造业小时人工成本年均增长率超过 10%,而美国则不足3%,这显示中国制造业人力成本红利正在加速消失。而企业纳税方面,中国制造企业的有效税率明显低于制造强国,这也反映出中国制造业对国家和社会的贡献度低于制造强国。制造业竞争力和可持续发展潜力方面,比技术更为重要的是科技人才和企业高级管理人才。中国每百万人中研究人员数量为1089人,而韩国高达6457人,日本也达到5201人;极具竞争力人才指数德国国高达73,美国为66,而中国则仅为 33,明显弱于制造强国。汤森路透评选出的《2015年全球创新企业 100强》榜单里,日本和美国分占40和35家,而中国却没有企业上榜。
中国所拥有的全球知名制造品牌和顶级品牌也明显不及制造强国。
品牌是产品品质和特色的标志,也是企业的代号,代表着企业的经营特长和管理水准。企业的自主品牌,特别是全球顶级品牌,意味着技术质量、信誉,意味着市场、利润和行业的话语权,是制造业实力的直接体现。世界制造强国一般都有全球顶级品牌,特别是超级跨国公司;而中国在先进制造业领域的世界知名品牌明显少于制造强国,特别是顶级制造品牌更是缺乏。
新工业革命行动背景下,建设制造强国,需要创新驱动。德勤有限公司与美国竞争力委员会曾联合发布《2016全球制造业竞争力指数》,该报告从科技人才、国家创新政策、制造业成本、能源政策、物质基础设施、法律监管环境 6个方面,通过对全球 500名制造企业高管的调查反馈,比较研究得出了各国的制造业竞争实力。
除成本竞争力外,中国在科技人才、创新政策、能源政策、物质基础设施以及法律监管环境方面明显不及制造强国。有具体资料显示:美国的大学集聚了全球 70%以上的诺贝尔奖获得者,紧随其后的是日本、英国;在全球最好的 200所大学中,美国占据75所,英国占据32所,日本则居第 3位,远远超过其他国家;制造业专利数上,美、日、英、德稳居世界前列。故而有专家将全球制造业的科技实力分为 3个梯队:第 1梯队是美国,领军全球科技创新和尖端制造业;第 2梯队是英国、德国、法国、日本、韩国等发达国家,处于高端制造水平;第3梯队是中国、芬兰、俄罗斯、意大利、以色列、加拿大、澳大利亚、挪威、捷克等国,处于中低端制造水平。在新工业革命背景下,各国在制造领域的比较优势会逐步转化,全球制造业领先版图会被重塑。但可预见的是,美国作为全球科技创新中心在制造业基础及最前沿科技创新方面仍将持续处于领先地位,而德、日、英等国在科技创新和制造业的地位基本不会改变,不过一些具备一定竞争实力的第 3梯队国家有望通过技术突破、人才积累、产业升级跻身进入第2梯队。在第 3梯队中,大量的新兴经济体可望通过要素成本优势、国际产业分工、产业价值链嵌入,逐步融入到全球制造业体系。
前文的研究显示,与世界制造强国相比,中国先进制造业在生产效率、复杂技术产品、创新驱动能力、全球顶级品牌等许多方面还存在较大差距。因此,在《二十国集团新工业革命行动计划》框架下,中国建设制造强国,需要加快科技人才和管理人才的引进和培养;实现复杂技术产品、前沿技术产品、品牌主导产品在全球价值链的升级;同时,要全方位开展制造领域的国际合作,实现前沿尖端制造技术的重点突破。
技术的前沿、管理的先进、产品的优质取决于人才的优秀,制造业的一切竞争归根到底体现在人才的竞争上。正是优秀人才、顶尖科技人才和管理人才上的差距,导致了中国与制造强国制造能力的差距。《2016全球制造业竞争力指数》的编制专家和各企业首席执行官普遍认同,制造业竞争力的第一驱动因素或关键因素就是人才,特别是资深技术工人的素质、技能水平及可利用性。有人总结了当下中国最具国际竞争力的企业华为的成功之道,就是用人之道。华为管理者的理念是大学之大在大师,企业之强在强人,华为要努力聚拢全球顶尖的人才为华为所用。2015年,华为研发投入高达 596亿,占销售收入的15%。过去10年华为累计投入了2400亿元进行研发创新,17万员工中研发人员占比高达 45%。未来几年,华为每年的研发经费支出将超过 100亿美元,其中 15%~30%将用于基础技术研究和技术创新。近3年,有 700名全球顶级科学家加入华为。这一案例充分说明了人才在制造业竞争和发展中的关键性作用。
