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宝
多年前,洛阳发生一起离奇案件,一名男子劫持十余名女子并控制在自家地下室做性奴。几年后,该案件被警察侦破。而本来的十余名女子仅剩5名,剩余的人相互嫉妒、残杀而致死。心理学家分析,在只有依靠一个男人才能够生存的幽闭环境中,女人便会争宠、嫉妒,相互厮杀。
这十余名女子没有团结起来反抗,而是在不可逆的环境中相互争宠、陷害求生存。或许起初,她们也团结过,但是当既定环境无法扭转,她们便只能适应畸形的环境。人性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既定环境不可抗时,我们就只能乖乖听话,做一个严苛的既有规则的遵守者,因为遵守了这个规则,才能够获得掌权者下发的零星好处。没有人去质疑这个畸形的环境以及变态的规则,哪怕我们无法反抗,但不能不质疑。
譬如,女性守贞,这本来是男性压迫女性的手段,女性没有团结起来反抗,而是积极地遵守这个不平等条约,因为乖乖听话后能获得男人的赞美。我们的妈妈被这扭曲的规则所压迫,我们的姥姥被压迫。然而,姥姥教育妈妈,妈妈再教育我们,“你是女孩子,你要自爱”,世世代代。千百年来,女性没有团结起来去反抗、去质疑这所谓的伦理,女性内部却形成了相互监督的机制。就像被圈禁的性奴,女性普遍缺乏集体反抗意识,而是严格遵守不可逆环境的畸形规则来求生存。我们,全都沦为了奴隶。奴隶的可悲不在于行为被束缚,而在于质疑和思考的权利被剥夺。当少数女性主义者质疑这不平等时,多数人却指责她们哗众取宠。
譬如,独生子女与非独生子女。作为独生子女,我从小就被人贴上了“自私”“生活不能独立”“溺爱”“娇气”等标签。然而,非独生子女真的比我们好很多吗?农村地区,重男轻女是有道理的,因为家里的农活需要男性来做,而女性并不适合重体力劳动。一家人一直到生出男孩为止,不断地生。最可怜的是非独生子女家庭中的老大。他们从小就被灌输“大的要让着小的”,你要照顾弟弟妹妹。我姨妈就是家里的老大,她嫁给我姨夫,是因为我姨夫承诺和她一起养活她的弟弟妹妹,而这是我姥爷对我姨妈择偶的要求,因为我姥爷找了后姥姥,没有人照顾孩子,重担就只能落到了家里老大的身上。作为父母,对孩子的义务尽不到的时候,就要求老大幫助自己尽义务,老大真的有父母一样的义务吗?是父母选择了生孩子,却又没能力养孩子,便把自己的义务转嫁给那个本该作为顶梁柱的老大身上,而这并不是老大自己的人生选择。可悲的是,非独生子女家庭老大的这种奉献,是父母从小的洗脑,他们意识不到他们有选择的权利。我并不是在质疑亲情的奉献,我要强调的是独立的思考,老大们对自己的权利丧失了独立思考的能力,这种能力被他们的父母剥夺了。因为从小让着弟弟妹妹,就能够获得父母的表扬,所以他们对这不平等的条约便没有了反抗的意识,而是去严格遵守。老大们出于亲情的爱而自己选择照顾弟弟妹妹,与被父母从小洗脑而不得不照顾弟妹相比,这种选择的权利和能够摆脱洗脑而独立思考的权利才是奴与非奴的区别。
大学期间,我有位很好的朋友,她来自农村,家庭贫困,每个月打工赚八百块钱,要寄给弟弟六百块,不仅给弟弟生活费,还要供弟弟处女朋友。由于是女孩,她从小就被父母忽视,到大四的时候,她得了精神病住进了医院。当听到她要供养她成年的已在读大学的弟弟时,我跟她说你没有义务供养成年男子,她很生气。在她看来,照顾弟弟是天职。而这种天职的观念究竟是谁灌输给她的?她的父母更偏爱弟弟,所以把这种责任也转嫁到了她的身上。她在大学得了精神病,父母从山东老家赶来东北,而弟弟没有出现。
独生子女有更加丰富的教育资源,我们的“自私”和“自我”,恰是旧时代的非独生子女所没有的。“老大”的悲剧,被冠以亲情的名义,也如同地下室的性奴,行为的束缚是小,失去了对既定环境的独立思考权便构成了我所定义的压迫。
(北京新东方学校)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