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林石谱

文/【宋】杜绾 译注/子小

零陵石燕

永州零陵出石燕，昔传遇雨则飞。顷岁，余涉高岩，石上如燕形者颇多，因以笔识之。石为烈日所曝，偶骤雨过，凡所识者，一一坠地，盖寒热相激迸落，不能飞尔。土人家有石版，其上多磊磈如燕形者。

【译】永州零陵出产石燕，曾经有传说称石燕遇到雨就会飞走。近年，我曾攀爬上高峻的岩石，岩石上有很多像燕子形状的石头，我用笔在石头上做出标识。石头被烈日曝晒后，偶然遇到暴雨，凡是被用笔标记过的石头，都坠落到了地上。这大概是因为冷热相互碰撞，石头崩裂坠落到地上，而不是石燕能飞走。当地人家中有石板，石板上有很多累积如燕子形状的石块。

梨园石

相州之北十里，地名梨园。漳河水中出石数种。或如浓墨圆点成纹。或深广<黄>，匾头，颇坚润，土人谓之姜鼓。石堪琢为器物，亦磨作镇纸，其价甚廉。

【译】相州北面距城十里的地方有地，名叫梨园。漳河流经此地的水段中出产有好几种石头。有的石头上有如浓墨画出的圆点似的纹理。有的石头为深黄色，扁头，石质很坚硬润泽，当地人称之为“姜鼓石”。此石可以用来雕琢成器物，也可以用来磨制镇纸，价格很低廉。

西蜀石

西蜀水中出石，甚坚润，色黪白，石理遍有扁纹，如豆大，中有纹如桃杏花心。土人镌砻为龟蟾镇纸。又一种纹理如浓墨匀作圈点，尤温润。又一种微黪黑，石理稍粗涩。又一种斑黑，光润，龟背上作盘蛇势，或白或朱。土人以药点饰，谓之元武石。

【译】西蜀地区的河水中出产石头，石质很坚硬润泽，颜色为灰白色，石上遍布有扁形纹理，如豆子一般大，中间有像桃花、杏花花心一般的纹理。当地人用此石雕琢磨制龟形、蟾形镇纸。还有一种，纹理像浓墨均匀绘画出的圆点一般，石质特别温润。还有一种，颜色为灰黑色，纹理稍有些粗糙干涩。还有一种，颜色杂有黑色斑点，质地光滑润泽，纹理像龟背上有弯曲盘绕的蛇形一般，有的为白色，有的为红色。当地人用石药进行点画修饰，称之为“元武石”。

玛瑙石

峡州宜都县产玛瑙石，外多砂泥渍，击去粗表，纹理旋绕如刷丝，间有人物鸟兽云气之状。土人往往求售博易于市。泗州盱眙县宝积山与招信县皆产玛瑙石，纹理奇怪。宣和间，招信县令获一石于村民，大如升，其质甚白。既磨砻，中有黄龙作蜿蜒盘屈之状，归于内府。

【译】峡州宜都县出产玛瑙石，石表多有泥沙土渍，敲打掉粗糙的表皮，石上纹理旋绕像刷丝纹，偶尔有像人物、鸟兽、云气形状的纹理。当地人常常将其带到市场进行售卖交易。泗州盱眙县宝积山与招信县都出产玛瑙石，纹理奇特怪异。宣和年间，招信县县令从村民手中获得一方玛瑙石，体量有一升那么大，石质莹白。经过雕琢磨制，石中有一条蜿蜒盘曲的黄色的龙。此石后收归入皇家内府。

奉化石

明州奉化县诸山大石中，凡击取之，即有平面石，色微黄而稍润，扣之无声。其纹横裂两道，如细墨描写一带夹径寒林烟雾朦胧之状，或如浓墨点染成高林。与无为军所产石屏颇相类，但质顽矿。凡镌治旋薄，则纵横断裂。亦可加工磨砻为研屏，土人不知贵。

【译】明州奉化县山中的大石头，用力敲击后，就会显露出平板状的石头，颜色为微微发黄色，质地稍有润泽，敲击时没有声音发出。纹理为两道横裂的纹路，如同细细的水墨描画出的小径两侧寒林被烟雾笼罩的朦胧景象，有的则如浓重的水墨点染成的高耸的树林。与无为军所产的石屏很类似，但石质更为坚硬粗糙。经过雕凿磨治、切削打薄，就会横竖断裂。此石也可以加工磨治成砚屏，当地人不知其价格贵重。

吉州石

吉州数十里土中产石，色微紫，扣之有声。可作砚，甚发墨。但肤理颇矿燥。较之永嘉华严石，为砚差胜。土人亦多镌琢为方斛诸器。

【译】吉州离城几十里的地方，泥土中出产石头。颜色为微微发紫色，敲击时有声音发出。此石可以用来制作砚台，极为容易发墨。但石肤纹理较粗糙干燥。与永嘉华严石相比，此石用来制作砚台要差一些。当地人也多用此石雕凿制作方斛一类器具。