对于高层次的专业人才,要采用多种培养模式。如采用导师制,保证学术传承和知识创新;采用课题制,在国家或机构单位组织下,通过课题、项目、任务、工程等形式,在实践中磨炼、培养优秀科研人才。也可以依据人才的特质进行个性化培养,鼓励研究人员根据自己的特长与兴趣选择研究课题或自由探索,使其创新潜力得到最大限度发挥。要重视人才的动态培养,不断优化科技创新人才的知识结构和能力组合,强调人才的创造能力,在运用中发现人才,在实践中培养人才。
要高度重视国外优秀技术人才、管理人才的引进,实行差异化的人才招募、培养和保留策略,最大限度地集聚全球顶级人才来华工作。要加快人才引进立法,建立高效、有序的技术移民制度,支持和鼓励企业、研发机构、学校和地方政府引进国外高水平技术人才和管理人才,特别是顶尖人才。可以推行雇主担保移民制度,通过雇主担保和连带责任,确保引进的国外人才的质量。要制定政策保证所聘外国专家来华所需的工作条件、生活设施和经费保障,逐步取消不同用人单位在吸引外国人才方面的不平等待遇。取消外国专家特别是世界500强企业技术专家和管理专家来华工作和永久居留申请的限制,推动用人单位在吸引外国人才方面的平等竞争。政府要设立“人才引进智力专项资金”,保证基金使用效益的最大化和国外人才在中国的协调布局。
复杂技术产品是指研发成本高、技术先进、产品结构复杂的制造物或系统,是一国经济或技术水平的集中体现。由于产品、技术的多重复杂性,复杂产品全球价值链链条比一般产品更长,覆盖领域更广,连接关系更密切、更复杂。前沿技术产品,是指技术尖端,具有探索性、先导性和前瞻性的重大技术产品,此类产品是未来高技术更新换代和新兴产业发展的重要基础,是一个国家高技术创新能力和全球领导地位的集中体现,如现代生物制造、3D打印制造、新型材料制造、航天制造、新一代信息制造等。品牌主导产品,是指依靠品牌的知名度、美誉度、忠诚度而发展的制造产品。
对于复杂技术产品主导的行业,中国应充分利用全球范围的高强度的创新研发大势,在关键产品和主营产品的基础上,提高生产工艺水平和产品技术含量,利用新技术提升产品附加值,实现制造工艺升级、产品升级和产业链条功能升级。要整合政府、企业、高校、研究机构等众多创新主体研究实力,集中优势力量,形成合力,进行科技攻关,实现核心技术的重大突破。要充分利用生产主体的外部力量,构建多主体、多层次的技术创新网络,逐步摆脱对外部核心技术的依赖,增强技术研发的自主性和独立性。要实现制造细分行业间的跨界联合,建立起以自身主体为核心的技术创新网络,弥补企业在创新链条上的短板,抢占全球价值链的高端。
对于前沿技术产品主导的行业,要加大研发投入,既有单一企业自主研发的单项突破,又能形成产业集群的技术外溢,进而提升全产业链和产业集群的创新能力、竞争能力。要重视向外资企业学习,充分利用外资企业的技术溢出;重视基础科学研究,推动前沿技术的市场化和商业化应用;也要重视本国本土的技术积累,构建国内企业技术创新链,实现前沿技术的跨越。要整合产业集群优势资源,优化产业集群内部价值链结构,提升产业集群内部元素的竞争实力,实行主导产业、关键产业、相关配套产业和其他支撑产业的协同发展,促进集群内产业价值链的升级。要特别注重领军企业的培养,重视国际合作,通过与外资企业的合作、合资或组建研发共同体,提高国内企业研发能力,增强技术竞争力。
对于品牌产品主导的行业,要重视品牌价值的维护和传播,提高品牌的快速响应和防护能力。要注重品牌创意资源的利用能力和供应链管理能力,构建品牌国际化运营机制,加快向全球价值链的高附加值环节转型升级。要坚持品质保障,严把生产过程关,在广告创意、产品设计、原材料选用等各个环节,讲求信誉,严格管控。要严守产品质量,尊崇品牌信誉,不断提高品牌价值。对于优势自主品牌,要积极拓展海外市场,或自建品牌专卖店,或通过代理商打入国际市场。要注重通过兼并或收购海外知名品牌,提升品牌国际化运营能力。要充分利用互联网和大数据技术改造传统生产网络和营销网络,推动营销模式的创新,实现制造、物流、营销的实时监控和信息反馈,建立起多层级的中国制造品牌体系。
