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朱昌镇境内的两座古城

罗登宜

贵阳气候温和，雨水丰富，属喀斯特地貌，地下水充足，加上”莲花”中心平坦，天界仙水有贯城河、市西河、富水、南明河及纵横的溪流，故贵阳水井星罗棋布。如今，贵阳水井大多已消失，幸得刘韫良①以对联形式，为后人留下了贵阳独特的水井文化。

据史料记载，明代在今观山湖区朱昌镇境内，不仅先后设置了7个军事屯堡，还先后修建了两座古城——朱昌城和窦官城。

《贵阳市志·文物志》载：朱昌古城堡在贵阳市西北郊朱昌乡，旧称朱昌堡，距市区22公里，始建于明崇祯十一年（1638年）。道光《贵阳府志》载：“朱昌堡城在西隅里，明崇祯十一年，乡绅金衢道黄金钟请建，周四里，有东、西二门。”

《贵阳乌当区文物稿》载：“朱昌因其地势险要，乡脚宽广，货物吞吐量大，贸易发达。明朝在这里设置堡（屯堡，是卫、所下面的军事驻地），但因兵少粮缺，不能满足防卫和保护地方百姓生命财产安全的需要。明熹宗天启七年（1627年），贵州监军陆献明来贵阳时说：昔臣入黔，正当省城（贵阳）围困之后，耕耨无人，军民逃窜。我内地兵微饷寡。老幼失其骨肉，哀号震于村墟。”“朱昌百姓为防避兵灾之苦，大家集资建城，在明崇祯十一年（1638年）得到批准建城。”

1986年，烏当区文物考察组的同志在当地村民陈让云家发现残存石碑，长1.8米，宽1米，厚28厘米，上刻“奉部院朱、按院冯批”8个小字，楷书；下刻“朱昌城西”4个大字，楷书。从“奉部院朱、按院冯批”可以获悉，朱昌古城堡的修建，是当地乡绅金衢道黄金钟向贵州巡抚部院、贵州巡按监察御史提出申请报告，经贵州巡抚部院朱燮元和巡按贵州监察御史冯晋卿批准，由当地乡绅黄金钟主持并出资修建的。

关于朱昌古城堡的建筑规模与布局，据以上史料记载中的“周四里，有东、西二门”，我们可以获悉，朱昌古城堡城墙周长为四里，城堡的布局为东西走向，为长方形，只有东、西两道城门。

关于城墙与城门上所建的城楼，《贵阳乌当区文物稿》中这样写道：“城（墙）高7米，下脚5米，顶上3米，均青石安砌。东、西城门进深5.3米，宽2.8米，城里砌有3米高的腰墙，供人行走。东、西二城门上各建有木结构的阁楼。东城阁楼三层八角，高12米；西城阁楼三层六角，高10米。两阁楼均为红漆圆柱挺立，翼角翘耸，飞檐凌空。

堡内有从东到西大街一条，用青石铺就。大街两旁，各有对称的小街小巷。各街各巷又有小径直抵家门，均用石板铺面。房屋式样从地基遗址基石安砌的布局可以看出，均为四合院，坐南朝北。城堡内有祖师庙、观音阁等庙宇。

朱昌城堡于1958年拆除，石墙已不复存在，古城堡遗址上已修建民居。明、清时期修建的庙宇及黄家修建的祠堂，已改建为粮站。只有东、西城门附近各有3米长的城垣尚存。

城堡东门外街上有清朝建的黑神庙，解放后改建为朱昌小学，现存建筑只有戏台一座，仿清朝宫廷戏台式样建成。大方肃穆，主体建筑完好，八柱挺立，柱子周圆1.4米，风檐木雕图案花纹和“万”字栏杆犹存，吊角飞檐凌空翘首。戏台中央顶棚天花板上刻有“二龙抢宝”浮雕，做工精细，线条清晰，形态逼真，栩栩如生。

戏台高2.8米，宽5.8米，进深5.6米。后台进深3.7米，左右各有耳房一间。台前的横梁上还制有专门用于悬挂油灯或灯笼的铁钩。庙前立有一块光绪四年（1874年）由贵阳府刊刻的告示碑。石碑高1.35米，宽46厘米，厚14厘米，记述庙产被他人侵占之事。碑文内容为：“黄子厚等胆敢违抗估夺，殊属可恶，除提案追惩外，合行出示晓谕。为此示，仰朱昌团甲民苗人等知悉。嗣后，如有不法之徒再敢违抗估夺，许该甲捆送究惩。将此示勒石竖立，俾重久远。”落款为“光绪四年六月二十一日立。”原建在朱昌街上南街门首的三关阁，是一座扁形楼阁，高11米，三层四阁，已不复存在。1984年10月5日，朱昌古城堡遗址被列为乌当区（现为观山湖区）区级文物保护单位。

窦官堡城，位于今朱昌镇窦官村境内。道光《贵阳府志》载：“窦官堡，在城北四十里，居民五百余户。”《窦氏家谱》记载：“窦官堡得名于洪武六年（1373年），窦官堡城初建于洪武十五年（1382年），后经不断修葺，至永乐年间（1403—1424年）才整体建成。”窦姓入黔始祖名窦祥，为安西将军，当地人称“窦阁老”，驻窦官堡，时任千户指挥使。洪武十五年（1382年）由窦阁老向贵州都指挥使司和朝廷申请，获特批而建。朝廷批准在窦官堡建窦官城，并允许开4道城门，但建城的资金应由窦姓家族和当地百姓自筹，不许动用国库公款。前后历时30余年才完全建成。

