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人

梁小菊

朱大发原本是个打工仔，因为好吃懒做，每天都是混日子，最后只能流落街头。

一天，朱大发由于没有吃的，喝了过多的水，半夜里被尿憋醒。又饿又困，加上天气寒冷，他忍不住祈祷道：“要是我能像鸟儿一样就好了，饿鸟自有飞来虫，不用出去工作就有吃的自动送上门。鸟儿又有一身羽毛，不会害怕寒冷。”

话刚说完，墙角的黑暗处闪了—下亮光。有个声音说：“你想做鸟？那还不容易，我成全你！”

朱大发循声望去，却没有发现任何动静。第二天清晨，朱大发饿醒过来，正想到附近的垃圾堆翻垃圾，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全是羽毛，手不见了，脚变成了鸟爪！

朱大发大吃一惊，蹦跳着在臭水沟中一照，发现自己的头也变成了一只鸟头，整个人变成了一只拳头大小的鸟！

正不知怎么办时，他看到一只小虫在头顶上飞过。朱大发本能地一张嘴，把小虫叼在嘴里，吞到了肚里。连着吃了十几只从头顶飞过的小虫后，朱大发感觉肚子饱了。他好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自从变成了一只鸟，朱大发每天窝在墙洞里睡大觉，饿了就把头伸出洞外，张嘴望着天空。总有一些小虫掉下来，落入嘴里，他只需轻轻一嚼，美昧就下肚了。他还在路边捡到了一台不知是谁丢弃的小收音机，他把小收音机拖进墙洞内，吃饱了就躺在洞口处，一边晒太阳，一边听音乐，日子过得比神仙还快乐。

可好景不长，这天，朱大发正在墙洞里睡大觉，就被一阵叽喳声吵醒。他伸伸鸟翅，钻出洞去一看。洞外站着一黑一白两只鸟，身后还跟着五六只颜色各异的鸟。黑鸟毛色油亮，昂首站着，鸟眼只瞧着天空。白鸟则上来大声对他吼道：“混蛋！谁让你在这里找食的？”

朱大发很奇怪，他也用鸟语回答：“我也是鸟，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找食了？”

白鸟指了指黑鸟，气势汹汹地说：“这是我们老大，这一带是我们老大的地盘，你一定是新来的吧？没咱老大的同意，你也敢在这里找食？”

黑鸟的目光从天空上收回来，冷冷地盯着朱大发，吩咐白鸟：“给他讲规矩！”

白鸟扑棱一下翅膀，说：“想在这里混也行，但必须将捕到的虫子的三分之二上交给我们老大。”

“什么？”朱大发惊呆了，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不愿意就滚！”黑鸟雄赳赳地一昂首，“给我揍！”

随着一声令下，五六只鸟朝朱大发扑了过来，有的用嘴啄，有的用爪挠，有的用翅膀扇。不一会儿，朱大发就被揍得头破血流。他拼着老命，伸爪踢倒一只鸟，不顾一切地向上空飞去。

“给我追！”黑鸟又是一声令下，领着其他鸟紧追不放。

朱大发没头没脑地向前飞去，他左拐右拐，始终没法摆脱黑鸟它们的追踪。就在朱大发差点被追上的时候，一张大网忽然扑面罩来，把他和黑鸟们一同网住了。大网向下拖时，朱大发脑袋撞到一块石头，登时晕了过去。

醒过来时，朱大发发现自己被关在一只鸟笼里，被关在一起的还有那只黑鸟和白鸟，而其他鸟已经不见了，只见地上散落着一堆鸟毛。朱大发转头四顾，这是一间光线昏暗的屋子，角落里有一张床，床边倒着七八只酒瓶，一个酒鬼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原来，朱大发他们是被这个酒鬼布下的大网所抓，其他的鸟都被酒鬼做成了下酒菜！

当天晚上，酒鬼又从鸟笼中抓出黑鸟和白鸟杀了下酒，鸟笼里只剩下了朱大发。第二天早上，酒鬼一觉醒来，晃着酒气未散的脑袋，伸手进来要抓朱大发，朱大发害怕极了。这时酒鬼又自言自语道：“昨天忘了买酒，等我买酒回来，再杀这只鳥不迟。”

酒鬼摇摇晃晃地出了门，朱大发蜷缩在鸟笼里，吓得浑身发抖。他拼命地撞击着鸟笼，想撞个口子逃出去，可撞得头破血流，一切都无济于事，他只有眼睁睁地等着酒鬼回来杀他下酒。

中午，酒鬼回来了，但他手里空空如也，什么酒也没有买到。原来，酒鬼一分钱也没有，他纠缠半天，别人不愿赊酒给他，于是就跑了回来，打算把朱大发这只鸟卖了，换几个钱买酒喝。

酒鬼提着鸟笼来到花鸟市场，只转了一圈，朱大发就被一个老人买走了。

那老人是个退休职工，儿女都在外地工作，他独自守着一间空荡荡的房子。老人把鸟笼带回家，挂在阳台上。老人每天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来到阳台，逗逗鸟笼里的朱大发。

朱大发知道老人只是想排遣寂寞，所以才买下他，但不管怎么说，老人算是救了他一命。出于感激，朱大发甘愿陪着老人，老人逗他，他就努力配合，在笼中翻来转去，做出各种动作讨好老人。

眨眼过了几个月。这天早上，老人逗了朱大发好一会儿，忽然遗憾地说：“你要是个人就好了，就可以陪着我说说话了。虽然我有三个儿女，但他们个个都在忙，没有谁在乎我这个老头。”

朱大发听得心中感慨，喉咙一动，竟然说出了人话：“我就是人啊，老伯，你有什么心事就对我说吧。”

此话一出，朱大发大吃一惊。老人更是惊得瞪大眼睛，连连后退，嘴里大叫着“妖怪”晕了过去。

这时，朱大发身上的羽毛纷纷掉落，脚在慢慢恢复原形，而两条胳膊也在慢慢长出来，整个身子渐渐变大……

几分钟后，朱大发变回了人形。朱大发本想把老人送去医院，可他怕引起麻烦，于是赶紧扶老人躺到床上，打了个急救电话，就离开了老人的房子。

当晚，朱大发又来到当初他做乞丐时的那条街。黑暗的角落里，一个声音说：“做鸟的滋味如何？变成鸟之后若想再变回来，说一句‘我就是人就可破解了。怎么样？你还要变成鸟吗？”

朱大发感慨道：“不了，我宁愿做一个每天忙碌的人，也不愿做一只清闲的鸟。”

选自《三月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