【注】《云林石谱》卷上已有本词条，此处重复。

金华石

婺州金华山有石，如羊蹲伏。予于僧寺见之，耳角尾足，彷佛形似，高六七尺。传云黄初平叱石之山，正与《笔谈》中所载无异，但未见偶者。

【译】婺州金华山有一方像羊蹲伏趴卧形的石头。我曾在寺庙中见过此石，羊的耳朵、犄角、尾巴、四蹄都非常逼真，有六七尺高。传说此山是黄初平叱石成羊的山，与《笔谈》中所记载的没有差异，但是我没有见过第二方这样的石头。

松滋石

荆南府松滋县溪水中出五色石，间有莹彻。纹理温润如刷丝，正与真州玛瑙石不异。土人未知贵。

【译】荆南府松滋县的溪水中出产五彩斑斓的石头，其中偶有质地晶莹透彻的。纹理温润像刷丝纹，与真州所产玛瑙石没有差别。当地人不知道其价格贵重。

洛河石

嘉州峨眉石与五台山石出岩窦中，名菩萨石。其色莹洁，状如太山、狼牙、信州、永昌之类。映日射之，有五色圆光。其质六棱，或大如枣栗，则光彩微茫。间有小如樱珠，五色灿然可喜。

【译】嘉州峨眉山石和五台山石都出产自岩穴之中，名为菩萨石。颜色晶莹洁白，形似太山、狼牙、信州、永昌等地所产的石头。迎着太阳照射，石上会出现色彩斑斓的圆形光晕。石形为六棱形，有的大如枣子、栗子，但色泽光彩较模糊。偶尔有如樱珠般大小的，颜色斑斓，令人喜爱。

于阗石

于阗国，石出坚土中，色深如蓝黛。一品斑斓，白脉点点光灿，谓之金星石。一品色深碧光润，谓之翡翠。屡试之，正可屑金。润而无声。然石之一段，凡广仞余，择其十分之一二，无纤毫瑕玷者极少，故所产处贵翡翠而贱金星。

【译】于阗国的石头产自坚硬的泥土中，颜色像青黑色的蓝黛一样深。其中一种，色彩斑斓，石上的白色脉络闪烁着点点星光，被称为金星石。还有一种，颜色为深碧绿色，质地光滑润泽，被称为翡翠。经过多次试验，证明此石可以将金子磨成碎屑。质地温润，敲击没有声音发出。然而七八尺宽的一段石头，择优只能选出其中的十分之一二，没有丝毫的瑕疵、斑点的十分少，所以产地都以翡翠为价格贵重，以金星石为价格低廉。

黄州石

黄州江岸与武昌赤壁相对，江水中有石，五色斑斓，光润莹彻，纹如刷丝。其质或成诸物像，率皆细碎。顷因东坡先生以饼饵易于小儿，得大小百余枚，作《怪石供》，以遗佛印，后遂为士大夫所采玩。

【译】黄州江岸与武昌赤壁相对，江水中出产一种石头，颜色五彩斑斓，质地光滑润泽、晶莹透彻，纹理如同刷丝纹。有的形成了各种具体物象的形状，体量都很细小而零碎。近年来，因为苏轼用饼与小孩交换得到大大小小百余方，为之作《怪石供》一文，并将其赠送给佛印禅师，此后黄州石才被士大夫所拣拾赏玩。

华严石

温州华严石出水中，一种色黄，一种色黄而斑黑，一种色紫，石理有横纹，微粗，扣之无声，稍润。土人镌治为方圆器，紫者亦堪为砚，颇发墨。

【译】温州所产华严石，出产自水里面。一种为黄颜色，一种为黄颜色杂有黑色斑点，一种为紫颜色，石头上有横着的纹理，稍微有些粗，敲击时没有声音发出，石质微有润泽。当地人将华严石雕刻磨制成方形、圆形的器皿。紫色的华严石也可以用来制作砚台，很容易发墨。

白马寺石

河南府白马寺之野中，每大雨过，土中多获细石，颇碎。一种色深绀绿，类西蕃马价珠。一种色稍次，一种色淡绿，纹理多斑剥，鲜有莹净者。间有刻成佛像，其大不过如梅李。色深绿者，价甚穹。此石产外国，盖西洛故都之地乃有之。又有于土中获铜带钩，填以七宝，杂诸细石，粲然可喜。

【译】河南府白马寺周围的郊野中，每次下过大雨后，在泥土中都可以捡到很多细小的石头，很细碎。一种颜色为深青绿色，类似于吐蕃的马价珠。一种颜色稍差，一种颜色为淡绿色，纹理多斑点而有剥落，很少有晶莹净透的。偶尔有雕刻成佛像的，其大小不过像梅子、李子般。其中深绿色的，价格十分高昂。这种石头产自外国，因为洛阳原是都城的缘故所以才会有。也有从泥土中找到青铜带钩的，带钩以多种宝石和各种细小的石头镶嵌，光亮鲜明，令人喜爱。