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Article > 张慧娟
“每一个创作都只不过是一个实验、一种体会、一项研究的印记,不多也不少。”
——拉里·贝尔
拉里·贝尔(Larry Bell)美国著名艺术家、雕塑家,2016年获得棕榈艺术展(Palm Springs Fine Art Affair)终身成就奖,也是全国艺术基金会(National Endowment for the Arts )和古根海姆基金会(Guggenheim Foundation) 的创作基金的获得者。从豪瑟沃斯画廊(Hauser & Wirth,当代艺术市场中最具影响力的画廊之一)给出的拉里·贝尔的生平中可以看到贝尔每年都穿梭在大大小小的展览中,从1959年开始至今,个展和群展加起来多达700多个,国家跨越中国、美国、英国、德国、法国、日本、澳大利亚、西班牙、巴西、挪威、丹麦、瑞士等众多国家,但遗憾的是我国对他的研究却少之又少。
现在拉里·贝尔的作品《威尼斯的雾 I》(Venice Fog I,2017)和《威尼斯的雾II》(Venice Fog II,2017)正在豪瑟沃斯洛杉矶艺术中心的庭院中展出。而关于这两件作品的展也在豪瑟沃斯画廊(苏黎世)展开讨论,时间从2018年1月18日持续到2018年3月3日。
《威尼斯的雾》由两件作品组成,两件作品均为正方体,作品材料为夹层玻璃作品,颜色为蓝色,贝尔表示作品的灵感来自加州威尼斯海滩的雾,他想通过这件作品来展现他对雾中水的扩散现象以及洛杉矶出现的沙漠之光的理解,作品在探索材料的同时从光学效应出发,外玻璃雾蒙蒙的颜色与内玻璃的颜色相互作用,像洛杉矶太阳的光束,而玻璃上裂痕创作出的三条线——裂痕的反射、裂痕的影子和裂痕本身,又像是在探索三维物体在现象空间中难以捉摸的本质,寻求聚焦物质性和非物质性更为强大的方式。这两件具有视觉复杂性的雕塑装置展现了一系列的多层映射和正方形态,聚焦了色彩与密度带来的感官刺激。而观者在不同时间经过雕塑,因光线的不同,也会产生不同的感受。不仅如此这一作品也是他对1992年在德国Abteiberg博物馆(Abteiberg Museum)展出作品的重新思考。
拉里·贝尔1939年出生在美国的墨西哥州,从小喜欢看动画片并且喜欢画画,6岁时全家搬到加州,有机会在Chouinard Art Institute(这个学校被视为迪士尼的摇篮)读书,但他并没有成为动画师,而是在画框店工作,设计画框,这份工作开启了他对结构解剖的热爱,一段时间内他不停的画各种几何图案,并尝试用剩余的玻璃镜面和木材进行立方体创作。
20世纪60年代,贝尔开始全身心的投入雕塑创作,他自己回忆到“开始时,我把玻璃涂上一层薄薄的金属膜,呈现不同光线的反射界面”。这正是他创作的奥妙,正是这种金属电镀法开启了他玻璃创作的世界。如1966年创作的《无题》作品,他将铑矿加温蒸发冷却后形成的色彩涂抹在玻璃里面,形成一层深浅不一的涂层,给作品创作出视觉上的虚拟空间感和光线感。这种创作方法使他名声大躁,这一时期的代表作品以“立方体”系列为主。
20世纪70年代贝尔放弃了立方体的创作形式,更多的探索作品与展示空间产生的联系,这一时期他创作了大量的装置作品,1971年的《无题》,大大的透明玻璃与周边的环境形成了一种戏剧性的视觉效果,使人在迷幻与现实中穿梭,1974年创作的《冰山和影子》(The Iceberg and its Shadow)在随后几年里获得了大量的展出机会,几乎展遍美国,并成功在意大利展出,这个作品宛若一个巨大的迷宫,大型的几何型玻璃构造出作品的建筑形态,当观者置入其中时会产生奇妙的心理感受,这种迷幻世界的展览氛围在当时非常具有前瞻性。
1 > 《威尼斯的雾》,装置作品,2017年
2 > 1971年 无题,初期比较有代表性的立方体系列作品
1 >幻影绘画 217号,1990年品
2 > 幻想研究3号,1988年作品