2016年9月,二十国集团发布《二十国集团创新增长蓝图》指出:将不断加强成员国之间的全方位合作以及各个公共部门、私有部门之间的合作,推进创新性增长,共同应对全球面临的挑战;建立二十国集团在线创新政策实践交流社区,鼓励讨论开放科学,寻找应对全球挑战的创新型解决方案。《二十国集团新工业革命行动计划》也强调:分享技术创新、产业政策和工业项目领域研究的知识和经验;鼓励中小企业之间、中小企业和大企业之间通过世界中小企业论坛等活动开展交流,探讨新工业革命技术应用和开发的最佳实践;鼓励现有大型企业与创新型中小企业以及初创企业间开展更多合作,以更好适应新工业革命。
显见的是,未来中国先进制造业的发展,将是一个开放、包容、竞争、合作的国际环境,中国需要紧盯国际先进制造前沿动态,顺势而为,跨越传统行业界限,充分利用生态系统合作伙伴的优势,从人才、技术、运营、监管等角度寻求先进制造业发展的国际合作。要注重与国际著名企业建立战略性的合作伙伴关系,开展卓有成效的局部或整体性合作,以实现自身无法独立完成的技术改进或前沿尖端技术的重点突破。
我国还要开展先进制造领域标准化建设的国际化合作,推动用标准来引领智能制造发展。制造标准化有着十分丰富的内涵,包括总体性生产标准、制造网络标准、智能化核心标准、平台技术标准、安全保护体系标准、新模式与新业态标准、生产参数标准以及评估评测标准等。因此,要积极参与全球先进制造行业标准的制定,争取话语权,通过“标准+数字”“标准+服务”“标准+平台”等模式,构建先进制造的完整的标准化体系或标准云服务模式,促成标准体系成为企业生产服务的准则,成为政府和消费者参与公共治理的重要参照系。
前文的研究显示,现阶段,中国制造业在生产效率、生产能力以及创新驱动能力方面还落后于世界发达国家,在科技人才特别是全球顶尖科技人才和管理人才方面,中国更是落后于制造强国;中国所拥有的全球知名制造品牌明显不及制造强国;中国的创新政策、能源政策、制造业物质基础设施、法律监管环境也与制造强国存在差距。因此,实施“中国制造2025”,建设制造强国,需要制定切实有效的政策和措施,完善和改革教育体系,建立适应新工业革命时代的科技体制;需要加快科技人才和管理人才的培养,加大力度引进全球最优秀的人才,培养出世界一流的制造人才队伍和企业家队伍;要建立技术联盟,掌握复杂技术产品行业、前沿技术产品行业的关键技术,掌握行业技术标准和定价标准;要促进品牌主导产品行业在全球价值链上的升级,广泛开展制造领域的国际合作,实现前沿尖端制造技术的重点突破。这是中国实现制造强国的重要路径。
此外,中国要不断优化制造业结构,提高新一代信息技术、高端装备制造、先进机器人、先进轨道交通装备、先进数控机床、大型运输装备、新材料、生物医药制造行业的占比,促进制造业与服务业融合,发展为制造业服务的现代服务业,建成结构优、效率高的现代制造业体系。中国要革新生产模式,严格制造流程,严控制造成本,不断降低资源和能源消耗,实现精细制造,推进制造领域的优质生产,全面提高中国现代制造业的生产效率和技术效率。中国还要建成与制造强国相匹配的先进制造业集聚区,推进先进制造项目落实并做好执行状况跟踪。同时,要有目标、有针对性地招商引资,承接和吸引国外先进制造业转移,充分利用好国外先进制造企业的技术外溢。
新工业革命时代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工业民主化时代。在这一时代,制造模式、产业结构将发生革命性变化,创新和竞争将成为未来制造业发展的主旋律;制造业的基础设施建设,制造业发展环境的可持续性,包括财政、金融、税收等政策工具等都将不断得到提高和完善;劳动力市场会发生结构性变化,制造工人的技能会得到提高,以先进制造业为代表的新兴产业发展可以带来经济的持续增长和繁荣。在这种大环境、大背景下,中国要抓住技术突破为全球经济增长带来的历史性机遇,在宏观经济政策措施支持下,主动融入全球产业大变革,不断提升制造业生产能力,不断创造就业,培育新的经济增长点,实现经济的包容性增长,实现“中国制造 2025”的预定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