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欧神话

英格丽·多莱尔 埃德加·佩林·多莱尔 李剑敏

创世记

埃西尔诸神从海里捞出尤弥尔的尸体，以它为材料，创造了米德加德——地球。尤弥尔的肉体变成了土壤，骨头变成了山脉，牙齿变成了顽石。他们还把荒凉的尼福尔海姆（“雾之国”）推到地下，不让冰雾冻住地球；又以尤弥尔的大头颅作为天空的穹顶，罩住陆地和海洋，不让穆斯贝尔海姆（“火之国”）的火花焚毁新世界。

他们抓住一些火花，固定在穹顶上，变成了太阳、月亮和星星。只是这时候仍然昼夜不分，因为太阳和月亮一动不动——被牢牢地固定在原地。于是奥丁、海尼尔和洛德做了两队马匹，分别把太阳和月亮放在马车上，让马儿拉着马车沿着天际奔跑。于是有了月亮。马的鬃毛上覆满白霜，冰晶银光闪闪，照耀着米德加德。接着有了太阳。它是如此明亮晃眼，将地球沐浴在金光下，而且奇热无比，埃西尔诸神不得不在马身两侧系上风箱，免得它们被太阳烧死。

可是巨人和巨魔是黑暗生物，厌恶光。他们有的可以随意变形，于是就有两个化身为狼，蹦到天空的穹顶上，追着太阳和月亮跑，想方设法要抓到并吃掉它們。马儿拼了老命绕着天空一圈圈地狂奔，不敢停息，两匹狼则紧追不舍。于是，地球上才有了正午、黄昏、夜晚和黎明。

与埃西尔相似的还有另一个神族——瓦尼尔。他们生活在邻近的国度——瓦纳海姆，掌管风雨，正是他们给地球送来了和风细雨。

雨水和阳光落在尤弥尔灰色的残骸上，他的胡须楂子变成绿草，冒出地面，漫山遍野都是。他的头发长成茂密的森林，桦树、梣树和橡树的叶子迎风招展，松树和冷杉繁茂幽深。多么美丽、清新、绿意盎然的地球，就差繁衍于其上的生命，而这正是埃西尔神族接下来要创造的。

首先出现的是精灵，一群轻盈、耀眼的生灵，像阳光一样明亮，像树叶一样飘忽。它们温柔善良，扑扇着一对薄如轻纱的翅膀，飞来飞去。不过它们的家园不在地球上，而是在高空之上微光闪烁的地方——艾尔夫海姆，那是埃西尔诸神特意为它们打造的世界。

尤弥尔富含矿物的血管深入地下，蛆虫在那里钻营为生。埃西尔诸神就将这些蛆虫变成侏儒，还给它们工具用来开采贵金属。很快，山洞里就响起叮叮当当的锤子和凿子声。侏儒并不友善。它们是暴躁狡猾的小矮人，脚步蹒跚，声音尖锐刺耳。因为住在地底下，照不到阳光，它们的脸像蘑菇一样白。不过，它们可是了不起的矿工和铁匠，源源不断地为埃西尔神族供应充足的金子、白银与锻铁。

接着，埃西尔诸神让妖精与小鬼住在地上和海上，照料所有的丘陵、山脉、湖泊和瀑布。

最后，他们让鱼在海里扑腾，鸟在天上翱翔，野兽在田地间、森林里奔跑觅食。埃西尔诸神环顾四周，对自己的工作感到很满意。这些创造出来的动物足够他们捕鱼狩猎。唯一欠缺的是，没人敬拜他们。于是，他们决定创造人类。

可是人类应该长什么样子呢？

诸神造人

有一天，三位年轻的神在海边漫步，目光落在了两棵并排而立的树上——树和桤木。他们由树木想到了造人的点子——像诸神一样端正，像木头一样坚韧。

但树和桤木毕竟只是草木。它们没有灵魂，也不能思考和运动，而且在树皮底下流淌的汁液是冰凉的。于是，三位神合力赐予树木生命。奥丁给了它们灵魂，海尼尔给了它们思考和运动的意志，洛德给了它们知觉以及温暖而鲜红的血液。树和桤木就缓缓地变成了男人和女人。