20世纪80-90年代贝尔更多的投入到绘画中,如《幻影绘画》,艺术家利用纸张的不透明性结合不同材料的质感,在光线的配合下,不透明性与各种材料的光线折射呈现出丰富的视觉体验。贝尔强调自己非常喜欢纸这一材料,不仅是因为纸的可塑性强,还因为纸的遮光性很好,可以作为底色与任何颜色相搭配,纵观贝尔的架上艺术,他的创作理念与他的雕塑作品一致,也是不断创造光与空间的魔幻体验。在他的绘画作品中也经常出现玻璃、镜面等材料,这些材料经过形状的驱动为作品注入立体主义的语言,在颜色的簇拥下与光发生化学反应,而塑料、聚酯薄膜、塑封膜在他的作品中更多的充当形状功能,因为自身的反光作用,在颜色的干扰下,缔造出不同的波长,所以有深度的、闪烁不定的光在刺激观者视觉体验的同时也增加了观者的互动欲望。
近年来贝尔又重回雕塑作品的创作中,并在香港举办了两次展览,其中一次是2014年在香港白立方的个展,展览展出了他的雕塑作《光之结》(light knots),这一作品的材质是聚酯薄膜,聚酯薄膜的表面被镀上了各种金属并用石英涂层涂抹,质地非常柔韧,形状上也被扭成了弯曲状,像是能扭转的纸片,这样的结构形成了复杂的镜面空间,周围的光线被传送和重新吸收反射。
贝尔自己说他喜欢一切跟表面有关的东西,光参与表面的过程是他创作的动力,表面是不变的,有时候他所作的只是调整折射到作品表面的光线,而调整光线对他来说就像魔法一样,所以我们可以看到他的很多作品都有“重复展出”的嫌疑,如作品《平静的红》(paciベc place)在2016年的香港太古广场(Pacific Place)展出后,又在2017年惠特尼双年展展出了《平静的红II》,这两个作品在外观上几乎一样,但展出后效果却大相径庭。又如《光之结》也曾经多次展出,2014年在香港展出,贝尔把他置于丙烯酸玻璃盒子中,而在2013伦敦白立方(Bermondsey)的展出时,它是被悬挂在天花板上的。2016年重回香港展出时,它被置于了香港太古集团奕居酒店的天花板上。这种调整丰富了作品的观展感受,可以说每一次被调整的作品都是崭新的。
3 > 《无题》,初期比较有代表性的立方体系列作品,1962年
4 > 光之结,2014年
5 >《平静的红Ⅱ》,2017年惠特尼双年展展出作
1 > 《光之结》,2013伦敦白立方(Bermondsey)
2 > 2017年在伦敦白立方画廊展出的作品《在底部的烟》
3 > 在伦敦白立方画廊展出的作品《二维与三维的玻璃与蒸汽》
“极简艺术”(Minimal Art)一词最早出现在雕塑领域,通常是指20世纪60年代在纽约和洛杉矶出现的一种艺术形态,倾向于单一或者重复的几何形态表达艺术理念,通常状态下作品会抹掉任何情感,与抽象表现主义不同,极简雕塑固守作品的物理世界,材料单纯为材料,在陈列方式上也是直截了当,挂在墙上或直接放在地上,摒弃一切干扰作品的不必要东西。
贝尔是极简主义的代表人物,作品通过三维的玻璃作品,营造空间氛围,他的作品一般并不刻意强调装饰感,给人的第一感觉往往是抽象、基本几何、严肃简单、色调相对单一,作品甚至不断反复,像frank stella说的那样“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不做过多的内涵解释。”有意思的是贝尔甚至不认为自己是艺术家,贝尔说“我的作品,有人称为艺术,我不会。我只想留下一些证据,记录自己在工作室的某个时刻,艺术与否交给别人判断,创作是我的使命,是必须从事的事业”。所以贝尔解释自己的作品时,强调表面,强调表面的视觉感受,他自己称之为表面魔法(surface magic),“如果观众被我的魔法吸引了,那证明我成功了,观者对我的作品有任何的反应,都是他个人的经验,这不是我故意放进作品内的。”
虽然贝尔从不对自己的作品做过多的延伸,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一直在探索光线在不同表面所呈现的特性,透过反复的测试和探索,贝尔开拓出自己独特的创作模式和研究领域,作品表现出强烈的自发性、直觉感和即兴感。批评家Annette Michelson说:“贝尔的作品激发每个人的意识及我们固有的感知,精致无比的盒子,蕴藏一种不同凡响的性感,引发幻想空间,作品强化物体的美感并散发出不同寻常的诗意,展现别样的视觉想象空间。”然而除了“表面的魔法”和“想象空间”,我想他的作品启发我们更多的还有光线的虚实、空间的延伸、无限感的追求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