关于窦官堡城的规模与布局，根据《窦氏家谱》记载：窦官堡城分别建有东、南、西、北4道城门，东、西城两道城门为三层楼门，南北两道城门为二层楼门。城内建有4条街道，分别通向东西南北4道城门，4条街道构成一个十字。街道均用石板铺就，十分平整。街道两侧是排列整齐、古色古香，具有江南民居建筑风格的四合院。整个堡城为圆形。4道城门之内都分别建有一祠，东门称为水塘祠，西门称为静祠，南门称为文命祠，北门称为轩辕祠。堡城中央建有窦龙祠和昙华祠。窦龙祠始建于明朝永乐年间，用于祭祀窦氏家族得姓始祖窦龙和供奉窦氏家族历代祖宗塑像与牌位。祠堂为两层楼房，全木结构，上盖青瓦。房屋四角雕龙翘角，屋脊上塑有二龙戏珠。每逢清明节，窦官堡的窦姓族人都要聚会于窦龙祠，举行隆重的祭奠仪式。

昙华祠与窦龙祠祠院围墙南边开小山门，西边开大山门。山门的顶盖中央塑有二龙戏珠，四角塑凤凰展翅，含义为龙凤呈祥。东、西两道城门内各种有一株紫荆树。相传，紫荆花是窦姓家族的族花，窦姓家族无论迁徙到哪里，都要从原籍江南徽州盱眙带上两株紫荆花到异地他乡栽种，以作纪念。窦官堡城东、西两道城门内的紫荆树，就是窦姓家族屯军入驻窦官堡时从故乡带来的，如今已有600多年历史。遗憾的是，东门的一株已不复存在，唯有西门的一株得以幸存。窦官城建成后，历时上曾经遭受过几次严重劫难。endprint

第一次是明朝天启年间的“奢安之叛”。天启二年（1622年），因驻守窦官堡的明军官兵参与镇压奢崇明与安邦彦领导的“奢安叛乱”，激起叛军愤怒。奢崇明、安邦彦率水西彝族叛军攻破窦官堡城，大肆屠杀城内官兵与百姓，毁坏城墙，烧毁部分民房。窦官堡军屯后裔《萧氏族谱》记载：明天启二年（1622年），安酋（即安邦彦）来攻本堡，九世祖萧良栋逃出，下落不明，萧良泰公与其子萧成金殉难。十世祖萧成旺因与父兄失守，被贼（奢安叛军）掳至水西，良干（萧良干）公用银一十二两赎回。一年后未婚而卒。

第二次是清同治二年至同治三年（1863—1864年）。因朱昌鎮地处省城贵阳西北要塞，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驻扎着清绿营军及地方武装练兵。何得胜、潘名杰等领导的号军要进攻省城贵阳，必须要先突破朱昌这道屏障。同治年间的朱昌境内，朱昌堡、赵官堡、郝官堡、窦官堡、茶饭寨等都有清兵和地方练兵驻守，都建有营盘。号军进入朱昌境内后，与驻守在这里的清兵及练兵展开血战，先后占领这些堡城和营盘。清兵与号军的血战，导致当地众多无辜百姓死于战祸，城堡、营盘及民房均被毁坏。《平黔纪略》载：同治二年（1863年）十一月初十日，清军将领林自清大败号军于茶店，复追贼于龙场（今修文），分军击猪场（即朱昌堡）堡、窦官、五里桥。同治三年（1864年），贵州提督（相当于今贵州省军区司令员）赵德光败何得胜于朱场堡（即朱昌堡）。赵德光函约全祖凯、罗孝连、唐天佐等清官兵出进茶饭寨，号军从东北方向奔往开阳和修文，清官兵追至王官堡而回。麦城（今麦乃）、郝官、赵官胁从皆赴赵德光乞抚。战乱中，交战双方都在争夺和占领当地的城堡和营盘，从而导致窦官、朱昌、赵官、郝官、李官等军事城堡及祠堂庙宇、民居建筑遭到严重破坏。

第三次是同治四年（1865年），何得胜、潘名杰等率领号军攻打窦官堡城，当时堡内有居民1000余户，4000余人。由于敌众我寡，力量悬殊，窦官堡4道城门先后被号军攻破，城内官兵及百姓除少数逃脱得以幸存，其余全部遇难。堡城被毁，城内建筑物全部化为灰烬。

直到清朝宣统年间（1909—1911年），当地百姓自发推选当地德高望重的乡绅耆老主持堡内事务，经共同协商，决定集资投劳，重新修建窦官堡城。经过长达3年的努力，基本恢复窦官堡城的原貌，重建了围墙、街道及4道城门，并修建了忠义祠，以纪念同治四年为保卫堡城而牺牲的死难者。并将死难者遗骨收集后集体安葬，修建了两座骨墓，刻立记事石碑以作纪念。1914年，又修建了麒麟山（又叫猫山）观音殿。经过重建与修葺的窦官堡城，基本恢复了原来的布局与规模。

遗憾的是，恢复重建后的窦官堡城，在解放以后的“大跃进”和“文化大革命”时期，先后遭到彻底破坏，城门、城墙、街道、祠堂庙宇、传统的民居建筑等至今已荡然无存。如今，提到宣统年间重建后的窦官堡城的布局与景象，当地60岁以上的老人们还记忆犹新，十分眷念。

（作者系贵阳市乌当区党史研究室退休干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