不过，一个赤身裸体、没名没姓的人跟动物仍然相差不远，埃西尔诸神想让人类成为他们最伟大的创造物。于是他们给人类取了名字，还把自己的斗篷借给他们，直到他们学会自己缝制衣服。依照他们变成人类之前的树木名，男人叫阿斯克，女人叫恩布拉。

作为诞生礼，诸神还把整个地球送给人类为家；而且，为了保护他们免遭约顿海姆的野蛮巨人的屠戮，他们还用尤弥尔的眉毛做成栅栏，将地球围起来。

此后，在比最高的山峰还高的地方，三位神给自己建了一个家——阿斯加德，亦即“仙宫”，并竖起了一道熠熠发光的彩虹，作为连接地球和阿斯加德的桥梁。

他们在阿斯加德之上监护阿斯克、恩布拉和他们的子孙。

阿斯克和恩布拉的第一批后裔并不英俊。他们的皮肤像树皮一样粗，关节扭曲变形。他们以野生植物为食，用棍棒猎杀动物，把自己包在兽皮里御寒。他们住的是茅草屋，不知礼义廉耻，而且双目低垂、黯淡无光。

到了孙子孙女这一辈，各方面都有了很大的改观。他们耕耘田地，大兴土木，乘船出海；吃的是精心烘焙的面包，穿的是合身美观的衣服，肩膀宽阔、双颊红润、目光有神。

到了曾孙子曾孙女这一辈，状况又更上一层楼。他们美丽英俊，闲暇时坐在大厅里，穿的是精致的毛织品和雪白的亚麻布，吃的是银盘上的烤肉，喝的是水晶杯和牛角杯里的美酒。

在奥丁的言传身教下，他们慢慢地变得彬彬有礼。

奥丁常常变成一个睿智的老流浪汉，行走于人类之间。一顶宽边帽遮住他的脸；一件深蓝色的斗篷，上面缀满闪闪发亮的星星，藏住了他宽阔的胸膛。他在地球上行走，检查人类是否殷勤好客，因为这对于那些住在荒郊野外、穷乡僻壤的人类来说至关重要。

不论是被迎到高堂还是棚屋，他都在火堆边安然就座，与人类说话。

“朋友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朋友的敌人也是你的敌人。时常到你的朋友家串门，别让那里荒草满堂。”他说。

“永远让你们的家门对疲惫的旅行者敞开。双膝打战、跑来敲你们家门的人，要给他在火堆边留一个位置，还要准备干净的衣服、温暖的食物。

“若是你进入陌生人的家里，瞅一眼橱柜和黑暗的角落，看看是否有仇敌躲在那里。然后坐在他们给你的位置上，多听少说。因为这样没有人会发觉你见识浅陋。

“赴宴之前，记得先吃上一两口，饿肚子的人不会口齿伶俐。

“明智的人不会彻夜不眠、思前想后。如此，天亮的时候，他必将疲惫不堪，无法开动脑筋，反而让事情变得更糟。”

最后，他总是说：“人难免一死，牲畜也是，你们自然也不例外。只有一样东西不会死——名声，它或好或坏，都是你们为自己挣下的。”

就这样，埃西尔之神奥丁围炉而坐，滔滔不绝，人类则洗耳恭听。等他消失的时候，大家方才明白，他们所聆听的是众神之王的声音，于是都以他的教诲为神圣而不可违背的神谕。

人类对创造了他们，并给他们的田园送来阳光雨露的诸神心怀感激，不仅献上供奉，还在圣林和圣堂礼拜他们。反过来，埃西尔诸神也喜欢人类，保护他们免遭巨人的侵扰。

不过，真正决定每个人命运的，却是掌管命运的诺恩三女神。她们的名字分别是兀尔德、薇儿丹蒂和诗寇蒂，她们对过去、现在和未来无所不知。

对每个新生儿，她们都会赠予好命或歹命、短命或长命，并在每个人身上系一条生命之线。大部分人是灰色的粗线。农夫或者自由人，有时候可以得到色泽相对鲜亮的彩线。偶尔，对英雄或王子，她们会抛出亮晶晶的金线。

没人知道诺恩三女神的来历，不清楚她们是不是仙女，是否属于巨人族。即便是埃西尔诸神，也要屈从于兀尔德、薇儿丹蒂和诗寇蒂的意志，因为他们不是不朽的神。一旦诺恩三女神下令，他们也非死不可，跟芸芸众生一样。

伊格德拉修，世界之树

诺恩三女神住在一棵从地球中间拔地而起的大树下。这棵树无比之高，直抵天上的穹顶。它枝繁叶茂，盖住了整个地球，硕大的树根一直扎到最深处。从它四季常青的树叶上滴下来的露珠，让米德加德开满了鲜花。只要大树屹立不倒，埃西尔的世界也会永世长存，因为它是伊格德拉修——世界之树。

一只大雕蹲在伊格德拉修最高的枝条上，用它的翅膀扇动空气，树叶作响，仿佛在呼吸。它用锐利的眼神扫视宇宙四方，还有一只目光明亮的小鹰停在它的尖嘴上，帮它守望。

大雕在护卫伊格德拉修的时候，一条恶龙盘踞在地底下阴森森的尼福尔海姆，不停地啮咬树根。它就是尼德霍格——毁灭之龙，想方设法要毁了世界之树。拉塔托斯克，一只爱管闲事的松鼠，吓得在树上上蹿下跳，将大雕和恶龙的相互辱骂来回传送。

还有许多生物在这里安家落户，也让世界之树吃了不少苦头。蛆虫在它的树皮上钻洞，小鹿啃咬它的叶子，全世界所有的鸟类都用它的细枝筑巢。

即便如此，由于诺恩三女神的关照，世界之树依然生生不息。树底下有一汪圣池，雪白的天鹅游行于水上。每天早上，诺恩三女神就从池子里舀水，泼在树上。圣水纯净而且拥有魔力，伊格德拉修的所有伤口都被治愈了。

地球上的人口越来越多，神族的成员也在增加。奥丁、海尼尔和洛德抢了许多漂亮的巨魔少女为妻，结果生了一茬又一茬强壮的神子和可爱的神女。奥丁就是九个新神的父亲。他们分别是索尔、巴尔德、霍德、提尔、海姆达尔、布拉吉、赫尔莫德、维达和瓦利。

他们个个高大圣洁，但成为埃西尔主神的是奥丁。为了获取更强的神力，他把自己吊在伊格德拉修迎风飘拂的枝条上，自己做自己的献祭。一连九天九夜，他就吊在那里，一言不发，张大眼睛，瞪着落满小树枝的地面。

终于在第九个晚上，他看到从伊格德拉修落下的树枝组合成形，竟然变成了文字和符号。就这样，他发现了如尼文的奥秘，并与埃西尔诸神和地球上的智者分享。任何人，只要掌握了如尼字母，并将这些充满魔力的字母刻在木头或石头上，就等于拥有了强大的能力。通过读和写，人类可以把他们的信息传递给远方的人。他们甚至可以和那些尚未出生的人分享想法和心得。

但如尼字母也是一把“双刃剑”，一些邪恶的符号，偶尔会被巫师和术士利用，对某人或者他的牲畜施展咒语。

奥丁从伊格德拉修下来时，成了众神之王，也是埃西尔诸神和全人类的王。他聪明睿智，无人能敌。他的两个兄弟海尼尔和洛德，曾跟奥丁一起创造了埃西尔的世界，这时主动退居幕后。其他的埃西尔诸神凡事都向奥丁征求意见，犹如儿子向父亲求助一般。

从那以后，伊格德拉修成了奥丁的圣树。献给奥丁的供品就挂在它的树枝上；也是在这棵大树的脚下，每天早上，奥丁把埃西尔其他诸神聚在身边。他们坐在那里商讨事务，大声争辩什么是正义、什么是不正义，并决定阿斯加德和地球的发展方向。所有的神畅所欲言，当争论极其重要的事务时，连辅佐奥丁的二十四位女神也会被召唤过去。

开完会，他们骑上马，踏上熠熠发光的彩虹桥回家。他们的家在阿斯加德，位于云霄之上。彩虹桥看上去不堪一击，却是所有桥梁中最坚固的。为了防范冰霜巨人，埃西尔神族可谓费尽心力：彩虹里面那条红色的光谱其实是灼热的火焰，足以将冰霜巨人和巨魔的冰脚烧傷。

选自《北欧神话》，奇想国童书出品，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